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域,東南道觀。


    “我有點後悔,把你留下來了。”


    在這山頂上向夜空望過去,星光點點,若隱若現。


    而在如此璀璨的星空下,莊真人的心情算不上是特別好。


    “為何?”


    “你也太能吃了。一個人吃了兩個人的飯。”


    “……我有盤纏!不過你好意思收嗎,師叔?”


    “……”


    不說那個稱呼還好,現在每次被尹易提起來,莊真人的心裏都感覺被什麽東西堵著了。


    “拿來吧。我的好師侄。”莊真人一反之前的隱忍,選擇伸出了手向尹易討要。


    認真的了?尹易感覺玩得有點脫,可是他隻是說他有,沒說他想給啊!


    “觀主。”好在道源及時出現,打破了僵局,這讓兩人都鬆了口氣。


    “什麽事?”能有人出來把氣氛拉回正常狀態最好,莊真人把伸出的手放下,畢竟他也不想和他的好師侄鬧得太僵。


    “淳大祭酒那邊再次消息,要求您盡快入學宮,出任祭酒之位。”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起這事,適才還沒有那麽難受的莊真人更難受了。


    莊真人看到師侄的目光帶著懷疑性,直截了當地開口解釋道:“學宮那邊是這麽要求的。至於為何,本真人也不知。”


    “不過,連正直的軻夫子都被那老匹夫逐出學宮,本真人這不著調的還是不湊這熱鬧了吧。道源,你再去和淳大祭酒說一聲,就說……”


    “淳大祭酒說了,不許觀主你再推辭。”


    此時的道源仿佛化身成大祭酒的使者,連莊真人這個當老師的都顯得毫無尊嚴。


    莊真人也很頭疼:去學宮教書?他連自己地盤的弟子都教歪了,就不要讓他去禍害國學的學子行不行!至少在這一刻,莊真人良心爆棚。


    短時間事情,可以用尿遁解決,但這出任祭酒又不是什麽短時間的事。何況在東域,天老大地老二學宮老三,學宮之下還有能跟學宮掰掰手腕的杏壇、槐穀等等,他這東南道觀沒準還是個不入流的存在。不過至於怎麽逃,莊真人心中早已有了成套的方案。


    “你回複淳大祭酒,就說本觀主現在已經在北海一帶尋找機緣,估計一年半載都回不來了。”


    “大祭酒說不得推辭。”


    “本真人沒推辭啊,隻是本真人現在在北海,你也不知道本真人在北海何處,聯係不上本真人而已。”


    “又來。”道源嘀咕道,“所以您這次是一年半載都不回來了?”


    莊真人思索了片刻:“嗯,這裏就交給你了。”轉而對尹易說道:“是師叔招待不周了,待師叔回來好好陪你這兔崽子玩玩。”


    “師叔慢走。”不知怎的,尹易居然對這個剛認識沒幾天的師叔有些不舍。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終於知道為什麽道觀裏的師兄如此灑脫了,這當觀主的說走就走,還一年半載不回來,聽大師兄說這還不是第一次了。這不就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翌日,尹易像往常一樣起床。打理好自身著裝後,走出房門就聽到師兄們這麽一段討論:


    “唉,聽大師兄說了嗎?這次觀主一年半載都不回來。”


    “聽說了。唉,這次大師兄要做一年半載的大家長嘍。”


    “好像之前都沒這麽長時間過。”


    “是啊是啊,上次夠長了吧,也就兩個月多一點,這次居然一年半載。”


    聽得有趣,尹易便加入了他們的對話。


    “諸位師兄,一年半載是實數還是虛數呢?”


    “是小師弟啊,如果是按往常的慣例來說,觀主說要走多久,那就肯定是多久。”一位師兄很耐性地解釋道。


    “但也有可能超過這個數,比如有一次,觀主說走開七日,結果十日才回來。”另一個師兄補充道。


    “哪次啊?”又一個師兄問道。


    “你還好意思問?那次你把觀主的住處搞塌了,害的觀主在山下找了個落腳的地方住了三天,等我們修繕好了才回來。”剛剛給尹易補充的師兄說道。


    “我那次……唉別提了。”


    “所以,觀主一般都會準時回來,除非特殊情況?”尹易發現話題有些偏,趕緊一把抓回來。


    “可以這麽理解,一般都不會提前回來。用觀主的話來說就是做戲要做全套,被人發現了,以後再用這個理由逃就沒這麽好了。”原先第一個師兄回答道。


    “這樣啊,那觀主不在的這段時間是由大師兄當家嗎?”


    “是啊,都是啊。”


    “那大師兄可太辛苦了。”眼前這群不著調的師兄們,對於相對來說正常許多又能幹的大師兄來說還真是折磨。


    正當眾人討論著,一個身影閃了進來,“真熱鬧啊,再說什麽呢?”


    “大師兄好!”眾人問候道。其中那個之前把觀主住處搞塌的師兄毫無禁忌地開口說道:“我們在說,先前觀主不在的時候,真是苦了大師兄了,尤其這次還這麽長的時間,大師兄辛苦了。”


    “無礙無礙,諸位師弟客氣了。”道源一臉和善的笑容,實則在心裏咆哮道:


    “你們才發現嗎?!一群飯桶就不能給我省點事嗎?良心何在啊!”


    ……


    東域,學宮。


    淳大祭酒卷起手中的竹簡,偷偷打了個哈欠,正準備去休息,這時有人來了,他隻好又坐了回去。


    “忌先生,這麽晚來,找某有何事啊?”


    “回大祭酒,”忌先生先行了一個禮,回答道:“剛剛得到兩個消息,和待任祭酒有關。”


    “哦?”淳大祭酒稍微精神了一些:“請說。”


    “大祭酒,東南道觀傳來消息,莊真人已去北海尋找機緣,據說一年半載也回不來,而那邊也聯係不上。”


    “又來?”淳大祭酒眉頭一皺:“這種時候還……不管他,另一個消息是什麽。”


    “就在剛才,況夫子和他的弟子們入宮了。”


    “況夫子?好!現在該叫況祭酒了!”


    雖然淳大祭酒有些開心,但忌先生還是看到了淳大祭酒的疲態,便提醒道:“大祭酒好好休息,祭酒人選不急這一時,忌某就先告退了。”說罷,行禮便走。


    “忌先生。”淳大祭酒叫住了他。


    “大祭酒有何吩咐?”忌先生回禮。


    “莊真人空缺下來的祭酒之位,交於你,如何?”


    忌先生抬眸望去,與淳大祭酒的眼神對上了。從先生到祭酒,這不單是職位的上升、待遇的上升,更是實力的見證、權力的上升。


    本該開心的時候,但忌先生的心情不是很好。與大祭酒相識多年,深知他的為人,這種事情是絕不可能拿來開玩笑的。


    不過人家在這個時候提出來,結合近日在學宮觀察到的異常,他發現祭酒職位在這個時候或許對於沒有絕對實力的人來說可能是個大坑。


    或許是看出了對方的猶豫,淳大祭酒也沒有過多刁難:“忌先生還有些猶豫,就過幾日再給老夫答案吧。你說的是,反正已經有一位祭酒到了,也不急這一時。天色很晚了,某就不送了。”


    忌先生鬆了一口氣:“大祭酒好好休息,忌某告退。”行過禮便快速逃離,生怕再被大祭酒叫住。


    待忌先生離去半盞茶後,淳大祭酒才站起身,執起案頭上的油燈,緩緩地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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