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大樹下落滿了枯葉,這兒是衛家劍莊大庭院中較僻靜的角落。


    公孫遙攤手解釋,原來那日衛靖替他引開追兵,公孫遙略微清醒後,等了許久都不見衛靖,隻得留下血書後離開,此後養了好一陣子傷,另做圖謀。


    “你的劍我保管得很妥當,過陣子便請人取來還你。”公孫遙說。


    “你還沒回答我,怎麽會突然想來向我大伯學鑄劍?”衛靖笑著說。


    “衛長青是你大伯!你是衛家劍莊的人?”公孫遙神情愕然。


    “我和大伯是第一次見麵,爹爹要我向他拜師學藝。”衛靖這麽說,隻見公孫遙神色慌張,似乎對他產生了敵意,也猜到了幾分,便說:“讓我來猜猜。你公孫家既是信縣當地大戶,隱瞞姓氏到這兒學鑄劍,絕對不會是為了十幾年之後在來湖市開間劍鋪這麽無聊吧!”


    “是,是!我爺爺身子不好,我隻想找份正經工作,好好養他。”公孫遙胡亂說著。


    “什麽事情需要突然扯上打鐵鑄劍呢?”衛靖扳著手指說:“一、你看我的劍被滿全利搶了,十分同情,便來學鑄劍想要打劍給我。哈!這當然不可能。二、你弄壞了我的綠鐵劍,想學鑄劍自己來修。這可能性也幾乎是零。三、明年初春,通天河畔,大揚府上??”


    衛靖似笑非笑地瞧著公孫遙。


    “你別亂講,其實我是真的想學鑄劍,想學就想學,還有什麽理由?”公孫遙連連搖手,著急地說。


    “你放心,我不會和人說的,我來這兒也不是為了學藝那麽簡單!”衛靖見公孫遙驚慌失措,便安撫著他,繼續說:“你參加神兵大會自然不會是為了賞金,以你的個性,也不像刀疤鐵拳頭隻為了找人打架??想去生事?”


    “衛兄弟,你真的不會說出去?”公孫遙搓著手,看著四周。


    衛靖拍著胸口:“當然,我也有秘密,在這兒都是生人,害怕得很,能碰上你,咱們互相幫忙,豈不是挺好。”


    公孫遙深深吐了口氣,講述自己養好傷時,也得知闖天門明年初春的神兵大會。和爺爺幾經考慮策劃之後,決定前來衛家劍莊學劍,目的正是參加闖天門神兵大會。


    “衛家和闖天門十分親近,衛家劍是神兵大會上的重頭戲。我擅使劍,混入這兒學鑄劍,便是為了找機會,讓衛長青見識我的劍術,或許他會派我在神兵會上場比拚。闖天門辦神兵會一方麵是好大喜功,一方麵也是尋覓好手。隻要我能擊敗其他好手,便會讓闖天門的探子發現,拉攏我加入闖天門。”公孫遙緩緩說著。


    “不會吧!你想加入闖天門?”衛靖吃驚地問。


    “不。”公孫遙一字一字地說:“我─要─刺─殺─李─靡。”


    “喝!”衛靖愕然,原來公孫遙和爺爺本來計劃以此計謀混入神兵大會,大展身手,得到李靡賞識;


    若能在酒酣耳熱的宴席上近麵攀談一、兩句,便有機會擒他,挾持李靡以逼迫闖天門釋放王老爺。


    但之後,公孫遙祖孫便從探子口中得知王老爺已死於闖天門刑堂。


    公孫遙因此意誌更堅,隻是將計劃中的“挾持”改變成了“刺殺”。


    “你瘋了,這何嚐容易?”衛靖低聲說,連連轉頭向四周張望,終於明白公孫遙神色緊張的原因。


    “唉,我當然知道這不容易,但總比孤身殺入闖天門總壇容易許多。你有更好的辦法嗎?”公孫遙攤了攤手,突然咬牙切齒地抓著衛靖肩頭,說:“衛兄弟,你千萬不可以將這事說出去,不然我隻得??隻得殺了你!”


    衛靖被公孫遙的模樣嚇著,急急低聲說著:“我說過不會講啦!對了,你認不認識武裕夫武大哥?王老爺的義子之一!”


    “武大哥?他怎麽了?”公孫遙怔了怔問。


    “他和你一樣,也要殺李靡。”衛靖扳開了公孫遙的手,也將武裕夫逃脫刑堂,逃至他家,為了要他爹爹打造一柄好劍,前往刺殺李靡的事,簡單述說了一遍。


    公孫遙確定了衛靖和他站在同一邊,才有些心安。


    這時,遠遠地聽見衛芷芊的呼喊,衛靖連忙拉著公孫遙走出僻靜角落。


    此時天色已晚,衛家擺出盛宴,說是要歡迎新同學,衛家劍莊上下連奴仆一百餘人,吃喝得好不熱鬧。


    衛長青的妻子何氏對衛靖也疼愛有加,不時挾菜給他,看得其他學生心生妒忌,充滿敵意地瞧著衛靖,都不曉得這鄉下來的新學生怎會如此受寵。


    入夜,衛芷芊領著新同學們上寢室,還多嘴說著:“我跟你們說,同學之中有位叫郎仲齊的,十分討厭,最喜歡吹噓家中有錢,動不動就要發錢要人捧他,又一天到晚像隻蒼蠅似地纏著我和我姐姐。以後他要是欺負你們,和我說,我想找個機會教訓教訓他。”


    “不過是有幾個臭錢罷了,稀罕嗎!咱們憑一雙手,也能打出一片天!”新同學之中一位三十歲出頭的高瘦男子當先附和,其他人也紛紛點頭,都說起郎仲齊的不是。


    公孫遙頗為尷尬,他公孫家在信縣是第一大戶,比起郎家也是富有許多,論起公子哥兒的等級,可比郎仲齊還要高上一截,此時穿著簡單的衣服,混雜在一群窮人家當中,被迫一同數落著有錢人家的不是。


    衛靖瞧他發窘,隻覺得好笑,故意逗他,要他也罵個幾句來聽聽。


    鬧了好半晌,一群初次見麵的新同學才熟絡了些。


    ************


    “哈!你這有錢少爺連打水都不會!”十多日後的清晨,衛靖和公孫遙被吩咐至後院幾座深井旁打水,衛靖見公孫遙拿著桶子朝水井發愣,便取笑他。


    公孫遙神情茫然,怔了老半晌才說:“衛兄弟,今晚衛中芸姑娘要口試咱們七個,你那本冶鑄基礎背得如何了?”


    “原來你是為了這個發愣?”衛靖聳聳肩,將水桶自井裏拉起,把水倒入大桶,說:“那本的內容我小時候就會背了。你平時不是挺認真的嗎?怎麽,還是你像那些少爺一樣,平時便隻想著我那兩位堂姐,讀了什麽全忘光了?”


    公孫遙哼了哼說:“當然不是,這十多天我每日苦讀。但一到夜裏,隻要夢見王老爺身受酷刑,恨意一來,早上起床,便什麽都忘了。大恩未報、大仇未報,怎會將心思放在女子身上?”


    “老兄,你真誇張。”衛靖哈哈一笑,吐出一口霧氣,此時已經近冬,一日冷過一日。他雖然也對闖天門的李靡深惡痛絕,但仍覺得公孫遙認真過了頭。


    “我本是這樣的人。爺爺得知王老爺死於闖天門刑堂之中,每日歎氣流淚,我能不認真嗎?”公孫遙歎著氣說。


    “公孫遙,你都沒有喜歡的姑娘嗎?”


    “沒呐,你有嗎?”


    “我隻愛於雪姐姐一個,可是她卻無故來了來湖市,不知在哪兒??唉,這十幾天我總是睡不好,就怕她出了事,越想越擔心??可是又找不著機會出去!”衛靖也沾染上公孫遙的感傷氣息,連連歎氣,誇張地描述於雪姐姐如何溫柔美麗,還補充:“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和仙女一樣,不像我之前碰上的一個家夥。對了,我還沒跟你講這件事,你知道飛雪山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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