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於好勇鬥狠以至於一頭跳進了陷阱中的鬧事兵痞最終並沒有掛掉。


    雖然以他現在被架起來的情況,左右都是個死,但這影響不了人在絕境下的求生欲總是能整出一些抽象的活。


    在他顫顫巍巍接過那把隻要扣動扳機就一定會死人的“殺戮之槍”時,這家夥在眾目睽睽之下眼睛一翻,就那麽口吐白沫的抽抽著“暈倒”過去。


    好吧。


    這活整的太糙了。


    就算找個隻會吃肉的豺狼人過來大概都不會信這家夥過於直率的“表演”,但在一片死寂之中,馬克西姆卻並未追究下去。


    這位吸血鬼將軍隻是冷笑了兩聲,將目光從“暈遁”的蠢貨身上移開看向其他人,原本氣勢洶洶的兵痞子們在那目光掃視之下紛紛低下頭來。


    氣勢已失,膽氣已喪。


    現在別說是扯旗反抗了,連直麵這些特蘭西亞瘋子的勇氣都沒有了。


    從這一點而言,搬磚佬的運氣雖然差,但他選擇的對抗方式卻是相當好用的,對於這些好勇鬥狠的渣渣們來說,但凡遇到比他們更狠的人,紛至遝來的屈服便是唯一的選擇。


    “滾回你們的營房去。”


    打灰人將沾染著鮮血的左輪槍撿了起來,在身後一群狂野的本地工頭毫不掩飾鄙夷的哈哈笑聲中厲聲喊到:


    “很快就會有本地公務員來為你們登記造冊分配去處,為了你們並不珍貴的生命以及毫無意義的麵子著想,我建議伱們別再搞這種幺蛾子了。


    如果你們真想反抗,那就拿出點實際行動來!”


    那些兵痞子被訓得和孫子一樣。


    但他們無力反駁,一個個低著頭臊得慌,在離開時還不得不把那個丟光他們臉麵還在裝暈的蠢貨一起抬走。


    這一幕很快就傳遍了附近,並且隨著時間流逝不斷向五萬人規模的軍營四處瘋傳。


    很多人都因此熄了鬧事的心思,他們意識到這些特蘭西亞人與他們印象中的野蠻人並不一樣,但還有很多人感覺特蘭西亞人小看了他們。


    這些家夥在私下串聯打算整一個更大的活,然而他們剛剛因為羞憤而鼓起的勇氣很快就伴隨著瓦蘭德騎士統帥300名翼騎兵趕到軍營而煙消雲散了。


    之後隨著以學生黨為首的新血鷲氏族的主力成員連續不斷的到達,那股還在醞釀的反抗就隨風而逝。


    麵子丟了是小,被翼騎兵衝擊到身上死無全屍可是大事。


    算了算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他們如此安慰著自己,並心甘情願的放棄了他們唯一可能逃離特蘭西亞體係的最後機會。


    這一切都被隨軍而來的金雀花軍事觀察團安插在營地四處的眼線收集起來,並通過匯報的方式將信息很快匯總到了弗雷澤上校和他的幾名心腹指揮官那裏。


    在意識到臨時軍營的情況已經得到壓製之後,這些軍官便打算前往猩紅堡覲見本地的總督。


    但整個觀察團光指揮官就有近100多號人,他們不可能全部離開,因此弗雷澤上校在開拔之前特意給留守於此的幾名軍官開了個會。


    會議的內容就是關於發生在臨時軍營中的一切以及他們接下來的行動方案。


    作為情報官出身的指揮者,弗雷澤上校在十年戰爭中已經錘煉出了屬於他的指揮風格。和大開大合,用兵凶狠的洛倫元帥不同,弗雷澤上校更崇尚基於情報帶來的戰場感知與精細化的操作指揮。


    這雖然是他第一次全權帶兵出征,但他從一開始就非常注視情報工作。


    在營帳裏,上校將手頭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分給了自己麾下的五名實際帶兵的少校軍官,他坐在主座之上,也沒有浪費時間寒暄而是直入主題的說:


    “我將和羅恩少校前往猩紅堡與墨菲總督和米莉安執政官討論我們的駐地與戰爭開啟前的戰備工作,這不會浪費太多時間,最多五天我們就會回來。


    但我需要保證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你們在營地中的工作要井然有序。


    我並不懷疑諸位的軍事素養,畢竟蠢貨是不可能在洛倫元帥麾下獲取軍官職稱,我唯一擔心的是你們對於特蘭西亞人的認知錯誤導致你們在麵對他們的時候會選擇錯誤的應對方式。


    昨夜和今日發生在營地裏的事你們應該都有耳聞,我現在想要聽聽你們的看法。”


    “我聽說有個家夥為了鎮壓住兵痞的氣勢,選擇用槍崩了自己?”


    麵對弗雷澤的詢問,一名年輕的健壯少校雷諾·德拉坎立刻拄著自己的騎士劍回答到:


    “如果這是真的,那麽關於特蘭西亞人不把命當回事的傳言就是真的,他們對於自己都如此狠辣,對待他人生命的態度就更值得玩味了。”


    “你直接說他們是瘋子不就行了?”


    另一名麵容陰柔的金發少校諾斯·琉森撇了撇嘴,他看著手中的各項情報,低聲說:


    “這些家夥不好對付,不隻是戰鬥力方麵,在離開要塞前我們就從洛倫元帥的情報官那裏了解到了他們驅逐豺狼人的大戰全過程,對於特蘭西亞野蠻人的戰鬥力我們沒有絲毫懷疑。


    但說實話,如何與瘋子打交道確實是很考驗人耐心和反應力的過程。


    要我說,我是沒信心能和這些野蠻人維持一個相對而言比較正常的交互關係。”


    “我們甚至不需要考慮雙方的交互,反正我們與他們從來都不是朋友,也不必做什麽讓人不爽的友好偽裝。”


    第三名負責統帥炮兵但現在還沒有一個直屬手下的鄧恩少校把玩著手中的幾張塔羅牌,表情陰鬱的開口說:


    “在我等的駐地選定之後,我們隻需要維持好駐地附近的情況耐心等待黑災到來,當然要提前尋找一條安全的後路,說實話,我並不認為現在的特蘭西亞有足夠的能力抵擋住黑災的烈度。


    正如王國外交部采取的策略。


    雖然我們目前認可了墨菲總督對於特蘭西亞的控製,但執行真正的外交活動的前提是在黑災結束後,特蘭西亞的政權還能存在。


    如果對方注定要死,那麽在他臨死前我們不踩一腳已經很體麵了,完全沒必要浪費時間在雙方的深層次交流上。”


    這三人的回答讓弗雷澤點了點頭。


    上校看著他們,目光不著邊際的停留在三人胸甲前的家徽上。


    他們三個雖然個人能力很出眾但能被塞進觀察團還被授予兵權就證明他們和弗雷澤一樣出身不凡。


    這三人的家族雖然不如卡佩家族那麽顯赫,但在金雀花王國的軍事貴族圈子裏已經屬於相當拔尖的存在,他們都不是家族的長子但也被賦予了一定的期待,這場行動對於他們的職業生涯而言意義重大。


    因此弗雷澤上校並不擔心這些家夥在暗地裏搞什麽騷操作,任何有腦子的人都知道眼下這種情況裏應該精誠合作。


    這是為大家都好的選擇。


    他的目光又看向最後兩位維持著沉默的軍官,這是伯德少校和羅伯茨少校,兩人的背景很差,是一步一步從基層爬起來的戰士,但他們的“業務能力”非常突出。


    這也是他們出現在這個家徽閃耀的觀察團的原因,上校很希望聽到這兩個聞過火藥味的老手的意見。


    他的期待也被兩名沉默的軍官感知到,在幾秒的思索之後,留著胡須,拄著手杖的羅伯茨少校回答到:


    “我們應該協助他們盡快完成對五萬名邊防軍的改編與接收,隻有他們盡快結束這件事,才能讓特蘭西亞政體將大部分精力用於戰爭準備。


    這片大地畢竟不是路易王的領土,我們在這裏沒有自由行動權。


    這意味著哪怕戰爭開始,我們也隻能作為配角登場。


    特蘭西亞的事終究是要由特蘭西亞人自己處理,一旦他們的戰事不利,我們也會被牽連其中。


    洛倫元帥有句話說得好,他寧願和十個猛士一起衝擊一千人的軍陣,也不願意和一百個蠢貨拖油瓶固守待援。


    在眼下這個情況裏,幫助特蘭西亞人就是幫助我們。”


    “豺狼人可不會在意自己麵前的是特蘭西亞野蠻人還是金雀花的士兵。”


    背負著雙手維持著軍姿狀態的伯德少校言簡意賅的說:


    “在黑災這個大背景下還要強調以前的恩怨實在不是正確的選擇,區分敵我的前提是雙方都是文明人。


    我們想要在特蘭西亞打出一場能證明我們實力的勝利,就需要特蘭西亞人的配合。


    維持一個良好的關係是必要的。”


    “嗯。”


    弗雷澤終於露出了滿意的表情,這才是他想要聽到的正確戰略。


    果然,這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指揮官與養尊處優者的見識差別挺大,三名與自己一樣出身的貴族軍官天賦不錯,但他們依然沒有理解戰爭的真諦。


    想來,洛倫元帥和索羅斯將軍一定要把他們這些年輕人送入特蘭西亞這危險之地的用意就在這裏。


    這些在未來注定會成為金雀花王國軍方棟梁的人必須見見血才行。


    “那麽,我來說說我的看法吧。”


    弗雷澤看了看時間,距離他啟程前往猩紅堡還有二十分鍾,他咳嗽了一聲,對營帳中的其他人說:


    “我曾來過特蘭西亞,我曾與本地的吸血鬼殘黨和他們麾下的勇士們一起對抗過墮落的血鷲大公薩洛克達爾。


    我毫不誇張的說,那場戰鬥改變了我。


    它不但教會我分辨隱藏於表象之下真正的威脅,還讓我看到了特蘭西亞人除野蠻之外的另一麵。


    實際上在得到黑災將至的消息之前,我就已經確認,目前正從廢墟中崛起的新政權與它的掌舵人墨菲閣下不管遇到什麽樣的困難,他們都不會放棄他們現在擁有的一切。


    因此,我可以篤定的告訴各位,不必懷疑特蘭西亞人在黑災中的堅定!


    以文明世界對抗蠻族的大背景的角度來看,他們就是我們能在特蘭西亞尋找到的最好的盟友。


    因此,我要求諸位在這幾天裏嚴格管束你們麾下的士兵,不允許他們和特蘭西亞本地人產生摩擦,更不允許你們主動挑釁對方。


    我希望你們能夠理解,盡管洛倫元帥反複譏諷墨菲總督是個娘炮,但以我對元帥的了解,如果他真的不重視墨菲與他的政權和士兵,那麽這個吸血鬼的名字就不會這麽多次出現在元帥的嘴裏。


    我希望你們理解元帥將我們派遣到這裏的真正用意。


    除了對抗黑災之外的第二個隱藏要素。”


    說到這裏,弗雷澤停了停,他看到帳篷裏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這才開口解釋到:


    “元帥希望我們這些王國的年輕軍官親眼看看特蘭西亞人是如何戰鬥的,我們需要時刻觀察他們的戰術戰法,分析他們的行動,尋找他們的弱點並加以記錄。


    因為黑災並不是一切的終結!


    諸位。


    金雀花王國和諾德托夫王國在未來必有一戰,那將是決定誰才是大陸霸主,誰才是人類文明首領的一戰。


    然而在那之前,不管是我們還是北佬,都必須先擊潰特蘭西亞這塊橫在兩國之間的狹長領土並以此作為戰爭發生之地。


    也就是說在我們與北佬決戰之前,我們得先擊潰我們眼中的特蘭西亞野蠻人!


    他們現在是我們的盟友,未來是我們的敵人。


    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因為與特蘭西亞的戰爭是要由我們來進行的,隻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這就是我們前來這裏的意義。


    我希望諸位能暫時放下自己的驕傲,我希望你們能以慎重的方式對待我們的特蘭西亞朋友們。


    實際上,我有種感覺。”


    上校輕聲說:


    “在我上次離開特蘭西亞時,我就有這種感覺了。黑災不會覆滅這裏,那是一團淬煉鋼鐵的火焰,它存在的唯一理由便是幫助特蘭西亞人浴火重生.


    他們是真正的勁敵。


    僅從我個人而言,我甚至認為墨菲和他的群狼要比腐朽的北佬更危險。


    諾德托夫很大但那隻是泥足巨人,在王國恐怖的軍事潛力麵前狼女竭力維持的腐朽政體不堪一擊。


    但墨菲與他必將浴火重生的特蘭西亞


    坦白說我覺得元帥可能犯了個錯誤,他真的應該在那場星界撕裂降臨卡德曼城之後,就派出士兵徹底占領這裏。


    然而,我們已經失去那個機會了,永遠失去了。”


    弗雷澤的這番話讓帳篷中的其他軍官麵麵相覷,在好幾秒之後,最開始開口的雷諾少校摸著鼻子說:


    “我覺得您有些危言聳聽,眼下的特蘭西亞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也沒有能威脅到王國的可能。除了他們真的不怕死的瘋勁之外,他們不可能是被元帥統領的開拓軍團的對手。


    但我不得不承認,我們對於這片大地的了解都沒有您多,因此我們會服從您的命令並用我們的方式觀察並記錄特蘭西亞的一切。


    如您在您那本暢銷書的序言中所說的那樣,我們都是陛下的眼睛,我們將為陛下帶去關於特蘭西亞的一切。


    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很好,你們能理解到這一點我就放心了。”


    上校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站起身,身旁的勤務兵上前為他披上了一件帶有開拓軍團軍徽的鬥篷,而這名麵容普通,行動低調絲毫不起眼的勤務兵其本身是一名白銀階的花劍手。


    如這樣的勤務兵和侍衛,弗雷澤上校身旁有整整四個。


    這都是裏昂伯爵對自己唯一兒子的保護。


    上校不能拒絕也沒想著拒絕。


    如他所說,在一個盛產野蠻人的大地上,再怎麽嚴密的保護都是必要的。


    “上校閣下,我們聽說您和特蘭西亞的猩紅執政官有些私人關係?”


    在送弗雷澤離開營地時,剛才還在玩著塔羅牌的少校左右看了看,靠近他低聲嬉皮笑臉的說:


    “很多人都在猜測我們於特蘭西亞取得對豺狼人的勝利之前,我們的指揮官很可能會取得一場對特蘭西亞人的‘輝煌大勝’!他們的猩紅執政官將成為金雀花王國上校的情人


    呐,這是我花重金從精靈那邊搞來的男士香水,這次免費給你用啦,事成之後要記住我的好,在元帥麵前為我美言幾句。”


    “鄧恩!這是在軍營,天呐,你這樣子被你哥哥看到,他一定會感覺到羞恥的。”


    弗雷澤無奈的歎氣說:


    “你也不想讓你哥哥小瞧你吧?”


    “嘁,誰在乎他的看法啊。”


    有點小帥但麵容中性的鄧恩少校撥了撥自己風騷的卷發,他眨著自己明亮中帶著一絲陰霾的眼睛,撇嘴說:


    “我哥哥可是憋著勁要和你爭奪金雀花王國‘最年輕準將’的名號呢,我隻是希望你加把勁,別被那個虛偽的家夥比下去了。他注定要繼承家族的榮耀。


    至於我.


    父親給我的期待也不過是別丟家族的人,僅此而已,所以我對於戰爭的興趣甚至比不過對於你和那位執政官女士的感情八卦。


    喂,你可是代表著金雀花王國的男性魅力!


    加把勁啊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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