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外城車水馬龍,熱鬧繁華。


    王族對大商來說,其實是一把雙刃劍。


    白藥蘇醒前,他們瘋狂地舉行祭祀,用滔天的屍骨以示對先祖的虔誠,祈求讓大祝蘇醒。


    白藥蘇醒後,特別是他授權帝辛禁止王族私下祭祀後,王族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他們是狂熱的信徒沒錯,但他們不是傻子。


    既然不能用直觀的血來展現虔誠,那就換一種方法。


    比如殫精竭慮讓大商更加強盛,立功爭進祖廟。


    六百年來,能在死後無條件進入祖廟,隻有商王而已。


    其餘的,無論是否是王族,也隻有立下不世之功才能入祖廟。


    當然,大祝本就是先祖天神的化身,不需要多此一舉。


    不過還是有兩個例外——武丁一朝的兩位偽大祝。


    婦好和子雀。


    一個是武丁的王後,一個是白藥的祖宗,都屬於可以被神化的先祖。


    曆代大祝秘傳的典籍中記載,武丁時期,第六位大祝無法找到能承載國運的繼任者,臨死前終於想出辦法,為婦好和子雀一起舉行了繼任儀式,讓他們撐到下一任大祝出現。


    他們強行背負了國運,卻動用不了絲毫,隻能拚了命的征戰沙場,用前所未有的戰功來穩住王族。


    直到兩人先後戰死沙場,第七任大祝才出現。


    第七任大祝將他們送進了祖廟,封為了大商的戰神。


    真正的大祝,加上白藥和原身,六百年來隻有九位,各個都能利用國運幹涉現實。


    回到朝歌的白藥,此刻正站在摘星樓頂,俯瞰這座繁華的大城,思索神化先祖的計劃。


    孔宣加趙公明再加鎮國神鼎的效果,明年一百二十萬是穩了。


    先王被封印暫且不談。


    先臣裏最強大的,是開國重臣伊尹,出身奴隸,卻成為了曆經五朝的宰相,為大商的建立和興盛做出了極大貢獻,被奉為商元聖。


    實力太乙金仙,五千萬國運點。


    白藥實際上最想神化的就是伊尹,他不缺猛將,但缺這種能“治大國如烹小鮮”的名相。


    可惜太貴了,敕神榜填滿都得存幾年。


    由於推演帝辛的未來是一個月內發生的事,他隻能盯著費仲尤渾,等他們去接觸那位凡間女子。


    “和老祖宗見麵……”


    白藥並不覺得麵對子雀會尷尬,他是大祝,坐上這個位置時,王族親情便與他無關了。


    子雀是武丁之下的萬王之王,在那個九州還未完全定鼎的時代,他前後征服了二十多個方國,打下了偌大領土。


    但婦好不一樣,她是軍事奇才,除了無人能比的戰功外,她討伐西方時,整個西方都被她玩弄於鼓掌之間。


    兩位戰神的神化優先級排到第一。


    一個猛地一逼,一個是戰略天才或許還對西方特攻,太適合未來的大劫了。


    思慮之時,孔宣出現在身旁,輕道:


    “來了個妖精,和你說的一樣,九頭雉雞精。”


    他指明方向後,與白藥一同前往。


    …


    一處院子內。


    臉色蒼白的胡喜媚擔驚受怕地躺在床上。


    不多時,一個身材消瘦、腳步虛浮的年輕人推門進來,身後跟著個年邁的老人。


    他細聲軟語地對胡喜媚說道:


    “夫人,我帶醫士來了。”


    胡喜媚一副嬌柔的病樣,聲音虛弱道:


    “郎君,妾身的病症妾身自己知道,一定是因為水土不服,隻要離開朝歌就好了。”


    若不是修為受損,她恨不得立刻遁走。


    那日奉了聖人法旨後,三妖下山。


    結果,妲己進了祖廟。


    她和琵琶精得知這個消息後,當時就逃了,生怕妲己把自己供出來,被那殷商大祝抓去活祭。


    出了朝歌,兩妖意見不合。


    她覺得入宮已經沒希望了,軒轅墳又回不去,幹脆就在人間找個富貴人家,日子總比在軒轅墳枯燥修煉有趣。


    琵琶精卻不想放棄,找了座山當山神,等待機會。


    於是她和琵琶精分道揚鑣,跑去南方魅惑了個官宦世家的大公子。


    可好日子還沒過幾天,先是在夜晚偷偷跑去野外修煉時被個路過的道童斬了一劍,受了重傷,要不是燃燒本源跑得快,第二劍能要了她的命。


    然後又遇到蠻荒大破邊關,夫家北逃來朝歌投奔族人。


    傷勢太重,她連路都走不了,隻能稱病。


    胡喜媚是真不想來啊,可目前她需要人照顧,生活都不能自理。


    嘴唇泛白、眼袋極重的公子哥聽到她的話,眼中全是心疼:


    “娘子啊,你都病都糊塗了,你來朝歌前就病了。”


    胡喜媚欲哭無淚,隻能向女媧聖人祈禱,希望自己的妖氣沒被發現。


    老人開始給她診脈,然後眉頭深深皺起。


    奇怪……


    這是人的脈象嗎?


    怎麽跟小雞啄米似的?


    他歎了一口氣,起身對公子哥說道:


    “老夫學藝不精,實在不知夫人得了什麽病。”


    他拂須盯著公子哥的臉,道:


    “但你的病老夫一眼就能瞧出來,腎……”


    “腎好得很!”公子哥立刻打斷了老人接下來的話,然後語鋒一轉,對老人央求道:


    “醫士,您在想想辦法,我夫人可憐啊。”


    老人沉吟片刻,對他說道:


    “去拜一拜中天垂鴻火慶帝君吧,很靈的,連祖廟都說那是真神。”


    公子哥聞言,眼神一亮,道:


    “有多靈?”


    “靈到今年朝歌收割的糧食,五年都不一定吃得完。”


    老人說完離去。


    公子哥小心翼翼地抓起胡喜媚的手,安慰道:


    “夫人放心,我多花點錢供奉帝君,你一定會好的!”


    說完,他也一溜煙的沒影了。


    隻剩眼神空洞的胡喜媚,對著空氣愣神。


    忽然,兩道身影在床邊出現。


    白藥打量著胡喜媚,他比腎虛公子來的時間還要早。


    孔宣則對胡喜媚的傷勢感到好奇,道:


    “好劍法,修為不高,劍道造詣倒是不錯。”


    胡喜媚茫然地轉過頭,等看清那身白袍後,不由得歎了口氣。


    還是躲不過嗎?


    白藥攏袖而立,輕道:


    “九頭雉雞精,你已嫁人,還來朝歌作甚?”


    胡喜媚大腦空白了一下,脫口而出道:


    “您不殺我?”


    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問題?白藥蹙眉道:


    “想死可以成全伱。”


    胡喜媚愣了一下,突然熱淚盈眶。


    “多謝大祝不殺之恩!”


    於是,她邊哭邊將自己經曆的全盤托出。


    白藥聽完,問道:


    “你夫君虛得快踏進棺材了,你吸了他陽氣?”


    胡喜媚臉色一紅,解釋道:


    “半載富貴和長久富貴妾身還是分得清的,是他自己不節製,一天要來十多次呢,勸都勸不了,妾身還經常用修為助他調理。”


    孔宣笑道:


    “體內確實有妖力吊著命。”


    白藥點頭,沉吟片刻,輕道:


    “既然沒有當異神,也沒有害人,倒是可以饒你一命。”


    他掏出一枚丹藥扔給胡喜媚,平靜道:


    “傷好了趕緊滾,今後如若敢靠近朝歌,我便將你剝皮抽筋,喂給野狗。”


    胡喜媚大喜過望,強撐著直起身子,對白藥連連躬身:


    “大祝果然是天下最有善心的人!妾身傷好了立刻就走!”


    這時,白藥耳邊響起來自外界爭吵聲。


    孔宣早就聽到了,隔著牆饒有興致的看好戲。


    …


    “大人!大人!我娘子病重!見不得風呐!”


    腎虛公子在院外抱著費仲的腿,涕泗橫流。


    費仲一腳踹翻他,喝道:


    “你一副死人樣!美人跟了你遲早守寡!”


    腎虛公子差點被踹暈過去,渾身使不上力。


    費仲對身後的尤渾笑道:


    “尤大人,你我便看看這色傾南國的美人,是否名副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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