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峰頂。


    山風吹散煙塵,土灰沿著崖壁瀑布般流淌傾瀉。


    極目遠眺。


    此時水天交界處亮了起來,仿佛有火焰燃燒,初露的半抹微光擴張得極快,很快半個天空都染成金色。


    巨大的日輪慢悠悠地浮起,火紅的雲霞燃燒在天際線之上。


    廣袤的雲層被陽光切分明暗兩半,且一瞬千裏的往外擴張。


    彭澤波光粼粼,開闊的澤麵上漁船往來,風帆浮動。


    一派欣盛繁榮。


    咚~


    山下晨鍾震響,悠遠不息。


    “哈~”


    熱氣吐出。


    心曠神怡。


    舒坦!


    大早上能活動活動筋骨。


    多是一件美事。


    欣賞過日出。


    渦竅開合,衝刷腐蝕掉地麵上的血腥,免得後來者觀日掃興。


    梁渠單手拎起佘連梅。


    “走吧。”


    龍炳麟環顧,長臂一撈,兩個負到肩上,另外一個揪住後背衣領,提溜半空。


    龍娥英望向暈厥的佘連梅:“長老放著我來吧。”


    “唔……好。”


    旋即。


    龍娥英握住佘連梅的腳踝,拖行著走。


    “誒……”


    “長老?”


    “額……無事。”


    梁渠撓撓鬢角。


    罷。


    狼煙高手,親近自然,不會有礙。


    回到庭院。


    卸掉四人關節,以免意外。


    梁渠讓龍炳麟到別院喊項方素和柯文彬來商議。


    “怎麽個事?怎麽個事?”


    項方素和柯文彬嗅到功勞的芬芳,跨過院門匆匆趕來,一眼望見院落裏昏厥的四人,雙目放光。


    前三人氣息未加遮掩,實打實的狩虎大武師,大魚沒跑!


    再往後……


    “嗯?”


    目光挪至第四人。


    畫風迥異。


    前幾人受傷,頂多見紅。


    輪到女子,一頭淩亂雞窩,發絲間插滿枯黃雜草,滿臉土屑。


    若非身材豐腴,不像吃不飽飯,真和逃難出來的災民沒兩樣。


    辣手摧花啊。


    “鬼母教?”


    “不清楚。”


    梁渠攤手。


    事後其仔細回想,發現從始至終,四人都沒有透露自己的具體身份。


    假若不是,今日到手功勞可就大打折扣,屬私人恩怨。


    非要追究,大抵能論一個襲擊朝廷官員?


    “河泊所裏不是有那個什麽辨別方法麽?拿來試一試。”


    “十一月馬上十二月啊,天寒地凍,我上哪去找艾蒿和菖蒲?”


    “桃木呢?”


    “整那麽麻煩作什麽,把人喊醒問一問不就知道,阿水,有水沒有?”


    獺獺開從灶房跑出,拎來一陶罐清水。


    項方素見怪不怪,托住罐底,一股腦往佘連梅的臉上招呼。


    嘩!


    “哈!嘔!”


    佘連梅猛然驚醒,被冷水激地大口喘氣,不小心吞咽幾口,滿嘴土腥砂礫,輕微抬頭,更覺脖頸劇痛,諸多惡感齊齊湧上,忍不住地反胃幹嘔。


    項方素刀鞘輕提,撥開濕漉漉的青絲:“嘿,長得真挺好看,難怪能對阿水用美人計。”


    澆上去清水,流下來汙水。


    臉上的泥屑遇水混成泥漿淌盡,淡粉色的衣袍染成黃褐色,黏貼到身上,曲線玲瓏。


    柯文彬大為遺憾:“阿水年紀太小,不解風情,鬼母教裏有如此好事,怎不找我?”


    “醒醒,你有婚約,再怎麽也輪不到你。”


    靜等佘連梅緩神。


    梁渠蹲下身。


    “鬼母教?”


    佘連梅掃一眼其餘三人,精神懨懨,垂落腦袋,和先前出言勾引時的媚態截然不同,變得沉默寡言。


    老實說。


    此般作態,梁渠反倒覺得比先前騷了騷的請喝紅糖水時的模樣要順眼。


    柯文彬好言相勸:“本大人奉勸你有什麽就說什麽,少受皮肉之苦,莫看阿水相貌堂堂,正人君子坐懷不亂,實則一肚子壞水。


    旁人落他手裏走不出三個回合,女人更是一個回合也走不出,辣手摧花之名,河泊所裏人盡皆知,慘死到他手上的美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梁渠回頭。


    柯文彬擠眼暗示。


    梁渠沒有反駁,默默接下這口天大黑鍋。


    似是柯文彬的話語起到作用。


    佘連梅張了張嘴。


    梁渠沒聽清,湊近少許。


    “什麽?”


    “不是。”


    “不是?”


    梁渠大驚。


    因為《耳識法》告訴他,對方沒有說謊!


    柯文彬、項方素見梁渠神色,把他拉到一旁:“她說真的?”


    梁渠眉宇凝重:“我有一法能大致辨人說話真假,適才沒聽出她有說謊。”


    “那麽牛?”柯文彬目露懷疑,“我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假的。”


    “我對蘇小染一心一意。”


    “真的。”


    項方素側目:“你不會是童子雞吧?”


    “怎麽可能?”


    “假的。”


    “青梅竹馬你懂不懂?”


    三人竊竊私語,重新包圍佘連梅。


    梁渠問:“你們不是鬼母教,為何要幫蛟龍打探白猿消息?”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人出價五十萬兩,買這條消息,給的線索就是你。”


    “誰出的價?”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如何清楚蛟龍用地盤換白猿消息,以此提價?”


    佘連梅望一眼梁渠。


    “寧老大說的,他哪裏來的消息,我們從不過問。”


    問完佘連梅。


    項方素潑醒縮骨人和留須漢,分別帶進小黑屋裏,差不多的問題重問一遍。


    兩人更老實。


    不問就招,沒有謊話,全是求生。


    經由對照歸納。


    原來眼前四人是一個賞金團夥,以狩虎中境的寧朝清為首。


    刺殺、尋寶、打探消息、白手套……


    隻要錢給夠,什麽都幹。


    且因有三名大武師,實力不凡,加之“特長生”佘連梅,四人組合於江淮一帶無往不利,頗有名望。


    堂堂大武師,做此等灰色行業,著實上不得台麵,然凡事總有需求,價錢不低自有人幹。


    柯文彬抓撓頭發:“幹,白高興,我以為潑天的功勞砸我頭上來了。”


    項方素大失所望,坐到牆角旁的青磚堆上。


    一聽有鬼母教徒,二人本以為是來截殺趙老爺,到時保護重要人物有功。


    其後知曉來找白猿,也不是不行,狩虎是大魚。


    結果搞半天。


    啥玩意不是。


    “欸,怎麽不是來截殺趙老爺呢?”


    趙老爺。


    什麽趙老爺?


    寧朝清心生疑惑。


    《耳識法》內聽出不同。


    梁渠眉梢輕挑,抬腳踢飛石子,打到寧朝清的臉上。


    石子崩成粉末,留下一個小紅印。


    “醒了就別裝睡。”


    寧朝清見藏不下去,不得不睜眼,開口告饒。


    “諸位大人求放一條生路,小人行走江湖多年,頗有積蓄,願奉上白銀三十萬,換得一條活路。”


    望著求饒的寧朝清。


    梁渠突然念頭一動。


    “伱是鬼母教的?”


    “不是。”


    “說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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