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北鎮撫司;


    唐劍秋如往常一般管理昭獄,派人巡查看管那可疑人物。


    說是機器也不足為過,誰讓他每日做著相同又不完全相似之事。


    唐劍秋早已習慣,對待那惡貫滿盈的囚犯自然不會心慈手軟。


    就在他準備審問犯人之時,一名錦衣衛匆匆前來匯報:


    “唐大人,沈將軍請你過去一趟。”


    前來匯報的校尉擺出最為恭敬的一麵。


    他欠了欠身,等候唐劍秋發號施令;


    唐劍秋腦海靈光乍現,對於這樣一位一身正氣且殺伐果斷的女子他一點也不陌生。


    “她找我?可是出了什麽事?”


    唐劍秋清楚記得前世這個時間段她的確是派人來找自己了,不過那個時候的他並未放在心上,反而找趙敬忠處理的這件事。


    當然,不能表現得太平常,說是沒問題都會被人懷疑。


    校尉抱拳回話,言語之間很是不信:“據說兵營內周副將揮刀自盡,如今已經身亡,沈將軍請您過去調查。”


    “什麽!自盡?”


    唐劍秋“騰”的一下就從位子上站了起來,眼裏充斥著震驚。


    讓唐劍秋無法理解的是死者乃是副將,而不是他人。


    若是別人或許也就信了,可死的人偏偏是副將。


    據說此人武藝高強,又怎會無故暴斃在兵營之中?實在太過蹊蹺。


    “好,本鎮撫這就過去看看。”


    唐劍秋決定親自處理,不能像前世那般愚鈍被人擺弄了。


    “大人,我帶您過去。”一旁的校尉一臉討好,想借此機會引起唐劍秋重視。


    唐劍秋身穿一襲赤色蟒袍走出北鎮撫司。


    不多時,唐劍秋便帶人來到了北平京營之中。


    說道這京營,其中由來當值得提及一二,那是從洪武初年起定天下訓練軍士以衛京師,而置京營。


    成祖朱棣繼位後在遵行洪武舊製的同時,又對京營加以擴充,將原來的48衛增至72衛。


    此後又漸次設立了三大營: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這三營統稱為京軍或京營。


    而五軍營即中軍、左掖、右掖、左哨、右哨,改隸都督府;


    來到兵營後唐劍秋見到那巾幗女將,毫不猶豫的對她抱拳參拜行禮。


    “見過沈將軍。”


    唐劍秋寒眸冷徹,目視那氣勢如虹,秀發飛舞的女子。


    沈紅鸞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手持長槍,鎮守軍營。


    她怔了怔神,而後擺出女將軍該有的威嚴,抬手示意:“唐大人不必多禮。”


    “謝將軍。”


    言罷,唐劍秋放下了抱拳的手,身後的幾名錦衣衛緊跟著。


    唐劍秋神情嚴肅,繼而看向沈紅鸞:“據說周副將無故自刎,不知將軍可知他因何自盡?”


    沈紅鸞搖了搖頭罷,若是知道她自然不會這般苦惱。


    “這本將軍倒是不清楚,手上也沒有證據掌握,實在不明白周副將又因何故自盡。”


    唐劍秋躬身道:“沈將軍不必擔憂,請給在下一點時間。”


    “請。”


    沈紅鸞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表示歡迎。


    在那之後,唐劍秋便揮手示意讓周邊的錦衣衛對死者展開調查。


    唐劍秋圍著屍身轉了一圈,而後蹲了下來,以便觀察死者身上的傷口。


    刀身由前刺入胸口,而死者並無掙紮跡象,且傷口隻有這一處。


    這才是其中的怪異之處;


    見到那屍首模樣,唐劍秋已經猜出了七八分,隻是眼下又沒有十足把握證明,故而推斷:


    “回沈將軍,看來這並非偶然,此人雖死在自己刀下卻不是自刎。”


    唐劍秋一邊說著一邊起身,而後看向沈紅鸞。


    聽唐劍秋這麽一說沈紅鸞倒有些好奇了。


    雖然沈紅鸞在這軍營中有聽說過唐劍秋的威名,可對於這一眼就能看出對方究竟是否為自殺一事倒是讓她感到吃驚的。


    “哦?唐大人又如何知曉?”


    唐劍秋帶著沈紅鸞一並審查,而後踱了一圈,並從中道出緣由:“從他致命的傷口上來看即可判斷出刀的力道,


    他應該是在措不及防或者沒有抵抗力的情況下被人一刀斃命。”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他們雖是習武之人卻也沒有注意到這點,如此看來還真是叫人慚愧啊。


    “如此說來他與凶手可是認識?”


    沈紅鸞做出了大膽猜想,若非熟人又怎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殺害?


    唐劍秋不過是搖了搖頭罷,在結果尚未查清之前他是不好定下來的。


    “至於真相如何暫不知曉,目前沒有實錘證據無法斷定,下官采用的乃是推敲法,因此,下官想這凶手應該是營中之人。”


    聞言,沈紅鸞美眸閃過一絲不解,而後向唐劍秋請教:“何以見得?”


    “敢問將軍,周副將武功如何?”


    唐劍秋向來不會問那些無用的東西,之所以會這麽說就是想從沈紅鸞口中挖出答案罷。


    對此,沈紅鸞毫不猶豫的回答道:“還算不錯,他武功並不弱,還能與本將軍鬥上十幾回合。”


    聽到這唐劍秋更不意外了,他的心中以及有了一個答案;


    “如此說來倒也是一名凶猛極致的戰士,那麽他的屬下又是否能勝之副將?”


    沈紅鸞道:“武功高出於他之人倒是沒有幾個,不然也不會成為副將。”


    “若非武功不是高出許多,副將絕無可能在毫無防備之下被人一刀斃命。”


    唐劍秋隻是一句話便讓周邊之人驚訝不已,這營中官兵對唐劍秋更是欽佩。


    當時的他們也是太操之過急了,以至於沒有想到那裏去,如此一來倒也能說得通。


    沈紅鸞並不蠢,很快就清楚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了。


    “本將軍明白了。”


    在那之後,唐劍秋又問了一個致命問題:“將軍在知曉副將死訊之時,趕來後有是否查清營中官兵人數?”


    聞言,沈紅鸞看向旁邊的副指揮使。


    副指揮使瞬間會意,考慮到有的話可能是沈紅鸞作為一名女子不好開口的,這才抱拳回話。


    “回唐大人,當時所有人都在兵營裏,未曾離開,倒是有幾個中途內急跑去茅廁的人,一士兵半夜去完茅房之後就見到了躺在地上的周副將。”


    唐劍秋沉吟了片刻,而後開口說道:“看來此人甚是機靈,混進這軍營之中殺人還能如此鎮定,並能保持原有的樣子,


    興許這凶手就藏匿在你我之中。”


    “唐大人研判案情確有獨到之處,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啊!”一旁的人聽後如夢初醒,似乎能悟出些什麽了。


    “這其中不乏細微之處是本將軍忽視了,即便位列從三品卻無唐大人辦案之能,其雙眼更無唐大人細致,當真是慚愧啊,


    本將軍認為,此事還是鎮撫使處置妥當,隻是要如何知曉凶手是誰呢?”


    這才是整個案子的疑點,沈紅鸞現在隻想知道殺了她弟兄的人究竟是誰,決不能任由他逍遙法外!


    即便知道這樣的話說出來可能是有些不適,唐劍秋還是如實說道:“沈將軍,周副將乃營中指揮,與他來往之人極為單純,


    倘若不能發現明顯作案動機,勢必毫無線索可言,此案或許永無偵破之日。”


    沈紅鸞明白了唐劍秋話外之意,略顯遺憾的說道:“連唐大人都覺得此事難辦?本將軍又該找誰才好?”


    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能相信唐劍秋還能相信誰。


    唐劍秋將雙手背於身後,而後跟沈紅鸞說起了實情:


    “沈將軍,本鎮撫辦案多年,處理事物大小也有成千上萬件,自然也曾遇到過無法偵破之案,除非能發現新事證。”


    意識到有什麽遺漏的,唐劍秋從中補充了一句:“沈將軍,如今當務之急是穩住軍心才是。”


    “本將軍明白了,多謝唐大人!”


    “沈將軍客氣了,下官一定傾盡全力而為。”


    在唐劍秋的注視下,沈紅鸞走出帳營逐步向士兵聚集的地方走去。


    在看到那一個個排列整齊的士兵,波瀾壯闊,浩浩蕩蕩,如同瀑布,勢不可擋!


    沈紅鸞發出一聲嬌喝:“諸位弟兄!昨夜副將遭奸細潛入營中行刺,壯烈犧牲,如今真定步兵由副指揮使暫代指揮,


    所有弟兄必須提高警覺,加強訓練!日後在戰場上人人爭先,奮勇殺敵,為副將報仇,聽明白了嗎!”


    “是!”


    將士們的聲音如同落雷,穿的很遠很遠。


    唐劍秋也不好久留,走出了帳營後走到了沈紅鸞身邊。


    再看那俏麗佳人,顧盼生輝。


    舉手投足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一張花容盡是冰寒。


    不禁讓人聯想到:學就西川八陣圖,鴛鴦袖裏握兵符,由來巾幗甘心受,何必將軍是丈夫。


    似乎是察覺到唐劍秋正看向自己,沈紅鸞抬眸望著他,卻發現他的目光與往日不同。


    以往唐劍秋看自己的多是不耐煩或冷漠,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感覺唐劍秋的眼神變得複雜了起來。


    不隻是出於虧欠還是別的什麽,他總感覺唐劍秋與原來有些不一樣了,至於哪裏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今日勞煩唐大人了。”


    “沈將軍不必客氣。”


    唐劍秋對待任何人都是一張冷漠事不關己的麵孔,隻有對待身邊之人才會稍微好些。


    “唐大人還是要小心點身邊之人才是,既已坐上了鎮撫使的位置就該明白,總有人會覬覦你的位子,


    就像這幫弟兄,他們表麵會聽命與我,實際礙於女子身份對本將軍抱有很大意見,有些時候害你的往往是信任你的人。”


    沈紅鸞知道這話說出來可能沒用,可她還是想說給唐劍秋聽,也好有個防備。


    對於沈紅鸞說出的這番大道理前世唐劍秋是聽不進去的,隻覺得沒有必要,直到臨死之際才後悔當初沒有聽信她的話留個心眼。


    有些人真不值得掏心掏肺,因為他們就是喂不飽的白眼狼!


    唐劍秋躬身抱拳,曰:“多謝沈將軍,唐某定當牢記在心!”


    “唐大人,你說是因為他們不服我擔任將軍一職,還是說他們就是看不得女人當將軍!”


    沈紅鸞柳眉一蹙,眼裏閃過憤恨,像是看到了唐劍秋前世慘死的模樣一般。


    “……自古以來就是如此,男性地位為大,漢朝女子地位最高,我大明女性整體地位不低,但也不能隨意出門走動,


    在他們眼中女人隻需要相夫教子,繁衍後代,更不該拋頭露麵,尤其不能成為武官,渾身肌肉很是不雅,即便真成了也很難服眾。”


    唐劍秋說的不過對那些始終抱有封建思想糟粕的人做出批判罷了。


    這是對女性的一種約束,而他始終認為沈紅鸞該有更好的命運。


    “在你眼中本將軍又是什麽樣的人呢?”


    沈紅鸞很好奇,若是有一日她成為隻知道喊殺叫打之人又是否會嫌棄自己?


    “你隻需知道,無論你是何模樣我定會娶你這就夠了。”


    那一刻,風起了,吹動兩人發絲,兩人四目相對,好似時間定格,這世上隻存在他們兩人一般。


    兩人就這麽怔怔的看著,仿佛可以看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對於沈紅鸞,他非常清楚。


    這世上或許有更適合她的人,可他,隻想要她。


    此生,有她足矣;


    “唐劍秋……”


    沈紅鸞差點就失了神,直到今日她才知唐劍秋並非她想象那般討厭自己,不過是不善言辭罷了;


    然而,顧不得兒女情長,眼下案子要緊,當調查周副將死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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