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得此言時,楚維陽忽地猛然一挑眉頭。


    “須彌碎片?”


    哪怕尚還未曾親眼得見,但僅隻是依憑著宮紈竹所言說的這些,不論是那須彌碎片之上本身便是聖地大教山門級數寶地的白鹿山,還是這樣洶湧的氣血諸氣淤積而成的一路雷火方才炸裂開來的須彌壁壘本身。


    又或者是那連教尋常金丹境界修士,在此刻都不敢輕易涉足的須彌風暴本身,都將這枚須彌碎片的本身之跟腳高高的托舉了起來。


    而也正是依循著這些微末的纖毫細節得出了關乎於這須彌碎片本身跟腳高低的結論來的頃刻間,事實上,楚維陽便已經有所猜度。


    尋常的一界之中的洞天破碎也好,還是類似於楚維陽的九疊螺殼寶塔這樣的無上須彌法寶崩滅也好,又或者是甚麽大界的須彌壁壘的重疊與延展本身,都無法以這樣牢穩的態勢,需得要如是駁雜繁盛的一爐雷火才得以動搖。


    而且,即便是這樣級數的力量真正被有所動搖之後,那須彌風暴本身,隻怕也難以阻擋真正的金丹境界修士。


    一旦道與法的氣韻不再渾圓無漏,事實上,這天地間已然甚少有甚麽地方,是金丹境界的大修士所無法涉足的。


    如昏黃濁世,隻消不是往凶地裏去刻意的找死,依循著尋常的古路進行而行,於金丹境界大修士而言,也已然能夠說上一聲“如履平地”了。


    當然,如是情形,雖然遠邁去了這些尋常洞天級數的須彌風暴,但若非要說是那一爐雷火將寶仙九室之界的天地壁壘給炸裂開來了一個窟窿,又或者說是一道裂縫,隻怕這樣的血戰本身還沒有這樣厚實的底蘊累積。


    而且,一旦天地乾坤壁壘被撕扯洞破,那須彌風暴之中所裹挾的也不該是甚麽腐朽氣息,而是純粹的昏黃濁煞之氣,而且,那樣級數的須彌風暴本身,莫說是對於金丹境界修士了,即便對於神境真人級數的存在,都是滿蘊著毀滅氣息的災劫!


    而一枚須彌碎片,其本身的須彌風暴的景象,在完整的大界壁壘的洞破之下,又在洞天一界的崩滅之上。


    有著這樣的層次作為上限與下限的錨定,無聲息間,便已經教楚維陽有了極為大膽的猜測!


    而在不涉及到被楚維陽以言語牽引著情緒,回歸到道與法的層麵之中來的時候,宮紈竹複又明晰的展露出了屬於聖地大教一道法脈的嫡傳道子大師姐的高卓才情。


    僅隻是觀瞧著楚維陽細微的神情變化,宮紈竹便像是明晰了楚維陽的心中所思量與想象的的事情。


    進而,哪怕在楚維陽的庇護之下,四下裏再無人立身,但宮紈竹還是下意識的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像是在竊竊私語一般的言說道。


    “那耄耋長老在那須彌風暴之中裹挾出來的駁雜腐朽的氣息裏麵,感應到了某種獨特的古老礦脈氣息,據說,是因為中州的那些真正存世經年的聖地大教之中,尤還有著那個古來時代所傳續下來的,與法脈息息相關的古老寶兵,正是以這樣的無上古礦為煉材熔鑄而成。”


    聞聽得此言時,楚維陽頓覺得宮紈竹的聲音像是在他的麵前輕輕地掀起了一道預料之中的帷幕。


    那種駁雜而古老的腐朽氣息,像是更隔著現世的存在,便已經先一步吹拂在了道人的心神之中。


    進而,甚至在楚維陽的耳中,連帶著宮紈竹那略顯得低沉的聲音,都變得更為悠然與莫測起來。


    “這種礦脈,僅隻曾經在某一界之中,因為獨特的天地道韻的貫穿與交織,方才曾有所凝練,但是,自從那個古老的時代煙消雲散去了之後,那些昔年以此煉材而傳世的寶兵,變成了最後的絕唱。


    這些盡都是耄耋老道那含混其詞的說法,弟子當時也在場,瞧得真切,顯然這所謂的古老礦脈的氣息本身的顯照於世,震動了耄耋長老的心神,一時間的心念失守,才使得耄耋長老幾乎在呢喃自語之中言說出了這些。


    但是等到長老真正回過了心神來之後,便陡然間三緘其口,不再有所言說,再有人反複的追問,便隻說是甚麽‘禁忌’、‘秘辛’之類的說法,直至有著與長老相熟的同為金丹境界的長老再開口發問的時候,他老人家才頗隱晦的說了‘先天五太’四字。


    說罷之後,那長老便沉默著,任是誰再如何的追問,都不開口再有一言了。


    想來,這其中才是真正有著無言的大秘辛!”


    果然。


    當“先天五太”四字落入楚維陽耳中的時候,道人便已經有所了然。


    這所謂學究天人的大修士,其人的洞見,在這一刻與楚維陽己身的猜度與推演在無聲息間相互契合與印證。


    而也正在宮紈竹自然而然的展露出身為天驕修士,那和己身的才情一般豐沛的對於秘辛與未知的好奇情緒的時候,楚維陽甚至已經從“先天五太”的概念之中,更進一步的錨定了那所謂須彌碎片的跟腳。


    “是衍玄太始天界。”


    聞聽得此言時,宮紈竹自懵懂之中,頗詫異的看著楚維陽,她不像是因為預料之外的猜度而驚詫,隻是看著宮紈竹的茫然懵懂的神情,楚維陽便知道,她這是第一次真正聽聞到“衍玄太始天”的名字。


    “甚麽是衍玄太始天界?”


    而仔細想想,楚維陽便也能夠明白,為甚麽如宮紈竹這般的出身在寶仙九室之界中的天驕道子,竟然也能夠對九天十地的格局這樣的茫然,其懵懂與無知,幾乎可以與三元極真界中幽閉的諸修所比較。


    畢竟,若言及九天之地之說,便需得先言古之道法正統何在,畢竟,在那個九天十地的時代,一切的道法所傳承的,盡都是而今的舊修餘孽所仍舊在傳續的道法。


    是有了九天的崩滅,才有了新道的誕生,才使得那古老的道法傳承被掃進了灰燼與塵埃裏,成為了所謂的餘孽。


    若是不言說這些,那麽新舊之間便僅隻是純粹的道統之爭,是誰強誰有理的蠻霸局麵。


    但若是非要將這九天十地、古往今來的脈絡講透徹,那麽舊修餘孽便僅隻是古法修士而已,這樣看,混朦法修士才更像是悖逆了正本清源之道法傳續的孽修。


    也難怪,在被人反複追問的過程之中,那學究天人的長老,也始終言說著“禁忌”與“秘辛”之類的詞匯。


    本就是在正邪對峙廝殺的當口,若是將兩界天上修所不想言明,但又始終在一力遮掩的事情如此當眾曝露開來,想來是真正犯了忌諱了的禍事。


    當然,楚維陽能夠明晰的透過宮紈竹的轉述以及宮紈竹本能的渾無遮掩的反應,洞見這背後的千絲萬縷間的聯係。


    但那是兩界天上修,還有真正寶仙九室之界修士的思路。


    對於楚維陽而言,他從不覺得這等正本清源的脈絡有甚麽值得三緘其口的,進而,宮紈竹問起來的時候,楚維陽便渾無太多思量的,用極為簡明的話語,將原本九天十地的格局,用言語描述給了宮紈竹聽。


    待得說罷了大略之後,楚維陽更是將己身猜度的這一部分告訴給了宮紈竹聽。


    “九天之界,最高桌處的泰一玉皇天界,還有僅次於此界的三清天界盡都先不去論說,昔年十地所托舉起來的,真正有著緊密的須彌之力接駁的,實則是另外五天界,也就是那位學究天人的長老所言說的‘先天五太’所應對的諸界。


    而這樣的應對本身,也是具備著固定的次序的。


    小有清虛之界與大有空明之界所合力托舉起來的,是元虛太易天界;太玄總真之界與三元極真之界所合力托舉起來的,是一炁太初天界;


    寶仙九室之界與上清玉平之界所合力托舉起來的,是衍玄太始天界;朱明曜真之界與金壇華陽之界所合力托舉起來的,是感靈太素天界;


    左神幽虛之界與成德隱玄之界所合力托舉起來的,是道象太極天界。


    而依循著這樣的須彌風暴本身的跟腳推演而去,再加上這位長老的推論,也僅僅隻可能是衍玄太始天界的須彌碎片了,昔日九天完好的時候,不會有分毫的碎片崩滅開來。


    而那場至今罕有人知曉到底發生了甚麽的九天崩滅的過程之中,能夠將須彌碎片‘崩’進寶仙九室之界中來的,也禁止可能是衍玄太始天界,旁的,想崩也崩不著。


    再之後,九天盡皆寂滅,這樣級數的須彌碎片本身,遂也沒有了跟腳的源頭。


    唉,歲月光陰呐……這樣看,貧道這一番極靜思動,還真個是應對上了緣法!竟逢著這樣的古老一界的須彌碎片洞開!待得風暴消弭些,或許吾等步入其中,更能夠找尋到那些已經葬在歲月長河之中的秘辛與古言!”


    而就在這一刻,當楚維陽難掩言語的悸動,對於這一道須彌碎片的洞開有著發自內心的期待的時候。


    就仿佛像是那耄耋長老一般,因為心神的激湧,楚維陽用近乎呢喃自語的方式,在他的渾無顧忌的話語之中,透露出了太多的秘辛!


    原地裏,宮紈竹直怔怔的看著楚維陽。


    “原來……原來寶仙九室之界,與上清玉平之界,還有著這般的牽係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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