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不在蘇州的這段時間,很多人都在想念著他,黃玲惦記陸澤在外麵的衣食住行,莊超英關心陸澤的成績。


    莊筱婷每天放學回家後,她喊的第一句話已經不是‘媽我回來啦’,而是變成了‘我哥哥回來沒有’。


    這天放學。


    莊筱婷還是得到沒回來的答複。


    她的小臉上充斥著明顯的失望。


    但正在廚房做飯的黃玲笑道:“但是你哥哥往廠裏打了電話,說是就會在這兩天時間回家。”


    莊筱婷的臉色當即多雲轉晴。


    “啊!”


    “真的嘛?!”


    這天晚上。


    莊家隻有筱婷跟黃玲兩個人吃飯,身為畢業班班主任的莊超英還在學校那邊值班,還有兩個月時間就是高考。


    今年高考安排在七月的七八九號,這已經是高考恢複後的第三次考試,時代都是在悄然間就發生了變化。


    當人們再度回首的時候,突然發現這一路的風景已截然不同。


    陸澤是在第二天中午到的家。


    陸澤整個人的氣質相較於去年變得更加成熟,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初中階段的學生,更像是位成年的大男生。


    他今年個頭竄的很快,現在都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其實長身體在年初的時候就已經有這個跡象。


    很多過去的衣服都不能再穿,所以陸澤拉著筱婷就到市裏購物買買買,以至於讓母親黃玲對此頗為埋怨。


    “我回來啦。”


    陸澤這趟離開的時間最久,因為這次比賽的主場在雲貴地區,而且還是緊挨著的比賽,陸澤中途就沒選擇回家。


    筱婷這時候還沒有放學,所以沒有能夠出來興奮迎接她哥哥,家裏隻有調班休息的莊超英在。


    “圖南。”


    “回來啦?”


    “你媽還沒有下班,你爸爸這幾天一直都在學校那邊盯梢,今天好不容易有假能夠休息一下。”


    “來我家吧。”


    林武峰在今天也調休,林總工來到小院,擺手招呼著陸澤過來看電視,陸澤將行李放好後便去到了林家。


    兩家當鄰居也快兩年時間,陸澤在林家也沒有感覺拘束,很是自然的就坐在了客廳的小沙發上麵。


    林武峰的動手能力很強,之前就幫著陸澤一起給筱婷搭建小隔間房間,家裏很多家具都是他親手打造的。


    “圖南。”


    “你這次走了得半個多月吧?”


    林武峰給陸澤倒著熱水,同時開口詢問他這段時間的比賽情況,陸澤簡略的將這半月經曆告知林叔。


    “其實很單調,就是在下棋。”


    “不斷的去下棋。”


    “然後不斷的贏。”


    陸澤的臉上泛出笑容,一直贏棋對陸澤來說其實也十分乏味,主要是這個年代的圍棋路數都已被陸澤摸清楚。


    對手的實力跟棋風,在陸澤眼裏顯得十分清楚,圍棋比賽就失去最大的樂趣,這就是人形阿爾法狗的最大弊端。


    唯一能夠激勵陸澤的還是每次比賽的冠軍獎金,陸澤對於名氣倒不是特別的在意,更加在意實實在在的獎金。


    “貴州...”


    “圖南,我記得你是不是有個姑姑就嫁到了貴州那邊?”


    林武峰忽然開口詢問。


    陸澤這次收尾的比賽就是在貴州進行的,他點了點頭:“是,我跟我樺林姑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麵。”


    其實在臨出發前,莊超英跟黃玲兩個人都找到陸澤,告訴他有時間有機會的話可以跟姑姑見上一麵。


    但陸澤比賽時間比較趕,而且雙方所在城市距離很遠,陸澤也沒有跟姑姑一家人見麵。


    陸澤默默的想著原著裏的劇情,估計很快是能夠跟鵬飛見麵。


    這時候的電視上,正播放著最新報道的新聞,關於知青返城的消息,所以林武峰會忽然開口提起陸澤他姑姑。


    “知青返城...”


    “很多人當年選擇遠離家鄉,現在有這麽好的機會能夠回來,大部分人都是想要回家的。”


    林武峰接著問起陸澤在外麵的所見所聞,陸澤知曉林叔叔是想要了解下市場的大環境。


    陸澤便跟林武峰詳細的談論起來。


    在七十年代末尾這個時間點,市場經濟的苗頭已經冒了出來,全新的大時代即將在不久後到來。


    林武峰聽著陸澤說話,偶爾會開口詢問幾個問題,陸澤竟是能夠一一給出相當合適的回答。


    林總工不由笑道:“圖南,你的頭腦確實遠超同齡人,難怪下棋會下的這麽厲害,了不起啊!”


    中午,宋瑩跟黃玲下班回家,筱婷跟林棟哲也都放學,陸澤這才起身回到自家去。


    莊筱婷同學在吃飯的時候,都掩飾不住臉上那雀躍的笑容,她的眼睛不斷在菜肴跟哥哥的臉上來回打轉。


    “莊筱婷。”


    “你給我好好吃飯!”


    黃玲瞪向女兒。


    睡醒的莊超英則是詢問陸澤在貴州那邊的情況,得知陸澤沒有跟妹妹一家人見麵後,並沒有感覺意外。


    莊超英隻是輕輕的歎了口氣。


    黃玲猶豫片刻後,道:“我們廠裏很多人都在談論這次知青返城,說是有的人為了回來,都會選擇離婚。”


    “先回城,回來以後再複婚。”


    莊超英卻搖頭道:“樺林不行。”


    “她生性就要強,前兩年的時候聽說群眾推薦的知青可以報考師範跟衛校中專,努力考上了衛校,在畢業後被分配到鎮醫院。”


    “有這種被分配的工作,是不能再回蘇州了。”


    黃玲跟小姑子接觸不是很多,隻是在聽說她的種種遭遇感覺惋惜,這時候忍不住說道:“努力要強的人,反而是回不到城裏?”


    陸澤輕聲道:“這就是命。”


    命運、風水、功德、讀書。


    命運這東西,似乎永遠都是排列在所有因素的最前列。


    ......


    五月末的氣溫驟升。


    莊家跟林家的小院裏不出意外的又種上在晚上相當瘮人的蛇瓜,林棟哲看著去年吃吐的蛇瓜,在家裏大喊大叫。


    “啊啊啊啊,我不要吃蛇瓜!”


    “宋瑩!”


    “你今天就是打死我,讓我從房頂跳下去,我也不會吃家裏的蛇瓜,我現在一看到蛇瓜就想吐哇!”


    林棟哲的反抗沒有效果,不出意外的被宋瑩用雞毛撣子狠揍一頓,說家裏現在還欠著外賬,不吃蛇瓜怎麽還錢?


    “你又要看電視,又要吃好吃的,你咋不上天呢?”


    小巷裏有幾家鄰居的子女都返城回到家裏,等待著知青辦以及勞動局給安排分配工作,開始‘插隊’的生活。


    各家的生活都不算平靜,兄弟姐妹之間沒有想象當中的美好,矛盾隨著團聚而變得越發頻繁起來。


    在這樣的環境裏,陸澤他們家倒是顯得格外歲月靜好,筱婷生日這天,陸澤一家人去往市裏。


    原著裏的吃麵劇情沒有發生。


    陸澤直接把隔壁的林棟哲跟他媽媽也給喊上,大家一道前往市裏聚餐,算是難得的一次開葷機會。


    陸澤從來不吝惜花錢,尤其是在筱婷的身上,所以早早就提前訂好餐廳,還特意買了生日蛋糕。


    蛋糕跟壽糕完全不同,筱婷的頭上帶著生日主角的發箍,麵前擺放著精美的生日蛋糕,她打扮的跟個公主一樣。


    今天,王嫣也在場。


    因為筱婷說想邀請小姨來,這是宋瑩第一次看見王嫣,讓這段時間未曾好好打扮過的前廠花都有些自慚形穢。


    林棟哲更是直接道:“姐姐,你長得可真好看啊!”


    宋瑩連忙捂住了兒子的嘴,想著回家以後還是得好好教育一下這家夥,林棟哲嘴裏壓根就沒有個把門。


    王嫣嫣然一笑。


    “謝謝你的誇讚,但是,我現在的年齡確實當不了你姐姐,如果以後你能到一中上學,我可能會當你班主任。”


    林棟哲一聽班主任這個詞語,整個人當即呆滯在原地,王嫣的笑容落在林棟哲眼裏都顯得十分危險。


    場麵進行的相當有意思。


    今日生日宴的主人公莊筱婷則是按照陸澤安排的流程,輕輕將麵前蛋糕上的蠟燭給吹滅。


    “現在的城裏,好像是流行這樣的生日會,讓孩子吹蠟燭、許願望。”


    “真好啊。”


    宋瑩跟黃玲都很喜歡這樣的方式。


    隻有莊超英覺得今年的生日宴實在是舉辦的有些誇張。


    他本來以為就是大家簡單在市裏吃頓飯,找個小麵館,卻沒有想到陸澤給筱婷準備的排場會這麽大。


    但今天這樣的場合,莊超英也實在沒有辦法開口說教,畢竟還有位重點中學的班主任在,他這個附中的班主任著實是有點沒牌麵。


    生日宴很快結束。


    今天對於莊筱婷來說,是她人生裏非常難忘的一天,因為她第一次吃到生日蛋糕,也是第一次有這麽多人來給她過生日。


    陸澤用實際行動將這些年家裏對於筱婷的影響慢慢磨除掉,她不再是之前那樣的小心翼翼生活,而是仰頭帶笑。


    王嫣似乎是看出來陸澤的心思。


    陸澤回到學校,在中午的時候來到王嫣這邊吃飯,後者笑著問道:“你對筱婷是不是好的有些太過分?”


    陸澤點了點頭。


    而後,他選擇性的將家裏的某些事情告知王嫣,說以前的筱婷在家裏是最容易被忽略、被犧牲的那個。


    “我不喜歡犧牲。”


    “不管是我還是筱婷,我隻喜歡都能夠和和美美、痛痛快快的生活,正好我現在有點小錢。”


    “當然要培養筱婷正確價值觀。”


    王嫣聞言,深深看了陸澤一眼,她嘴角微微揚起:“呦,你這個初二的學生,現在都開始給老師上課了嗎?”


    王嫣似笑非笑的盯著陸澤。


    陸澤聳了聳肩,回道:“你不是一直在跟著我在下圍棋嘛?”


    王嫣聞言,有些惱怒。


    “我沒有。”


    這時候的她表情嗔怒,看起來不再像是已經過完三十歲生日的女人,更像是個青春期尚未過完的少女。


    或者說。


    現在的王嫣,才是真正的她。


    陸澤的初二生活宣布著進入倒計時階段,他用實際的考試成績征服了班裏的老師以及學校領導。


    所以,在陸澤的麵前,綠燈大開。


    下個學期的他不出意外就要跨上初三年級的車,可以參加中考,直接躍進高中階段...高考似乎都變得不遠。


    很快來到七月份。


    今年的高考如期而至,莊超英身為畢業班的班主任,不再方便擔任本地區的閱卷老師,而是派到其他學校監考。


    江南地區的盛夏格外炎熱,大部分考點裏連風扇都沒有,考場上壓根不會講究心靜自然涼,因為實在太熱。


    涼白開跟濕毛巾都被準備好。


    “唉。”


    “這天太折騰人,七月份的時候正是最熱的時候,不知道以後的高考能不能提前進行,哪怕提前一個月呢。”


    旁邊的監考老師對莊超英感慨道。


    高考結束後,陸澤他們很快就迎接來今年漫長的暑假,莊超英因為帶畢業班,很長時間都沒有到家裏看望父母。


    所以剛一放假,他便讓陸澤跟筱婷一道回老宅去看望阿公阿婆,陸澤對此沒有任何的意見。


    這次回家,莊超英卻得知條重磅性的炸彈消息,以至於筱婷在回家的時候都戳著哥哥的胳膊。


    “我表哥...要來?”


    向鵬飛要來了。


    隨著眼下知青返城風掀起,各家在外的子女都陸續返城,而莊樺林那邊卻因為結婚工作,不能再回到蘇州。


    但根據如今政策,她的兒子向鵬飛卻可以落戶到蘇州。


    莊樺林想要讓兒子在暑假到蘇州來補習功課,因為那邊教育資源跟水平相對落後,她怕鵬飛以後回蘇州跟不上。


    當年莊家三兄妹隻能有一個人留在城裏,莊超英師專畢業後就留在外麵參加工作,莊父莊母把老三留下。


    最終選擇讓老二莊樺林去遙遠的貴州插隊落戶。


    哪怕莊家父母再重男輕女,他們對於遠嫁的女兒也有著絲絲愧疚,所以就先斬後奏的同意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要把鵬飛送到老大家裏,老兩口同意的相當幹脆。


    “車票已經買好。”


    “鵬飛下個星期就會到,到時候你跟圖南都能幫著鵬飛輔導下功課。”


    莊超英回家後,把父母的話傳達給妻子黃玲:“我前段時間忙,爸媽擔心影響到我的工作,所以不想打擾到我,忘了跟我商量。”


    “鵬飛...下周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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