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天宇之中,層雲霧靄漸次暈散而去,劫雷的磅礴餘韻也在一點點的隨著罡風而消弭了去。


    青荷立身懸空之中,身周斑斕玉華蒸騰而起,遠遠地,道場的山巔處,神通果樹拔地而起,顯照成銀杏樹之外象,而混同著諸般的氣韻蒸騰而起的頃刻間,青荷的眉宇之中,“夢幻”二字化成道術篆紋“荷”一閃而逝。


    霎時間,青荷的身後,諸般斑斕玉華收束,層層疊疊之中,似是在相互的歸一之間,列分九色而兼具虛實,乍看去時,那是乾坤寰宇的力量披在了青荷的身上,有如九天化作嫁衣法袍加身。


    而也正是在青荷的諸般變化在頃刻間印證到了極致,她那躍入了神境的磅礴氣息更在這閃瞬間,因為《道術·荷》的掌握,因為那完整經篇的繁浩篆紋隨著先天幻神道體的誕生,而延展,而收束的頃刻間進程之後,一切齊皆牢穩而凝煉。


    一同沉澱去的,還有著頃刻的開天法道途的修為境界。


    於是,青荷的修為氣息,便這樣渾無半點波動與滯澀的,在盛極的頃刻間,穩穩牢牢地定格此間,而恒久無有分毫增減。


    與此同時,青荷的磅礴氣息裹挾著神韻,直直衝入了內景九天,其滂沱氣韻映照在了《靈書金章》之中,霎時間便注明其上——


    廣世弘教——重華疊妙真人。


    說來也奇,楚維陽一縷道風乘得三朵花,而偏生也正是這三朵花,師雨亭將道果錨定在了太陰諸魔奉聖天中,蕭鬱羅將道果錨定在了靈浮道場之中,最後是青荷將道果錨定在了靈虛內景九天之中。


    三部玉書金章,陰、陽、靈各注其名。


    而幾乎同一時間,在這廣袤元氣汪洋的另一個方向上。


    幾乎就在青荷的磅礴氣韻衝霄而起的頃刻間,遠空之際,宮紈竹僅隻稍稍慢上了一步,也同樣步履平坦的度過了這躍出門扉的一步。


    無量血華在宮紈竹的身後升騰而起。


    她雖然不曾有如青荷這樣,有如隨侍楚維陽經年的諸修一般,盡都兼修著開天法與真形法。


    但是作為楚維陽真正的真形法一脈的衣缽傳人,宮紈竹依循著《血華經》,依循著《靈虛萬妙大道經》的道法神韻,將己身的道法,做到了一如昔年時楚維陽所探索的極致!


    同樣的九道靈形演化與凝聚!


    而在這樣的道途之上,走上歸真之路的宮紈竹,在這躍出了門扉的頃刻間,借由著太上八卦爐的造化焰火,徹徹底底的將其所具備的妖脈與人身道軀渾一,靈形的玄妙加諸於身,熔煉而成了先天玄狐道軀。


    這頃刻間,“蠱靈”二字在其眉心之處凝聚而重疊,最後化作了道術篆籙——祭!


    以玄狐為蠱,以蠱靈為祭。


    而也正是伴隨著《道術·祭》的篆紋霎時間演化著浩如煙海的磅礴繁盛,朝著宮紈竹的通身蔓延而去,霎時間,漫天蒸騰的血華也在朝著其身形凝聚。


    仔細看去時,早先時的尋常素袍早已經在三十六道劫雷的雨瀑之中打碎成飛灰而去,但是這一刻,在那曾經教楚維陽目光流連忘返的蜂腰之下的渾圓之處,霎時間,是人身道軀之上,玄狐九尾顯照,暈散著綺麗異香,複又若昔日烏金鎖鏈也似,將宮紈竹的身形齊皆纏裹在其中。


    極盡妖冶,極盡原始野性的壯麗。


    其邪異如巫蠱,其古拙如祭禮。


    而也緊隨著呼吸之間,那繁浩的篆紋在先天玄狐道軀之中齊皆收束去的時候,宮紈竹遂也穩牢的駐足在了氣息輪轉的巔峰。


    霎時間,其道法神韻映照之時,卻直直錨定在了琅霄山頂懸照的《陽書金章》之中。


    忠法孝元——九靈祭妙真人。


    幾乎頃刻間,伴隨著青荷與宮紈竹這一步的蛻變與升華甚為順暢的走過,楚維陽沉浸在先天道器本質展露的參道悟法,便也旋即戛然而止。


    真切的說,因為數量的緣故,這一回是兩人在同一時間叩開神境門扉,蛻變與升華,所以這一次對於白玉鏡、八卦爐的本質震動與感觸,遠遠地勝過之前時裴文禮的渡劫。


    當然,楚維陽仔細的有所體悟,這一番的進益,事實上不僅僅隻是早先時裴文禮所帶來的進益的翻倍。


    決定著楚維陽進益的,並不僅僅隻是渡劫的人數,道人反向推敲去時,便兀自有所明悟,這同樣和楚維陽與渡劫之後的氣韻牽係,以及渡劫之修士本身所修持道法的高明與否,己身的才情和底蘊的累積,盡都息息相關。


    可以說,在這些決定性的諸多領域之中,裴文禮相較於青荷和宮紈竹,都顯得甚為平庸了些。


    但事實上,也正是這樣的平庸,更為突顯出了裴文禮能夠晉升此境的難能可貴。


    或許不再是第一次的參道悟法被迫戛然而止。


    這一次,誠然仍舊悵然若失,但是楚維陽卻不再有那樣強烈的不適感。


    因為楚維陽明白,青荷和宮紈竹的渡劫並不是己身參道悟法的結束,更相反,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不說蘊養在楚維陽道場寰宇之中的萬象生靈,那輪回的過程之中,多少天驕妖孽的真靈在其中重塑身形,僅隻是楚維陽昔年在寶仙九室之界之中拘來的諸修,其本質,盡都是昔年寶仙九室之界中諸聖地大教的道子。


    那是真正從來未曾萎縮過的恒久昌盛的古之大界之中,聖地大教的天驕道子!


    其曆經過坎坷,陷入過楚維陽這樣的“老怪”與“魔頭”的手中,但是至於今日,一切昔年的經曆與坎坷,在事實上都會成為諸修的薪柴與資糧。


    尤其是裴文禮的渡劫,以及裴文禮的渡劫成功。


    那在事實的層麵上,震動著天地之間的運數以及天機的輪轉,在他之後,不是空前絕後,而是千帆競渡!


    楚維陽蘊養了他們,楚維陽造化了他們,楚維陽依附在血戰與黃金大世的洞開過程之中,汲取著死生之間的養分,造就了靈浮三界之中的道法昌榮與鼎盛。


    終於也正是在這一刻,由裴文禮伊始,不拘是成與敗,他們駐足在百尺竿頭的縱身一躍,將會在本質上成為楚維陽的道法造化。


    這是韭田和藥田的回饋。


    更不要說,在這一過程之中,還有著除卻青荷以及宮紈竹之外的諸修,她們要在楚維陽完善了無量量劫的概念之後,同樣需得經曆過雷劫的洗刷,方才能夠在已經駐足神境之後,補足真形法的這關隘一步。


    這意味著更為高卓的道法修為,意味著更為渾厚的才情與底蘊的沉澱。


    這也意味著,在那渡劫過程之中,對於先天白玉鏡、太上八卦爐的最為深刻與真切的撼動!


    那將會是對於楚維陽而言前所未有的道法之收獲。


    但也偏生正是在這樣的進程之中,楚維陽卻展現的十分的克製。


    在神元在紫金蟾宮之中無聲息的交織過程之中,楚維陽以最為緊密而且不著痕跡的方式,朝著諸修相繼傳遞去了訊息。


    青荷與宮紈竹的渡劫,是駐足在門扉之前,不得不躍出這一步的迫不及待。


    而對於神境層階的諸修而言,這樣的蛻變一步是可以用道場鎮壓與延展的。


    楚維陽不想要用過分明晰並且引人注目的諸修變化,來引動雲城之上三十六諸修以及遠空之中兩界天諸修的觀照。


    罕有的,參道悟法這樣漫長的時間,楚維陽第一次這樣克製的收斂著自己的殺念與殺心。


    甚至連相繼證道神境真人層階的青荷、宮紈竹,甚至是包括裴文禮,哪怕她們因為真形法的緣故無需鞏固道法根基,楚維陽也未曾教他們顯照在昏黃濁世之中,參與到那血腥的廝殺之中去。


    因為道術的超綱,同樣也明顯的體現在了尋常神境真人的相互攻伐之中。


    這一點,在宋清溪的身上體現的尤為明顯。


    宋清溪《道術·劍》的殺伐之利,甚至猶在諸多修為境界遠遠勝過她的人之上。


    長久的淩空橫渡過程之中,宋清溪不出劍則已,凡出劍時,則必有修士喋血!


    至於今日,宋清溪幾乎已經成為了不少神境真人惶恐躲避著的“瘟神”也似的存在。


    甚至已經有過很長一段時間,宋清溪已經未曾再主動出手過,更多時候是作為襄助諸修,紓解危局的關鍵力量。


    便是這樣,僅隻是宋清溪一人,也幾乎將雲城諸修的心神撩動到了極致,錯非已經有過四位神境真人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價,否則雲城之上的諸修,早早地便已經對著宋清溪痛下殺手!


    也正是因此,楚維陽愈發的克製,不欲再教更多掌握有道術的修士顯照身形。


    而也正是在這樣的過程之中,複又在長久時間流逝之中,伴隨著黃金大世的更進一步洞開,伴隨著靈浮大陸之上千帆競渡,天驕妖孽相繼橫空而出,同樣的黃金大世似乎是在鏡像映照在巍峨五嶽之間。


    同樣的,也正因為著時間的流逝,道場對於蛻變與升華之造化的鎮壓終歸有著極致,這與諸修的修為境界以及道法底蘊有關。


    終是在延展到了極致之後,在最為星散而不引人注目的頻率之下,諸修相繼折返入懸世長垣之中,進而回返靈浮三界。


    而也正是在這一過程之中,伴隨著接連的對於先天白玉鏡、太上八卦爐的撼動。


    麵對著那樣繁浩的道法底蘊在那雷霆雨瀑轟落的短促呼吸之中的渾厚掌握。


    偏生卻是在如是機緣造化之中,淩空趺坐著的楚維陽,卻偏生不時間的皺著眉頭看向那血戰的猩紅霧靄之中去。


    道人能夠感受到,伴隨著這樣的累積,那再一度的玉京山法會的開啟已然在這樣的通途馳騁之中抵近。


    就像是楚維陽已經將無量劫氣的暈散與凝聚,徹徹底底的渾一入得自然之中。


    而自然的變化,甚至是楚維陽都難以徹底違逆的進程。


    玉京法會將要到來,其便一定會到來,注定要到來!


    蛻變與升華誠然是曼妙事情。


    可是這也同樣意味著,過分極致的超綱,注定要教楚維陽再難遮掩己身的氣息變化。


    那意味著驚變,意味著屬於自己的血戰,意味著雷火熔煉黃金大世的戛然而止。


    “快些,你們再快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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