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負雲隻一心在這一麵廣闊的山壁上,驗證自己心中所悟得的各種法咒。


    不過,他還是先後又在山壁的另外兩個地方,再一次的以劍為筆,書寫了鎮魔法咒。


    不過另外兩篇法咒分別刻在了山壁的東西兩端,與之間中間那一篇形成了一個三角形。


    三篇法咒相互呼應,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輝,竟是將這一整片山壁都變神秘起來。


    接下來,趙負雲在洞府之中將近一個月沒有再出來。


    外麵這個時候聞風而來的修士,都匯聚在山壁的洞府下麵。


    一來是因為這裏的水怪被殺死了,沒有了那種直接的危險。


    二來是有高修在這山壁刻畫符籙咒文,對於這些築基修士來,是一種極好的學習機會。


    這一個月之中,已經有人將他鎮魔法咒抄寫了一遍又一遍,並且每天坐在山壁下麵默誦,從而讓自己的心神寧靜,在誦念鎮魔法咒的過程之中,因為在這黑暗之中呆久了,已經開始滋生的心魔被鎮壓住了。


    當然,也有一些後來者,會問那山洞之中的人是什麽樣的。


    一個月之後,趙負雲又出來了,他開始畫山。


    他沒有一次性的畫一座覆蓋整片山壁的巨山,而是畫出一座座的山,山有大有小,有些相依相連,有些間隔很大,有遠山近山。


    趙負雲將整片山壁畫完時,居然已經過去了一年。


    這在這畫山的過程之中,也似在自己心頭刻畫,讓自己整個人身上的氣息都因為畫山的過程變的凝重起來。


    他整個人因為晉升紫府之後,那飛揚的法力變得凝煉起來,就像是地基又一次的被夯實。


    赤炎神法,以及太虛無劫真經,都是讓他的法力變的飛揚而靈動,變得如霧如絮無孔不入,但是他通過修泰嶽鎮神法,通過畫山,則是讓他的法力又凝煉了起來。


    在趙負雲看來,若想走得遠,就不能夠太過於極端,陰陽平衡,虛實相合,永遠是王道。


    而這一年之時,山壁之下的人來來去去,依然有二十餘位築基修士。


    有些離開的人可能是有事,也可能是覺得趙負雲畫山沒有什麽可看的。


    隻是他們沒有看到最後,因為每一座山,都是一道泰嶽鎮神符,隻是趙負雲卻是以山的形態畫出來。


    之後,趙負雲又開始山洞之中靜修起來。


    而山壁下的那些修士,又開始描摹那些各種形態的山了,每一座山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道符籙。


    甚至有人有所悟之後,坐在山壁之下以黃銅製起了山印,製成之後欣喜無比。


    兩年之後,趙負雲再一次的出了洞,而此時,他看到了山壁之下已經建起了一個營寨。


    營寨之中一座座土屋,土屋之中火光透出來,而整個營寨的中間,則是有一口井,井中已經有祭火被點燃了。


    趙負雲看著這一幕之時,心中竟是生出一絲的感觸,許多年前,這裏也曾有過這樣的一片營寨,但是被那水怪給覆滅了,連山壁上麵洞府裏的紫府修士都死了。


    二三十年後,他再來這裏。


    這山壁下麵又建起了一個營寨,那麽許多年之後,是否會再有強大的妖怪來這裏,將自己與這片山壁之下的修士都覆滅呢?


    趙負雲看不到那麽遠的未來。


    但是他知道,一切都是當下,無論未來怎麽樣,都是來自於當下的作為。


    他準備在山壁上的山畫之間的空白之處書寫雲紋。


    隻見他一柄被他禦使了幾年的飛劍化做一團靈光,在山壁上飛舞,時而光芒如風一般的靈動,時而如沉凝厚重。


    又有時劍光連點,急促如驟雨打芭蕉,又時有劍光似流水平緩的打著漩渦。


    很多第一次看到趙負雲用劍刻畫的人,眼中冒出了精光,不由的驚歎道:“想不到這位前輩的劍術竟也如此的玄妙,不知是何種劍法。”


    即使是以前見過趙負雲以劍刻山畫的人,也覺得驚豔,因為之前趙負雲以劍刻山畫之時,劍光簡練,一劍一劍的畫山的紋理,沒有多少曲折,如刀劈斧鑿一樣。


    當然,其中的輕重變化,一般人看不出來。


    可現在的趙負雲以劍刻雲紋,其中的曲折變化,卻讓劍舞成了一團,讓人驚豔無比。


    “原本以為這位前輩的隻擅長符籙法咒,竟不曾想劍術竟也如此高明。”


    趙負雲並不在意下麵人怎麽樣,他隻是將自己心中的雲紋在這山壁上呈現出來。


    在山壁之上,形成了一片片的雲畫。


    他畫畫停停,停停畫畫。


    大家看出來,趙負雲不僅是在作畫,還是在悟法,是在踐行心中所學。


    直到他在這裏定居的第五年,才隻畫了山壁的三分之一的雲紋而已。


    但是這個時候,有天都山弟子來了,來的是餘淮安。


    與餘晨光同姓。


    他喊餘晨光舅爺,本來應該不與餘晨光同姓,但是他的母親卻讓他改姓餘,因為他母親說餘家,除了舅爺便有沒有了後人。


    餘淮安來到了山壁之下,第一時間便拜訪了趙負雲,也給趙負雲帶來了一些外麵的消息。


    而餘淮安見到趙負雲之時,隻覺得麵前的趙負雲,整個人給他一種又厚重沉凝,又飄渺的感覺。


    像是隨時都要隱入虛無,卻又有一股如山一般的氣韻,鎮壓著一方虛空。


    這是一種矛盾的結合體,讓他看著別扭,甚至讓他身中的法力都形成了某種扭曲,讓他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趙負雲看出了他的難受,手指在輕捏,便似捏住了整片虛空,讓自己身上那虛實不定法韻立即定了下來。


    餘淮定那種不舒服的感覺立即消失了。


    他的心中不由的驚歎,這些年未見,他本以為自己修行突飛猛進,自己或許可以拉近一些與趙師的距離,沒想到卻反而更加的拉大了。


    “你來此做什麽?”趙負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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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已經到了下山之際,思起當年在趙師座下聽法的日子,隻覺得意猶未盡,趙師離去不知所蹤,於是弟子便向院中打聽,得知趙師來了這裏守黑,於是弟子便來了,願在趙師座下再次的聆聽教誨,願為趙師磨墨敬香。”


    “哦,我這裏倒不需要這些,但你若是想要留下來,便留下來,自己在山壁下找個住處,用心觀摩我畫符刻紋,當會有所悟。”趙負雲說道。


    餘淮安高興的朝趙負雲行禮,說道:“弟子,謝趙師。”


    之後,趙負雲便又問他山中情況,餘淮安則是說山中情況並未有大的變化,每年都會收錄一些弟子入上院之中。


    但是外麵卻似妖魔作亂化疫之事卻多了起來,而且聽說在京城之中,風雷祖師與羅仙觀主鬥了幾場法,竟似吃了些虧。


    聽說風雷祖師有回到山中,欲請山主去京城,但是山主拒絕了。


    趙負雲知道他說的山主是指馮師兄,因為那位元嬰掌門已經很久沒有露過麵了,大家已經默認她出了問題。


    趙負雲心中思索著,因為他知道,麵前的餘淮安聽到的消息,隻是表麵的,是風吹起的浮塵而已,真正的情況他肯定不清楚。


    天都山的風雷祖師帶人離開,是馮師兄默許的,既是代表天都山與大周王朝的合作,也是天都山自己的一次淨化。


    當然,風雷師兄回山來也不是不可能,他畢竟還是天都山的金丹真人,他若是真的在羅仙觀主那裏吃了虧,丟了臉,那也是天都山丟臉。


    隻是他也知道,馮師兄以及山中另外兩位金丹真人,馬三戶和荀蘭茵,他們其實對於這些東西不是很在意。


    天都山會將一些事情記在那裏,等到若幹年之後,在別人都以為歲月已經抹平了一切的時候,被他們遇上了,時機到了,那麽他們便會順手報回來。


    他們的恩怨與修行,不在於一朝一夕的爭執,而是在於漫長歲月裏的爭持。


    將原本可能一年內發生的爭鬥,拉伸到十年或者百年之久。


    “你可知道荀師的情況?”趙負雲問道。


    餘淮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趙負雲問的荀師是指山中那位驚才絕豔的荀真人,由此,他也就知道麵前的趙師與那位荀真人之間的關係了。


    “我聽說,荀祖師去了鎮海閣煉法了。”餘淮安說完,趙負雲點了點頭,他知道,荀蘭茵修行天賦極佳,且又極為努力,從未有一刻停止,他每一次見到她,她都似從修行的之中抽出一點時間來與自己會麵。


    “你可知梁繼道怎麽樣了?”趙負雲再問道。


    “弟子離山之前他已經離山,是回了家中,他說要回家中多教導出一些後輩來天都山學法。”餘淮安說道。


    趙負雲點了點頭,說道:“你去吧,這極夜之中多有危險,不要自持天都山弟子便疏忽大意。”


    餘淮安聽到趙負雲沒有再問別人,心中想著,大概整個天都山之中,他們便趙師最親近的人了。


    他當然不知道,其實有些人趙負雲還想問問,但是卻沒有向他去打聽。


    就在他即將退出洞府之時,耳中突然傳來趙負雲的聲音:“你可曾有再見過伱舅爺?”


    他連忙回頭,行禮道;“弟子並沒有再見過舅爺了。”


    “那可曾聽過他的消息?”趙負雲再問道。


    “弟子並未再聽過他的消息。”餘淮安說道。


    洞中不再有問話,餘淮安一步步的退出來,出了洞才發現自己的身上居然不知何時已經出了汗。


    剛剛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像是置身於火獄之中,他不知道這是自己的幻覺,還是因為那洞府是趙師的道場,隨著趙師的一個心意,便能夠生出如此的威勢。


    他從洞中出來,來到了山下。


    然後便來到了山壁下的營寨之中,他想要在這裏建土屋定居,以他能夠入洞拜見趙負雲的行為,便沒有任何的問題。


    當下便有人向他打聽山洞中趙負雲的來曆。


    他這才知道,這裏的人居然都不知道趙師的來曆。


    他又問為什麽現在還不知道,這才知道,大家都沒有跟趙師說過幾句話,心中明白,趙師隻是一心修行沒有理會這些人,不是不願意告訴他們。


    又想著趙師並不同有要自己隱藏身份,便也就說出趙師乃是天都山上院道師的身份。


    於是又惹來了一個個修士的驚歎,有人說道:“常聽人說,天都山上院的學資昂貴,但是若是能夠進入其中修行,三年五載,便會有脫胎換骨的變化,這些日子觀這山壁符畫,可見天都山當真是名不虛傳也。”


    “天都山收弟子,可不僅是收學資的,還看緣法。”


    旁邊有一個築基修士這個時候開口說道:“我有一個朋友,五年前要入天都山上院,束脩已經帶夠了,可是審查的人卻說我那朋友與天都山無緣。”


    “哈哈,一定是你那個朋友平日不修善果。”有人說道。


    “我等修士,善惡不過是一念之間,普通意義上的善與惡,豈可用於束縛我們修行之人。”那人有些惱怒的說道。


    這話獲得了許多人認可與附和。


    餘淮安站在旁邊默不出聲,聽著他們的爭執。


    他很清楚,這是現在修行界的主流想法。


    大家都認為,修行之人修的是長生不老道果,修的是神通廣大,修的是逍遙自在,哪裏需要那麽多的條條框框,修行便是要將世俗裏的一切束縛一根根的斬斷,成為一個真正的自由自在的人。


    這個時候,有人想起了旁邊的餘淮安,便問道:“餘道友出身於天都山上院,可否說一說天都山上院招弟子究竟是看哪些?”


    餘淮安沉吟了一下,說道:“上院招弟子,除了要學資之外,確實需要一定的緣法。至於標準是什麽,在下也說不清楚。”


    他覺得,可能是看招弟子的道師心情。所以,若是遇上了心性相合的審查道師,便是緣法。


    這時,又有人問餘淮安在天都山學了什麽法。


    一時之間大家都看向他,當然大多數人都知道這樣問是不合適的,但是既然有人問了,便也就也想借機知道。


    餘淮安卻是臉色一冷,說道:“每人所修之法皆是自身私秘,豈能公之於眾,這位道友,還請慎言。”


    那人立即哈哈一笑,說道:“都是在下的錯,實在是好奇,管不住嘴,我掌嘴掌嘴。”


    說著,他在自己的嘴上把了三下,旁邊則是對方的友人幫腔說道:“不如,就由我做設席,為餘道友接風洗塵如何?”


    這些人來自各地,能夠在這裏出沒,除了有一身不俗的本事外,皆是精明之輩,剛剛那小小的不和諧便立即被化解了。


    而餘淮安便也順利的被接融了進了這個營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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