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後。


    為了在冥河潮汐結束前,不再卷入各方紛爭,時遲殤等人特意尋了一處偏僻的山脈,就此隱居了下來。


    他們手上的血酒和肉料,足以支撐眾人修行二十餘年,加上之前他們瓜分了繳獲的帝器、秘寶,也需要花費時間煉化,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他們俱是隱居在山穀中,也就偶爾,馬汗血、牛三山、僵無帝他們會掩飾身份外出闖蕩。


    從他們口中,時遲殤也零零碎碎知道了外界的情勢。


    三大半步冥帝,和近百位冥尊巨頭的隕落,引發了巨大的震懾和波瀾,以至於三途流域進入到了短暫的平和時期。


    在六部尚書的輔佐下,太子李承遠接過了掌國之權,統攝著原聖唐與寒武的疆域。


    然而,這份平和僅僅維持了七年。


    隨著昔年時遲殤等人引發的風浪慢慢平息,曾經那些野心勃勃的勢力再次騷動起來,經過了各種或大或小的試探後,三途各地再次興起波瀾,不斷有勢力開始割據獨立。


    短短三年時間,吞並了寒武以後,幾乎傲視整個三途的聖唐帝國土崩瓦解,呈現出了群雄割據的混亂局勢。


    其中,又以玄都、陰陽宗、弱水海三方勢力最為強大。


    直至兩年前,一位名為“蓮”的修士突然出現,他先是統合了眾多血係宗門,再占據了曾經血紅帝國的首都神血城,以此為基礎創建了第四大勢力,血國。


    血國的出現,毫無疑問惹來了三大勢力的一致敵視,三方更是糾結了無數大軍,準備前往神血城徹底掃平血國。


    然而,當他們的軍隊抵達神血城外的時候,蓮居然取出了本以為早已和夜朧獅王、無翼鷹王一起失蹤的血紅神柱!


    並且,這個蓮竟然還掌握有如何掌控、解封血紅神柱的方法,那一役中,被他從神柱中解封出來的無數血魂傀儡,將三方聯軍殺得潰不成軍。


    也正是這場戰役,奠定了新生血國的地位,也讓它成功超越玄都,躍居到三途流域四大勢力之首。


    空曠的山穀中央,一片以大神通挖掘出的淡水湖旁,時遲殤、魚樂薇、郭嘉、獅幕等人圍坐在一起,剛剛歸來的僵無帝、僵無嫦兄妹同樣坐在一角,講述著此次外出的見聞。


    捧著一隻陶碗,僵無帝抿了口裏麵的湯水,淡淡道:“蕩寒殿有位上古時期殘存下來的老古董,據他所說,猜測這個‘蓮’是一位帝子。”


    “帝子?”魚樂薇柳眉一挑,麵露訝色,與她依偎在一起的時遲殤則是饒有興趣地看過去:“蕩寒殿的老古董?無帝你和蕩寒殿也有交情了?”


    “我們在北麵發現了一座遺跡,剛巧遇到了七冥散人,”僵無嫦掩口輕笑,清純柔美的臉蛋掛著燦爛的笑意,“我們算是合作了一把,閑聊的時候聽他說起來的。”


    帝子,一般而言,是指冥帝巨擘誕下的子嗣,如獅幕、安倍鷹,也都算是帝子行列。


    瞥了眼蜷縮成一團,窩在幽泉大腿上呼呼大睡的獅幕,時遲殤摸了摸下巴,忍住了那絲調侃,不過旁邊的馬汗血則是沒他這份眼力見,嘖嘖道:“帝子又怎麽了?咱們的小獅子也是帝子啊!感覺沒啥特殊的地方嘛!”


    斜睨了他一眼,幽泉氣鼓鼓地捂住獅幕的小耳朵,憤憤不平:“你了不起死了?”


    郭嘉笑著打起了圓場:“獅幕畢竟還小,修行時間也短,相比之下,那位聖唐太子李承遠才算是帝子中比較垃的吧?”


    “李承遠嗎?”僵無帝想了想,搖頭道,“這次出去,也遇到了他,沒打照麵,隻是遠遠地看到了他,聽說他已經斬去了第三具惡身,已經半隻腳踏入冥尊位階了。”


    “感覺如何?”維利亞納好奇道。


    僵無帝麵色凝重,肅然道:“深不可測,雖然隻是遠遠一眼,但是此人給我的感覺與當年截然不同。”


    “六德六惡之法,”時遲殤托著下巴,“過去我們見到的李承遠,應該隻是本我被惡身束縛,潛能、功力、冥念、真靈都受到封印的狀態,能在那種狀態下鬥躋身到年輕至尊的行列,一旦他真的斬盡六大惡身,怕是會潛龍出淵,就此崛起。”


    “怕啥!了不起咱們激活帝器,給他來上一下子!”馬汗血嘿了一聲,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那塊麒麟璧。


    這是他當年分到的戰利品,雖然這件帝器已經殘破,但是隻需返回馬麵族,憑著家族的力量,完全可以將這件帝器徹底修複。


    當年葬穀一役後,眾人收獲諸多戰利品,其中更有六件帝器。


    除卻送給陰陽宗的七色帝塔,餘下的五件帝器,時遲殤自己取了雷池,麒麟璧歸了馬汗血,雌雄傳惡鑼給了擁有黑白之法的僵無嫦,萬凰戒則是歸有鳳凰血脈的維利亞納,帝屍油燈給了幽泉。


    魚樂薇本身手頭就有兩件帝器,再多她也用不過來,就沒參與分贓,而沒得到帝器的其他人,僵無帝、牛三山、黑刃、郭嘉等人則是瓜分了餘下的戰利品。


    牛三山直接拿了兩件六品衣甲,一件冥鐵戰衣和一件銀縷玉衣,一件外套一件內襯,再搭配上他牛頭族的強橫肉身,防禦力簡直被拉到了滿分。


    僵無帝也是鳥槍換大炮,原先的大刑劍、蟠龍棍、黑曜玄索直接換成了開天戟、蠻王骨棒、青螭劍這三件六品冥兵。


    黑刃作為陰獸出身,選了鬼國的鎮國至寶鬼部之旗和骨龍象死後留下的龍象獸骨。


    獅幕東看西挑,最後挑了地問的天聾、地啞兩件六品傀儡戰兵,隻是看這幾年他的樣子,完全就是將傀儡戰兵當成了玩具。


    郭嘉則是挑了費宗存留下的百來枚帝錢,這些年,他以欺天之法模擬出的交易大道,也逐步將這些錢幣煉化,能夠隨著他的意念,隨時增幅自身冥念,強化欺天大道。


    至於白起,則是拿到了那件李承遠用於贖身的殘破極道帝兵,一柄足有七丈長的骨質龍槍。


    “說的人家就沒有帝器一樣,”時遲殤笑吟吟地給女友盛了碗肉湯,看了眼銅鼎裏噗噗冒著水泡的湯汁,感歎道,“還以為差不多夠吃個二十多年,沒想到這才十來年,就差不多快要吃完了。”


    幽泉嘻嘻一笑,衝著旁邊的牛三山、馬汗血做了個鬼臉:“誰讓咱們這兒有那麽多的大胃王,每頓都吭哧吭哧吃那麽多。”


    馬汗血撇撇嘴,厚臉皮地當沒聽到,牛三山倒是有幾分不好意思:“沒辦法,咱們體格大,胃口也大,要不接下來這些,我們就不……”


    “行了,也不差這麽幾頓了,”時遲殤笑著打斷他,“前兩天帝戈給我發來消息,說流域邊緣的潮汐正在減弱,估計再有一兩個月,冥河潮汐就要結束了。”


    “真的?”維利亞納大喜。


    僵無帝嗯了一聲,頷首道:“這次回來,也是想和你們說這事。”


    “怎麽不早說呀!”馬汗血興奮地站起身來,劈裏啪啦地活動著身子,欣喜道,“女馬白勺,咱們來三途都四十來年了吧?終於能離開這兒了!”


    “四十年啊!”魚樂薇的眼神也有了幾分恍惚,歎息道,“換做是人間界的話,都有一百六十年了吧?”


    白起一直坐在不遠處,以虎皮製成的手帕擦拭著那柄龍槍,聽到這裏方才抬起頭,眼神複雜:“等冥河潮汐結束,你們有什麽打算?”


    “我和學姐準備去一趟黃泉流域,”與魚樂薇相視一笑,時遲殤笑著開口,“準備去幫維利亞納認祖歸宗。”


    瞧見維利亞納一改往日桀驁不馴的模樣,嬌羞萬分地以小步子挪到魚樂薇身旁,幽泉正準備仰頭大笑,牛三山已經撓著頭,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道:“那個……我和這混蛋,應該是要回玄冥了。”


    馬汗血咳嗽了聲,小聲道:“我和這莽貨出來也幾十年了,也不知道父母族人怎麽樣了,而且我估計馬汗青那貨還沒到冥皇呢,正好趁早回去,也好把當年的仇給報了。”


    “也是,是該回去了。”時遲殤見他們皆是麵色尷尬,局促不安,當即笑著寬慰起來。


    魚樂薇也看向僵無帝和僵無嫦:“你們也準備回九幽吧?”


    僵無帝抿著嘴角,神情嚴肅:“嗯,當年不是……現在老時也沒事回來了,我和無嫦也想著回去一趟。”


    當年因為他的邀約,時遲殤才會去往九幽流域,導致之後被各大強者追殺,墜落冥河生死不知。


    出於愧疚,也想說要守護時遲殤的摯愛,僵無帝和僵無嫦才會跟隨魚樂薇來到三途流域。


    如今時遲殤平安無事,實力也已突飛猛進,如果不是冥河潮汐封鎖,僵無帝和僵無嫦或許早已出發返回九幽流域了。


    “代我向你父母問好,”時遲殤笑著取出一瓶玄冥血精和三枚光彩熠熠的血鑽,“當年多謝他們為我攔住敵人,隻是當年太過倉促,沒來得及致謝。”


    “時哥,不用這樣的!”僵無嫦趕緊搖手想要拒絕,魚樂薇卻已經眼疾手快,抓起幾樣東西塞到她懷裏:“行了,跟我們就別客氣了,回去以後好好修煉,等他日我們證道帝位,還要去找當年那些家夥報仇呢。”


    當年在僵屍族對時遲殤出手的,不光是有著眾多冥尊巨頭,還有著數位冥帝級強者,現在時遲殤他們實力不濟,可是等日後突破到了七階層次,自然要去找當年這些人算一算賬。


    “兄長呢?”時遲殤轉頭看向白起,後者放下龍槍,笑道:“我準備去一趟玄冥流域,聽說那邊有許多老鄉,還有一些老相識,正好去敘敘舊。”


    不等時遲殤看過來,幽泉已經手裏一緊,揪得正在熟睡的獅幕嗷嗚一聲慘叫,嚇得她趕緊先抱著小獅子一頓安撫,然後才可憐兮兮地看過來:“老時,你不會丟下我和獅幕的吧?”


    “行了,肯定是帶著你們的,”時遲殤笑罵了一聲,轉頭看向郭嘉和黑刃,“你們倆呢?”


    郭嘉笑著揖首行禮:“既然選擇了追隨主公,自然一路同行。”


    黑刃則是不滿地哼哼了兩聲:“主人是嫌我現在實力弱,不配追隨嗎?”


    “行了行了,不就是問一嘴麽?”時遲殤撇了撇嘴,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抱著頭躺倒下來,目光看向上方黑壓壓的雲海,思緒卻已經飄向了萬裏之外。


    黃泉流域,卻不知又是怎樣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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