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二十五萬軍隊出延塘關,已經在西進草原的途中。


    攜帶夏國國書的奔馬,此時進入飛雁關,守關的將領知道去年九月發生的事,接過國書後,當即轉交本國快馬,以八百裏加急穿過九定、陽平,進入國都——忻襄。


    攜帶恐怖訊息的百裏加急趕來之時,已三月十三了。


    快至晌午時分,齊皇宮內正彈著靡靡琴聲,殿內一側,是一排刻著銘文的青銅鍾,伴隨琴聲,樂師有節奏的將其敲響,共奏出清脆悅耳的聲樂。


    升華殿內,文武跪坐各自席位,撫須闔目,或微微晃頭留意曲子,亦或者推杯換盞與席旁同僚評論中間一群鶯鶯燕燕,長袖善舞的宮廷舞姬。


    而首位上的龍椅坐著一個年約三十歲的男人。


    旁邊的鳳椅上,坐著的卻是本該被打入冷宮的皇後趙莊懿,她已五十有六,做了十年的太子妃,三十年的皇後,如今已成齊國太後。


    年輕時,她誕下三子兩女,老大早夭,隻剩兩個兒子。


    其中老二齊望閣在太子位上坐了二十五年,老三齊隆恩去了封地至於兩個女兒早已招了駙馬,在駙馬府享受清閑生活。


    至於她的丈夫,齊國國君齊慶寶,眼下已被丟進了冷宮讓他感受自己遭受過的折磨。


    去年九月初,梁國太後趙西鳳聯係不到妹妹,便派心腹潛入齊國,得知消息後,聯合妹妹宮中的心腹,將其救出,又秘密和太子齊望閣接觸,悄然發動了宮變。


    那時正與夏國使臣王懷義會談的齊慶寶尚未察覺,就被衝入進來的士卒擒下,同時因為弟弟趙傳庭的仇,趙莊懿下令左右將王懷義斬殺。


    正在驛館的夏國副使得知消息,趕緊與麾下人逃出城,然後遭到齊國騎兵追殺,他知道逃不了了,便在車上寫下書信,將信函交給一個繡衣司的密探,讓其突圍將消息帶出去。


    斬殺使臣就意味著,徹底與夏國撕破臉皮,趙莊懿並未因此懼怕,她讓兒子順利繼位,在這幾個月裏厲兵秣馬,與遠在大梁的姐姐趙西鳳聯手合力對抗夏國。


    “望閣,你在此間與群臣相聚,娘有些累了。”


    靡靡的聲樂讓老婦人提起一點興趣,坐了會兒後,她便起身朝旁邊的齊國新皇說了一句,旋即,在宮女、宦官的引領下去往側殿,返回後宮,慢吞吞的前往幽泉殿,一路上,時不時詢問幾句太上皇齊慶寶的身體狀況。


    聽到齊慶寶在殿內發瘋似的砸東西,鬼哭狼嚎,臉上是得意的笑容。


    “嗬嗬,真想看看他現在一副什麽表情!”


    “太後,當心腳下。”


    貼心的宦官彎腰請著太後跨入殿門,進到裏麵隱隱能聽到有歇斯底裏的嘶喊。


    “趙莊懿……你敢囚禁朕……”


    “朕的臣子們一定不會放過你!”


    “……惡婦!伱娘家魏國活該被滅……”


    難聽的話語不斷在前方後殿的殿門內傳出,這是一處清幽的偏殿,大多數就是用來禁足嬪妃的,這裏宦官極少,更別說宮女了,就連吃穿用度都少得可憐。


    打開殿門,裏麵陳設淩亂,屏風倒在地上被踏的稀爛,桌椅悉數被掀翻在地上,碗筷、便桶全都被打翻、打爛。


    穿著一身慘白褻衣褻褲的齊慶寶披頭散發,胡須打結,坐在一片狼藉之中,渾身上下都是汙垢。


    他聽到身後殿門被人打開,從地上爬起來,轉身看到趙莊懿帶著幾個侍衛和宦官進來,發瘋似的衝過來,卻是沒有之前那惡毒的罵聲,而是一下跪在了妻子麵前。


    “莊懿……朕知道錯了,放朕出去……”


    他剛說完,就被趙莊懿用拐杖抵在肩頭推翻在地,老婦人看他一眼,拄著拐杖在這間破爛不成樣子的寢殿內笑著說道:“這間房我可是待了數月,每一件東西,都無比熟悉,想不到都被陛下糟蹋成這樣……果然男人都薄幸。”


    “莊懿……你說對……朕以後都聽你的!”


    齊慶寶不顧形象爬過去要抱老妻的腿,被老婦人身旁的宦官推開。


    “你這個狗奴……也敢欺辱朕!”齊慶寶從地上爬起,他瞪著那宦官的同時,目光再次看向背對他的老妻。


    似乎不再裝了,他壓低嗓音,幾乎吼出來:“賤婦,你就這樣對待你的丈夫,對待一國之君?!你想為你愚蠢的兄弟報仇,別拉朕的齊國下水!”


    “別一口一個朕,你啊,如今當太上皇了,望閣做了皇帝。”


    “什麽……”


    聽到這消息,齊慶寶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著老妻,然後“啊!”的一聲衝了過去,一側的侍衛衝上來,將他拉回來,壓跪在地上。


    趙莊懿緩緩轉過身,“陛下……臣妾已經和姐姐聯手對抗夏國,不僅是私仇,更是抵擋夏國皇帝的野心,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他要的是整個天下,他要滅掉剩下的四國!”


    “哈哈,你以為朕看不出來?可那又如何!”


    齊慶寶五十多歲的高齡,被壓跪在地上,朝著老妻嘶吼:“齊國地貧人少,軍隊更是少經戰陣,被滅國是遲早的事,朕麵見夏國使臣,就是有俯首稱臣之意,隻要保留我齊國宗廟宗室,百姓、兵將不枉死一人,朕就不算昏君!”


    “可你幹了什麽!”


    “你殺了夏國使臣,那人叫王懷義,夏國皇帝的心腹……齊國上下要毀在你這短智婦人手中,你讓我齊國萬千百姓死傷無數!”


    “惡婦!”


    就在這時,外麵一個侍衛來到殿外,在侍衛統領耳邊說了一句,後者立馬走出殿外,在一個宦官手中,將一張加緊文書轉遞進了殿內。


    “太後,百裏加急,飛雁關送來的。還有一份,已經送到陛下那邊。”


    這個陛下,指的是繼位的齊望閣。


    被壓跪地上的齊慶寶微微愣了一下,而趙莊懿直轉身過來,從侍衛統領手裏將信函展開,眉筆描過的長眉皺了起來,滿是皺紋的臉上,皺紋變得更深了,喃喃道。


    “來的這麽快……”


    輕微的聲音回蕩在狼藉的寢殿內,無比清晰的響在所有人耳旁,跪在地上的齊慶寶陡然哈哈大笑,“來了!來了!報複來了……朕就看著你們被殺,哈哈!”


    趙莊懿緊抿雙唇低頭看向狂笑不止的丈夫,想要說什麽,又忍了下去,她緩緩轉身越過對方,徑直走向殿門。


    “讓他就在這裏待著吧……”


    此時的升華殿內,悠揚的絲竹之聲已經停下,歌舞的宮廷舞姬們正倉惶退出大殿,兩側的齊國文武鴉雀無聲,齊齊望著龍椅上的身影。


    名叫齊望閣的新皇帝,眼中有些驚懼的神色,他看著手中夏國遞來的國書,手臂都在微微發抖。


    “二十五萬……齊攻兩國……”


    他脖子僵硬艱難的抬起目光,殿外的陽光在眼中此時變得迷離,刹那間仿佛看到了遠方,看到金戈鐵馬的畫麵。


    ……


    狂暴的石彈飛出長長的軌跡,呼嘯著砸在城關,震得關隘上的士兵腳下震抖,崩飛的岩石碎片嘩啦啦的飛濺。


    大旗下的老帥揮舞令旗,名曰西涼的士兵手持鋒利的刀刃殺上城頭。


    一批批抵抗的人被砍翻,蜂擁的人潮踐踏著城頭。


    廝殺的呐喊,伴隨幾聲轟的巨響,兵鋒蔓延內城牆的石階。


    某一刻,城門自內打開,枕戈待旦的草原騎兵排山倒海般發起了衝鋒,湧入城門,照著驚慌失措的士兵,掀起滔天血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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