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缺一角的大殿,寒風正擠進來,吹的火盆裏的篝火搖曳。


    “朕想要問你,可知一個叫張角的人,被你們關在何處。”


    大殿之中,蘇辰按著桌邊起身,望著進來的黑膚色身影,這就是樂進他們抓到的俘虜。


    對方一身連帽鬥篷,眼下鬥篷破爛不堪,兜帽也被拉了下來,露出光禿禿的腦袋。


    隨著上方的說話聲,巴德利偷偷打量著四周虎視眈眈的東方人,邁開前行的兩條腿都在微微打顫,饒是見過大世麵,可在這樣的環境下,換做誰都會緊張。


    隨後,視線最終落回到薩摩王座上的東方帝王身上。


    做為敵人,對方實在是太年輕了,他從老師那裏聽聞東方是一個強大的帝國,統治那裏的皇帝,應該是四十多歲,成熟穩重的男人。


    然而,落在他眼裏的,卻是如此年輕,盡管對方看上去威嚴肅穆,有著讓人難以直視的威勢。


    不過,巴德利心裏很清楚,不管對方年齡是否年輕,還是年老,決定這場戰爭的,就是前方站在王座前的東方男人,而整間王殿,聚集著能摧毀一切的東方將領。


    不多時,一個像是官員一樣的人走到他旁邊,用著不是很純正的西方普遍的話語,將那位東方皇帝的話翻譯過來。


    關於大帝的傳聞,他也聽過許多,特別是大帝王座下的十二騎士,六個大貴族,四位將軍,兩位統帥。


    聽到對方十八的年紀,統領八百人,曆經數年征戰,打下東方偌大的疆域,還在征討大海之上的國家,將其滅族,巴德利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巴德利聽到這個名字,表情隨即愣了一下,他沒料到對方開口問的不是軍中機密,反而是一個人的名字。


    聽那文吏說,這位東方皇帝有通天的本事,赤手空拳能在萬軍之中取敵人頭顱,更能讓蒼天上降下隕石,東海之上的倭國,都城就是這樣被滅的。


    “張角?”


    他不自覺的將前方的東方皇帝,與薩克普魯特大帝進行比較。


    眼下,對方想知道,巴德利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的看著地麵。


    文吏話語簡單,但卻不少,順道還將厲害關係,以及前方的夏國皇帝,介紹了一遍。


    安祿山從樂進他們身後,挺著不輸董卓的大肚皮,徑直走上前。之所以自告奮勇,他倒不是因為真能撬開這個西方黑色蠻人的嘴,而是習慣性的逮著機會,就想在天子麵前彰顯一番能耐。


    那邊翻譯的文吏,曾經對巴德利低聲道:“閣下,再不說話,你很快就享受來自東方的酷刑,看到剛剛上前的那位將軍嗎?他對用刑很有拿手。”


    王座之上,蘇辰等了半晌,也不見對方開口,便饒有興致的朝諸將說道:“朕那弄臣來俊臣沒跟著一起,倒是有些可惜了。”


    老師還跟在大帝身邊有過一段時日。


    曾經跟隨老師洛薩,見過大帝幾次,此時一對比,發現前方這位東方皇帝的塊頭要比薩克普魯特大帝要魁梧一些。


    巴德利越聽,雙眼越發睜大,他以為薩克普魯特大帝足夠年輕了,想不到前方那位東方帝王的年齡居然不到三十。


    對於這樣的傳聞,巴德利雖然沒有親自見到,但心裏卻是有六七分相信了,畢竟薩克普魯特大帝也有著輝煌的戰績,更有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手段。


    這麽仔細一想,他陡然發現這位東方皇帝與薩克普魯特大帝,竟非常的相似。


    “陛下,不妨讓我來,刑獄一道,我還是略知一二。”、


    這個名字,他是知道一些的。


    他們是實打實從東麵,打到了這裏,聽聞整個撒提拉一直到哈賽城,薩摩人到薩克普魯特人都被屠殺幹淨。


    成不成另說,至少先讓皇帝對他有印象。


    而且傳聞裏,還有許多帶有神話色彩的東西,巴德利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聽老師洛薩提起過的石中劍。


    不過更神奇的,還是大帝剛剛崛起,遇到強敵逃離時,攔路的大河都在他手中分開,方才讓敗軍通過河床,去到對麵……


    之後的戰爭裏,便有剛才他知道的騎士、貴族、將軍、統帥這些人先後來投靠,從西北一座海濱小城,一步步殺到了南方,薩摩人也都在兵鋒下折戟沉沙。


    直到遇到東方的軍隊措不及防的殺過來。


    至於眼下,東方皇帝詢問的張角,巴德利是見過的,也隻是偶爾見了一次,聽說對方身上有著魔力,先知摩西需要這個人,而他的老師洛薩,便設好了陷阱,將兩人吸引過去,用先知摩西給的一種石頭,將兩人的魔力克製,然而,那叫張角的老頭,沒了魔力,也極為英勇,連殺了圍困他們的二十多人,才被一名大貴族捉住。


    如今東方皇帝親自殺過來,一路屠城,竟然是為了那個老頭,眼下想來,對方這般看重,薩克普魯特大帝還將人關押在濃馬,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說還是不說?


    巴德利很清楚,自己要是嘴硬不說,很大的可能被對方,拖下去一刀砍了,然後跟那些蠻兵一樣腦袋被懸在城牆上,任由禿鷹啄食而他的屍體則會在土坑裏漸漸腐爛,化為白骨。


    一想到這個畫麵,巴德利頓時打了一個哆嗦。


    他能做出趁機逃走的事,就是一個惜命的人,一個愛惜自己性命的人,怎麽可能守口如瓶,嚴加看守秘密。


    一旁的文吏見他低頭不說話,但從神色大抵已經了然,笑著輕聲說道:“與死亡相比,活著才是生命的意義,而你,現在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活著,要麽死亡,沒有其他的選擇給你。”


    那邊,蘇辰坐在王座上,等的有些不耐煩了,那魁梧壯碩的身軀站起來。


    猶如山嶽般立在王座前,給巴德利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那位東方的皇帝,一身黑底白龍紋的帝袍,緩緩抬起手的刹那,巴德利眼皮一跳,心都捏緊了。


    眼看蘇辰就要張嘴說話,巴德利不敢再猶豫,一咬牙,連忙朝前方行禮:“我告訴你!”


    他擠出一點聲音回應了東方的皇帝,一旁的文吏笑了笑,便將對方的話,翻譯出來:“陛下,這個黑色蠻夷願意說了。”


    蘇辰緩緩垂下手,張開的嘴,說道:“你問他,可知張角在何處……”


    “回陛下,這個蠻夷說,國師在濃馬城,極西之地。”文吏在問過巴德利後,聽到張角的消息,臉色變了變,急忙對退回王座的天子說道。


    王殿裏,眾文武,尤其漢末三國的將領們,臉色變得不好看了。


    上方的蘇辰也皺起眉頭:“繼續問他,為何要抓張角。”


    翻譯的話問過來,巴德利既然決定要保住性命,自然也就不再隱瞞。


    他向旁邊懂西方言語的東方官吏說起了眾人不知道的事。


    “先知摩西……是他要求我的老師神聖洛薩,利用信徒得知了張角一行人來這裏的目的,便設下了陷阱,讓尋常無奇的信徒,將他們騙到陷阱裏。我曾問過老師,為何要抓這些東方人,老師說,先知摩西認為張角身上有魔力,可以供給他,更好預測天父的旨意。”


    三十多歲的巴德利,並沒有這個年齡該有的謹慎和穩重,他臉上的表情簡直像是在說“我沒有說謊,一切都是真的。”


    “而且,聽老師說,薩克普魯特大帝一直想要東進,想要將東西兩個地方緊緊相連,成為一個國家。”


    他說完這句,就被夏侯惇一聲:“放肆!”


    蘇辰抬起手諸人,以及夏侯惇揮揮手,待對方噤聲後,他雙手負在身後,一步步走下台階。


    “你們薩克普魯特大帝,多大的年齡?麾下有哪些將軍?”


    文吏將天子的話問過去,令得巴德利炒豆子一般,將他聽到的時事,以及傳聞都悉數告知蘇辰。


    “三十二歲……嗬嗬,比朕大四歲,做過一樣的事。”蘇辰將對方的話一字不落的聽完,走向巴德利後,伸手直接攬了過去,將這黑人的肩膀摟住。


    “伱們的皇帝,也是很厲害吧。就差這薩摩帝國,便將整個西方一統,可惜啊朕橫插一腳,薩摩帝國從他手裏分走了一塊。”


    蘇辰站在巴德利旁邊,摟著對方的肩頭,笑嗬嗬的說道,而巴德利卻是極為難受,脖子被對方手臂扼著,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


    “不過朕親自過來了,要從他手裏,將所有的土地都拿走。”


    這樣說著,蘇辰單臂夾著對方的頸脖,拉著往殿門過去,巴德利不敢掙紮,隻能跟著蘇辰的腳步來到了殿門。


    快要天亮了,深邃的夜色裏,鵝毛大雪越來越小,有停歇下來的意思。


    蘇辰望著東麵天際,漸漸泛起的一絲白痕,用著他那溫和又不失威嚴的嗓音,說道:“謝謝你告知朕這一切。”


    文吏翻譯之中,巴德利艱難的偏過臉,疑惑的看向麵前的東方皇帝,他沒弄明白對方忽然對他說這句話的意思。


    頸脖猛地收緊!


    那名文吏的話還沒翻譯完整轉達給巴德利,他便雙眼睜大,呼吸困難的看著麵前的東方皇帝,他想要用手去推搡對方。


    手還沒觸及蘇辰的龍袖,手肘突然用勁擠壓,隻聽‘咯嘣’一聲骨頭碎裂的少聲響。


    巴德利雙眼充血,張大嘴望著青冥的天色,在蘇辰手肘下停止了掙紮,很快便沒了氣息。


    “抱歉,你可能不知,兵不厭詐的道理。”


    蘇辰鬆開手臂,負到身後,巴德利的屍體砰的一聲摔趴在殿門上,隨後被過來的甲士拖走,與之前偷襲薩摩皇宮的西方刺客一起丟進車鬥,臨到裝車,一個甲士還是習慣性的給屍體補了一刀。


    刀鋒一下去,原本是屍體的巴德利,忽然坐起來,抱著沒入胸腔半截的刀鋒,他睜大眼睛,看著補刀的東方士兵。


    “你們……怎麽知道……我裝死……”


    話語落下,便在兩個甲士驚愕的視線裏,直挺挺的倒在一堆屍體上麵。


    “這家夥居然裝死!”


    “我都聽到頸骨斷裂的聲音,想不懂啊竟然故意騙陛下的。”


    “這件事,咱倆爛在肚子裏,別將這人裝死的事,透露出去,省得陛下丟了顏麵。”


    兩名甲士各說幾句,剛剛補刀的士兵不放心,拔出利刃後,還是將巴德利的腦袋從屍體上割下來,然後丟到車鬥角落,這才放心的拉著轅車,將這一車屍體帶去外麵。


    轅車從視線裏過去,蘇辰看了片刻,轉身走過諸將中間,揮了一下手。


    “今日宴席就到這裏吧,雖被攪了雅興,但收獲還是頗豐,至少知道國師具體在何處,散了散了!”


    走上禦階,蘇辰回過頭,他抿了抿嘴唇,猶豫了片刻,向樂進幾個出戰的將領,叮囑一句。


    “先將戰死的弟兄屍骨收斂好……暫時存放在這座城池裏,等將來我們回去的時候,一並帶回去,交到他們父母親人手裏。”


    樂進等人沉默下來。


    這次雪夜裏迎擊這撥西方蠻兵,雖然在氣勢上不輸對方,甚至用兩千人抗住了對方一萬多人的進攻,可說到底,還是自己這邊過於驕狂,沒有將西方蠻人放在眼裏,才導致有這麽多士兵戰死。


    天際漸漸發亮。


    待到皇帝的命令下達,樂進等人騎馬出城時,原野上已經立起了幾堆龐大的篝火。


    周圍站滿了各軍將士,一個個神色肅穆的望著,幾座柴堆上,鋪滿了的同袍屍體。


    氣氛凝固而莊嚴,沒人在這個時候說話。


    遠處,蒙古輕騎也在看著,對於這樣的儀式,做為草原長大的人,原本是沒有太多的感觸,可隨著加入西征軍,看到西征軍各軍士卒的默契、說笑的同袍之誼,情緒也漸漸陷入這樣的氛圍。


    不久之後,城中天子的儀仗延伸出來,冬日的陽光正媚。


    所有的人的視線裏,高大的天子禦輦停在了幾堆的柴堆前,蘇辰走出車廂,周圍軍中將領也都跟過來,站在他身後,一起麵向躺滿英魂的方向。、


    寒風凜冽,蘇辰掃了一眼周圍一張張麵孔,李天罡從車廂出來,他一身道袍,站到前方為戰死的人誦經。


    片刻,蘇辰接過吳子勳遞來的酒水,舉過頭頂。


    “征伐西方蠻夷,為我大夏後世子孫開疆擴土,連戰連捷,以至兵驕將狂,縱然大勝,卻讓朕的將士,戰死異鄉,朕悔之……


    也引以為戒,也望諸將,諸兒郎引以為戒。


    這碗酒,當祭此那高台上死去的將士,你們的同袍,朕的士兵,也祭將來還會戰死的諸位!”


    說完,蘇辰端著酒碗從左到右緩緩傾倒而下。


    “送朕的兒郎,英魂歸天!”


    甲士上前,擲去火把,柴堆上熊熊大火躥了起來,火光映著每一道身影,所有人都在沉默地看著一具具屍體被火焰吞沒。


    冬日的陽光下,每一張臉上透著從未有過的肅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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