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參合三元之法,於玄門古稱之為房中諸術,於皇華宗為爐鼎法一脈,於百花樓是嫁衣一脈。


    古往今來,於此間所傳承諸法,各有曼妙所在,如皇華宗爐鼎法,可以五行龍氣洗煉人五髒脈輪,又有百花樓嫁衣法,可以蘊養元宮一炁教人如用寶藥。


    但是不論這曼妙所在於何處,盡都是錦上添花的一步而已,追溯其根由,各家修法不同,但是要旨與義理實則是古往今來未有過分毫變化的——


    不過是修士精氣神三元相互交織與共鳴,或是各自修法不同,展露世間道法廣博之繁浩;或是各自修法同出一源,如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不過是在精氣神的交織與共鳴之中,使得一人之道與法貫穿於另一人,於另一人又亦複如是。


    如此相互牽係之間,道法於其中流轉生息,成大陰陽之相諧。


    除卻那等孤陽不長、孤陰不生的單方麵采補之邪術外,這世上的參合三元之術,不過盡都是在兩人的精氣神、兩人的道法流轉之中,找尋到大略平衡的相諧之處而已。


    這是基礎,由此之上的道法生息流轉,才是兩人各自所證得的進益。


    說起來,楚維陽於此道的涉獵時日頗短暫,但一麵是皇華宗道子齊飛瓊,一麵是百花樓道子青荷,爐鼎法也好,嫁衣法也罷,已然將楚維陽真正熏陶出來,成為了此道的方家。


    傍晚時,在師雨亭的麵前,楚維陽和青荷你一言我一語之間,所言說的實則不過是頑笑話,隻是楚維陽見得青荷要作相,遂在一旁配合著她一起頑笑而已。


    事實上楚維陽所需要做的,與那一日幫助著青荷躋身築基境界時的“仙緣”沒有甚麽分別,本質上便是在相諧之間,以大陰陽之生息流轉,使得各自皆有進益罷了,不過真個論及起來,許是楚維陽要給青荷一些小小的《道衡圖》震撼!


    這一道圖自凝練之後,青荷還未曾見過,又是涉及《五髒食氣精訣》,又是涉及五髒脈輪,除卻楚維陽這位道圖之主外,幾乎像是給青荷這般跟腳的修法量身定做的一般。


    當然,給予了青荷這樣小小震撼的同時,許是作為回報,那蘊養了一陣時日的元宮一炁,便要再被楚維陽所攫取,渾如寶藥一般被煉化,若陰陽內煉之丹法。


    這是本該有的進益之過程,事實上,兩人參道悟法,一開始也正是這樣做的。


    可是,誰教這一番修法之前的時候,青荷有意無意,好罷,是青荷刻意而且故意的,非要在師雨亭麵前作相,可偏偏朝著楚維陽提及的,反而是《五髒食氣精訣》的傳承與百花樓女修士修持此法的諸般坊間傳聞。


    說來感慨,自楚維陽傳承起古盤王宗的法統,自知曉著《五髒食氣精訣》修法的那一刻起,便同一時間知曉了關乎於百花樓修持此法的坊間傳聞。


    甚至嚴謹些來思量,楚維陽是先知道的百花樓於此法之傳聞,後知曉的《五髒食氣精訣》的切實修法。


    再後來,伴隨著楚維陽於此法之中進益愈漸於高卓,楚維陽所認識的百花樓修士,也從這一代嫡傳的青荷,一步步擴寬深入,直至與師雨亭這般的九煉丹胎境界長老都一同熟稔起來。


    他是親眼證實著那些昔年的傳聞,看到百花樓的修士在用怎麽樣的方法,“玷汙”著盤王宗的修法,“敗壞”著這一道法脈的聲名。


    一想到這些,楚維陽每每都是“痛心疾首”!


    可是早在昔日裏,師雨亭便主動提及了要了卻兩宗之間的故宗因果,因而,幾乎下意識的,楚維陽便將這諸般盡都算進了那故宗因果裏麵,想著來日的時候,總要有所“清算”,遂未曾再因此事而發作。


    但這不代表,青荷便可以這樣一邊作著相,一邊言辭之間暗戳戳的提起此事來。


    這是挑釁!這是對於自己這位《五髒食氣精訣》法脈之主的挑釁!


    而身為盤王宗的此代掌教,楚維陽麵對著這樣的“挑釁”,決計有所回應,要施之以“懲戒”!


    於是,幾乎就在青荷直麵著《道衡圖》的無上義理而尚處於心神前所未有的震撼與顫栗之中的時候,忽地,楚維陽停下了精氣神三元的交織與共鳴,霎時間,道法相互間的貫連消弭了去,就在青荷猛然間因之而回首,朝著楚維陽展露出不明所以的困惑神情的時候。


    下一瞬,不再是相諧,楚維陽的道與法展露出了沛然渾厚的氣韻,而且伴隨著這般氣韻的升騰,楚維陽道與法之中,屬於鍛體之道的那一麵蓬勃展露開來,繼而,是精氣神三元的再度交織與共鳴。


    但是在青荷那陡然間困惑消減,緊接著,在重新麵對著的《道衡圖》的震撼與顫栗之中,尚還又多了泰半的驚怖神情。


    蓋因為在楚維陽主動的打破了道與法之間的平衡,以那沛然的氣韻與磅礴的景象橫壓而去的時候,不再有甚麽相諧,楚維陽主動選擇了道與法的另一個層麵,在另一道的交織與共鳴之中,將青荷的道法之根基浸潤並且貫穿!


    幾乎同一時間,兩人的《五髒食氣精訣》以相同的頻率運轉開來!


    一麵是以《道衡圖》統禦諸般,連帶著,這種以道圖統禦的力量,甚至蔓延到了青荷的道法之中,青荷的心神裏麵,蔓延到了青荷的胃囊丹鼎與五髒脈輪!


    這是自心神到道軀,全方位的,前所未有的,關乎於道圖的,大大的震撼!


    這是純粹的道與法的層麵的差距所帶來的碾壓,楚維陽排揎著施之以“懲戒”所帶來的快意,而另一邊再看去時,青荷的心神與道法本身,像是盡數徜徉在了那切實磅礴展開的《道衡圖》中。


    許是從來未有過像是這樣的場麵,一個人的《五髒食氣精訣》能距離著另一人的《五髒食氣精訣》這般的相近,肆意的徜徉帶給青荷的乃是無邊的震撼,也因著這種道與法層麵的純粹震撼,遂教青荷一時間,自心神發源,彌散到四肢百骸之間,隻顫栗著,渾如篩糠也似。


    可也就在此時,忽地,楚維陽感覺到了截然不同的道法氣機在靜室之中展露。


    真個論及起來,整座百界雲舫都是師雨亭所煉化的證道寶器而已,哪裏有甚麽自己的靜室,實則盡都在師雨亭的掌控之中而已,除非禁製篆紋真個精妙,否則隻尋常手段,隻怕難在師雨亭的麵前遮掩甚麽。


    畢竟再更進一步論及起來,這彌散在一件件靜室之中的須彌之力,都猶是師雨亭所掌控的道法與力量的一部分!


    也不知是師雨亭本身就曾偷偷窺探過,一如那一日在鏡緣仙島上,以自身引動的須彌之力化作帷幕,自欺欺人般的背過身去一樣;


    又或者是因為同樣修持著《五髒食氣精訣》與五行花煞之道,於純粹的道與法的層麵,師雨亭便是青荷的道法功果深耕版本,因而當青荷徜徉在《道衡圖》之中,精氣神三元因之而徹底失神的時候,同樣的道法氣機,也切實的吸引到了師雨亭的注意力。


    於是,下一刻,靜謐的房間裏,忽地有輕柔的風回旋起來,那風拂過了兩人的身形,其氣韻之溫柔,渾似是像師雨亭一般。


    而在下一瞬間,幾乎就在楚維陽想到師雨亭的那一閃念,像是甚麽心有所感,隨即映照一般,此時間,靜室內諸般氣機的展露,在楚維陽這樣念頭生發的同時間,凝煉在了一起。


    像是某種隔空之間的映照,蓋因為師雨亭的神形烙印於楚維陽的《屍解煉形圖》中,因而此刻,師雨亭的神形,借助著楚維陽的心神念頭所思所感,而倏忽間降臨!


    隻是,這一回,並非是降臨在了楚維陽的《屍解煉形圖》之中,而是在順著氣機的牽係,在隔空降臨的閃瞬間,便與和自身同源而出的道與法相交織與共鳴。


    於是,楚維陽幾乎是眼睜睜的看著,師雨亭的神形,和青荷的身形,在這一刻交疊成了一道切實的身形。


    這是一人的精、氣,以及另一人的神,被同源而出的道與法所貫連,又在統合之間,與楚維陽的精氣神三元,與楚維陽的道法所交織共鳴著。


    是兩相,是三元。


    幾乎就在那磅礴的神魂力量與楚維陽自身的神魂力量所交駁的閃瞬間,渾似是春風化雨一樣的溫柔撲麵而來。


    霎時間,隻是霎時間,那懸照在靈台上的《屍解煉形圖》上麵,五嶽八十一龍脈,起起伏伏的山巒之間,沛然的陰煞濁氣盡數湧現!


    那是楚維陽自海眼漩渦之前實證演法的收獲,可此時間,偏生煞炁盛一分,四野八荒的生機便同樣湧現一分!


    幾乎就在這些全新的陰煞濁氣湧向紫金蟾宮的同一時間,是繁盛的繚亂百花盛開在了漫山遍野之間!


    破而後立本也是這世上顛撲不破的至理,在楚維陽的心神受到了那樣的重創之後,其彌合的過程,本也是楚維陽進益的過程。


    但是此刻師雨亭心神的加入,將這樣的進益過程猛然間推進!


    第一次,第一次心神徜徉在自己的道途之中,楚維陽覺得這方天地竟然是這樣前所未有的寥落!楚維陽隻覺得自己的神念在四野八荒、漫山遍野之間肆意的奔騰!


    他從未曾有想過今日這般一樣,覺得某一部分的道與法離著自己是這樣的近,覺得那生機造化之道竟是這樣切實的擺在了自己的眼前。


    五嶽八十一龍脈,起起伏伏的山巒之間,楚維陽感受到源自於百花樓道法的大大震撼,隻覺得旱地行舟間盡都是鞭辟入裏的義理,春風讓人沉醉,更讓楚維陽在心神於道法的徜徉之中,愈見得信馬由韁。


    於是,長久的百花諸煞的氣韻在枯榮的變化之中,愈見得有那恒久的不滅堅韌,渾如春雷一般,貫穿於諸氣之間。


    而也就在那春雷震顫著遍布繁花的群山,震顫著汪洋要奔湧咆哮著從群山與繁花之中流淌而過,繼而要以四時流轉,流淌向那渾厚熾熱的盛夏時。


    忽地,楚維陽的《屍解煉形圖》之中,複又有幽光洞照。


    仔細看去時,卻是屬於齊飛瓊的神形在被隔空映照,以神形的牽係,傳遞著音訊。


    於是,罕有的教楚維陽的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太亂了,亂的要教人忙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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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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