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平做過許多的“缺德”事。


    比方說他非常清楚黨務處的據點——這本身就是違背常理的,分處不同的兩個係統,他怎麽能這般清楚黨務處的據點呢?


    但沒招,誰讓黨務處潛伏的本事太差,被張安平輕易就給查出來呢?


    比方說他還清楚徐百川的秘密住所。


    作為特一區的負責人,特務處上海區名義上的負責人,資深老特工,老徐對自己的安全還是很重視的。


    張安平失蹤那段時間,他上張安平家堵過門,以己度人,他可不想有朝一日被張安平堵門。


    所以自己的住所非常的保密,就連手下都不知道。


    但是,今天老徐卻懵逼了。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有人來了。


    他繼續保持打鼾狀態,悄無聲息的拿出了塞在枕頭下的槍,想給闖入者一個送走的驚喜,可下一秒,熟悉的聲音就在耳邊幽幽的響起:


    “睡覺時候最好別玩槍,走火嗝屁了還是小事,就怕一槍下去不能當男人了。”


    草,張安平!


    徐百川先是鬆了一口氣,緊接著罵罵咧咧的開燈:


    “姓張的,你查我?”


    “讓你堵我家門!”


    在台燈亮起中張安平不客氣的回懟。


    對特務來說,半夜突然闖入一個人,這會是極其令人警覺的事。


    但別看徐百川說的不客氣,可聽到是張安平後,緊繃的神經卻不由自主的鬆懈了下來。


    因為沒做虧心事的他,不擔心張安平會對自己不利——雖然他確實坑過張安平,差點把特別組瓜分,但他本能的不認為張安平會對他不利。


    除非他叛變了,才會擔心這個!


    “你大爺啊!”很少粗口的老徐,罵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死人的!”


    張安平沒有回懟,反而幽幽的說道:“我怕我再不來,你會變成死人!”


    徐百川聞言一個激靈——張安平雖然不是個好人,但從來不會無的放矢。


    “出什麽事了?”老徐將手槍撂到一邊,邊下床邊問。


    “馬上跟我走,去查一個人。”


    “誰?”


    “連華強!”


    老徐又一個激靈:“他叛變了?”


    他沒有懷疑張安平的話,就像他不懷疑張安平會對自己不利一樣。


    “八成可能!”


    老徐也沒問緣由,快速的換衣,黑著臉和張安平出門。


    連華強如果叛變,後果……不堪設想!


    ……


    作為特一區的負責人,老徐對每個中層幹部的住址了然於心,很快就驅車帶著張安平來到連華強的住處。


    路上,徐百川詢問了張安平的情報來源,張安平道:


    “內線傳來一條消息,特務委員會秘密抓捕了一名抵抗份子,刑訊了一日後對方全撂了,然後被秘密釋放了。


    內線說雲老二在酒後非常得意的說,特務處現在有個風吹草動,他都能知道消息。”


    張安平用特務處取代了抵抗份子四個字——這也是出於謹慎的緣故。


    徐百川聞言倒吸冷氣,隨後也反應過來,道:“要麽是我們三個出了問題,要麽是通氣的三人出了問題!”


    “你、我、鄭耀先不會出問題,你們組的顧慎言和呂宗方呢?”


    “顧慎言沒有消失過一天以上的時間。”


    張安平冷幽幽的道:“嫌疑人就在連華強和呂宗方之間!老呂是老特工,行事非常謹慎,他被密捕的可能性不大,即便密捕了,他如果撂了以後被放回,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徐百川聞言無言以對。


    永遠不要低估了老特工的狡猾——像老呂這樣的人即便被抓,即便撂了,隻要能脫困,絕對馬上“反水”。


    而年輕人就不然了,撂了以後,會恐懼未來幾十年的冷板凳,然後索性一錯到底——老特工經曆的風浪太多,冷板凳對他們來說,其實並不可怕。


    當然,不是所有的老特工都會做出這種選擇,終究是因人而異,而老呂,在徐百川看來,無疑會選擇前者。


    徐百川的臉黑的跟煤炭一樣。


    難怪張安平如此的肯定,說八成是連華強。


    兩人來到連華強的住處,徐百川示意張安平翻牆去開門,張安平翻白眼表示反對,老徐無奈,隻能親自上手,看張安平沒有幫忙的意思,老徐更是在心中大罵:


    張安平,你給老子等著,以後有類似的機會,我也讓你翻牆!


    自覺金貴的徐區長,多少年沒幹過這種翻牆的勾當了?


    但手下叛變,逼得如此金貴的他,居然要翻牆,太丟臉了!!!


    別看老徐多年沒翻過牆了,但技能還是非常熟練的,甚至還發現了連華強準備的示警機關。


    拆除機關,小心開門後,兩人持槍摸進去主屋,找到了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連華強。


    徐百川親自上手,捂住了連華強的嘴巴,在連華強掙紮之際,張安平快速在連華強身上摁了起來。


    力道明顯不大,正常人的反應不會太激烈,但連華強不然,被摁壓後掙紮的他反應異常劇烈,明顯就是劇痛導致。


    張安平放棄摁壓,打開燈後,直接掀起了被子,撕開連華強的睡衣,露出了看不出傷痕的身體。


    刑訊方式繁多,讓人痛不欲生卻不留下傷痕的手段不勝枚舉,但外表無傷看不代表身體內部無恙——此時的連華強身上看不出傷痕,但張安平摁壓後的劇烈反應,已經證實對方遭遇過刑訊。


    這也是二人要突然襲擊的緣故,如果是正常檢查,連華強隻要強忍不動聲色,蒙混過關是很容易的。


    此時的徐百川已經放棄了僅有的一丁點僥幸,失望的坐在了椅子上,冷著臉看著發懵的連華強。


    連華強吞咽著口水,不安的小聲道:“區、區長?張組長?”


    徐百川沒頭沒腦的悶聲問了一句:“什麽時候的事?”


    連華強聞言如遭雷擊,但卻抱著僥幸:“區長,您……什麽意思?”


    在手下麵前一直溫文爾雅的徐百川,突然暴怒的低吼:


    “我是問你什麽時候叛變的!!”


    連華強本能的道:“我沒。”


    徐百川不做理會,失望的持槍指向連華強:


    “你難道不知道嗎?他們放你回來後,如果你能坦白交代,就沒人把你當漢奸!”


    這句話擊碎了連華強所有的僥幸。


    他跪在床上,哭道:“區長,我也是一時糊塗啊!”


    “糊塗?被抓時候,你死了,是烈士殉國!”


    “受刑時候,你扛過了保密期,撂了沒人會怪你!”


    “可你……為什麽最後選擇給漢奸做臥底?你難道不知道你隻要向我坦白,我是不會怪你的嗎!”


    徐百川非常憤怒。


    自己這個手下,明明可以不用走這條路的!


    他需要一個這樣的表率,讓手下人知道被捕後隻要扛過保密期,撂了也是不會被追究的!


    畢竟,特工部門的手段太凶殘,強讓人死扛是不可能的!


    保密期!


    隻要過了保密期,哪怕因為你撂了造成損失,你也是無責的!


    可自己手下出事的第一人,卻沒起到表率作用——偏偏自己對他這般的信任!


    (軍統有時候是真的奇怪——或者說諜報工作就很奇怪。舉個栗子:


    南京區區長錢新民被捕叛變,後加入76號任機要處處長職務。沒錯,他又和軍統接上頭了,恢複了軍統身份,後因為又一位南京區長被抓,查出錢還是軍統的釘子,才被槍斃……)


    眼見徐百川的殺意更濃,連華強磕頭求饒:“區長,給我一個機會!我將功補過,我一定將功補過!”


    張安平冷眼看著,麵無表情。


    他其實有心借助連華強算計一下雲老二。


    為何?


    因為這雲老二個人太可怕了!


    才成立三天的特務委員會翻手間就拿下了黨務處——這不可怕。


    但可怕的是,被拿下的一百多名黨務處叛徒,全被他充實到了特務委員會!


    這才是最可怕的!


    正常來說,不可能將一百多名叛徒全部收為己用。


    但偏偏雲老二這般做了!


    且對方拿下連華強後被並沒有擴大戰果,而是以連華強為棋子,想釣一波大魚。


    老實說,要是自己沒有聽到兩名漢奸交談時候透露的情報,特一區百分百就折了!


    上海站不好說,畢竟老鄭能力很強,也做足了準備,但肯定會有損失。


    特別組估計得折一個辦公據點。


    關鍵是雲老二這廝,目前才履任多久?


    長期以往的話,還有特務處活動的餘地嗎?


    所以必須算計,必須清理掉!


    但連華強畢竟是特一區的家事,張安平作為特別組的組長,直接插手反而會惹徐百川不快——張安平一直很注意這方麵的分寸。


    所以哪怕是經常罵的老徐腦溢血,老徐也不怎麽恨張安平,一方麵是私下場所,一方麵則是他確實理虧。


    嗯,還有一方麵,這位的背景太厚了。


    不到萬不得已,老徐不願意為敵——可如果張安平表現出對老徐的“家事”感興趣的樣子,那老徐就得激烈反擊了!


    而且老徐畢竟是老特務了,他肯定能意識到雲老二這個人的威脅程度。


    果然不出張安平所料,在即將扣動扳機的時候,老徐突然收回了槍。


    “我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做英雄或者做狗熊!”


    “做英雄,替我辦一件事,事成之後,你活著,我送你離開,從此你不要涉足這一行。你死了,你就是壯烈之士。”


    “做狗熊,我現在就斃了你!你將以漢奸的身份去死!”


    “自己選吧!”


    老徐的話讓連華強狂喜起來:“區長,屬下願將功補過!屬下願將功贖罪!”


    老徐望向張安平,張安平不動聲色的聳肩,徐百川看到後點頭,隨即對連華強道:


    “你告訴我,你都向日本人交代了什麽!”


    ……


    對於連華強將特一區賣了個幹淨的行為,張安平表示很正常。


    而連華強之所以扛住了第一天的刑訊,卻在第二天180度轉變,主要原因是雲老二仔細剖析了他自身的處境,並願意以行動處處長之職務招攬。


    可惜連華強不知道,這個職務雲老二還招攬過梁仲春——雲老二對一女多嫁這種行為表示負責……


    徐百川又憤怒的罵了連華強一通,哀其不爭。


    這反而讓連華強放下心來,一邊乖乖認錯,一邊琢磨如何才能重新取得徐百川的信任。


    畢竟,徐百川這時候還能罵他,肯定是對自己還有信任。


    “你給我老實待著,我和張組長商量下怎麽做!”


    沒好氣的瞪了連華強一眼後,徐百川和張安平來到了屋子的另一邊,壓低聲音交流起來。


    張安平用眼神示意徐百川:


    你真打算放過他?


    徐百川沒吭氣,但眼中卻閃過一抹殺機。


    張安平心道果然如此,老徐後麵的做派,純粹就是為了安撫連華強故意為之,骨子裏就沒想著放過真的當了臥底的連華強。


    想想也是,原時空中直接擊落了自家人飛機的主,能是善茬?


    徐百川低聲道:


    “世豪老弟,雲老二這是蹬鼻子上臉了!不能讓他好過,我們布個局,看能不能把雲老二給弄死!”


    “你操盤?”張安平望向徐百川。


    徐百川搖頭:“連華強暴露了特一區的不少人,估計現在都被特務委員會盯著,我的人不能動。你和老鄭聯手布這個局,功勞是你們的,我一絲不要。但你必須給我瞞下這件事。”


    太打臉了!


    堂堂上海區區長——雖然是名義上的,居然被手下人賣了,要不是張安平發現及時,可能整個特一區都得折進去,這事要是傳出去,他徐百川以後還怎麽混?


    所以,他寧願做一次嫁衣,也要把這份恥辱埋起來。


    “老鄭那邊你去說!我嘛,你知道的,見錢眼開,見利忘義……”張安平嘿嘿直笑,意思很明顯,封口啊!


    “草,這麽大功勞還不成嗎?”


    “兩回事!”


    “記賬吧!”老徐耍起無賴,論財大氣粗,誰有特別組肥?


    “沒問題。”


    兩人的討論聲雖然低,但差不多都傳到了連華強的耳中,確定兩人沒有商量著處理自己,連華強僅有擔心不翼而飛——溺水之人抓住的救命稻草,大概就是這麽個情況。


    ……


    張安平安排人看守連華強,他則和老徐離開這裏,前往找鄭耀先。


    徐百川繼續當司機:“去找老鄭!”


    “你知道他住哪?”


    “你一定知道!”徐百川恨恨的看著張安平。


    張安平幹笑:“真不知道。”


    “你特麽就調查我一個?”


    “我說是巧合你信不?”


    徐百川冷笑。


    張安平無奈的掏出房契:“就知道你不信,專門準備的——你自投羅網,怪我咯?”


    徐百川接過房契一看,鼻子差點氣歪了。


    草,這正是自己住處的房契!!


    而立下契約的時間,的的確確是自己租房前的一個月。


    “你的據點?”


    “備用的安全屋——你知道特別組賬麵上為什麽錢不多嗎?”張安平反問。


    徐百川怒了:


    “你那還叫不多?”


    “淞滬會戰前,我就開始卡鹽關的分紅,再加上三個月的淞滬會戰,足足八個月的分紅,賬麵上才幾個錢?”張安平得意道:“這些錢都抄底買房產了。”


    徐百川信了張安平的解釋,隻能怪自己倒黴——他覺得這正常的很,畢竟自己挑選的住處,各種條件都是最理想的,自己覺得好,特別組的人自然也不會認為差,買過來正常的很。


    “那你不得賠死?”


    “切,日本人被趕走,這些房子都得升值,賠個屁!”


    徐百川豎起大拇指。


    張安平的潛意思很明顯:如果日本人都趕不走,這些房產賠了又何妨?


    張安平故意做得意狀,心裏卻道:


    可算是過了老徐這關了。


    馬德,明明是為了救這廝,結果還得費盡心力的解釋——好在早就做足了準備,要不然還真要被老徐給懷疑。


    至於他為什麽把黨務處和特一區摸的這麽熟悉,很簡單啊,當然是為了以防萬一。


    現在國軍還不會對地下黨使壞,但等到武漢會戰結束,特務體係就該針對地下黨了。


    所以他先下手為強布局,到時候老徐要是坑了地下黨,他反手就能坑死徐百川。


    黨務處也是同樣道理,隻不過特麽白調查了!


    誰能想到黨務處會是泥捏的呢?


    徐百川見張安平不知道鄭耀先住處,隻能道:


    “去上海站據點等老鄭吧!今晚不定下,我心裏不舒服——這姓雲的真特麽邪乎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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