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尚未出來時,靠在床邊的公孫遙已經醒了,癱在床上的李嶽仍呼嚕睡著,他推門出去,隔鄰衛靖的房已經空出,衛靖比他更早起床,已經離開。


    公孫遙回頭看著桌上那封信,是衛靖昨夜寫好,要他帶給楊仇飛的信,信封外還寫有楊仇飛的藏身地點。


    這一天他過得戰戰兢兢,李嶽醒後也不說話,呆楞楞地坐在房中,公孫遙為了不讓李嶽起疑,換回樸舊破衣,與阿鳳一同整理著房中酒瓶菜盤,換上新的酒菜。


    大部分的時間裏,李嶽都是漠然喝著酒,偶而吃幾口菜,有時會突然焦躁起來,猙獰地揪著公孫遙的衣領問:“神兵會到底開始了沒。”“咱們在哪兒?”“怎地還不去?”


    “師父,就快了……”公孫遙這時隻能連聲應和:“咱們很快地將那些壞人的腦袋,一個一個地取下……”


    “對!對!”李嶽狂笑著喊:“將他們的人頭,一個一個斬下!”


    一直到了黃昏,李嶽又醉得不省人事,公孫遙從李嶽的鼾聲中判斷他這麽一睡,應當能睡到明日白晝,他帶著兩隻金條,將其餘的金條藏於床下,又帶上綠鐵劍、衛靖的信,這才準備出門。


    梅文柔這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底下恭迎著他,左一句公子,又一句哥哥。


    公孫遙想起李嶽這幾日的蠻橫無禮,反倒有些愧疚,從懷中掏出兩隻金條中其中一隻,遞給梅文柔,說:“兩位姐妹,這些日子可難為你們了,上頭那人是我師父,他生了病,有時失去理智,若是有所得罪,請多包涵。這段時間恐怕勞你們多費點心思,這金條便當作是咱包下整間店的費用,你們隻便招待我師徒二人便是了。”


    “這……這怎麽行!”遠遠擦著桌子的阿鳳讓這金條嚇得連連搖手,這金條值一萬銀,將近是飛飛客棧一整年的營收。


    “嘩——”即便是梅文柔,此時捧著那沉重金條,也是心驚愕然地不知所措,待她回神時,公孫遙已經離開了飛飛客棧。


    公孫遙花費了不少時間,來到一家銀號將他帶著的另一隻金條換成銀票,方便行事,跟著又向一個旅人買下一匹快馬,照著書信上的地點,加鞭趕往那綠草小坡。


    他上那小坡時,天色已經轉暗,他騎著馬四處探找,來到了一處林中,見那林子中有幾間小房,他騎馬前去。


    四周突然乍響成一片,一顆一顆的石子從頂上四麵八方射了下來,公孫遙愕然翻騰下馬,左右閃避,那馬給石子射得嗥叫連連,展開蹄子狂奔而逃。


    那石子雨一般地射下,響亮亮的猴啼聲震耳欲聾,公孫遙失了坐騎,隻好用手遮著頭,狂步飛奔。


    突然前頭閃出一個人影,橫刀攔阻,叱問:“這兒是私人地方,來者何人?”


    公孫遙讓石子射得滿頭包,急急回答:“劍王是否住這兒?”


    那持刀人哼了一聲,手中彎刀斬向公孫遙,一麵說:“你聽不懂人話?你是誰?”


    “在下……在下是衛靖的朋友,他要我來這兒找劍王……”公孫遙一麵閃避,一麵以綠鐵劍的劍鞘擋格。


    那持刀漢子便是茶水店老板,茶老板聽他自稱是衛靖的朋友,頗感訝異,但他一心想要跟著楊仇飛幹些轟轟烈烈的事,早已憋得手癢。


    此時也不管是敵是友,打了再說,他將彎刀揮得大開大合,每一刀都照著公孫遙的要害斬去,自然也未盡全力,以免誤傷好人,他想先將眼前的家夥嚇得棄劍再說。


    公孫遙當然不會棄劍,而是一一擋下刀斬,連聲說:“閣下又是何人?能不能好好談?”


    “你先將劍扔了,才能好好談!”茶水店老板這麽說,順勢一刀自下向上撩刺,他出了十數刀都讓公孫遙輕鬆化解,知道對方身手也好,這出手便比一開始重上許多。


    “這劍是衛兄弟父親所鑄,衛兄弟借我一用,我可不能隨便扔在地上……”公孫遙見那茶水店老板糾纏不休,背後的猴兒還鼓噪叫著,便想速戰速決,他也不脫劍鞘,直接便朝茶老板小腿點去。


    “喝!”茶老板見公孫遙一連擋下數十刀,突而反擊,動作竟如此之快,他猛地向後一躍,小腿還是給點著,隻覺得像是給棍子撮了一下般,微微發疼,卻無重傷。


    知道公孫遙手下留情,便也不再糾纏,恨恨地退開,交叉著手生著悶氣。


    “哈哈。老茶想逞威風,倒是吃了鱉!”小屋中發出了笑聲,一個魁梧漢子步出,手上拿著長柄大砍刀,大砍刀烏黑深沉,材質是烏鋼,刀刃鋒銳,刀背竟是一排尖銳鋸子,大刀長柄是堅木外包覆著一層黝黑鐵皮,柄末則是一柄銳叉,這大砍刀是楊仇飛親鑄兵刃——兵五十八。


    這人是豬肉先生,他朝茶水店老板嘿嘿一笑,跟著大步朝公孫遙邁去,來到他麵前便先來個驚天一斬。


    公孫遙側身避過,愕然嚷著:“有話好說,你們到底是不是和劍王同一路的?”


    “先打兩下再說。”豬肉先生也想過過癮兒,試試手上的兵五十八,他左劈右掃,出手自然也是保留幾分,但幾下劈砍,連公孫遙的衣角也碰不著。


    正想多施幾分力氣,就覺得有些喘了,隻好重重地將那大砍刀插在地上,叉腰喘氣說:“讓我歇息一會兒。”


    “哈哈!豬肉先生太久沒和人動手,一身筋骨已經僵了。”又是一陣大笑,一個身影快速奔出,一躍極高,翻了個筋鬥落下,一柄銳叉直取公孫遙脖頸。


    公孫遙向後閃避,勉強才閃過這銳叉突刺,在月光下,他見到這人身形瘦長,留著山羊胡子,和滿頭長辮,雙手各自抓著兩柄銳叉。


    銳叉形狀特異,是一長一短的尖銳長刃,以一短柄相連,形狀便如同“工”字翻轉九十度一般,相連兩根利叉的短柄便是握把,如同拐子長端指向外那般握法。


    隻是與拐子相比,握柄兩端都有尖叉,兩根尖叉上都帶著數個倒鉤,在月色照映之下閃閃發亮,凶厲異常。


    賣藝叔舞動銳叉,疾風雷電地狂攻,每每將公孫遙逼退,他都會朗聲大笑地說:“你死一次了,死第三次了,死第八次了……”


    公孫遙起初不解賣藝叔這麽說是什麽意思,他見那銳叉雖有胳臂長,但握柄置於銳叉三分之二處,長的那端向外,攻擊距離隻比短刀略長。


    是故他往往隻要向後一躍,便能避過,他再一次地向後一躍,又避開了賣藝叔的突刺。


    “你死十七次啦!”賣藝叔突然止住動作,似笑非笑地將手臂高舉,突然一隻飛箭自左邊銳叉內側射出,流星似地射向天際。


    原來那銳叉握柄處設有弩箭機關,一柄銳叉兩支尖角內側各藏有一支短箭,兩柄銳叉便共有四枝短箭,打鬥時能夠出奇不意地扣動機關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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