是了,收攏血煞道孽修,這件事情本身沒有甚麽。


    無非是台麵下的醃臢事情被搬到台麵上來教人看見了而已,縱然是傳揚開來,也汙不了多少的名聲。


    可若是連收攏血煞道孽修這件事情都做不好,連在外海隨便的撒下枚棋子,都被別人給算計誆騙了去。


    倘若是這樣的事情傳揚開來去,隻怕已不隻是名聲的問題了,更是能耐高低的問題。


    彼時,這道子大師兄還如何服眾?這天武道城的少城主還否能做得?


    便都是很棘手的問題了。


    這才是被人一手指頭摁在了命門上。


    況且諸修在外海極深處廝殺,為的是甚麽,不就是災劫之中的名聲麽,一代代天驕道子,能夠真個揚名,看的都是這一遭!


    今日看來損失的不過是小小不然的名聲,可是來日災劫徹底終了,許是應在每一人身上,損傷的就盡都是運數和底蘊了。


    愈是深思起來,齊飛瓊的神色便愈是肅穆。


    她亦是知曉的,宗門栽培著她,目的反而是在於張師兄這裏,張師兄的成就若何,也意味著她齊飛瓊來日的成就上限在哪裏。


    她比誰都想著讓張都走得更高,這也是許多事情張都都放心教她來做的緣故。


    隻是如今看,這一樁事情,顯然是辦砸了,隻是希望,尤還能有補救的機會。


    一念及此,齊飛瓊再看向楚維陽這裏的時候,連眉眼間的煞意都皆盡消散了,她反而竭力的展露出了頗柔和的一笑。


    「這天底下,論及底蘊的渾厚,再沒有比得過聖地大教的了,五毒道友,你與吾宗往日裏也無冤無仇的,今日些許細小的摩擦,咱們三言兩語的,徹底解開便是,這內裏若是有甚麽差池,也該是底下人辦事不力,與道友一些補償撫驚,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隻是道友需得與我分說清楚這裏邊的事端,否則,吾元門大教,講不講道理也都在一念之間,真個教我家師兄惱怒了起來,道友,彼時再有甚麽樣的因果應下,可真真不再是我這兒幾句話能夠左右和決定的了,總也需得教我們先把事端解決了不是?」


    到底是聖地大教出身,這電光石火之間,齊飛瓊極罕有的保持著最後的冷清與清明,極靈醒的看顧到了事情的枝節所在。


    也隨著這番連消帶打的話,徹底將談話的節奏從楚維陽手中奪來,不敢說教自己掌握著,至少也不再受楚維陽的控製。


    心中愈發對齊飛瓊這裏嚴肅以待,楚維陽的神情也陡然變得凝重了許多。


    「是火龍島!」


    聞聽得楚維陽這般說,齊飛瓊像是沒聽明白一樣。


    「甚麽?」


    「貧道是說,這火鱗島一行人的背後,實則是火龍島!嘿!說得難聽些,如今火龍島的修士,還能否算作是血煞道修士,都在兩說之間,更像是妖修多一些呢!」


    火鱗島,火龍島。


    雖然隻一字之差,可聽得此言,齊飛瓊卻滿臉的不敢置信。


    「這……」


    瞧見齊飛瓊的神情變化,楚維陽臉上複又展露出些許的笑容來。


    「我知道齊道友想說些甚麽,是覺得貴宗道法,尤善感應龍氣,遂覺得這幾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斷沒有藏匿妖脈根底的可能,是否?」


    至於此刻,齊飛瓊聽得楚維陽所言,隻得懵然的點了點頭。


    原地裏,楚維陽複又笑著搖了搖頭。


    「然而,另有一樁事情,他們找你這位上使,奉上靈礦,奉上血煞,換取來的,可大都是赤骨鱗魚的妖獸血煞之力?這障眼法便在這裏!赤骨鱗魚蘊含著極稀薄的蛟龍血脈,但因為太過於稀薄,此事知


    曉的人,饒是在外海之中都少之又少。


    而這火鱗島,又或者說是火龍島的一支,所傳續的血煞道法統,便有一類秘法,可以聚沙成塔,通過不斷的反複錘煉赤骨鱗魚的妖脈,進而從中煉出真正的蛟龍妖脈來,隻是需要漫長的累積,在真正的蛻變與升華之前,便極難感應出來。」


    話音落下時,那兩人的骸骨尚且還懸在側旁處,楚維陽一揚手,因著一道微茫的血光刷落去時,登時間便有極黯淡的血色從他們的屍骸上顯照而出。


    這會兒,莫說是齊飛瓊了,便連楚維陽都能夠感受到其上顯照出來的妖脈那清晰可辨的氣機。


    楚維陽盡都是實話實說,這會兒,連最後的證據都擺在了齊飛瓊的麵前。


    原地裏,她複又沉沉的吸了一口氣,這才看向楚維陽。


    「好!有道是,展顏消宿怨,一笑泯恩仇。道友提前說破這樁事情,於我們大有幫助,倘若是處理的得當了,壞事兒也許還能變成好事兒,嗯,卻不知這樣的消息,道友又需得要甚麽樣的條件來撫驚?」


    終於還是到了講價錢的地步。


    而楚維陽接連做得這般相,為的也不過是將這樁消息能賣出個好價錢。


    因是有了腹稿,所以楚維陽再開口時,聲音雖然溫吞緩慢,卻絲毫無有停頓,極順暢的講話說得一清二楚。


    「這第一樁事情,往後我那靈浮島,便是貴宗安置在此地的「火鱗島」了,當然,隻是名義上如此,甚麽礦脈,甚麽血煞,斷沒有再去奉給的道理。


    可是那赤骨鱗魚的妖獸血煞之力,貴宗卻需得如往日之足數,月月送來!


    我信不過旁人,到時候,還是麻煩「上使」您老人家給送來一趟罷。


    這第二樁事情,我若是打著皇華宗的名號,往後四下裏去收攏血煞道孽修,隻是收攏血煞道孽修,此事若是問到你們那裏去,需得有人為我做見證!


    這第三樁事情,實則也沒甚麽,隻是外海廝殺時收獲的妖獸血肉,也一並隨著妖獸血煞之力,月月送來好了,你們廝殺隻為聲名,貧道便討些實惠的。


    當然,這一切說法,盡都止於災劫徹底終了的時候。」


    聞聽得此言,齊飛瓊卻頗詫異的追問了一句。


    「沒了?」


    楚維陽搖了搖頭。


    「沒了。」


    話音落下時,卻見齊飛瓊又一揚手,卻是擎舉著一麵八角方鏡,磨砂的粗糲鏡麵上不透光亮,隻顯出五色龍相雕琢的篆紋,隻是靈光顯照之間,卻似是與極渺遠處的人氣機共鳴交織著。


    緊接著,齊飛瓊看向了那麵方鏡。


    「師兄,你怎麽看?」


    聞聽得此言,已然了然方鏡另一端的人身份之後,楚維陽隻挑了挑眉頭,卻沒見有太多的詫異。


    下一瞬,那方鏡之中傳遞出了張都那略有些失真的聲音。


    「五毒道人?」


    楚維陽點點頭。


    「是。」


    「你這番要價,卻不怎麽貪心。」


    聞聽得此言,楚維陽笑笑道。


    「貧道隻拿那麽一丁點兒的實惠罷了,太貪心,會容易沒命的。」


    「好罷,既然是師妹在做事,她說要予你財帛撫驚,那麽這些盡都應下也無妨,當然,倘若是依照我的心性,這裏邊實則沒有甚麽道理可講,一切虛名最後盡都要看能耐的高低,在我眼裏,甚麽礦脈,甚麽血煞,乃至於你那座島在內,隻消我瞧見了,便盡都是我的!


    若真個不服氣,那便來廝殺過一番好了!你早先在道城中也做過不少的事情,錯非是你,災劫也不至於這麽快到了這一步,論算起來,你身上的


    聲名也不小呢。


    彼時,要麽是我攫取了你的聲名,更上層樓,要麽***脆將這些名聲盡數都輸到你的手裏,到時候成王敗寇,為了贖命,你要什麽我都得給你!


    當然,既然提早時已經說下了,那便按照說下的定,五毒道人,算是你這番運氣好了。」


    聞聽得此言,楚維陽像是沒有聽到張都那聲音背後的森森殺意,反而咧著嘴一笑,應了一句。


    「不勞道子費心,貧道運氣一向好極了。」


    「對了,關於火龍島……」


    聞聽得此言,楚維陽遂又露出貌似恭敬的神情來,也不管隔著方鏡,另一端的張都能否看到他的神情變化。


    「道子請講。」


    似是沒想到楚維陽會接茬,那聲音頓了頓,方才繼續響起。


    「關於火龍島,貧道會奔走串聯,等蓄勢到了一定的程度,會共邀玄元兩脈的同代道友,以火龍島私通妖修的名義,殺上島去,共襄盛舉!」


    聞聽得此言,楚維陽趕忙一拱手,遙遙一拜。


    「那便預祝道子聲名更上層樓了!」


    「不!你要預祝你我聲名,都更上層樓!事情是從你這兒泄出來的,別的我不管,殺上火龍島的時候,你需得在場!到時候,師妹會去傳訊通知你的!」


    聞聽得此言,楚維陽直起身來,往後退了半步。


    「道子這還是想要我死?」


    「不!貧道說過了,應下你的,就已經應下了,無有反悔的說法,隻是憑嘴皮子碰來的,不能作數,在貧道這裏,隻有憑著能耐的高低迎來的,才能算是你自個兒的東西!不殺出條血路來,便想著拿走貧道的礦脈和地盤?這不行!」


    這般聽來,張都是在講道理的,可講的道理又不多,還是蠻霸一麵的秉性展露的多些。


    「這麽說,隻消我在火龍島殺出條血路來,那麽……甭管誰的這些,便真個就全都是我的了?」


    「就是這樣的道理!」


    原地裏,楚維陽稍稍沉吟,忽地咧嘴一笑。


    「也好!也好!隻是不要教貧道等太久時間,說不定甚麽時候,貧道就閉關潛修也說不準呢!」


    「短則七日,長則月餘,定會有消息!」


    聞聽得此言,楚維陽臉上便隻剩了平和且空洞的沉鬱神色。


    「好,那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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