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頭處,楚維陽和淳於芷之間無言而滿蘊默契。


    這電光石火之間,兩人未曾開口言說一句,楚維陽便已經伸手,從淳於芷的手中將金紅幡旗接過。


    進而,伴隨著楚維陽手腕一晃,幡旗之上,金紅二色靈光垂落的頃刻間,無量輝光顯照寶器天地,進而,那乾坤法爐之中,登時間,熊熊的鳳凰天火大盛,幾乎像是淳於芷最為巔峰極致的道法顯照一般。


    終至於盛極之時,借由著那乾坤法爐的道韻籠罩,霎時間,九道鸞鳥顯照各色輝光的頃刻間,倏忽間複又渾一而成金紅火鳳之靈相。


    於是,法爐之中,一切焰火與輝光盡皆收束,在那等乾坤意境的洞照與煆真道法神韻的貫穿之下,那金紅火鳳靈形恒常顯照,氣息盛極。


    而也正此時,淳於芷折轉身形,僅隻是瞥了那金紅幡旗一眼之後,便旋即一步自舟頭躍出,蹈空步虛之間,徜徉在霧海之中,旋即便撕裂開來那一道玄虛帷幕。


    下一瞬間時,淳於芷便已經自昏黃濁世之中將身形憑空降下。


    昏黃霧靄之中,淳於芷一襲絳紅大袍熱烈如火,她身形尚還在半懸空中的時候,一手高高揚起時,掌心處,便已經有著那赤紅的鳳凰天火懸照。


    進而,這鳳凰天火灼灼若大日洞照,直直迎著那趺坐青獅的耄耋老道而去。


    這閃瞬間,法焰的氣息便已經與耄耋老道那手中燈盞的氣息所相貫連。


    下一瞬時,借由著氣息的貫連,更進一步的,焰火的繁簡變化之義理,還有那灼灼焰火之中的死生輪轉的力量,幾乎頃刻間,便像是在彼此之間渾一。


    於是,淳於芷霎時間便感受到了某種發源自道法之中的某種至高的牽引力量,要牽引著己身的精氣神,牽引著己身的形神之道法本源。


    下一瞬間時,渾似是任由了這種牽引的映照本身,倏忽間,淳於芷掌心之中托舉著的鳳凰天火垂落,進而倏忽間,將淳於芷己身的身形先一步包裹在其中。


    進而,伴隨著那焰光大盛之時,原地裏,再沒有了淳於芷的形神,僅隻一道灼灼焰火之中,真正的顯照出了金紅的鳳凰之形。


    霎時間,鳳凰火靈裹挾著漫天洋洋灑灑的赤紅焰流,便旋即被那發源自至高道法的牽係之力,滾滾傾瀉入那滿是銅鏽色的燈盞之中去。


    轟——


    而也正是這頃刻間,楚維陽的身後,玄黃寶兵顯照,太陰諸魔奉聖天映照的頃刻間,諸瘋癲龍相天魔的氣韻旋即將耄耋老道的身形隱約之間錨定。


    比苟活,比焰火,比昔年曾經駐足過的道法之高峰,楚維陽不如耄耋老道。


    但終歸,活著的人,總要比尚還半死半活的人更有優勢。


    如是滿蘊陰冥神韻的神境寶兵麵前,若耄耋老道有甚麽過分之舉,楚維陽便真個有著把握,哪怕其人再度越過死生的藩籬,楚維陽也能生生用這柄玄黃寶兵,將其敲回死亡的鬼蜮之中去!


    隻是麵對著那玄黃寶兵之中太陰神韻的錨定,那半死半生的耄耋老道卻渾無半點兒反應。


    他僅隻是以空洞的眼眸,看著那赤紅的焰流灌湧入了自己的燈盞之中去。


    畢竟,對於耄耋老道而言,他要的不是淳於芷的性命與形神,他要的僅隻是那焰火之中的涅槃之神韻。


    於是,漫天赤紅焰火驟然間一收的頃刻,某種磅礴的思感與念頭的波動,便裹挾著一道赤色靈光,反而倏忽間消失在了燈盞之中。


    霎時間,形而上的領域之中,立身在舟頭的楚維陽,將己身法力瘋狂灌湧入金紅幡旗之中,同樣的,伴隨著那其上乾坤法爐之內鳳凰天火輝光大盛的頃刻,道人《太陰煉形·易形》神通同一時間施展,無上神韻映照入其中。


    轟——


    霎時間,伴隨著乾坤法爐之中,鳳凰涅槃,那金紅鳳凰之靈形霎時間爆鳴成洶洶火海,緊接著,複又在乾坤法爐的拘束之下,回旋兜轉成真正的赤焰大日。


    緊接著,那灼灼焰光之中,似是有著一道朦朧模糊的身形輪廓顯照,緊接著,是淳於芷仍舊身披著絳紅大袍的身形,以涅槃之力混同胎化易形的神韻,於一息間重塑肉身道軀。


    隻是待得她從金紅幡旗之中降落身形的同時,罕有的,淳於芷的麵容上有著明晰的蒼白神色。


    死生之間的輪轉不可能沒有任何的損耗。


    而且,在這樣的死生輪轉的過程裏,耄耋老道更是真個汲取去了部分的涅槃之力。


    那是淳於芷道與法的力量。


    於是,緊隨其後的變化,不僅僅是淳於芷蒼白的臉色,更是那自金丹巔峰的境界稍稍有所衰頹與跌落的修為氣息。


    這是必然的代價與變化。


    隻是這一刻,雖然氣息衰頹,雖然臉色蒼白,可是淳於芷的眼眸卻前所未有的明亮著。


    當她近乎像是因為脫力而慵懶的倚靠在楚維陽懷抱之中的時候,淳於芷輕輕地揚起手來,再看去時,一道赤光流轉,自懸空之中化成那一卷《真陽無量大道經》的頃刻間,玉冊倏忽間便複又由實轉虛。


    隻是那《真陽無量大道經》真個僅隻是在這一過程之中,變成滿蘊純粹赤紅靈光頃刻間,霎時,整卷玉冊便倏忽間崩碎開來。


    漫天的赤紅靈光暈散開來,而仔細看去時,那每一道靈光塵埃之中,盡皆是一道經篇之中的極古篆紋的顯照。


    進而,這靈光蒸騰而起,諸極古篆紋霎時間複又渾似是符籙洪流一般,倏忽間升躍入那金紅幡旗之中,躍入了乾坤法爐裏。


    借由著這一番的死生輪轉,淳於芷將那一卷《真陽無量大道經》從耄耋老道的燈盞之中取出,並且,甚為奇詭的,伴隨著淳於芷的真靈在金紅幡旗之內進行向死而生的涅槃過程。


    那看似是實質,實則是老道人道法菁華之凝聚虛像的玉冊,則事實上,也已經在這一過程之中,悄無聲息的,被淳於芷完整圓融的掌握了神韻。


    這死生之間的輪轉,是比一切參道悟法都更為便宜的“捷徑”。


    而也正是依循著這樣的神韻貫連,旋即,伴隨著那玉冊在靈光化的同時,一枚枚極古篆紋盡皆投入乾坤法爐之中去的時候。


    不見了一切的靈形之相,但是這一刻,那赤紅大日之中,相繼九道輝光顯照的頃刻間,伴隨著若有若無的鸞鳳聲音鳴響,肉眼可見的,那一道道斑斕的輝光在其中相繼碰撞著,進而,以金紅大日為熔爐,一鳳化成九鸞,九鸞化成百鳥。


    伴隨著《真陽無量大道經》與《青陽丹海大道經》的道法神韻在這一閃瞬間,於焰海之上相互交織與共鳴,伴隨著那金紅大日熔爐之中,百鳥朝鳳的景象真個顯照。


    霎時,原本分明頹靡了去的那一部分道法修為氣息,反而在這頃刻間驟然狂漲。


    頃刻間重回金丹巔峰境界的頃刻間,淳於芷那有無之間蛻變演化道火的神韻貫穿其精氣神,霎時間,她便陷入了被動的頓悟之玄境之中去。


    兩部完整大道經的神韻之碰撞,使得淳於芷,成了楚維陽之外,第二位駐足悟境的修士!


    於是,當楚維陽袖袍再一揚起的時候,霎時間,灰芒劃過,將淳於芷和那一麵金紅幡旗,盡皆送入了己身的道場洞天之中。


    這一刻,唯有在那裏參道悟法,是能夠教楚維陽最放心的。


    而也幾乎同一時間,船舫之中,竟是允函同樣化作一道雷光,進而顯照在了楚維陽的身形。


    無聲息間,楚維陽便有所明悟,雷火向來一家,道法之中總有趨同,神韻裏也時常帶有生滅輪轉。


    而這一刻,淳於芷以化而九,九化而無量,無量複又渾一的神韻變化,觸動了同樣是以諸氣混煉五雷,以五雷掌握天心的允函。


    於是,楚維陽輕輕頷首之際,那將將要黯滅的灰芒複又乍起,將允函的身形也裹在了其中。


    “照顧好你淳於師姐。”


    “師兄放心,師妹省得。”


    而直做罷這些之後,楚維陽這才重新回看向昏黃濁世中去。


    這一刻,不知甚麽時候,趺坐青獅的耄耋老道,已經將原本高高舉起的燈盞回攏在了身前,而且,這一刻,好似是伴隨著那一道鳳凰天火被他借來,霎時,耄耋老道身上,某種死生的平衡被打破。


    連帶著,伴隨著涅槃之力的煥發,那死生之間的界限本身,似是也變成一道形而上的弦,進而,這道弦被涅槃之力所波動,被耄耋老道所掌握在了手中。


    而這種玄虛的景象呈現在外的時候,便是伴隨著那手中托舉著的古銅燈盞的劇烈顫動與嗡鳴,漸漸地,那燈盞上原本褪去複又爬滿的鏽跡,在這一刻,複又重新褪去。


    光潔的古銅色澤顯照的頃刻間,那原本豆大的焰苗驟然間大盛,灼灼如另一輪大日之界洞開的焰光之中,原本玄奇妖異的青玄二色焰火本身一點點褪去輝光。


    火焰便是火焰。


    漸漸地,隨著一抹屬於萬家燈火的澄黃顏色從焰光之中顯照出來的霎時,那同樣寄存於青玄大日之中的絲絹帛書,霎時間劇烈的顫抖著,似是在這一刻搖搖欲墜著,要被牽引出這圓融大日之中。


    而同樣的,這一刻,在耄耋老道的身上,隨著那絲絹帛書的震動,而同樣劇烈顫抖著,搖搖欲墜的,則是那七枚相繼洞入身形之中的鏽跡銅釘。


    罕有的,伴隨著這樣的嗡鳴與顫抖,饒是耄耋老道那深邃如淵的修為氣機,在這一刻也有著明晰的波動。


    而且,在那原本已經與銅釘融為一體的身形上,伴隨著顫抖,有著烏紅的鮮血一點點灑落,並且在顯照於世的頃刻間,便化作了同樣的澄黃烈焰,將耄耋老道和座下青獅的身形,盡皆都囊括包裹在其中。


    這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那涅槃之力不過是一個引子,真正能夠教耄耋老道越過死生藩籬的,是釘頭箭書!


    終於,某一瞬間。


    砰——


    伴隨著一道微茫的聲響,一道烏紅血線迸濺,進而,則是一根銅釘從耄耋老道身上崩開!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禦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尋春續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尋春續晝並收藏禦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