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


    燭火搖曳,山峰筆架在長案上拉出長長的斜影,尚未幹涸的墨跡反射白光。


    “總感覺漏了什麽……”


    徐嶽龍望著舉薦表上的小字,逐字逐句翻看,確認遣詞造句沒問題,缺失的感覺仍縈繞心頭不散。


    “奇怪……”


    他又拿起前麵冉仲軾,項方素的對比。


    內容,形式並無區別。


    介紹功勞,能力,給點讚美詞,屬於例行慣例的寫法,舉薦信,請功表該是如此寫。


    可放在梁渠身上,總覺得不全麵。


    到底缺了什麽?


    徐嶽龍皺眉沉思,無意間望著卓犖不凡一詞,此詞意為才德出眾。


    才德出眾。


    才,德……


    徐嶽龍恍然大悟,他放下冊頁,撩起袖邊繼續執筆舔墨。


    “其人起於微末,家貧,少孤,多有疾苦,曾有鄰施以援手……,湧泉報之……


    樂善好施,於平陽縣素有名望,嚐為主祭,周鄉鹹服之……”


    洋洋灑灑再加二百多字,徐嶽龍放下毛筆,通覽一遍,再無缺憾感。


    如此方全。


    舉薦表他寫得少,項方素那幫人哪有什麽起於微末,少疾苦。


    想知恩圖報也得先有恩啊。


    誰家能對侯爵伯爵家的公子有恩?


    壓根寫不上去。


    順著習慣往下寫,一時間倒是沒想起來梁渠和他們不太一樣,是真有德行方麵的內容能寫,用現實中的例子為佐證。


    別的不說,光是主祭就是大加分項。


    當朝那位繼位的正統理由之一,便是先皇曾讓其為祖廟主祭,主持祭祀,可見一斑。


    “如此看來,說不得真能連跳兩級……”


    擢拔不少見,但梁渠畢竟舞象之年,年紀太小。


    說是能七品,吏部一番考核,綜合下來多半隻會給個從七,官升一級。


    徐嶽龍從小耳濡目染,對吏部門道還是比較清楚的。


    年紀太小是一個提拔劣勢,並非故意,而是現實如此,太小難服眾。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去醫館裏看病,大夫年紀都得是越大越吃香,最好是胡子一大把,全白,定是妙手回春,一代神醫。


    年紀大,代表穩重,經驗豐富。


    想出現例外,隻能是優秀到能彌補年齡劣勢。


    德才兼備,德更在才前。


    梁渠光靠功勞想跳級很難,但徐嶽龍把德行部分補全,那就不再是奢望。


    七品與從七品的差距不可謂不大。


    常言道七品芝麻官,七品往下連芝麻都不是。


    九品,八品乃至從七,與跑腿的官吏並無實質區別,他們手上的權,僅僅是相對於普通百姓而言值得稱道。


    大順以前,七品往下甚至不入吏部籍冊,由當地官員直接提拔,任免。


    除去平陽縣這等特殊地界,其他絕大多數地方縣令不過七品,也隻有到了此等品級,才算是真正的接觸到權力。


    “這小子,得叫他請我吃飯。”


    徐嶽龍搖頭失笑,確認紙麵上墨跡已幹,合上冊頁。


    梁渠不曉得徐嶽龍在幹什麽,此時的他正泡在大澤裏,探尋周邊有無遺落寶物。


    等候黑霧散去的那段時間他就已經開始下水,但前兩天黑霧散去後忙著搬物資,中斷了幾天,現如今他又出來偷懶,探尋附近有沒有什麽寶物,寶器殘留。


    嶼地附近沒什麽好東西,大多是屍骸,金角鯊,銀角鯊啃食後留下的殘羹冷炙,養出不少啃食殘渣的小魚,但大貨壓根沒有。


    估摸著作為窩邊草,全被鬼母教給吃幹抹淨。


    今天好不容易抽個空,梁渠一次性遊出去二十多裏,往更遠的地方探查,試圖尋找寶貝。


    結果一整個下午,收獲寥寥。


    隻抓到三條膘肥體重的大寶魚,屬於沒怎麽見過的品種,叫不上名字。


    其中有一條通體朱紅,屁股上長了根紅色的毛尾巴,頗為奇特。


    讓梁渠想起當年拜師,自己隨口胡掐的一條寶魚,一樣通體赤紅,長著一根牛尾巴,沒想到真的存在。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帶回去給師父燉了,證明自己當年所言非虛。


    水底草木繁盛,清波流動。


    梁渠金目如火炬,拎著魚簍坐在一頭臨時掌控的大鱷身上。


    他環視四周,眼看水底光線越發暗淡,知曉天色漸黑,不再磨蹭,打道回府。


    大澤寶物是多,但範圍也是真的大,想找到好寶貝難度仍然很高。


    至今為止,梁渠唯一自己找到的蘊含水澤精華的大貨,應當隻有那條鱘魚妖和老硨磲。


    其他的諸如兩生花,枯榮並蒂蓮,皆是通過河泊所的渠道直接或間接獲取。


    “還是要靠汪洋大海啊。”


    梁渠拎著魚簍浮出水麵,辨別過方向,使用水縱躍快速往嶼地方向靠攏。


    沒有肥鯰魚等水獸幫助的日子真不習慣,做什麽事情都要親力親為,效率下降不少。


    武學進度都變慢許多,雷符至今差最後一個符竅未曾凝聚。


    希望明後兩天河泊所能徹底清理掉首尾,早日回去。


    一路縱躍,梁渠甩開兩條精怪的追擊。


    樓船的飛簷出現在水麵上,他調轉身形,從水下繞到兩處無人島嶼的中央,找到先前拖上島的一艘小船。


    沐浴夕陽,搖槳而歸。


    三日相連,橫亙在大澤西麵,淡金色的光邊鑲在水麵與天空的分界上,亮得有些晃眼。


    可是夕陽壓不住星辰的光芒,七顆鐵青色的大星從水麵下升起,泛著清冷的光芒,宛若新磨的鐵劍。


    兩者交錯的刹那,夕陽收走最後的餘暉,夜色如幕布把梁渠覆蓋。


    赤光消散,久無動靜的澤鼎突然震顫。


    鼎身上占據麵積極大的帝王人像綻放流光,引發周遭神將,水猿共鳴。


    【獲赤氣一縷,若與一萬水澤精華匯融,生得靈魚一條,可升華垂青。】


    梁渠:“?”


    赤氣?


    哪來的赤氣?


    他抬頭望向天邊,那殘餘在夜幕中的赤色霞光。


    莫非是太陽?


    丙火日異象帶來的好處?


    可已經過去了十天,為何今天才來?


    梁渠腦海中一時間交錯閃過許多信息,卻缺少關鍵線索,無法把握,隻好把注意力放在升華垂青上。


    所謂的靈魚,竟然能升華垂青!


    梁渠目前獲得的垂青可不少,應龍,天吳,川主帝君,足足三樣。


    此前一直沒有升級垂青的機會,不曾想今日遇見。


    那麽……


    三樣垂青,該選擇哪一個?


    梁渠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到川主帝君上。


    二郎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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