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也別整日苦著臉,或許明日就能見著公孫遙了。”衛芷芊倚在鏡台旁,歪著腦袋以手指卷動頭發,看著鬱鬱寡歡的衛中芸。


    衛中芸漠著一張臉,看著鏡中蒼白的自己,靜靜梳著頭發,突然歎了口氣,說:“他現在是不是在來湖,都不一定呢。”


    “姐姐,你想想,當年他為了報仇,藏在咱們劍莊學鑄劍,為的就是要刺殺李靡,這英雄會千載難逢,他怎麽會錯過呢?前些天李靡給人劫了,說不定便是他幹的好事。”衛芷芊自個兒胡拚亂湊,便想要讓姐姐提起些精神。


    “我倒不希望他在這時候來。”衛中芸歎了口氣,停下梳頭動作。


    衛芷芊點點頭,知道姐姐雖然一心想要再見到公孫遙一麵,但公孫遙若此時現身,當然還是為了報仇而來。


    她們對這幫派鬥爭之事一無所知,也不知諸方勢力都和闖天門作對,心中隻認定了三年前神兵大賽之後,闖天門防衛更加森嚴,公孫遙一心報仇,可是萬險。


    衛中芸想見公孫遙,卻不是想見著他死。


    “倘若他當真來了呢?姐姐你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吧,你就勸他別報仇了,和你兩人遠走高飛,這麽一來,爹爹要拿劍斬他也找不著,嘻嘻。”衛芷芊嗬嗬地笑說。


    “芷芊,是你自個兒想和他遠走高飛吧。”衛中芸苦笑了笑,捏捏衛芷芊的手。


    “你亂說什麽?我怎麽會對那傻小子有意思?他可算是我姐夫呢。”衛芷芊讓衛中芸說破了心事,不由得臉上一紅,背過身去,說:“你們兩人情投意合,隻不過一個是個倔螃蟹,腦袋裏隻想著報仇殺人,另一個是個膽小兔子,不敢和人私奔。”


    衛芷芊越說越是激動,轉過身來,拉著衛中芸的手,說:“姐姐,我和你說,咱們堂弟答應我,說是見了他,便要扒光他衣服、洗幹抹淨、五花大綁地讓咱們兩姐妹拷問,到時候讓我鞭他幾下,將他打昏,綁進劍箱裏,讓姐姐你親自押送,你們出了城就不要回來了,爹爹那邊我來應付,不會有事的!”


    “這怎麽行……”衛中芸噗吃一笑,說:“況且……我舍不得你,舍不得爹爹媽媽……”


    “傻瓜,又不是叫你逃一輩子,你們找個鄉下地方藏個一年半載,生六、七個小娃娃。你和公孫遙都長得漂亮,六、七個娃兒定是白胖可愛,到時候一齊帶回劍莊,生米煮成了熟飯,爹爹還能拿你如何?”衛芷芊對自己這主意十分有信心。


    “一年半載哪能生出這麽多……”衛中芸紅著臉說。


    “誰說不行,努力一點就行,我的小鼠三個月就能生出一打。”衛芷芊煞有其事地說。


    “就怕我說服不了他。”衛中芸收去了笑容,低下頭來,呢喃自語:“若是他肯聽我的,當初便聽了。”


    “所以才要綁著他呀!你綁著他手腳,不給他東西吃,他想報仇也沒力氣,你每天和他生孩子,他便不想報仇了。”衛芷芊笑著說。


    “你別越說越沒分寸。”衛中芸聽得又笑了,推了衛芷芊一把,說:“黃花閨女別滿口生孩子,怎地你生過嗎?”


    “我看我的小鼠生過,知道過程呀,姐姐你不知道嗎?要不要我教教你,你再去教公孫遙!”衛芷芊咯咯笑著,自後環抱著衛中芸的腰,在她耳邊敲聲說那公鼠追著母鼠要生孩子的情形。


    衛中芸讓妹妹逗得笑開,聽她嘰嘰喳喳講解著小鼠生孩子的經過,一張臉紅到了耳根子去,揪著衛芷芊的衣服說:“你講小聲點,讓人聽見了怎麽辦?”


    突地聽風軒窗外響起一陣一陣的騷動聲,兩人訝異地來到窗邊,隻見到河岸火光一片,數艘黑旗大船駛近岸邊,射下一支支火箭,這時正是主廳迷藥效力發作、數路土匪同時向大揚府發動攻勢的當下。


    一時之間,隻見到土匪們四麵湧入大揚府,兩姐妹心中萬分驚懼,近來每日都有消息報入大揚府,都說土匪凶蠻異常,四處燒掠,遇上男人便殺,見了女人便擄去奸淫。


    衛中芸趕緊關上了窗,將房中燭火也給吹熄,拉著妹妹躲在床上並肩緊靠,隻聽得外頭那騷動吵鬧聲響愈漸加大。


    衛芷芊膽子大些,一想起府中可聚著上千“剿匪英雄”和闖天門守衛,便掙開了姐姐的手,悄悄下床,提起牆上懸著的長劍,想要親眼瞧瞧己方英雄教訓土匪的模樣。


    “放心,姐姐,我去去就回來。”她才推開門,便見到土匪們湧了上來,一幹衛家學生猝不及防,有幾個當場便給斬死在廊道間,有些學生逃回了房中,持取武器重新殺出。


    這些鑄劍門徒雖然少有臨戰搏鬥經驗,但終究長年打鐵,體格力氣倒是不輸給尋常守衛,他們手中拿著衛家利劍,在狹長廊道中免於遭受圍攻,這才勉力支撐了好一段時間。


    直到幾個性子硬的學生紛紛戰死或是重傷,其餘學生這才敗退投降。


    衛芷芊起初也持著長劍在廊道後頭助戰,見到前方的學生敗退,土匪們惡狠狠地湧了過來,隻得退回房中,將門鎖上。


    土匪們持著兵刃破門,將房中學生一個一個揪出壓倒,他們闖入了衛中芸的臥房,隻見到兩姐妹一人持著一把利劍抵著心口,驚懼的神情中也摻雜著有些許堅毅。


    幾個黃魚幫的幫眾,彼此瞧瞧,似有默契般地退出了門。


    深夜風寒,貝小路藏身樹上,不由得簌簌發抖,她盯著前方遠處那流水宴席上幾個鬥酒暢談的幫派頭頭。


    方才周彰將八長老一番詭策移花接木到了貝小路的身上,使得一幹幫派頭頭都以為今晚行動是飛雪山莊全盤策劃,神機妙算拿下了大揚府。


    貝小路靈機一動,暗想既然周彰將飛雪山莊吹捧得天花亂墜,何不便順水推舟,趁著周彰不在府中,親自現身向幾個幫派頭頭發號施令,引領他們去攻打總壇,或者救援大方樓。


    然而她很快打消了這念頭,心想一來倘若幾個土匪頭頭之中還有其他八長老內應,如同周彰這樣的角色,那麽勢單力薄的她獨自現身,等於自投羅網;


    二來這幹家夥本隻是為了利益合作,背地裏對她調侃取笑,並非真心仰慕,即便她以土匪聯軍共主的身份發號施令,這幹土匪頭子未必會對她言聽計從。


    貝小路動腦思索時,忽然聽見頭頂上發出微微聲響,連忙回頭,竟是一對亮晃晃的眼睛與她對望,貝小路心中一驚,但隨即便瞧了清楚,那是一隻小猴子,小猴子身後還有幾隻大猴子。


    那小猴子腦袋左搖右晃,打量了貝小路一會兒,躡手躡腳地來到貝小路身邊,嗅了嗅她的手和衣服,跟著雙手交握,朝貝小路拜了幾拜。


    “原來是你啊!”貝小路有些驚喜,她認出這小猴是她大鬧八仙樓那晚,受了衛靖指派,裝哭向她討桃子吃的小猴兒。


    她摸了摸猴兒的頭,抱起小猴子,在它耳邊輕語:“你們這些猴子十分聰明,像是聽得懂人話是不是?”小猴子瞪著圓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著貝小路,也不知聽懂了沒。


    貝小路指指遠處的主廳,向小猴子說:“你或者其他猴子,去替我探探主廳裏頭的賓客情況如何?”


    那小猴子仍眨著眼睛,盯著貝小路看,貝小路對他比手劃腳說了一會兒,歎著氣說:“唉,要是那臭小子在這兒就好了,隻有他會說猴子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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