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屁推論,哪有這麽簡單!”楊仇飛將杯放下,背著手來到窗邊,遙看著燈火通明的大揚府。


    這間客棧客人稀疏,夜裏空空蕩蕩,由於整個店麵都讓楊仇飛包下了,客店老板也樂得將店門拉下,每日負責采買食材,料理三餐便是。


    公孫遙唯唯諾諾地起身,想問,又不敢問,他每隔三、四日,便會將在大揚府上所見所聞,帶來這客棧報給楊仇飛。


    這晚他帶著無雙堂武鬥比試的消息來到客棧,且做出了與王道士差不多的推斷,立時惹了楊仇飛一個白眼。


    楊仇飛在窗邊佇看了一會兒,冷冷笑著說:“那小王八蛋一番鬼心眼,倒是讓老不死們順水推舟,名正言順地搞這把戲。”


    公孫遙不解地看著楊仇飛,一旁的賣藝叔才說:“李靡會有這興致,想瞧瞧無雙堂堂主動手互鬥,倒是小劍王暗中推波助瀾,小劍王在總壇之中探得消息,八長老與無雙堂某個副堂主私下交好,他判定將來無雙堂堂主之位,必然早已內定,因而故意排演一出無雙堂副堂主之鬥的猴戲惹得李靡心癢難耐,想瞧瞧這四個副堂主若是真正單打獨鬥時,孰強孰弱。”


    公孫遙每日在大揚府中探情時,楊仇飛一方也都會從各個管道得到衛靖捎來密報。


    衛靖在總壇中與食勝天堂混得熟撚,在食勝天堂的暗助之下,消息密報自藉著采運送食材時輾轉帶出,傳遞得十分順利。


    “無雙堂勢力龐大,堂眾比闖天門其他堂口加起來還多,若是生出個共主兒,於老不死奪權可極為不利,即便和四個副堂主之一套交情、搞內定,也是不得不然的下策。”楊仇飛回到了座位,啜了口茶,繼續說:“據你說,那四個家夥在酒酣耳熱之際,還私下簽了生死狀,推舉了代理副堂主,這可是真有其事?”


    公孫遙連連點頭說:“當時宴席上李靡和八長老等退了席,大夥兒熱熱鬧鬧都在討論此事,有人說:‘點到即止多沒意思’又有人說:‘刀劍無眼,真殺真打難免殺出傷來’,到了最後,這生死狀和代理副堂主便給拱了出來,但我瞧四個副堂主倒都胸有成竹,每個都覺得自己能贏一般。”


    “這便連成一塊了……”楊仇飛頓了頓,說:“這‘代理副堂主’的人選,我看八成也是老不死安排多年的心腹,就如同當初他們安排馬天敬在李嶽身邊一般,倘若比試中死了一個,老不死便賺了一個,傷了一個,老不死便賺了半個。得了無雙堂的勢力,屆時老不死的地位便更加穩固了。”


    “那麽現在咱們該如何反應?”公孫遙問。


    “不用反應,一切如常。”楊仇飛淡淡地說:“老不死怎麽玩,咱們學著他玩便是了,劍王這塊招牌老歸老,擦擦,還是亮的。”


    ...........


    翌日午後,英雄宴上的餘興節目便是神兵大賽,參賽的鑄劍師父一一上台。


    李靡懶洋洋地倚靠在黃金大椅上張著大口,任身旁女侍捏著金黃雞肉塊在托盤上的小碟中沾起各色醬料,送入他的口中,似乎對台上的神兵初試失去了興趣。


    “李氏劍鋪李大文、張家張鐵匠、雷神劍房文先生、沈家劍沈雲、周記鐵鋪周飛虎,上台——”隨著主持人的呼喚聲音,五個老少男人依序上台。


    在遠處觀賽的公孫遙有些愕然,他擠近些,想瞧個清楚那最後上台周記鐵鋪周飛虎,一頭張狂卷發,皮膚黝黑,眼神淩厲,正是百疊屋村的周彰。


    衛靖也注意到了周彰,頗覺驚奇,他記得那夜破廟之中與貝小路小會片刻的“天鷹盟周幫主”應當就是這個周彰,照著他和外公的推斷,這周彰極有可能是八長老的人,負責煽動串連各地土匪幫會,等於是土匪之中的內鬼。


    衛靖側頭想了想,又見到遠處觀戰的公孫遙不停向前,他心中一凜,心想可不能讓周彰認出了公孫遙,這是因為周彰與八長老既是同夥,那麽八長老便應當約略知道李嶽與公孫遙的師徒關係。


    倘若公孫遙的身份曝光,那麽必定會受到監視跟蹤,若因此使得公孫遙與楊仇飛之間的聯係也曝了光,劍王這塊招牌便不管用了。


    衛靖正急迫之間,公孫遙似乎也想到了這點,他低了低頭向後退去,不再向前推擠。


    衛靖鬆了口氣,將目光放回台子上的演武,盯著舞弄著雙刀的周彰,周彰那雙刀也是極好,刀身通體金黃,兩柄刀以鋼索相連著雙刀刀柄。


    隻見到周彰持著雙刀左右揮舞,身手健捷,刀勢雄猛,獨占了大半邊舞台,另外四個鑄劍師父讓周彰的刀勢逼得擠成了一團,一麵評審席上露齒微笑,一麵向周彰低聲抱怨:“你這家夥想一個人獨霸整個場子呀!”


    評審們將一個個珠子置上木台,周彰拿了接近滿分的高分,其餘四人則全給無雙堂的侍衛轟下了台,周彰倒持雙刀,向李靡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


    接下來的漫長初試讓李靡瞧得嗬欠連連,但也並未埋怨些什麽,總算到了黃昏,無雙堂的四個副堂主紛紛持著兵刃站到了大台前,四個人眼神都直視前方。


    李靡的精神總算好了些,抹了抹嘴,起身說了些“點到即止”、“別傷了和氣”之類的客套話,坐下時又補了一句:“打漂亮些,讓我解解悶。”


    兩個幫眾走近李靡,一個捧著一個木盒,另一個提著竹籃,李靡將手伸入木盒,取出一根竹筒,竹筒一端綁著紅巾,李靡將這竹筒放入了幫眾提著的籃子中,跟著又取出一根竹筒,也放入籃中。


    兩個幫眾繞回台前,捧著木盒的幫眾將木盒倒轉,朝另一隻空竹籃子搖了搖,又掉出兩根竹筒。


    兩個幫眾分別提起兩個竹籃,一同揭開竹筒上的紅巾,取出藏於其中的字條,念出字條上的名號——“第一戰,秦孟先、馬天敬;第二戰,魯雄、滿全利”


    那幫眾念出名號時,廳堂中如雷轟響,無雙堂四個副堂主各自的嘍囉手下們,無一不扯破喉嚨,替自己的主子鼓舞助威,偶而還夾雜幾句貶低對方的叫罵聲:“姓秦的哪裏是咱馬副堂主的對手!”


    “魯堂主好——”


    “樊軍,你瞧秦孟先和馬天敬誰厲害些?”遠處觀戰的水半天,拍著樊軍的胳臂。樊軍想了想,回答:“三年前那場比鬥,馬天敬的九節鞭不好對付,傷我傷得最重,但不同兵刃間有相克之道,九節鞭對上雙勾是如何下場,也得打過才知道。”


    另一頭張三龍、虎哥已經吆喝著周邊英雄好漢們下起注來,這押注也成了五五波,沒人有十成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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