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裏流雲宗之外,一直睜眼目睹戰局的第五法王冷然一笑,“兩萬年過去了,想不到我們遮天城竟然越來越倒退了,實力如此孱弱,區區一個二流的門派都拿取不下。”


    幽虎在其身側躬身說道:“法王,可要屬下動手?”


    “不,讓它們曆練一些也好,唯有經過戰火的淬煉,才能讓這些炮灰成長,死一些也是正常的,聖戰才剛剛開啟,日後的殺伐征程還長。”第五法王以手遮眉,語聲冷冽如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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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王明見。”幽虎躬身應和,他遲疑了一下,又問道:“法王,隻是此刻戰局似乎對我等不利……”


    “不用擔心,本王也閑坐夠了,該是舒展下筋骨之時了。”第五法王大袖一卷,整個人長身而起,他身高足有近兩丈,但不知為何,站起時就仿似一尊遮天的魔神,這一刻,天地之間再無他物,山巒、烏雲、血流成河的戰場,都成了可有可無的點綴,天地的中心,隻有這一尊如魔神般無可匹敵的第五法王。


    他背負雙手,微微抬頭,似乎是鎖定目的地,下一瞬,一步跨越,十萬裏瞬息而至,連並頭頂那一抹濃烈的烏雲。


    但凡烏雲所過之處,陽光必然退散,一息之間,流雲宗如墜永夜。


    黑雲席卷天幕,遮蔽天光之時,靠在攝魂鼓旁一顆巨石畔閉目調息的易流雲驀地睜開眼來,他長噓一口氣,微眯的眼中有兩股精芒暴射而出。


    他扭了扭脖子,鬆動了下筋骨,周身氣息如雲霧般膨脹收縮,這是陰玄高手大戰來臨之際的習慣性熱身。


    “小師叔祖,你是要和誰動手啊。”一個柔美甘甜的少女聲音在易流雲身側俏生生的響起。    易流雲轉頭一看,一個身穿白袍,麵貌說不出可愛迷人的少女正拽著自己的衣角,圓圓的大眼看著自己,眼中有著一種極為眷戀的依賴。


    “玉玲兒,好久不見,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易流雲笑了笑,摸了下這個小丫頭的順滑的黑發,兩年不見,這個往昔隻知道伸手要糖吃的小丫頭此時已經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青澀的象是一枚山果,清清爽爽,秀美甘甜。


    玉玲兒隻是搖了搖易流雲的衣袍角落,用近乎懇求的哭腔說著:“小師叔祖,你不要離開我們,你若離開了,我們該怎麽辦?沒有你在,那些怪物又會殺上來的。”


    一場生死大戰,讓這些流雲宗的弟子,尤其是一些停留在陽武境的弟子們心生膽寒之意,這也難怪,近乎是屠殺式的潰敗,這些年輕弟子懼怕也是應該的,何況紅雲峰又都是鶯鶯燕燕,清一色的娘子軍,遇到修羅地獄般的殺戮戰場,女性天生柔弱的一麵占據上風也是難免的。    易流雲笑了笑,伸出手想摸玉玲兒的頭,但目睹那一張稍顯青澀但已然是柔美甜膩的臉龐,手勢順著一劃,掠了下她額角垂落的發絲,不禁感慨一聲:“唉,丫頭大了,都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不能再摸頭了,不能再摸頭了啊……”


    玉玲兒俏臉一紅,低頭捏著衣角弱弱地說,“小師叔祖,玲兒不明白你的意思。”


    易流雲笑了笑,聳了聳肩,“若是摸頭,豈非顯得師叔祖老了?唉,我還是很年輕的好不好。”    “哦,”玉玲兒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一時間也不知如何繼續下麵的話題,流雲宗被遮天城的大軍血洗之時,一路潰敗,若非易流雲橫空而出,力挽狂瀾,隻怕她們這些陽武境的弟子不是成為邪魔魅的腹中血食便是被乾坤衛斬成兩半,全無第三種可能。


    失落絕望之時,是離開宗門長達一年半的小師叔祖拯救了他們,易流雲揮手間斬殺強敵,談笑中獨闖敵營,甚至奪回攝魂鼓,一力扭轉戰局,這些行為落在僥幸存活下來的流雲宗弟子眼中,不啻於絕世英雄般的存在,便是宗門內神通法境的絕頂高手也難以相提並論。


    尤其是紅雲峰的女弟子,易流雲昔日本就有“少女之友”的稱號,頗得女人的喜愛,如今一番力挽狂瀾的舉動讓他順利升級為英雄情人般的存在,腳踩五彩祥雲,手握神劍利器,砍瓜切菜,退卻強敵,又智謀出眾,天生一副迷死人不償命的俊秀容貌,如此人物,怎不得少女垂青?


    易流雲倒是未曾想到這些女玄修們心中所想,生死關頭,他哪裏能顧慮這些,瞧著玉玲兒一番失望的表情,還以為她懼怕安全沒了保障,於是便指了指身後山道上正並肩飛來的煉紅鶯三人,笑著說道:“玲兒,你且放心,有我這三個好友在,便是再多的強敵殺上門也無須害怕,他們的實力都比師叔祖強哦。”


    “嗯。”玉玲兒根本沒有看煉紅鶯三人一眼,隻是乖巧的點了下頭。


    易流雲笑了笑,轉過身,迎向三人,“都解決了?”


    憐花單掌合十,“阿彌陀佛,都解決了,易老大,小僧以命相博,差一點便命喪黃泉啊。”


    易流雲長笑一聲:“哈哈,馬革裹屍,劍下亡命,正是我輩玄修無上容光,憐花,你若這樣死了,也算不辱沒你殺生宗的名頭了。”


    言罷,易流雲深吸一口氣,指了指滿山流雲宗殘留下的弟子,神色凝重的說,“這些人交給你們了。”


    鶴清塵點了點頭。


    憐花則開始數人頭,邊數邊說:“易老大,按人頭算還是按斤兩算啊。”


    易流雲幹脆縱劍高飛,撕裂蒼穹,清朗的笑聲在烏雲匯卷下的天幕中縈繞不絕,“若我有命回來,隨便你如何算。”


    目睹高飛而去的易流雲身影黯淡消失之後,煉紅鶯也架起手中的金蝠槍,化作一道烏金色的流光,尾隨其而去,鶴清塵微微一愣,旋即振臂便要高呼。


    “不用喊了,她是個心誌如鐵的女子,不會隨他人的意誌而改變想法,她絕不會讓易流雲獨自赴險的。”憐花的語氣此時變的深沉有力,仿似一個洞悉了世間情愛的佛陀。


    ……


    流雲山脈陷入一片血海殺戮中時,流雲大殿內的高層正靜默以對。


    八百陰玄高手已然盡出,此刻大殿內存留下的僅僅是十個神通法境的強者,這些人代表了如今流雲宗最強的力量,或許時空轉輪中的黑白二聖與藏匿於道廟中的聶狂人也算是一份極強的力量,但作為最後的底牌,他們的存在往往隻有掌教一人知曉。


    大殿中靜寂無聲,這些人都經曆了上千年的歲月,見過太多的生死場麵,心中都明白的很,等閑弟子的死亡對宗門產生不了傷筋動骨的影響,隻要他們這些老不死的還在,流雲宗就不會倒下,如今他們需要做的,不過是靜待強敵上門,廝殺一場罷了。


    這些老家夥許或平時韜光養晦,但真要到了宗門生死臨頭之際,反而一片坦然,殺氣內斂。    沉默中,青雲上人忽然問了一句話,“赤眉師弟,你真的去意已決麽?”


    赤眉上人盤膝於紫色祥雲之上,麵目低垂,聽聞掌教師兄的一句話,輕聲一笑:“師兄何出此言?”


    青雲上人也是閉著眼,一片青光籠罩之中,他的聲音也變的飄忽難測,一如隨風變幻的流雲,“赤眉師弟,事到如今,還有什麽需要隱瞞的麽?”


    赤眉笑了笑,忽然站起身來,降落於地,負手而立,他在流雲大殿中看了一圈,不甚寥落的說道:“師兄,你知道麽?修玄近兩千年,我從步入宗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個手機之輩,無論是修玄的天資抑或是宗門前輩的垂青,我始終隻能隱藏在你和狂人師弟的光環之下,你是名重天下的流雲大劍尊,我剛步入陰玄時你已然位列神通法境,劍驚玄界,名垂一方,而狂人師弟呢?他天資出眾,才華橫溢,對於劍道的領悟無人能出其右,被譽為五百年內劍道第一奇才,你二人並列流雲雙英,我赤眉,隻能仰視你們的光芒,如同卑微的螻蟻。”


    “師弟,修玄千年,難道你還執著於這些麽?浮雲一樣的東西,如今的你不已然是術法大師,流雲宗內權勢最重的一方宗主,放眼東方修玄界,赤眉上人的名號也如雷霆般震響,你昔日追求的如今不都實現了麽?”青雲上人睜開眼,望向赤眉的眼神古井不波。


    “不!你錯了!”赤眉冷然打斷青雲上人的話,他的眼神於此時變的怨毒無比;“一千年前,我是你們眼中可有可無的人物,兩千年後,我還需為了一教至尊之位於費盡心思與你爭奪,莫要說你,還有白雲峰的老家夥,你們哪個是真心甘願認為我赤眉能夠坐上這位置的?在你們心中,即便我當上了掌教,隻怕也是名不副實,依舊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罷!”


    “唉,師弟,你妄念了。”青雲上人歎息一聲,再度閉上了眼瞼。


    “哈哈,妄念?什麽是妄念?”赤眉仰頭一笑,“我為流雲宗辛苦了兩千年,兢兢業業,可即便登上掌教之位又能如何?接下來便是法境中人畏之如虎的瀕死難關,羽化仙境遙不可及,我如今不過隻是神通初期巔峰,且停滯了五百年,誰都知道,羽化仙境與我無緣,師兄,修玄所為何事?長生不死,羽化成仙,我赤眉心中唯有永生一念,再無其他!”


    “生死湮滅,寂寞無常,修玄確是逆天而行,但修玄本身又暗合天地之道,你以一顆妄心曲解天地長生之道,永難堪破迷途。”青雲上人聲語飄忽,卻是字字珠璣。


    不料赤眉卻不屑的一拂袖,“算了吧,師兄,你的大道自己領悟便可以了,我赤眉已然垂手得道,何須走你的路,眾位,願隨我赤眉一行的人可保他萬年壽元,與天地齊輝,可曾想好?若想好便隨我赤眉一道。”


    大殿中的眾人頓生驚愕,驚愕之後,黑雲峰主與巡察大長老同時落於地麵,墜於赤眉身後,二人神色間頗有羞愧,不敢抬頭望向青雲上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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