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話人們麵麵相覷,好半晌那茶水店老板猛然起身,又單膝跪下,向楊仇飛拱手一拜,說:“劍王,我替您傳話傳了幾十年,這次這場活兒,可別少算了我這賣茶水的腰上這把刀啊。”


    “還有我一把殺豬刀!”豬肉先生也哈哈笑著。


    “好像挺好玩的樣子,我的戲攤子生意一直不好,早厭倦了……”賣藝叔打了個哈欠,從腰間摸出一個彩球,擰捏幾下,向天一拋,彩球變成了碎花飛揚,他悠悠地說:“好久沒這麽熱鬧啦……”


    “打打殺殺我可不懂,不過傳幾句話、包些餃子,我還是會的,大家有什麽吩咐,盡管開口。”餃子嫂微笑地說。


    楊仇飛哼了一聲,瞪視著幾個傳話人,突然也笑了,朗聲說:“少跟我來這套,咱們互不相欠,別一副小跟班模樣,我楊仇飛除了收養一隻大猴子和百來隻小猴子外,一向沒有徒弟、沒有手下,隻有平起平坐的好朋友,你們想玩,老哥哥我便帶你們玩耍去。”


    “外公,我看還是這樣好了……”衛靖本來默然無語,突然從石上跳了下來,拉了拉楊仇飛的袖口說:“便用之前咱們討論過的那法子。”


    楊仇飛本來開朗大笑,但聽衛靖這麽說,隨即沉下臉來,哼哼地斥責:“呿,那可不是什麽好法子,丟人至極。”


    “我倒覺得那法子是委屈了些,但應當有效,我的目的可不止玩鬧搗蛋,我爹爹還在闖天門中,小母猴中計上當,公孫遙應當也快來了,我不能讓我的朋友們平白赴死,為救朋友,丟人一下,有何不妥?”衛靖大聲反駁。


    “說的倒真好聽。”楊仇飛又哼哼幾聲,背過身去,麵向來湖,淡淡地說:“你長大了,愛怎麽做,我管不了。”


    ………


    陰鬱鬱的天空,密雲不雨,時間已近黃昏,衛靖遠遠便看見張三龍肩上坐著陳塊,陳塊舉著一麵題字大板,往巡捕房門梁上掛,調整著左右高低。


    衛靖走近一看,隻見到那題字板子上寫著五個醜陋大字——“霸王巡捕房”,衛靖哈哈笑了起來,喊著:“這什麽玩意兒?你們反客為主啦!”


    “喲,你這小子,那天怎地沒來?”張三龍等見了衛靖,便要興師問罪。


    “這可是一言難盡,讓我喘口氣,好好說。”衛靖步入巡捕房,隻見到裏頭熱熱鬧鬧,水半天、老許等人都在其中,樣子看來十分忙碌,角落一張桌子擠著兩個巡捕官兵,有一個衣著破爛的男人站在桌前,七手八腳地不知在向兩個巡捕官兵陳情些什麽,那兩個巡捕官兵樣子頗為不耐,說話聲音漸大,揮手要趕那囉嗦大叔。


    水半天遠遠瞧了,抄起一根竹竿便來揮打那巡捕官兵,還嚷嚷叫著:“我叫你擺官架子,你奶奶的!”


    那巡捕官兵哭喪著臉求饒,含淚擠出笑容,向那報案男人問:“好吧,大叔,你說你家裏丟了二十銀錢,說是讓隔壁的王小張給摸了?”


    “是張小王,不是王小張。”報案大叔喃喃說著:“他摸了咱的錢,躲入家中,敲門也不理,那二十銀錢,是咱家半個月的飯錢呀……”


    “這個……咱們有什麽辦法?”那巡捕官兵攤著手說,背後水半天的竹竿又打在他背上,水半天怒罵:“沒辦法?我操你個蛋,你跟他上那張小王家敲門問問,怎麽?你嫌麻煩呀?”


    “不、不……”那巡捕官兵無奈起身,拉著那大叔便要出門。


    水半天高聲向那大叔叫嚷:“你盡管差使他,若是他再擺架子,你便回來跟我說,我會要他好看。”


    “哈哈,這麽好玩!”衛靖也有些驚訝,經過老許等人擁來說明,這才知道在曲子燕的安排之下,老許等人都經過招募,成了正式的巡捕官兵,位階還比尋常的小巡捕官兵高了一階。


    大夥兒悶了這麽一段日子,現下逮著了機會,可要鬧個痛快,發出公告要周遭百姓盡管來報案,還將這巡捕房改名為霸王巡捕房。


    樊軍雖接任了這兒的巡捕頭頭,目的本是為了名正言順地照應給關在地底牢中這幹朋友們,他不喜歡當一個“闖天門的巡捕”,心想不如幹脆隨著眾人玩鬧,倘若鬧過了頭,隻待英雄會風頭一過,便能順理成章地辭去這頭銜,要上哪便上哪,他厭倦和闖天門攪和在一塊的日子了。


    “我那天可是易容改裝,混入其中,暗中觀察,這才發現了飛雪山莊行事跡象。”衛靖手叉著腰,得意地說。


    大夥兒圍著他,七嘴八舌地問,水半天怪叫:“那你發現了啥?”


    衛靖哈哈一笑,將昨夜八仙樓如何追蹤飛雪山莊的過程簡單說了一遍,跟著講:“我跟到了一間廟,在那廟裏有地底密室,那飛雪山莊莊主在八仙樓混亂中被我在腳上套了隻鐵環,怕在屬下麵前丟人,便將他們遣走,一個人在房裏想要解那鐵環,我派出猴兒騙她開門,殺進去逮她,哪裏知道她身手竟然不差,打了半天,還是讓她逃了……”


    衛靖邊說,邊掀起衣服,揭開紗布一角,讓大夥兒看看他胸腹上那排讓龍骨鞭劄刺的傷疤。


    “原來劍王也已來到了來湖市,他老人家有何打算?”水半天搓了搓手,搔抓著頭,說話突然客氣起來,這家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卻隻是欽佩那劍王楊仇飛,他以往和楊仇飛有過數麵之緣,聊過三五句劍術,一直記在心中。


    “我是來湊熱鬧、看爹爹的,我外公不過是順道陪我,不會待太久……他年紀大了,早已不過問江湖之事,哪有什麽打算,哈哈。”衛靖攤著手說,盡管他沒將水半天等當作外人,但為求謹慎起見,他和楊仇飛一行的主要目的、那八長老計謀、飛雪山莊與土匪幫派之事,自然是一個字也沒提。


    樊軍本因昨夜中計,臉麵無光,方才一直靜靜地聽衛靖說話,也沒插口,此時想了想,便說:“小衛,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去見你爹爹。”


    “嗯,我正是為了這事才特地來這兒的,想拜托月臨堂的曲姑娘幫個忙。”衛靖點點頭,誠懇地說:“我三年沒見到爹爹了,本來下山想找個機會混進英雄會裏瞧瞧他,但我左思右想,覺得實在不妥,生怕在英雄會上碰上以前那些冤家對頭,又無端端給爹爹惹出麻煩,我便想何不幹脆請曲姑娘替我講幾句好話,就說是三年前那個不懂事的孩兒來認錯了,希望幫主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鄉下孩子,讓我見見爹爹一麵。”


    “哇——小衛呀,你人模人樣地說話時,就表示打算要幹壞事啦,你又有什麽詭計!”水半天哇哇怪叫了起來。


    “水爺爺,你別亂講——”衛靖連連搖頭,對著大家解釋:“你們別還將我看作是三年前那個毛躁小鬼好嗎?小鬼也會長大的,我爹爹當初為了保我,在闖天門中一待便是三年,形同軟禁,我即便是再無聊頑劣,也不會害自己爹爹呀!”


    曲子燕本來默默地坐在角落,她眼睛又紅又腫,昨晚她本以為將八仙樓守得天衣無縫,豈知仍然讓那飛雪山莊玩弄於掌心之中,氣憤失眠了一整夜,哭得雙眼紅腫,此時聽衛靖這麽說,便也起身拱了拱手:“這舉手之勞有什麽難的。”


    “曲姑娘,如果方便的話,明天我便想要趕赴總壇,向李幫主請罪,即便幫主不肯恕我,那便在總壇之中責罰我好了,也免得拖到英雄會上惹人閑話。”衛靖誠懇地說,曲子燕也點頭應允,言明今晚便會差人傳話,明日即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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