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無聊啊......”阿九趴在雲朵上渾身無力道。


    如今沒有美酒作伴,整個人都像奄了的花兒一般無精打采。一路飛馳過去,除了湖水還是湖水,偶爾也會有客船經過。無聊的她輕輕敲了一下與她並排而行的白鶴,那白鶴嚇得差點沒有穩住身形而掉落下去,想著這洛神湖南北一百萬裏,何時才是個頭。


    事實上隻要阿九急速飛去,無需一個時辰便可抵達,但她卻覺得如此太過奔波,勞心費神,不像她的風格。


    就在阿九百無聊懶之際,突然看到前麵下方不遠處有座小島,島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阿九眼睛一亮,看到了一張隨風搖擺的帆布上寫著三個大字“湖心樓”。


    下一刻,阿九行如閃電,片刻之間來到了這座酒樓前,邁著大步朝裏麵走去。酒樓裏麵的擺設與別處不同,全部都是青玉石打造而成,日複一日的被人使用,表麵比新的還要圓潤光滑。阿九挑了一處靠近湖邊的二樓雅座麵向湖水而坐,鮮紅色的瑪瑙和水晶製成的隔簾被來自湖中的微風吹過,在落日餘暉裏顯得明亮而耀眼。旁邊一位身穿淡藍色長裙的女子此刻正笑容滿麵靜靜等候著,顯然她是這間雅座的負責人。


    阿九看著眼前之景,好不歡喜問道:“你們這兒都有什麽酒?”


    女子微笑道:“想必客官是第一次來我們湖心樓,我們這裏隻有一種酒,名叫笑顏歡。”


    女子見阿九有些失落,繼續道:“此酒雖比不得北幕城的夢三千那般霸道濃烈,也比不得流雲山的桃花仙那般柔和甜美,但也是別處難尋的佳釀。”


    聽她說得這麽玄乎,阿九便很是想見識一下。


    隻見那女子左手一揮,各色各樣的玉石酒瓶圍繞桌子排成一圈。這些酒瓶的瓶頸細長而又彎曲,造型極為雅致。阿九伸手一指,其中一個紅色霞玉酒瓶朝她飛來,被她一把握住,然後麵前就出現一個無色水晶杯。


    阿九朝著那女子笑了笑,隻見酒色呈鮮豔的血紅色,酒一入杯,紅色的酒氣繚繞在杯口,像一隻嫵媚妖嬈的紅色精靈一般奇幻。阿九看到這種神奇的酒還是頭一次,嘴上說道:“希望它的味道能像這外表一般動人便可。”


    那位女子笑道:“請客人飲過便知。”


    阿九一飲而下,紅色的酒嘖染紅了她的嘴唇,她舌頭一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兩眼放光道:“果然是美酒,不僅形美,其滋味也算得上瓊漿碧液了,這桌上的酒我全要了,多少錢?”


    那女子笑道:“兩顆橙靈珠。”


    阿九臉露驚訝道:“兩顆橙靈珠!”似乎想要確認對方有沒有搞錯。


    那女子點頭笑道:“是的客官,兩顆橙靈珠。”


    阿九有點後悔不該要這麽多,但話既已說出,此刻若在反悔,會讓人笑話的。


    阿九心中嘀咕道:“想不到這酒竟比夢三千還要貴,還說自己比不上他們的,那為啥價格還這麽高?”


    心裏雖然百般舍不得,但麵子還是得要得!


    阿九遲疑地拿出了兩顆橙靈珠,不舍的表情卻一點也裝不得。


    那女子隻覺得這位漂亮的客人有些奇怪,也並未作何他想,緩緩接過笑道:“請客人喝好,一會有人會端上吃食,都是為您免費提供的,我就在外麵,有事可叫我。”


    阿九一聽,心想:“果然好手段,說是免費的,其實早已將費用算進酒中,隻不過是向客人展示他們的‘熱情待客’之道罷了!”


    美景當有美酒,遠處霞光漫天,映的這湖水都變成了霞紅色,安靜祥和的湖麵上像是綴滿了珍珠,瑩瑩閃著光點。


    吃的東西也還算不錯,滿滿擺了一大桌。


    吃飽喝足後,阿九靠坐在月牙形的窗台上,靜靜地看著遠處湖水之上的月亮,此時的她竟有著別樣的端靜之美,勝過她心心向往的“冰霜仙子”。


    不一會,一條小船從遠處歸來,一位頭發發白的老者慢慢將船靠岸。阿九收起桌上還有許多未喝完的酒,起身向他飛去。來到近前,詢問道:“老人家,船可否賣與我?”


    老者抬頭看了一眼阿九,又附身下去繼續整理東西,笑道:“小姑娘,這船是我平日裏捕魚為生的老夥計,怎能賣與你啊,況且你一個姑娘家要它做甚?”


    阿九將一顆赤靈珠拿了出來,發著紅光的珠子很是顯眼。


    老者注意到這顆赤靈珠,欣喜問道:“姑娘可是用它來買?”


    阿九坐在船頭,旁邊放著一堆酒,身後的岸邊上,那老伯笑容滿麵舉起手向她揮手告別。小船慢慢在湖麵上飄蕩,此時的明月好像比平時大了許多,仿佛伸手就能觸到。皎潔的月光溫柔地被灑滿了夜空,落在了湖麵上,也落在了人身上。阿九慢慢喝著酒,感受著輕輕的晚風,遠處的水麵上還時不時傳來魚躍水麵的聲音。


    阿九看了看袖中的嬰兒,依然還在沉睡,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看起來很有精神,心想:“這顆七色琉璃心不愧是集眾仙之精血,天地之偉力所成,果然不用吃東西也行!”


    如果花羨上仙此時在她旁邊的話,可能就會給她一記敲腦袋瓜了。


    船在水中如那浮葉一般隨波流動,有著好心情的人不管到哪裏都是正確的方向。不知不覺間,阿九旁邊的酒瓶都已空空如也,她迷離的眼神中透著絲絲疲乏,很快就睡著了。


    清晨的湖麵上白茫茫一片,阿九此時已經偏離了南方的路線,她揉了揉臉頰,自嘲道:“看來這麽多年沒喝酒,酒量是有些下降了,看來酒還是要多喝才好!”


    想著堯山百花雞和諸多美酒正在朝她招手,便抹了抹嘴巴,認真道:“還是先做正事要緊!”


    於是阿九便加快了步伐,不像昨日那般漫無目的飄蕩,隻見她如一道長虹劃過天際,直衝南方而去。


    南宇國境內,星宇閣中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正在閉目養神,突然,老者睜開雙眼,仿佛如臨大敵,抬頭向上看去。周圍的一群白衣小童此刻正在整理書籍,看到師祖突然的反應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那老者淡然一笑,看著他們道:“年紀大嘍,總是被一些事情搞得一驚一乍的。”


    接著又嚴肅且調皮的笑道:“你們接著整理,一刻後我來檢查。”


    那些小童便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在這間很大的書房中飛上飛下,有序的將一些書籍歸類。


    星宇閣正南一百裏的地方正是南宇國的皇都南宇城,而酒客來正是在南宇城西南千裏處的霞陽城,也是阿九此行的目的地。


    此時日居正南天,酒客來早已是坐滿來客,幾個店小二在酒樓裏跑來跑去,忙得不可開交。阿九摸了摸腰上的朱紅色酒葫蘆,看了一眼此地周邊的環境,感慨道:“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此地竟像昨日一般!”


    “這位客官裏麵請!”門前一位接客的小二熱情歡迎著阿九道。


    小二帶著阿九在一樓轉了一圈後沒有找到空位,便又帶著她來到二樓,最後來又來到了三樓,可惜三樓也已坐滿了來客。


    店小二撓著頭,歉意道:“對不住了客官,今天實在太忙了,我都給忘記沒有餘坐了,要不你再去別處看一看?”


    阿九不遠百萬多裏就是要到這酒客來,到別處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了。她早就看到有好幾處桌子上雖已有了客人,但不是一個就是兩個,還是可以將就坐上一坐的。


    自從阿九的到來,許多來客帶著十足的醉意,瞬間竟像是清醒了一般,眼神火熱的上下打量著阿九。阿九不予理會,向四周瞟了一圈,發現靠窗的位置隻有一個身穿黑色長衣的男子獨自飲酒,便自來熟走了過去。


    阿九對其笑問道:“這位公子,可否介意我坐在這裏?”


    黑衣男子並未理睬阿九。


    此時又有一位店小二趕忙走了過來,緊張道:“客官,我看您還是到別處去吧,實在不行,您可在一樓後院稍等一會,等其他客人走了我就去叫您,您看行嗎?”


    他可不想讓眼前這小丫頭打擾了這位爺的雅興,雖然她看著像是哪家的大小姐,但大小姐他見得多了,隻不過都沒有她這般漂亮罷了,而此時就算是天仙他也不想多看兩眼,從而怠慢了這位爺,畢竟有錢的才是主。這位爺一出手就是一顆青靈珠,簡直是讓他們當作財神爺一般供著。


    對於店小二的話阿九並未理會,笑意未減道:“公子,一人飲酒不如兩人共酌來的盡興。”


    這一次那黑衣男子竟轉過身來,正眼打量了阿九一番,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眼前的女子正直妙齡,姿容堪比天仙。隻見她一襲水青色長裙,眼中似有星河滾滾璀璨明動,兩道眼角猶如神來一筆,勾勒出萬種靈韻神美,花兒一般的臉頰楚楚動人,烏黑茂密的長發用兩根纖長的紅絲帶係著,腰間別著一個紅心玉酒壺,眉心處還有著一點紅。


    黑衣男子一時間竟恍惚出了神,看著那少女一臉天真無邪一直盯著自己,他竟顯得有點尷尬,咳聲道:“你若不介意,隨你。”


    阿九很是歡喜,一屁股坐下,對著旁邊的小二朗聲喜道:“你聽好了,夢三千、桃花仙、碧海瓊、聖炎漿和北寒液統統都給本仙子......本小姐各來十瓶,對了,還有兩隻堯山百花雞!”


    黑衣男子一口酒剛想下咽,聽到阿九這般說,差點就被嗆到,又饒有趣味瞅了瞅眼前這小姑娘一眼。


    此時旁邊的客人又都看了看這個清雅脫俗的美麗女子,大家都紛紛瞪眼望去,個個眼中滿是遺憾,若是他們方才相邀,此刻此女就會坐在自己的麵前!


    悲哉!


    其他熱血方剛的年輕人著了酒勁不禁道了句:“仙女下凡了?!”


    更有他人驚訝道:“仙女都是這般能喝酒的嗎?!”


    不禁引來哄堂大笑。


    那店小二更是語塞,滿臉震驚,心想:“這位爺從昨天喝到現在也不過是五十瓶,這看似一千金大小姐怎麽可能能喝這麽多?!”


    阿九看著店小二愣了半天有接話,不樂意道:“你還傻站著幹嘛,快點去拿啊,我都快渴死了!”


    有著前麵這位爺的經驗,這一次店小二便沒有提起結賬的事情,於是趕緊到那邊櫃台提了酒,一會便拿了過來,隻不過分成十次拿,每種酒一次隻拿一瓶,不然桌子都不夠放的。


    阿九又向店小二要了兩隻水玉杯,隻見阿九拿起一瓶夢三千倒滿了兩杯,笑著將一杯遞向眼前這位黑衣男子,“多謝公子邀我入座,阿九在這裏就先謝過了。”


    黑衣男子有點茫然,笑道:“不是你自己想要坐下的嗎?我可沒有邀請過你。”


    阿九似乎當作沒有聽到,又笑著將酒往前遞了遞,黑衣男子笑著接下,心中隻覺得這小姑娘很有趣,接著兩人舉杯一飲而下。


    “你叫阿九?”黑衣男子問道。


    “對呀,你怎麽知道的?”阿九此時正在吃著她的堯山百花雞,露出疑惑的神色道。


    黑衣男子一陣頭大,便接著喝他的酒轉頭看向窗外。


    “你叫啥?”阿九問道。


    “蘇君。”男子麵向窗外道。


    阿九嘀咕道:“蘇君?你和我一位朋友的名字有點像,隻不過他比你多了一個字。”


    阿九所說的朋友正是吳君顏。


    蘇君簡單的嗯了一聲。


    “你在看什麽?外麵有你認識的人嗎?”阿九問道。


    蘇君沉聲道:“遠在數十萬裏之外,很難看到。”


    “既然看不到,那為何還看?”阿九疑惑道。


    蘇君沒有回答,但眼神好像變得更加落寞起來。


    阿九拿著隻雞腿,看著蘇君的側臉微愣,很快又笑道:“我倆相逢也算有緣,今天我請客,酒你隨便喝!”


    阿九說著這些話很是大氣,但她根本沒有一絲客氣想要請蘇君吃百花雞。


    蘇君轉過頭來,一臉有趣地看著阿九。


    阿九避過他的眼神繼續吃著雞腿。


    蘇君笑嗬嗬道:“此話當真?我可是很能喝的,到時你可別哭著喊著沒錢結賬,那可就不管我的事了。”


    阿九心裏突然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想著一個年輕小輩能有多能喝,就盼上十顆橙靈珠了,說出去的話不能反悔,隻不過為什麽自己的心又痛了一下,但麵子最重要就是啦!


    阿九鎮定且豪氣道:“那當然,本姑娘......有的是錢,你盡管敞開的喝!”


    蘇君笑道:“你這小姑娘可真是有趣,夠豪爽,我喜歡!”


    便又對旁邊的小二道:“你可聽到了?”


    那店小二不知該如何作答,這位爺付的酒錢足夠買三萬瓶夢三千了。便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笑道:“小的聽到了。”


    蘇君道:“那你還不快去拿酒來,越多越好,今日我要與這小姑娘一醉方休!”


    阿九此時聽到蘇君說這些話,心裏瞬間咯噔了一下,但後麵的心痛才是讓她後悔莫及刻骨難忘,此刻才剛開始而已。


    酒最知人心,歡樂及時行!


    他倆喝到了日落西山,喝到了月掛星河,又喝到了朝陽東升......最後又喝到了滿天星辰,他們此舉讓一旁的店小二早就震驚不已,拖著疲憊的身子繼續為他們上酒,最後便倒地不起。


    各種各樣的酒他們都喝了,兩人喝的是天旋地轉難解難分,彼此不相上下。


    “阿九,懂我者莫若你也!”蘇君醉意滿滿道。


    阿九此時麵若櫻桃,兩鬢青絲垂在胸前,帶著哭腔道:“阿君,你小子喝了我這麽多酒,我懂你個大酒鬼!”


    蘇君哈哈笑道:“阿九,難道你要反悔不成?可是你說的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阿九頓時無話可說,最後憋紅了臉憤憤道:“算你狠!


    蘇君又是一陣大笑。


    “小二......結賬。”阿九柔聲道,聲音中竟帶著絲絲甜美,此刻她顯然是沒了之前的豪氣。


    伺候他們的店小二早就被拖了下去,來人正是那邊的管事,他笑容滿麵道:“客官,您一共要了一千兩百瓶酒,加上其他的總計六十顆橙靈珠,或者六顆黃靈珠也行。”


    阿九頓時滿臉痛不欲生的表情忽暗忽明,她極為緩慢地向著袖中探去,又極力露出滿臉笑容,拿出了四十顆橙靈珠和十顆赤靈珠,這便是她全部的錢財了。


    阿九尷尬笑道:“小二啊......大哥呀,你看我們在你們這裏消費了這麽多,能不能通融一下給打個折,就付這麽多行嗎?”


    管事剛想露出尖刻的表情還未說話,便被旁邊的蘇君一眼給改變的態度,便殷切地客氣道:“客官喝的好才是小店應該做的,打折是肯定的,這些就足夠了,還多了呢!”


    阿九一聽,喜笑顏開。


    隻不過管事又笑道:“您多給了一顆赤靈珠。”


    阿九的表情頓時又垮了下來,無語兩個字好像寫在了她的臉上,一邊一個。


    一旁的蘇君看著阿九此時的模樣哈哈笑了起來,他感覺和這個小姑娘待在一起,早晚非得笑死。


    “還笑!”阿九一臉鄙夷看著蘇君那種幸災樂禍的表情道。


    “你一會可別哭鼻子了,我最看不得別人哭了,尤其是小姑娘。”蘇君樂道。


    蘇君笑道:“杯酒難逢知己,我倆可謂是相見恨晚!”


    阿九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竟露出蠻橫的一麵凶道:“是晚恨相見!”


    說罷,便搖晃著站起身來,又狠狠地瞅了一眼蘇君,便直接飛出窗外,乘著月光而去。


    接著阿九的聲音從天際傳來,狠狠道:“下次你請客!”


    一旁的管事滿臉震驚,看著阿九如此離去,心中難平道:“想不到這個小丫......仙子竟是個山上之人!”


    蘇君一臉笑意道:“道法高深莫測,竟連我也不能看清,卻還是個小女孩的性格,實屬有趣。”


    蘇君站起身來,瞬間便立於樓頂,看向一處,他那雙眸子像是要把這天地都要望穿,神情落寞道:“阿九,希望下次相見不會太晚,找個能夠一起喝酒的人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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