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崢嶸嶒嶷,粲宇宙兮光輝;崔嵬赫奕,張天地之神威。
怒焱掌火,淩峰司金,千軍製陽,落櫻摧陰,
重樓主殺,據乎其心,魔族十地,莫敢稱君!
鎮八荒,通九垓。修羅殺戮,盡在樓台。
八門啟兮萬魔來,考凶煞兮拔將才。
儼若皇居而作固,窮千祀兮悠遠哉!”
——羅睺《萬象魔宮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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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非要說人間有誰是羅睺比較欣賞的,那隻能是五百多年前的詩仙李白,羅睺不像一般的修羅,隻會打打殺殺、胸無點墨,他時常捧著重樓送他的《李太白集》反複誦讀。
《李太白集》裏有一篇《明堂賦》,描寫了人間萬象神宮的氣象,真可謂君臨天下、曠古爍今!
羅睺的《萬象魔宮賦》便是以此為啟發而創作的。
羅睺總想著,有一天他要蓋一座比人間甚至神界各大建築更恢宏的宮殿,他將為其命名為“萬象魔宮”,並讓魔尊重樓駕臨此宮,十地稱雄!
為何羅睺如此期待重樓十地稱雄呢?
隻因他無父無母,是一顆偶然間隕落魔界鬥地的流星,非本世界之人,卻被重樓從眾多魔物手中救下、予以收養,並取名“羅睺”……羅睺視重樓如君如父,忠誠無二,甚至長大變強後一心想讓重樓成為魔界真正的主人,而不僅僅隻是鬥地稱尊!
奈何,無論羅睺如何勸說,重樓也絕無此意,隻想在六界當中尋找強者比武,以滿足自己的鬥欲。
這世上,孤獨的強者往往是不適合做皇帝的,尤其是做十地群魔的皇帝。
更何況,羅睺不是本土魔神,他甚至不知道絕地裏還隱居著魔帝蚩尤和戰神刑天,重樓又豈能與他尊崇的魔界始祖蚩尤去爭什麽帝位?簡直荒唐!!
羅睺一腔熱血換來的隻是重樓冷漠的訓斥,重樓有時候還會感歎:“要是溪風不為女人而死(溪風的故事寫在《劍魔攜香》第四十六章·碧雲深)就好了,本座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不會像你這樣總愛胡思亂想!”
每次重樓一說這個溪風,羅睺就尤為不爽:
不就是在君父身邊多侍奉了個幾百年嗎?
如果給我羅睺活九千年,我就能侍奉君父九千年!
如果給我羅睺活五萬年,我就能侍奉君父五萬年!
乾坤磨滅,我心不變!
看看溪風這廝是個什麽樣子?以前總說要一起輔佐君父,為了區區一個神界天女水碧!為了幾個尋常人類!竟白白犧牲了性命!
誰來幫君父把守井?
誰來幫君父震懾十地群魔!!
隻有我羅睺了。
……
奈何,羅睺雖是重樓屬下,在崇尚武力的群魔當中實力卻並不是頂尖。
遠遜於嗔地怒焱、狂地淩峰、癡地水落櫻也就罷了,單挑血魔、五蘊魔君和黑死魔也隻能險勝,倘若這幾個強魔聯手,自己就不是對手了。
難道每一次都要君父重樓親自出手,才能鎮得住這些各懷鬼胎的魔頭?
那還要自己作甚?!
羅睺很渴望力量!
既為了能真正為重樓分憂;
也為了能實現夢想——蓋一座六界最大的宮殿,萬象魔宮!
他總相信,當君父重樓登上萬象魔宮最高層時,必將瞪眄萬魔、睥睨天下!
可是,現實總是令人苦惱。
一年前,當重樓從人間回來後,他就再沒開心過了。
羅睺費盡千辛萬苦建了個修羅鬥場,抓來鬥地各處的妖魔比武,也隻能換來重樓一點點開心。
到後來,重樓連看比武的興致都沒了,隻會喝酒。
看到重樓這個樣子,羅睺也沒心情建什麽萬象魔宮了。
他時常為自己幫不到重樓而自責、難過,可他實力遠不如重樓,能力也有限,再找不到能刺激到重樓一戰的對手了!
終於在某一天,他接觸到了來魔界發展教眾的暗天教龍王——娑伽羅。
娑伽羅勸說羅睺離開重樓,因為他聽說,羅睺在天竺神話裏本該是修羅領主、流星之王,為何屈居於魔尊重樓之下,卻不自立門戶?
隻要加入暗天教,羅睺無論實力和才能都足以勝任戰神壇壇主“修羅”一職……
羅睺卻說他絕不會離開重樓。
娑伽羅看到羅睺對重樓如此忠誠,也想到自己對教主很忠誠,不免惺惺相惜,於是,他放棄了直接策反,轉而想到了一個辦法,一個既能讓羅睺不背叛重樓、也能讓羅睺為暗天教辦事的辦法。
那就是:將羅睺引薦給教主,依然封為“修羅”,但羅睺不必效忠殷釋天,可以繼續效忠重樓。
因為娑伽羅看出羅睺渴望力量,能夠好好利用,而重樓意誌消沉、無心問政,鬥地此時隻是羅睺在操辦大小事務,拿下羅睺就等於拿下了重樓。
娑伽羅特意隱瞞了一半事實,告訴羅睺:“暗天教主誌在消除六界不平等,我們誓要滅掉天帝天尊、九天諸神!”
“兄弟,我也知道重樓不想做魔界主宰,但你幫他和我們聯係上,一起推翻神界,待一切障礙掃清後,他自然而然就想做了。”
“難道我們的目標不是一致的嗎?”
羅睺心動了。
尤其是他見識過娑伽羅的實力:用虯龍三棱鐧一擊便在絕望荒原上打出一個寬約百裏、深達千丈的曠世巨坑!!
羅睺心動了!
在羅睺看來,隻有他的君父重樓才有這般恐怖的實力!
娑伽羅卻說:“我去和教主說說,隻要你同意與我們合作,這股力量,你也可以擁有。”
“不但能幫助你的主人重樓,還能實現你興建萬象魔宮的夙願。”
“如何?這買賣幹不幹?”
羅睺完全被娑伽羅說服了,並且在真正得到殷釋天賜予的天外神力後,他對這位朋友也幾乎是言聽計從。
當然,違背重樓意願的事,羅睺還是會反對。
譬如娑伽羅讓羅睺勸說重樓也加入暗天教這種事,羅睺就堅決反對,因為他認為君父不可能居於人下,更因為他認為最終君父會統領魔界,而自己仍然是他手下。
合作畢竟是合作,不是叛變。
借暗天教的靈力來為重樓辦事,而自己也適當為暗天教辦點事,這在羅睺看來,隻是合作。
因此,羅睺在重樓不反對的情況下,成為了戰神壇壇主修羅。
羅睺在重樓不反對的情況下,眼見普通決鬥已無法滿足重樓,便將重樓的住所炎波宮以天外神力改造成了萬象魔宮,並廣邀十地群魔來此試煉,將優勝者賜予更強的靈力作為嘉獎,將劣汰者扔到巨劍林化作魔界古劍的養料……
……
……
……
此時此刻,怒焱望著眼前陌生的萬象魔宮,不禁瞠目結舌,但見它外觀:
高二百九十四丈,穿過三重赤紅雲霧,直通天際;
方圓六百丈,占地六千餘畝,雄踞巨劍林之北。
那些原先龐大得如參天古樹般的青銅古劍,在萬象魔宮麵前卻似雄獅腳下的雜草一般,渺小不堪。
萬象魔宮外分五層,恢宏無上,氣象萬千。
第一層為八邊形,象征太古八荒,高六十四丈,外按八荒方位有抱廈1外殿八座,均高三十丈、寬百丈,並分別按照東、南、西、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方位供奉著魔祖蚩尤、魔尊重樓、戰神刑天、遠古巨魔樸父2、炎魔怒焱、巨魔千軍、癡魔水落櫻、狂魔淩峰八位至強魔神的塑像。
各抱廈以三重簷廊相連,環繞於第一層四周,同時也作為萬象魔宮的八個出入口,鎮守八方。
第二層為九邊形,象征魔界九地,高五十五丈,占地五千畝,外層懸浮著紅、黃、紫、橙、粉、綠、藍、黑、白九座附屬宮殿,分別為鬥魔殿、狂魔殿、貪魔殿、嗔魔殿、癡魔殿、恨魔殿、疑魔殿、惰魔殿、惘魔殿。
第三層為十二邊形,象征著十二地支,高五十五丈,占地四千畝,外層懸浮著宮毗羅殿、伐折羅殿、迷企羅殿、安底羅殿、摩尼羅殿、珊底羅殿、因達羅殿、波夷羅殿、摩虎羅殿、真達羅殿、招杜羅殿、毗羯羅殿,對應著十二生肖魔將。
第四層為十八邊形,象征著十八地獄,高五十五丈,占地三千畝,外層懸浮著熔岩殿、寒冰殿、刀山殿、流沙殿、毒蟲殿、炮烙殿、荊棘殿、碾壓殿、石磨殿、風吼殿、雷鳴殿、濃煙殿、深海殿、沸油殿、蝕身殿、穿心殿、黑暗殿和空無殿,每殿均有方圓十八丈大小。
最高一層為二十四邊形,象征著二十四節氣,高五十五丈,占地兩千畝,外層懸浮著立春宮、雨水宮、驚蟄宮、春分宮、清明宮、穀雨宮、立夏宮、小滿宮、芒種宮、夏至宮、小暑宮、大暑宮、立秋宮、處暑宮、白露宮、秋分宮、寒露宮、霜降宮、立冬宮、小雪宮、大雪宮、冬至宮、小寒宮、大寒宮,每宮均是十二丈見方。
除這二十四宮外,萬象魔宮的最高一層還懸浮著三十三丈見方的修羅宮,以及二十四丈見方的幻影閣、奪命樓、血池殿。
算上頂部那高達十丈的始祖麒麟聖像以及它口裏含著的魔魂珠,萬象魔宮合計二百九十四丈高,如同一座魔界泰山一般鎮在蒼茫大地之上。
千百妖魔,齊齊歸附。
八荒尊者,皆為臣服!
而它四周懸浮著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附屬宮殿,星羅棋布,浩如煙海,正印證了“萬象”二字!
若然乾闥婆和緊那羅還活在這世上,看到修羅羅睺一手建立起的這座宏偉無上之魔宮,她們隻會羞愧到無地自容!
她倆雖為殷釋天建了一座六界最大的風月場,可羅睺卻為重樓建了一座六界最大的宮殿!足足比長樂苑高三倍、廣數十倍!
也難怪嗔地魔尊怒焱會為眼前的景象而傻眼。
好在,司徒雲夢在來到此地前,已配合水落櫻用七十二變幫助大家隱形,再由韓玉給大家貼上了隱靈符,眾人才不至於早早被萬象魔宮門口的那些殺戮武士和死魔衛兵所察覺。
此舉不但是給足了怒焱緩神的時間,也給足了星辰和千裏眼觀測的時間,星辰將萬象魔宮外部情況盡數描繪給了韓夜。
韓夜望著魔宮上刻著的“萬象魔宮”四個金文大字,對怒焱和蓐收道:“以後你倆也不用為誰的宮殿更大而爭執了,無論玄火殿還是天帝寶庫,都遠不及這萬象魔宮龐大。”
眾人皆同意韓夜的觀點,與其說這是一座宮殿,還不如說它是一座城池,一座群魔居住的城池,隻不過是被強大的靈力維係於半空不墜,顯得與凡間建築與眾不同罷了。
怒焱雖對此宮規模已然服氣,卻忍不住罵道:“重樓這家夥,才半年不見,就把自己的宮殿搞得這麽奢靡了!什麽事都要顯得高我一等嗎?”
話雖是這麽說,怒焱卻心裏明白,如果重樓有此想法,早就在數千年前就這麽幹了,所以怒焱也僅僅隻是嘴上發泄他的不滿。
誰讓這萬象魔宮把他引以為傲的玄火殿徹底比下去了呢?
薛燕卻懷疑怒焱的情報到底還準不準確,問道:“我說橙毛,你的情報到底作不作得準啊?”
怒焱怒道:“當然作得準!”“誰又知道重樓會來這麽一出?!”
薛燕又問:“那你說紅毛現在到底在不在這個宮殿裏?”
怒焱嗅了嗅空氣的氣味,搜尋著重樓的氣息,終於指著萬象魔宮最高層,道:“沒錯!就在這宮殿裏!就算不認得這個新宮殿,但他的氣息老子絕不會認錯!”
怒焱和重樓可算是最早跟隨蚩尤經曆多番大戰的元老,所以眾人不會懷疑他認錯人。
問題是,眾人接下來該怎麽進去找到重樓呢?
以武力強行進攻,還是智取?
韓夜更傾向於智取。
他始終堅持重樓不會加入暗天教,但如若我方大舉殺入萬象魔宮,重樓或許會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被羅睺帶走。
這龐大的魔宮定然也是狡兔三窟,一旦眾人跟丟重樓便再難找到,此番來魔界的行動就功虧一簣了!
念及於此,韓夜開始安排順風耳竊聽萬象魔宮最上層的聲音,以進一步獲取信息,再做決策。
當時,萬象魔宮內部構造已是錯綜複雜,千裏眼和天眼很難看透,惟有順風耳能派上用場。
順風耳確實也不負眾望,竊聽到羅睺正在給“幻影閣主——五蘊魔君”、“奪命樓主——黑死魔”、“血池殿主——血魔”布置任務。
羅睺似乎很害怕韓夜來到此處,“打擾”重樓清靜。
隻聽羅睺道:“血魔、五蘊魔君、黑死魔,你們仨是從萬千魔族高手中選拔出的悍將,外麵的人現在都稱你們為‘萬象三魔’……而現在,有了我賜予你們的天外神力,莫說是鬥地,魔界之內任何地界你們都可以橫著走了……”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別隻顧著在我這魔宮裏享樂,替我也辦點事!”
血魔和五蘊魔君沉默不語,黑死魔卻用陰沉的聲音回應道:“沒問題,說吧,讓我們幹什麽?”
羅睺道:“我安插在玄火殿附近的眼線方才來報,說韓夜已來到魔界,並與怒焱大人會合了,現在正趕往此地。”
“昨日,娑伽羅那邊也來信說,暗天教主安排了一位明王過來協助鎮守戰神壇,聽說叫做什麽‘威德明王’,法力在我之上。”
說到這裏,羅睺頓了一頓,開始指揮萬象三魔各自的事務:
“黑死魔,巨劍林的十萬死魔都聽從你的吩咐,你速去聯絡他們,並指揮他們埋伏在鐵戟嶺與巨劍林交界處,隻等韓夜乘雕過來便纏住他們,拖延他們前來萬象魔宮的時間!記住!不要輕敵!對方的兵力不是我們輕易能應付的!”
“五蘊魔君,你在三魔當中速度最快,立即去鬥地入口迎接威德明王,如遇威德明王撞上了韓夜等人,叫他不要戀戰。萬象魔宮易守難攻,隻需與我們合為一處,抵禦韓夜便大有勝算!”
“血魔,修羅鬥場還是繼續由你主持群魔試煉。最近爬到樓上來的家夥有幾個實力還過得去,君父看他們比武也高興了不少,隻要黑死魔和五蘊魔君按照我的計劃行事,君父便不會受到打擾。事成之後,我再對你三人論功行賞。”
等羅睺交代完血魔負責的事務時,血魔忍不住問了句:“羅睺,我一直搞不懂,你為何這麽害怕韓夜和重樓老大見麵?”“他有你說的那麽強嗎?弄得我都想和過過招了。”
羅睺道:“君父曾多次提及韓夜是六界當中令他打得最開心的人物……你說呢?”
“就算他實力退步了很多,也決不能掉以輕心!”
“何況,我聽說韓夜一心要剿滅暗天教,而我們又與暗天教正在合作,他見到君父於我們而言有何好處?”
羅睺用嚴肅的話語提醒過血魔之後,血魔也妥協了。
從這段談話裏不難聽出,羅睺將身上的天外神力也賜予了五蘊魔君、黑死魔和血魔一部分,令這三魔實力大進,鬥地群魔固然好鬥,但也難免對更強的力量心懷貪念,自然不會希望暗天教就此覆滅……
……
順風耳將聽到的信息原原本本地念給了韓夜及在場英雄聽。
薛燕忍不住笑道:“搞了半天他們還以為我們在路上呢!”
其實仔細一想,韓夜以之力催動的銀雕,其速度之快,絕非六界一般人士能夠預料,而司徒雲夢在鐵戟嶺和巨劍林附近消滅的邪魔,恰好就是心生惡念的萬象三魔之手下,這些嘍囉還沒來得及通風報信就被司徒雲夢全收了,連一絲抵抗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萬象魔宮裏對於韓夜等人的到來是渾然不覺的!
那麽,韓夜認為他們就更應該智取了,別白白浪費了這信息不對等的好機會!
韓夜讓沈高覺和桃高明再探萬象魔宮內部情況,沈高覺的聽力修為已超越了一般順風耳,不但能聽清楚魔宮裏各類妖魔的聲音,還能凝神聽出他們的心聲;
而桃高明的千裏眼也強於星辰,能看出一些內在變化,辨識本相。
二位相識千年的兄弟一番配合之下,眾人就算不進入萬象魔宮,也能把裏麵的情報套出個八九不離十了。
原來,萬象魔宮是按照外五內九的建築風格創造的,外層看上去是五層,內側卻足有九層,象征著九五之尊。
內部第一層為星羅廳,可算作十地群魔的迎客廳。
第二層為混沌廳,恰似一個被黑暗星雲籠罩的巨大迷宮。
第三層為戮鬼廳,廳內到處都是怨氣難消的鬥屍。
第四層為殺人廳,廳內困住了上萬名已然入魔的人類士兵。
第五層為斬妖廳,廳內棲息著數千隻殺意強烈的邪魅。
第六層為誅仙廳,廳內囚禁著上千墮落魔道的地仙惡靈。
第七層為鬥魔廳,廳內潛伏著數百隻戰意高昂的殺戮魔。
第八層才是修羅鬥場,也就是說,隻有通過下麵的層層試煉,十地群魔方有資格進入修羅鬥場比武。
比武連勝七場者則可挑戰萬象三魔中的其中一個,若還能獲勝,羅睺便令其取而代之,成為新的三魔之一,並為其改造一座大型宮殿以供享樂。
第九層便是重樓住所,在羅睺的法力維持下,重樓可直接觀看到下麵八層中任意一層的情況。
但從順風耳竊聽各類聲音開始,他就沒聽到過重樓哪怕說上一句話,隻是聽千裏眼說重樓正靜靜坐在曠若星空的最高層俯瞰群魔鬥殺,手執瓊觴,麵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順風耳順著風聲與氣息努力去傾聽重樓的心聲,隻聽到他的心裏回蕩著一句話:
“緣淺緣深,自在由人,互不相擾,各自安身。”
順風耳把這句心裏話告知了韓夜和司徒雲夢。
司徒雲夢疑惑不解地看著韓夜,韓夜也是一臉疑惑:
重樓這句心裏話到底是跟誰說的?難不成是想對他韓夜說的?
那也……太矯情了。
就算沒有魔族刻印監視韓夜的一舉一動,重樓又不是不知道他住在哪!
打不成架,難道還不能過來喝幾頓酒?
這心裏話說的好像是韓夜成婚以後,重樓被韓夜冷落了而心懷怨念,最終離開去過自己生活似的!
薛燕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調侃道:“那是那是!重樓就是你這個呆瓜的老相好,你看當年他好幾次跑出來救你,嘴裏說是渴望找一個能旗鼓相當的對手,其實他費了老勁把你培養起來,你還不是和小夢夢過日子去了!哈哈哈哈!沒把姑奶奶給笑死!!”
薛燕這麽一說,司徒雲夢也很想了解韓夜的內心想法,便道:“阿夜,既已探明此地情況,該怎麽去找重樓,聽你的。”
韓夜知道司徒雲夢可能會吃醋,隻能邊解釋邊道:“夫人,具體重樓是什麽想法,隻有正式見麵才知道,我們不必因為幾句心裏話而斷章取義、妄加揣測……至於怎麽找重樓,我倒有一計。”
隨後,韓夜向各人說出了他的計策——“瞞天過海、擒賊擒王”。
既然重樓和羅睺關注下層的一舉一動,幹脆就扮作各類妖魔,從第一層一直挑戰到修羅鬥場,充分引起重樓的關注,等到戰勝各類對手後,再直接向重樓挑明身份,既給老朋友一個驚喜,也讓羅睺猝不及防。
那麽這個計策的主攻手自然非韓夜莫屬,畢竟也是老久沒見到朋友了。
說到這裏,怒焱連連稱是,笑罵韓夜依舊是城府頗深、鬼點子多。
至於怎麽“瞞天過海”,薛燕認為大家不能再像去長樂苑一樣用那些淺顯易查的身份了,畢竟羅睺不是乾闥婆那種缺心眼。
薛燕明眸一轉、突發奇想,問司徒雲夢道:“小夢夢,你會施展幻術曉夢迷蝶,但你試過將幻術施加在一片區域裏嗎?讓這個區域裏的人全部都中幻術?”
“如果你有這個能耐,那可就好玩咯!”
彼時,六界英雄們皆已見識過司徒雲夢的“師法天地”有多麽恐怖了,隻要誰施展出或者解說出任意一個法術,司徒雲夢就能迅速學會!
所以,眾人群策群力幫司徒雲夢查找六界幻術。
終於,九天玄女從天帝寶庫裏翻閱到了一本《齊物論》,遂將《齊物論》中的道家不二絕技——“大夢不覺”傳授給了司徒雲夢。
莊子雲:“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後知其夢也。且有大覺而後知此其大夢也,而愚者自以為覺,竊竊然知之。”
同樣出自莊子參悟的幻術絕技,“大夢不覺”遠強於“曉夢迷蝶”,乃集千年道家幻術之大成。
曉夢迷蝶須由施術者持續施加於一人之上,令此人身處淺層夢境而不覺,但此夢境易被第三人從旁破解,故名“曉夢迷蝶”;
大夢不覺卻能在指定界域內施加於眾生之上,隻要施術者不解除幻術,該界域內的所有生靈均無法脫離夢境,因入夢過深,眾生已不知其是夢是覺,故名“大夢不覺”!
身為六界之主的司徒雲夢,隻要她想,完全可以吸收整個六界的靈力施展出六界範圍的“大夢不覺”,那樣就連天帝和三清天尊也會墜入夢境無法自拔,而司徒雲夢則可以隨意改造夢境去操縱別人。
好在司徒雲夢至情至性、至真至善,不屑於控製眾人意誌,隻是在韓夜的勸說下才施展此法。
“大夢不覺”的唯二破解之法,其一便是提前服下保持清醒的良藥,其二便是靈力在施術者之上,以司徒雲夢目前的靈力,雖不敢說能穩控各大明王,但控住常態重樓和修羅羅睺肯定是足夠了。
薛燕拿出“回神補心散”,將其變成許多份給眾人服下,如此,一個時辰內友方都不會受到幻術影響。
看到薛燕照顧好了眾人,司徒雲夢則借韓夜的靈鷲羽匕割下自己一根頭發,將其幻化為身外身。
隻見司徒雲夢的分身手挽素紗披帛、禦風而起,飛花環繞,五彩明豔,一直飛到三千丈高空方才停下,她雙手合十,渾身漸漸散發出如同冷月一般的光華。
地上的司徒雲夢本體這才雙手持訣念道:“生為大夢,死為大覺,朦朧幻月,大夢不覺。”
言畢,司徒雲夢本體手指高空中的分身,輕吟一聲:“變。”
分身便漸漸為月華吞沒,化作一彎新月懸於萬象魔宮之上!
當是時,鬥地翻湧不止的紅雲也將這明月染成血紅,令其變得神秘而詭異。
血月高掛,雲海流逝,在血色光芒的籠罩下,高大二百九十四丈的通天魔宮也變得尤為詭異。
宮頂的始祖麒麟初現猙獰,宮外的千百魔殿如墜血海!
至此,司徒雲夢法術已成,隻要她不撤掉空中的幻月,被幻月照到的方圓百裏之內便無人能醒!
眼見司徒雲夢施展的法術如此厲害,薛燕也開始發揮出她軍師的特質了,她又像幫助司徒雲夢織就龍蟒的曉夢幻境那樣,幫助司徒雲夢織就一個大夢幻境,令幻境裏眾生的常識得以改變:
韓夜等人在萬象魔宮群魔眼裏也隻是一群前來試煉的妖魔,他們不需要真正殺傷任何一個妖魔,也能一路過關斬將上到修羅鬥場。
雖然韓夜等人在群魔眼中的形象與尋常妖魔無異,但韓夜等人看各自的模樣卻是原先模樣,畢竟韓夜等人均不受“大夢不覺”之幻術影響。
隻是韓夜等人要想好化名,以便魔界眾生能更為代入夢境。
因為羅睺已經通過眼線知道怒焱、牛魔王等人和韓夜一夥了,所以隊伍裏的妖魔也要改名字,不能用之前的名字。
在薛燕的建議下,韓夜等人便改了名字。
韓夜改名為龍淵劍魔——冷夕。
司徒雲夢改名為夢魔——司命。
薛燕改名為鷺妖——寒露。
韓玉改名為妖道姑——青瑤。
星辰改名為魔射手——天煞。
九天玄女改名為玄魔——元牝。
蓐收改名為金魔——蕭瑟。
水落櫻化身癡地魔女。
怒焱化身煩惱魔。
牛魔王化身牛魔。
鐵扇公主化身風魔女。
三霄娘娘改名為西海三魔女——雲霞、瓊霞、碧霞。
龍吉公主化身龍魔女。
洪錦化身旌旗魔。
藍無瑕化身魔道劍客藍田玉。
朱瑾化身花妖女月明珠。
霧蟾化身金蟾鬼母。
滄浪化身南海鮫魔。
桃高明改名魔眼——高明。
沈高覺改名陰風耳——高覺。
這一次大家取名字都很積極,就連星辰也沒敷衍,但其實取名字並不重要,就算大夢不覺幻境裏的群魔有所懷疑,也會被司徒雲夢修正過來。
眾人對好了各自身份,便由韓夜帶隊,向著萬象魔宮的正南門進發,趕赴修羅鬥場。
注釋:
1“抱廈”——祖國複雜古代建築裏常見的建築結構,一般指房屋前麵加出來的門廊,也指圍繞廳堂、正屋後麵的房屋。
2“樸父”——《神異經》中記載道:“東南隅太荒之中有樸父焉,夫婦竝高千裏,腹圍自輔。天初立時,使其夫妻導開百川,嬾不用意,謫之竝立東南。”意思是,遠古大洪水時期,天帝讓樸父去治理洪水,樸父夫婦二人身高皆為萬丈,可治水時卻很懈怠,天帝便責罰他們站立於東南大荒之中,不得進食。本作沿用了《神異經》部分設定,但將樸父單獨拎出來作為比百丈魔尊更為強壯高大的遠古魔神,按筆者設定,樸父與戰神刑天、鬥魔重樓相匹敵,隻是死得較早罷了。
怒焱掌火,淩峰司金,千軍製陽,落櫻摧陰,
重樓主殺,據乎其心,魔族十地,莫敢稱君!
鎮八荒,通九垓。修羅殺戮,盡在樓台。
八門啟兮萬魔來,考凶煞兮拔將才。
儼若皇居而作固,窮千祀兮悠遠哉!”
——羅睺《萬象魔宮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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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非要說人間有誰是羅睺比較欣賞的,那隻能是五百多年前的詩仙李白,羅睺不像一般的修羅,隻會打打殺殺、胸無點墨,他時常捧著重樓送他的《李太白集》反複誦讀。
《李太白集》裏有一篇《明堂賦》,描寫了人間萬象神宮的氣象,真可謂君臨天下、曠古爍今!
羅睺的《萬象魔宮賦》便是以此為啟發而創作的。
羅睺總想著,有一天他要蓋一座比人間甚至神界各大建築更恢宏的宮殿,他將為其命名為“萬象魔宮”,並讓魔尊重樓駕臨此宮,十地稱雄!
為何羅睺如此期待重樓十地稱雄呢?
隻因他無父無母,是一顆偶然間隕落魔界鬥地的流星,非本世界之人,卻被重樓從眾多魔物手中救下、予以收養,並取名“羅睺”……羅睺視重樓如君如父,忠誠無二,甚至長大變強後一心想讓重樓成為魔界真正的主人,而不僅僅隻是鬥地稱尊!
奈何,無論羅睺如何勸說,重樓也絕無此意,隻想在六界當中尋找強者比武,以滿足自己的鬥欲。
這世上,孤獨的強者往往是不適合做皇帝的,尤其是做十地群魔的皇帝。
更何況,羅睺不是本土魔神,他甚至不知道絕地裏還隱居著魔帝蚩尤和戰神刑天,重樓又豈能與他尊崇的魔界始祖蚩尤去爭什麽帝位?簡直荒唐!!
羅睺一腔熱血換來的隻是重樓冷漠的訓斥,重樓有時候還會感歎:“要是溪風不為女人而死(溪風的故事寫在《劍魔攜香》第四十六章·碧雲深)就好了,本座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不會像你這樣總愛胡思亂想!”
每次重樓一說這個溪風,羅睺就尤為不爽:
不就是在君父身邊多侍奉了個幾百年嗎?
如果給我羅睺活九千年,我就能侍奉君父九千年!
如果給我羅睺活五萬年,我就能侍奉君父五萬年!
乾坤磨滅,我心不變!
看看溪風這廝是個什麽樣子?以前總說要一起輔佐君父,為了區區一個神界天女水碧!為了幾個尋常人類!竟白白犧牲了性命!
誰來幫君父把守井?
誰來幫君父震懾十地群魔!!
隻有我羅睺了。
……
奈何,羅睺雖是重樓屬下,在崇尚武力的群魔當中實力卻並不是頂尖。
遠遜於嗔地怒焱、狂地淩峰、癡地水落櫻也就罷了,單挑血魔、五蘊魔君和黑死魔也隻能險勝,倘若這幾個強魔聯手,自己就不是對手了。
難道每一次都要君父重樓親自出手,才能鎮得住這些各懷鬼胎的魔頭?
那還要自己作甚?!
羅睺很渴望力量!
既為了能真正為重樓分憂;
也為了能實現夢想——蓋一座六界最大的宮殿,萬象魔宮!
他總相信,當君父重樓登上萬象魔宮最高層時,必將瞪眄萬魔、睥睨天下!
可是,現實總是令人苦惱。
一年前,當重樓從人間回來後,他就再沒開心過了。
羅睺費盡千辛萬苦建了個修羅鬥場,抓來鬥地各處的妖魔比武,也隻能換來重樓一點點開心。
到後來,重樓連看比武的興致都沒了,隻會喝酒。
看到重樓這個樣子,羅睺也沒心情建什麽萬象魔宮了。
他時常為自己幫不到重樓而自責、難過,可他實力遠不如重樓,能力也有限,再找不到能刺激到重樓一戰的對手了!
終於在某一天,他接觸到了來魔界發展教眾的暗天教龍王——娑伽羅。
娑伽羅勸說羅睺離開重樓,因為他聽說,羅睺在天竺神話裏本該是修羅領主、流星之王,為何屈居於魔尊重樓之下,卻不自立門戶?
隻要加入暗天教,羅睺無論實力和才能都足以勝任戰神壇壇主“修羅”一職……
羅睺卻說他絕不會離開重樓。
娑伽羅看到羅睺對重樓如此忠誠,也想到自己對教主很忠誠,不免惺惺相惜,於是,他放棄了直接策反,轉而想到了一個辦法,一個既能讓羅睺不背叛重樓、也能讓羅睺為暗天教辦事的辦法。
那就是:將羅睺引薦給教主,依然封為“修羅”,但羅睺不必效忠殷釋天,可以繼續效忠重樓。
因為娑伽羅看出羅睺渴望力量,能夠好好利用,而重樓意誌消沉、無心問政,鬥地此時隻是羅睺在操辦大小事務,拿下羅睺就等於拿下了重樓。
娑伽羅特意隱瞞了一半事實,告訴羅睺:“暗天教主誌在消除六界不平等,我們誓要滅掉天帝天尊、九天諸神!”
“兄弟,我也知道重樓不想做魔界主宰,但你幫他和我們聯係上,一起推翻神界,待一切障礙掃清後,他自然而然就想做了。”
“難道我們的目標不是一致的嗎?”
羅睺心動了。
尤其是他見識過娑伽羅的實力:用虯龍三棱鐧一擊便在絕望荒原上打出一個寬約百裏、深達千丈的曠世巨坑!!
羅睺心動了!
在羅睺看來,隻有他的君父重樓才有這般恐怖的實力!
娑伽羅卻說:“我去和教主說說,隻要你同意與我們合作,這股力量,你也可以擁有。”
“不但能幫助你的主人重樓,還能實現你興建萬象魔宮的夙願。”
“如何?這買賣幹不幹?”
羅睺完全被娑伽羅說服了,並且在真正得到殷釋天賜予的天外神力後,他對這位朋友也幾乎是言聽計從。
當然,違背重樓意願的事,羅睺還是會反對。
譬如娑伽羅讓羅睺勸說重樓也加入暗天教這種事,羅睺就堅決反對,因為他認為君父不可能居於人下,更因為他認為最終君父會統領魔界,而自己仍然是他手下。
合作畢竟是合作,不是叛變。
借暗天教的靈力來為重樓辦事,而自己也適當為暗天教辦點事,這在羅睺看來,隻是合作。
因此,羅睺在重樓不反對的情況下,成為了戰神壇壇主修羅。
羅睺在重樓不反對的情況下,眼見普通決鬥已無法滿足重樓,便將重樓的住所炎波宮以天外神力改造成了萬象魔宮,並廣邀十地群魔來此試煉,將優勝者賜予更強的靈力作為嘉獎,將劣汰者扔到巨劍林化作魔界古劍的養料……
……
……
……
此時此刻,怒焱望著眼前陌生的萬象魔宮,不禁瞠目結舌,但見它外觀:
高二百九十四丈,穿過三重赤紅雲霧,直通天際;
方圓六百丈,占地六千餘畝,雄踞巨劍林之北。
那些原先龐大得如參天古樹般的青銅古劍,在萬象魔宮麵前卻似雄獅腳下的雜草一般,渺小不堪。
萬象魔宮外分五層,恢宏無上,氣象萬千。
第一層為八邊形,象征太古八荒,高六十四丈,外按八荒方位有抱廈1外殿八座,均高三十丈、寬百丈,並分別按照東、南、西、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方位供奉著魔祖蚩尤、魔尊重樓、戰神刑天、遠古巨魔樸父2、炎魔怒焱、巨魔千軍、癡魔水落櫻、狂魔淩峰八位至強魔神的塑像。
各抱廈以三重簷廊相連,環繞於第一層四周,同時也作為萬象魔宮的八個出入口,鎮守八方。
第二層為九邊形,象征魔界九地,高五十五丈,占地五千畝,外層懸浮著紅、黃、紫、橙、粉、綠、藍、黑、白九座附屬宮殿,分別為鬥魔殿、狂魔殿、貪魔殿、嗔魔殿、癡魔殿、恨魔殿、疑魔殿、惰魔殿、惘魔殿。
第三層為十二邊形,象征著十二地支,高五十五丈,占地四千畝,外層懸浮著宮毗羅殿、伐折羅殿、迷企羅殿、安底羅殿、摩尼羅殿、珊底羅殿、因達羅殿、波夷羅殿、摩虎羅殿、真達羅殿、招杜羅殿、毗羯羅殿,對應著十二生肖魔將。
第四層為十八邊形,象征著十八地獄,高五十五丈,占地三千畝,外層懸浮著熔岩殿、寒冰殿、刀山殿、流沙殿、毒蟲殿、炮烙殿、荊棘殿、碾壓殿、石磨殿、風吼殿、雷鳴殿、濃煙殿、深海殿、沸油殿、蝕身殿、穿心殿、黑暗殿和空無殿,每殿均有方圓十八丈大小。
最高一層為二十四邊形,象征著二十四節氣,高五十五丈,占地兩千畝,外層懸浮著立春宮、雨水宮、驚蟄宮、春分宮、清明宮、穀雨宮、立夏宮、小滿宮、芒種宮、夏至宮、小暑宮、大暑宮、立秋宮、處暑宮、白露宮、秋分宮、寒露宮、霜降宮、立冬宮、小雪宮、大雪宮、冬至宮、小寒宮、大寒宮,每宮均是十二丈見方。
除這二十四宮外,萬象魔宮的最高一層還懸浮著三十三丈見方的修羅宮,以及二十四丈見方的幻影閣、奪命樓、血池殿。
算上頂部那高達十丈的始祖麒麟聖像以及它口裏含著的魔魂珠,萬象魔宮合計二百九十四丈高,如同一座魔界泰山一般鎮在蒼茫大地之上。
千百妖魔,齊齊歸附。
八荒尊者,皆為臣服!
而它四周懸浮著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附屬宮殿,星羅棋布,浩如煙海,正印證了“萬象”二字!
若然乾闥婆和緊那羅還活在這世上,看到修羅羅睺一手建立起的這座宏偉無上之魔宮,她們隻會羞愧到無地自容!
她倆雖為殷釋天建了一座六界最大的風月場,可羅睺卻為重樓建了一座六界最大的宮殿!足足比長樂苑高三倍、廣數十倍!
也難怪嗔地魔尊怒焱會為眼前的景象而傻眼。
好在,司徒雲夢在來到此地前,已配合水落櫻用七十二變幫助大家隱形,再由韓玉給大家貼上了隱靈符,眾人才不至於早早被萬象魔宮門口的那些殺戮武士和死魔衛兵所察覺。
此舉不但是給足了怒焱緩神的時間,也給足了星辰和千裏眼觀測的時間,星辰將萬象魔宮外部情況盡數描繪給了韓夜。
韓夜望著魔宮上刻著的“萬象魔宮”四個金文大字,對怒焱和蓐收道:“以後你倆也不用為誰的宮殿更大而爭執了,無論玄火殿還是天帝寶庫,都遠不及這萬象魔宮龐大。”
眾人皆同意韓夜的觀點,與其說這是一座宮殿,還不如說它是一座城池,一座群魔居住的城池,隻不過是被強大的靈力維係於半空不墜,顯得與凡間建築與眾不同罷了。
怒焱雖對此宮規模已然服氣,卻忍不住罵道:“重樓這家夥,才半年不見,就把自己的宮殿搞得這麽奢靡了!什麽事都要顯得高我一等嗎?”
話雖是這麽說,怒焱卻心裏明白,如果重樓有此想法,早就在數千年前就這麽幹了,所以怒焱也僅僅隻是嘴上發泄他的不滿。
誰讓這萬象魔宮把他引以為傲的玄火殿徹底比下去了呢?
薛燕卻懷疑怒焱的情報到底還準不準確,問道:“我說橙毛,你的情報到底作不作得準啊?”
怒焱怒道:“當然作得準!”“誰又知道重樓會來這麽一出?!”
薛燕又問:“那你說紅毛現在到底在不在這個宮殿裏?”
怒焱嗅了嗅空氣的氣味,搜尋著重樓的氣息,終於指著萬象魔宮最高層,道:“沒錯!就在這宮殿裏!就算不認得這個新宮殿,但他的氣息老子絕不會認錯!”
怒焱和重樓可算是最早跟隨蚩尤經曆多番大戰的元老,所以眾人不會懷疑他認錯人。
問題是,眾人接下來該怎麽進去找到重樓呢?
以武力強行進攻,還是智取?
韓夜更傾向於智取。
他始終堅持重樓不會加入暗天教,但如若我方大舉殺入萬象魔宮,重樓或許會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被羅睺帶走。
這龐大的魔宮定然也是狡兔三窟,一旦眾人跟丟重樓便再難找到,此番來魔界的行動就功虧一簣了!
念及於此,韓夜開始安排順風耳竊聽萬象魔宮最上層的聲音,以進一步獲取信息,再做決策。
當時,萬象魔宮內部構造已是錯綜複雜,千裏眼和天眼很難看透,惟有順風耳能派上用場。
順風耳確實也不負眾望,竊聽到羅睺正在給“幻影閣主——五蘊魔君”、“奪命樓主——黑死魔”、“血池殿主——血魔”布置任務。
羅睺似乎很害怕韓夜來到此處,“打擾”重樓清靜。
隻聽羅睺道:“血魔、五蘊魔君、黑死魔,你們仨是從萬千魔族高手中選拔出的悍將,外麵的人現在都稱你們為‘萬象三魔’……而現在,有了我賜予你們的天外神力,莫說是鬥地,魔界之內任何地界你們都可以橫著走了……”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別隻顧著在我這魔宮裏享樂,替我也辦點事!”
血魔和五蘊魔君沉默不語,黑死魔卻用陰沉的聲音回應道:“沒問題,說吧,讓我們幹什麽?”
羅睺道:“我安插在玄火殿附近的眼線方才來報,說韓夜已來到魔界,並與怒焱大人會合了,現在正趕往此地。”
“昨日,娑伽羅那邊也來信說,暗天教主安排了一位明王過來協助鎮守戰神壇,聽說叫做什麽‘威德明王’,法力在我之上。”
說到這裏,羅睺頓了一頓,開始指揮萬象三魔各自的事務:
“黑死魔,巨劍林的十萬死魔都聽從你的吩咐,你速去聯絡他們,並指揮他們埋伏在鐵戟嶺與巨劍林交界處,隻等韓夜乘雕過來便纏住他們,拖延他們前來萬象魔宮的時間!記住!不要輕敵!對方的兵力不是我們輕易能應付的!”
“五蘊魔君,你在三魔當中速度最快,立即去鬥地入口迎接威德明王,如遇威德明王撞上了韓夜等人,叫他不要戀戰。萬象魔宮易守難攻,隻需與我們合為一處,抵禦韓夜便大有勝算!”
“血魔,修羅鬥場還是繼續由你主持群魔試煉。最近爬到樓上來的家夥有幾個實力還過得去,君父看他們比武也高興了不少,隻要黑死魔和五蘊魔君按照我的計劃行事,君父便不會受到打擾。事成之後,我再對你三人論功行賞。”
等羅睺交代完血魔負責的事務時,血魔忍不住問了句:“羅睺,我一直搞不懂,你為何這麽害怕韓夜和重樓老大見麵?”“他有你說的那麽強嗎?弄得我都想和過過招了。”
羅睺道:“君父曾多次提及韓夜是六界當中令他打得最開心的人物……你說呢?”
“就算他實力退步了很多,也決不能掉以輕心!”
“何況,我聽說韓夜一心要剿滅暗天教,而我們又與暗天教正在合作,他見到君父於我們而言有何好處?”
羅睺用嚴肅的話語提醒過血魔之後,血魔也妥協了。
從這段談話裏不難聽出,羅睺將身上的天外神力也賜予了五蘊魔君、黑死魔和血魔一部分,令這三魔實力大進,鬥地群魔固然好鬥,但也難免對更強的力量心懷貪念,自然不會希望暗天教就此覆滅……
……
順風耳將聽到的信息原原本本地念給了韓夜及在場英雄聽。
薛燕忍不住笑道:“搞了半天他們還以為我們在路上呢!”
其實仔細一想,韓夜以之力催動的銀雕,其速度之快,絕非六界一般人士能夠預料,而司徒雲夢在鐵戟嶺和巨劍林附近消滅的邪魔,恰好就是心生惡念的萬象三魔之手下,這些嘍囉還沒來得及通風報信就被司徒雲夢全收了,連一絲抵抗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萬象魔宮裏對於韓夜等人的到來是渾然不覺的!
那麽,韓夜認為他們就更應該智取了,別白白浪費了這信息不對等的好機會!
韓夜讓沈高覺和桃高明再探萬象魔宮內部情況,沈高覺的聽力修為已超越了一般順風耳,不但能聽清楚魔宮裏各類妖魔的聲音,還能凝神聽出他們的心聲;
而桃高明的千裏眼也強於星辰,能看出一些內在變化,辨識本相。
二位相識千年的兄弟一番配合之下,眾人就算不進入萬象魔宮,也能把裏麵的情報套出個八九不離十了。
原來,萬象魔宮是按照外五內九的建築風格創造的,外層看上去是五層,內側卻足有九層,象征著九五之尊。
內部第一層為星羅廳,可算作十地群魔的迎客廳。
第二層為混沌廳,恰似一個被黑暗星雲籠罩的巨大迷宮。
第三層為戮鬼廳,廳內到處都是怨氣難消的鬥屍。
第四層為殺人廳,廳內困住了上萬名已然入魔的人類士兵。
第五層為斬妖廳,廳內棲息著數千隻殺意強烈的邪魅。
第六層為誅仙廳,廳內囚禁著上千墮落魔道的地仙惡靈。
第七層為鬥魔廳,廳內潛伏著數百隻戰意高昂的殺戮魔。
第八層才是修羅鬥場,也就是說,隻有通過下麵的層層試煉,十地群魔方有資格進入修羅鬥場比武。
比武連勝七場者則可挑戰萬象三魔中的其中一個,若還能獲勝,羅睺便令其取而代之,成為新的三魔之一,並為其改造一座大型宮殿以供享樂。
第九層便是重樓住所,在羅睺的法力維持下,重樓可直接觀看到下麵八層中任意一層的情況。
但從順風耳竊聽各類聲音開始,他就沒聽到過重樓哪怕說上一句話,隻是聽千裏眼說重樓正靜靜坐在曠若星空的最高層俯瞰群魔鬥殺,手執瓊觴,麵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順風耳順著風聲與氣息努力去傾聽重樓的心聲,隻聽到他的心裏回蕩著一句話:
“緣淺緣深,自在由人,互不相擾,各自安身。”
順風耳把這句心裏話告知了韓夜和司徒雲夢。
司徒雲夢疑惑不解地看著韓夜,韓夜也是一臉疑惑:
重樓這句心裏話到底是跟誰說的?難不成是想對他韓夜說的?
那也……太矯情了。
就算沒有魔族刻印監視韓夜的一舉一動,重樓又不是不知道他住在哪!
打不成架,難道還不能過來喝幾頓酒?
這心裏話說的好像是韓夜成婚以後,重樓被韓夜冷落了而心懷怨念,最終離開去過自己生活似的!
薛燕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調侃道:“那是那是!重樓就是你這個呆瓜的老相好,你看當年他好幾次跑出來救你,嘴裏說是渴望找一個能旗鼓相當的對手,其實他費了老勁把你培養起來,你還不是和小夢夢過日子去了!哈哈哈哈!沒把姑奶奶給笑死!!”
薛燕這麽一說,司徒雲夢也很想了解韓夜的內心想法,便道:“阿夜,既已探明此地情況,該怎麽去找重樓,聽你的。”
韓夜知道司徒雲夢可能會吃醋,隻能邊解釋邊道:“夫人,具體重樓是什麽想法,隻有正式見麵才知道,我們不必因為幾句心裏話而斷章取義、妄加揣測……至於怎麽找重樓,我倒有一計。”
隨後,韓夜向各人說出了他的計策——“瞞天過海、擒賊擒王”。
既然重樓和羅睺關注下層的一舉一動,幹脆就扮作各類妖魔,從第一層一直挑戰到修羅鬥場,充分引起重樓的關注,等到戰勝各類對手後,再直接向重樓挑明身份,既給老朋友一個驚喜,也讓羅睺猝不及防。
那麽這個計策的主攻手自然非韓夜莫屬,畢竟也是老久沒見到朋友了。
說到這裏,怒焱連連稱是,笑罵韓夜依舊是城府頗深、鬼點子多。
至於怎麽“瞞天過海”,薛燕認為大家不能再像去長樂苑一樣用那些淺顯易查的身份了,畢竟羅睺不是乾闥婆那種缺心眼。
薛燕明眸一轉、突發奇想,問司徒雲夢道:“小夢夢,你會施展幻術曉夢迷蝶,但你試過將幻術施加在一片區域裏嗎?讓這個區域裏的人全部都中幻術?”
“如果你有這個能耐,那可就好玩咯!”
彼時,六界英雄們皆已見識過司徒雲夢的“師法天地”有多麽恐怖了,隻要誰施展出或者解說出任意一個法術,司徒雲夢就能迅速學會!
所以,眾人群策群力幫司徒雲夢查找六界幻術。
終於,九天玄女從天帝寶庫裏翻閱到了一本《齊物論》,遂將《齊物論》中的道家不二絕技——“大夢不覺”傳授給了司徒雲夢。
莊子雲:“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後知其夢也。且有大覺而後知此其大夢也,而愚者自以為覺,竊竊然知之。”
同樣出自莊子參悟的幻術絕技,“大夢不覺”遠強於“曉夢迷蝶”,乃集千年道家幻術之大成。
曉夢迷蝶須由施術者持續施加於一人之上,令此人身處淺層夢境而不覺,但此夢境易被第三人從旁破解,故名“曉夢迷蝶”;
大夢不覺卻能在指定界域內施加於眾生之上,隻要施術者不解除幻術,該界域內的所有生靈均無法脫離夢境,因入夢過深,眾生已不知其是夢是覺,故名“大夢不覺”!
身為六界之主的司徒雲夢,隻要她想,完全可以吸收整個六界的靈力施展出六界範圍的“大夢不覺”,那樣就連天帝和三清天尊也會墜入夢境無法自拔,而司徒雲夢則可以隨意改造夢境去操縱別人。
好在司徒雲夢至情至性、至真至善,不屑於控製眾人意誌,隻是在韓夜的勸說下才施展此法。
“大夢不覺”的唯二破解之法,其一便是提前服下保持清醒的良藥,其二便是靈力在施術者之上,以司徒雲夢目前的靈力,雖不敢說能穩控各大明王,但控住常態重樓和修羅羅睺肯定是足夠了。
薛燕拿出“回神補心散”,將其變成許多份給眾人服下,如此,一個時辰內友方都不會受到幻術影響。
看到薛燕照顧好了眾人,司徒雲夢則借韓夜的靈鷲羽匕割下自己一根頭發,將其幻化為身外身。
隻見司徒雲夢的分身手挽素紗披帛、禦風而起,飛花環繞,五彩明豔,一直飛到三千丈高空方才停下,她雙手合十,渾身漸漸散發出如同冷月一般的光華。
地上的司徒雲夢本體這才雙手持訣念道:“生為大夢,死為大覺,朦朧幻月,大夢不覺。”
言畢,司徒雲夢本體手指高空中的分身,輕吟一聲:“變。”
分身便漸漸為月華吞沒,化作一彎新月懸於萬象魔宮之上!
當是時,鬥地翻湧不止的紅雲也將這明月染成血紅,令其變得神秘而詭異。
血月高掛,雲海流逝,在血色光芒的籠罩下,高大二百九十四丈的通天魔宮也變得尤為詭異。
宮頂的始祖麒麟初現猙獰,宮外的千百魔殿如墜血海!
至此,司徒雲夢法術已成,隻要她不撤掉空中的幻月,被幻月照到的方圓百裏之內便無人能醒!
眼見司徒雲夢施展的法術如此厲害,薛燕也開始發揮出她軍師的特質了,她又像幫助司徒雲夢織就龍蟒的曉夢幻境那樣,幫助司徒雲夢織就一個大夢幻境,令幻境裏眾生的常識得以改變:
韓夜等人在萬象魔宮群魔眼裏也隻是一群前來試煉的妖魔,他們不需要真正殺傷任何一個妖魔,也能一路過關斬將上到修羅鬥場。
雖然韓夜等人在群魔眼中的形象與尋常妖魔無異,但韓夜等人看各自的模樣卻是原先模樣,畢竟韓夜等人均不受“大夢不覺”之幻術影響。
隻是韓夜等人要想好化名,以便魔界眾生能更為代入夢境。
因為羅睺已經通過眼線知道怒焱、牛魔王等人和韓夜一夥了,所以隊伍裏的妖魔也要改名字,不能用之前的名字。
在薛燕的建議下,韓夜等人便改了名字。
韓夜改名為龍淵劍魔——冷夕。
司徒雲夢改名為夢魔——司命。
薛燕改名為鷺妖——寒露。
韓玉改名為妖道姑——青瑤。
星辰改名為魔射手——天煞。
九天玄女改名為玄魔——元牝。
蓐收改名為金魔——蕭瑟。
水落櫻化身癡地魔女。
怒焱化身煩惱魔。
牛魔王化身牛魔。
鐵扇公主化身風魔女。
三霄娘娘改名為西海三魔女——雲霞、瓊霞、碧霞。
龍吉公主化身龍魔女。
洪錦化身旌旗魔。
藍無瑕化身魔道劍客藍田玉。
朱瑾化身花妖女月明珠。
霧蟾化身金蟾鬼母。
滄浪化身南海鮫魔。
桃高明改名魔眼——高明。
沈高覺改名陰風耳——高覺。
這一次大家取名字都很積極,就連星辰也沒敷衍,但其實取名字並不重要,就算大夢不覺幻境裏的群魔有所懷疑,也會被司徒雲夢修正過來。
眾人對好了各自身份,便由韓夜帶隊,向著萬象魔宮的正南門進發,趕赴修羅鬥場。
注釋:
1“抱廈”——祖國複雜古代建築裏常見的建築結構,一般指房屋前麵加出來的門廊,也指圍繞廳堂、正屋後麵的房屋。
2“樸父”——《神異經》中記載道:“東南隅太荒之中有樸父焉,夫婦竝高千裏,腹圍自輔。天初立時,使其夫妻導開百川,嬾不用意,謫之竝立東南。”意思是,遠古大洪水時期,天帝讓樸父去治理洪水,樸父夫婦二人身高皆為萬丈,可治水時卻很懈怠,天帝便責罰他們站立於東南大荒之中,不得進食。本作沿用了《神異經》部分設定,但將樸父單獨拎出來作為比百丈魔尊更為強壯高大的遠古魔神,按筆者設定,樸父與戰神刑天、鬥魔重樓相匹敵,隻是死得較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