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白這番話語,可驚動主廳近千桌的座上賓客。


    大夥交頭接耳,都說胡白完了,這神兵大會一開月餘,每日主菜、點心加加減減,可有數百道之譜,即便食勝天名聲再響亮,也不可能每道菜都勝過神兵大會上的菜肴。


    這鐵砂掌沒了指頭,不曉得還能不能用。


    “行!這點子真妙,虧你想得出來。但我現在吃得挺撐,明天吧,明天來玩!”李靡哈哈地笑,又說:“你還沒說,方才你講的奇到不行的是什麽事呐?”


    胡白哈哈一笑,一手忽然指著唐彪,朗聲說:“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胡白和唐少俠打架,是在酒樓為了一個女人。


    “唐少俠當日上酒樓,欲標一位鄉下姑娘的初夜,也許是瞧人家鄉下來的,便宜貨色,預算準備得不夠多,結果標輸了。


    “但見唐少俠行事作風豪邁英偉,隔日差人強行擄走鄉下娃兒。


    “胡白和酒樓老板是老朋友,知道此事,心中有氣,便強出頭跑去搶人。


    “誰知胡白吃得太胖,走路速度慢,到探月樓時,鄉下娃已從九層樓高頂上躍下來了。


    “唐少俠發揮英雄氣概,將胡白打了一頓,趕得老遠,事情經過便是如此。”


    胡白一口氣說完,將唐彪捧為少俠,將自個兒比作小人,但即便是傻子也聽得出那是反諷。


    眾賓客交頭接耳,紛紛談論唐彪行事可近乎無賴了。


    “你為了個鄉下姑娘和咱闖天門過不去,的確是不應該。不過你主動認錯,也挺有誠意。


    “總而言之,你明兒個好好幹,和我家廚子比拚比拚。


    “還有,我瞧見鐵角堂的牛三了,別以為混在人堆中我看不見,我這雙眼睛豈是常人能比?鐵角堂的事情改天再談吧!今晚就是要開開心心,別提些傷感情的事兒。”李靡做出了自以為最公正的判決。


    “李幫主英明。”胡白深深鞠了個躬,領著食勝天的人馬入座。


    李靡又吃了幾道菜,顯得坐立難安,十分盼望明日趕緊到來,好好在神兵大賽上瞧個過癮。


    隔了一會兒,他突然又興奮地抿嘴笑,隨口找個理由退席,一群神衛軍護著他走出主廳,移往觀水閣,把玩他那些準備好了的名刀寶劍,心想明兒個可要過足癮了。


    李靡一走,八長老、一群官府人士等也相繼退席,宴廳中,場麵一下子熱絡起來,不若方才那般矯情做作。


    眾賓客的話題焦點,都集中在胡白和唐彪的恩怨上。


    “我說呀,這胡白和雷南怎麽手段如此類似,故意耍些花槍引起李幫主的好奇心,便將自己的恩怨給轉移了,這必定是事先套好的吧!”


    “也不一定,李幫主的脾氣大家都知道,不是什麽秘密。不就是投其所好嗎,還能怎樣?”


    賓客們談論時,都望向豹子堂,甚至多數闖天門內其他堂口交頭談論時,還不時低聲調侃唐彪。


    “食勝天的胡白,你說唐少俠打了你一頓,將你趕跑,怎麽你還好端端地,唐少俠卻成了獨眼俠呢?”隨著一陣哄笑,也不知是誰冒出這句話,隻能約略聽出聲音是從無雙堂那數十桌傳出的。


    胡白正嚼著桌上菜肴,每吃一道便點點頭說:“又勝了這一道菜。”他聽那問話聲,想也不想便朗聲答道:“那也沒什麽,唐少俠武功太高,怕欺侮了胡白,便自廢一目讓我。這等俠義豪情、這等絕頂武功,當真舉世無雙,也隻有唐老堂主教得出來。”


    “喝!”唐經虎一掌重重擊在桌上,拍得轟然巨響,桌子頓時散了,桌上菜肴、湯湯水水摔得一地都是,豹子堂幫眾吆喝一聲猛然站起,惡狠狠地瞪視著食勝天一方。


    宴廳中,一下子靜默下來,大夥兒都等著看好戲,唐彪氣得額冒青筋,眼泛血絲,咬牙切齒,身子挪了挪便要往食勝天方向走去。唐彪這麽一動,豹子堂所有人馬也立即要動。


    “唐副堂主。”無雙堂那方的秦孟先嘿嘿一笑,高聲說:“今兒個是神兵晚宴,明日才是開打日,你要搶個頭香,想來沒人會有意見,但是否先通報李幫主一聲,畢竟他方才已經替這事兒做出定奪了不是嗎?”


    唐彪一咬牙,氣得口齒發顫,他和秦孟先向來不合,此時在千桌賓客之間受此奇恥大辱,又讓死對頭出言調侃,可真是要腦袋衝血了。


    唐經虎出聲壓陣:“彪兒,李幫主既已裁決此事,你便無須多言,有什麽話要講,什麽事要幹,明兒個一次解決吧!”


    唐經虎說完,起身離席,卻帶走一大半的豹子堂幫眾,唐彪自然也不肯繼續留在這兒受人訕笑。他顏麵盡失,連手下都不想帶了,匆匆離開。


    大夥兒吃飽喝足,也紛紛起身,有些仍留著閑聊談天,有些則到外頭賞月透氣,四處遊賞大揚府上美景。


    賓客當中,欲參加神兵大賽的鑄劍師傅們,更是個個提心謹慎,早早返回工房或住宿房舍,做起準備。


    衛長青、衛開來兩個衛家劍莊分別自兩旁側門離去,彼此不說一句話,連眼神都不曾交會。


    樊軍伸了個懶腰,也跟著離席下樓,大步邁出主廳,來到外頭的庭院。


    盡管宴廳上已是大魚大肉、好酒好菜,此時庭院上仍擺著流水席,桌上有上好美酒和精致點心。


    樊軍拎著一瓶酒,默默飲著,目光一直沒有自前頭的唐彪身上離開過。


    唐彪受到屈辱,心中忿恨難平,卻又不好發作,隻帶了幾個親信手下,在一處小庭內自顧自地喝著悶酒。


    樊軍遠遠地倚在一棵樹下獨飲,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轉頭見是衛靖,便問:“你不是回房休息了,怎麽又跑出來,你不穿雜役的製服了嗎?”


    “我不幹了。明兒個就要開打,公孫遙也來了,隨時會有動作,再做雜役作可不好行事。”衛靖此時已換下雜役衣服,背上還背著個小包袱,他倆重要的行囊和錢都寄放在雲來樓,小包袱裏隻有幾件換洗衣物。


    衛靖留了一封書信在宿舍房裏,信上寫著“他媽的老子不幹了”幾個字。


    “公孫遙現在在哪?”樊軍咕嚕嚕地飲酒,望著天上明月。


    “來啦,可是他現在在主廳的貴賓房中,那兒有一堆同學,人人都認得我,我可不敢過去。”衛靖攤了攤手。


    “你要怎麽幫他?”


    “隻能等明天大會,見機行事,聽天由命啦!”衛靖無奈地說,突然又問:“唐彪呢?你看見他上哪兒了嗎?”


    樊軍指指樹後,唐彪在遠處一座小庭裏喝酒。兩位女奴仆端著酒菜上去,唐彪還順手在她們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她倆嚇得扔下盤子便跑,唐彪使了個眼色,兩名手下竟奔過去追趕,將那個跑得慢的,又押了回來。


    “我操!這家夥死性不改,我忍不住了,去打他吧!”衛靖恨得咬牙切齒,握拳搥樹。


    “等我喝完這壺酒。”樊軍淡淡地說。


    被唐彪手下追丟的女仆,不知又從哪兒跑了回來,提著一壺酒,低著頭哀求:“唐彪大爺,咱不小心打翻酒菜,小的替您補上,您放過姐姐吧!還有,人家說喝酒傷身,您喝這麽多酒,身子會不會虛弱呀?”


    “哈!你這丫頭可真多事呐。”唐彪手下押著抓回來的女仆,正欲扒她衣服,但見這年紀較小的女仆竟返回上酒,且還說這些話,倒也覺得有趣。


    “虛弱?”唐彪哈哈一笑,搶過那壺酒,咕嚕嚕地一口喝幹,賊兮兮地瞧著頭低低的小女仆,調戲說著:“小妹妹,哥哥我身子如何,你陪陪我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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