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時分,除了留在山上練劍的時溪,三人都前往了朝歌。


    要布下一座籠罩人間的大陣,需要涉及的東西太多。


    山水氣運、地脈走勢、陣眼位置……


    回到摘星樓後,白藥直接拿出敕神榜,將殷商全境的地圖給雲中子抄錄了一份。


    三人坐在白藥的房間內,一邊品茶,一邊商量布置陣法的計劃。


    “道長需要什麽,盡管說便是,無論是法寶還是材料,我們都會提供。”


    現在要論身上的先天靈寶數量,別的聖人白藥不敢說,但西方二聖一定沒有他多。


    先天靈寶叫上名字、威力強大的有不下十件,叫不上名字的也有十多件。


    後天靈寶就更別提了,懶都懶得數。


    哪吒挑寶貝,完全是看眼緣,覺得順眼就揣走,根本不管威力如何。


    雲中子在平鋪於桌麵的地圖上施法,一個虛幻的陣法雛形在大商國境內顯現。


    “有一個難點,”雲中子分別指了地圖的東西南北方向,繼續說道:“範圍太大,陣眼若是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很容易被逐個擊破。”


    他又指向朝歌的位置,輕聲道:


    “但若是全部集中於一點,離陣眼越遠,陣法的威力恐怕會越小,建立起完善的九宮八卦又……”


    雲中子自顧自的說,也不管別人懵不懵。


    白藥仿佛回到了以前上數學課的時候,明明每個字都聽得懂,但連起來,便仿佛在聽天書。


    片刻後,滔滔不絕的雲中子終於停下,看向白藥,說道:


    “若是用誅仙劍與戮仙劍充當陣法中的殺伐之物,那麽陣法中最重要的是傳送,將劍直接送至違反大商規矩的仙神處,從而斬了他們。”


    “貧道算了一下,大概需要九百八十一個環環相扣的傳送陣。”


    白藥和孔宣坐在雲中子對麵,齊齊點頭,兩人都不是這方麵的行家。


    白藥財大氣粗的將除截教弟子法寶外的所有法寶,都喚了出來,霎時間幾人被寶山圍繞。


    並說道:


    “需要什麽道長挑就是。”


    這裏的法寶,都來自戰場空間,想要去紫霄宮聽道,首先得擁有能夠橫跨三十三重天,並越過一段距離的混沌的實力,才能到達紫霄宮。


    能到達的仙神,沒有誰是弱者,法寶自然也不可能是普通的靈寶。


    饒是雲中子,一時間也瞪大眼睛,被寶光迷花了眼。


    他怔了一會兒,對白藥問道:


    “去紫霄宮的都被大祝洗劫了?”


    “不是我,”白藥搖了搖頭,又道:“是孔兄洗劫的。”


    孔宣坐得腰背挺直,卻也搖頭道:


    “是他們用法寶自己撞上來的,所以不是洗劫,是他們送給我的。”


    雲中子捏了捏眉心,也懶得管這些法寶的來曆。


    有這麽多法寶在,剛才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於是,他開始在法寶堆中翻找起來。


    首先,他將要用的都撿在了桌上,首先就是誅仙劍和戮仙劍。


    白藥甚至怕不夠堆,還和孔宣起身,又搬了一張桌子來。


    沒多久,雲中子兩隻手拿起元屠阿鼻兩柄殺劍,詫異地看向兩人:


    “這不是冥河的嗎?怎麽做到的?”


    孔宣笑道:


    “無他,唯手熟爾。”


    白藥在袖子裏把玩著白玉龜殼,笑道:


    “道長若是喜歡,送你便是了。”


    所有法寶裏,價值最高的,是誅仙劍和戮仙劍。


    剩下的,除非白藥感覺有意思,否則在他看來,都比不上他手裏拿著的白玉龜殼。


    這龜殼可是曆代大祝代代相傳,來自於一個當了山神的白玉龜,被第一任大祝宰了以後現出真身,已經盤了六百年了。


    白藥隻要手裏閑著,都會盤。


    雖然其上的靈性已經消失,但他已經盤出感情了。


    雲中子卻沒有收下元屠阿鼻,隻是笑道:


    “貧道天賦不好,修道之路走不長遠,平時就是喜歡鑽研煉丹、煉器、陣法之類的旁門左道。東西就不收了,斬妖除魔乃修行人士之己任,貧道布陣時用用就行,順便看能不能仿製出來。”


    “道長大義,”白藥讚賞道:“不如留在朝歌,擔任我大商國師如何?”


    他早就想提出這件事了,一是對雲中子的觀感不錯,二是時溪的事。


    不對時溪動心思是一碼事,關注時是另一碼事。


    若時溪下山,白藥每時每刻都必須知道他的動向。


    按照和道祖的交談,時溪未來必定會在人間活躍。


    而擁有赤子之心,路過見到妖怪都要斬一劍的時溪,下山的理由隻有一條——


    未來,人間必有妖魔亂世。


    而且時溪的實力,白藥第一次去終南山時便注意到了。


    第一次,是煉神返虛。


    這才過了多久,都已經快天仙境了。


    而且氣息之紮實,遠勝白藥見到過的任何人仙。


    按照時溪親口所說,他遊曆南方時,隨手一劍差點斬掉了胡喜媚。


    胡喜媚在軒轅墳修行千年,實力雖然隻是個人仙,但跟腳在妖怪裏也不算普通了。


    卻被當時連人仙都不是的時溪一擊斬成了重傷,連自理的能力都沒有。


    時溪說不定真是道祖的親孫子,寄養在雲中子這裏。


    翻著寶貝的雲中子拒絕了這個提議,他將昊天鏡放在桌子上,笑道:


    “貧道乃山野慵懶之夫,不識治國安邦之術,豈能擔任一國之師?若有妖魔亂世,貧道自會下山。”


    白藥也沒有強求,想了想問道:


    “道長,這陣法除了法寶還需要什麽,你列個清單,我們好去準備。”


    雲中子聞言,不假思索道:


    “材料好找,但最重要的一點,是西岐。”


    姬昌率領兩百鎮諸侯造反,那裏目前暫時不算大商國土。


    雲中子雖是闡教弟子,但他現在是在幫白藥布陣,若是去了西岐,可能會受到阻礙。


    白藥想了想,說道:


    “可以先在其它地方布下陣法嗎?將士疲憊,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能進行第二次西征。”


    雲中子頷首道:


    “可以,不過陣法不全,威力會折損不少,攻伐之寶雖是誅仙劍與戮仙劍,但驅動它們的是陣法,殺力也會漸弱。”


    “無事,”白藥看著桌子上被挑出來的先天靈寶,繼續道:“我會盡快鏟除叛賊。”


    第二次西征的時間,白藥還沒想好,但主帥人選已經決定了,由婦好擔任,他隻負責推演惡意。


    前幾個月,他將婦好和子雀派至南北方,一是為了防止敵人進攻崇城和南都,二是為了讓婦好適應當下這個時代。


    時間流逝,不僅兵法在演變,冶金工藝也在進步。


    婦好當年打仗時,主要是討伐部落國,而不是現在這種體係成熟的諸侯國。


    不過令他當時沒想到的是,西岐居然借助蠻族的巫術,造就了兩名金仙境的將領。


    而且都手持靈寶,戰鬥力很強。


    饒是兩位戰神都被纏住,沒能打進兗州和楚州。


    白藥考慮過後,沒讓他們利用複活去換掉敵人。


    金仙或許在天地間不算什麽。


    但打不死的金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這個驚喜,要留在第二次西征。


    白藥要在第二次西征,徹底拿下西岐。


    過了一會兒,雲中子拿出一份清單交給他,說道:


    “此陣消耗巨大,貧道煉器都是缺什麽再去找什麽,沒有多少材料。”


    白藥拿出清單一看:


    【天珍玉十萬斤】


    【青龍磐土一百萬斤】


    【後天極品靈根三十株】


    【封魔鐵十萬斤】


    …


    缺乏修仙常識的白藥一個都不認識,便將清單遞給了孔宣。


    孔宣看了看,輕聲道:


    “我這裏也不夠。”


    白藥沉吟片刻,道:


    “那讓截教弟子用清單上麵的東西來贖法寶?”


    孔宣搖搖頭,收起清單道:


    “物以稀為貴,材料再多也是消耗品,法寶就不一樣了,他們得用好東西來換才行。”


    他笑了笑,走到窗邊,“我方外去拜訪一些故友便是,保證三日之內集齊材料。”


    說罷,他化作虹光往天邊去了。


    雲中子看向白藥,問道:


    “他是不是要去搶?”


    白藥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能用上的法寶全部堆在了桌上,有昊天鏡、誅仙劍、戮仙劍、元屠劍、阿鼻劍、莫邪寶劍……


    基本都是劍。


    雲中子掐訣,空氣中亮起一道又一道的虛幻陣法,並對白藥介紹道:


    “此陣中心位於摘星樓,大陣布下後,陣中會誕生陣靈,它可利用昊天鏡監視大商全境,若有造次者,便會挑選殺伐之劍,通過環環相扣的傳送陣進行攻擊。”


    說罷,他又拿出一個劍匣,解釋道:


    “但這些仙劍殺力太高,若是輕而易舉地出動,恐會造成不小的無辜傷亡,這是無法避免的。”


    “這劍匣裏裝著的是貧道平時煉製的一些後天靈劍,能傷到天仙,並且能避免大商百姓的傷亡。”


    “多謝道長,”白藥凝視著桌子上的劍,問道:“如誅仙劍之類,出劍時當真避免不了傷亡嗎?”


    雲中子搖了搖頭,道:


    “若是想讓大羅金仙都忌憚,絕不可壓製它們的力量,大祝需要做出取舍。”


    白藥閉上眼思考片刻,隨後說道:


    “那便不壓製了。”


    雲中子見他如此果決,也沒多說什麽,對白藥笑道:


    “貧道需要回山打磨細化陣法,不過大祝可以先給陣法取個名字。”


    白藥聞言,便按照桌上的法寶和雲中子師徒下山的理由,說道:


    “叫懸鏡搜妖誅仙大陣如何?”


    “好名字,”雲中子打了個稽首,“那貧道告辭了。”


    白藥回了個稽首,“道長慢走。”


    雲中子駕雲離開,就像來的時候一樣,哪怕摘星樓齊聚截教強者,也絲毫不避諱自己的身份。


    他一走,白藥收起了法寶,坐在了桌前,靜等截教弟子來贖法寶。


    在這期間,他閉目進入了神廟。


    在重重套疊的天空中爬升,不一會兒,便看到了四神的島嶼。


    在風島上現身,扶搖正坐在島嶼邊,哼著不知名的歌謠。


    擋住麵容的輕紗時而被微風吹拂,白藥卻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看不見她的容貌。


    他站在她的身邊,手心的風符亮起,數個呼吸後,一縷微不可查的贔風出現,但很快又消散。


    “進展很快。”


    感受到贔風出現,扶搖笑道。


    白藥沒有因此而沾沾自喜,反而說道:


    “離刮起毀滅人間的風還很遠。”


    “重要的是理解由溫柔至毀滅的過程,對我而言,對你而言,力量的多寡並不重要。”


    扶搖的聲音沁人心脾,能像風一樣帶走白藥心中的雜念。


    他收起風符,看向不遠處那座燃燒著火焰的島嶼,輕道:


    “我現在應該能進入日神的領域了。”


    身形消散,他化作清風,飛向日神島嶼。


    或許是因為最近對風的感悟深了許多,他終於沒有感受到阻礙,輕而易舉地便來到了青銅火海之上。


    火焰燒得空氣扭曲模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青銅岩漿沸騰冒泡。


    好在這裏是神廟,若是在現實,白藥離近了,都會瞬間灰飛煙滅。


    “日神的力量……”


    白藥在島嶼上空尋找獲得日神力量的方法。


    日神沒有人格,也就代表祂不能像扶搖那樣,手把手地教自己使用力量。


    片刻後,白藥隱約看到火海之中,有刺眼的金光一閃而逝。


    “太陽?”


    他做了些心理準備,隨後毫不猶豫地衝進火海之中,去尋找那道金光。


    可現在的他,雖是無形的清風,但風裏麵也有熱風。


    刹那間,白藥感覺自己被點燃,視線內是無邊無際的青銅火海,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島嶼從外麵看起來不大,但鑽進來了才發現,它涵蓋的空間遠超想象的巨大。


    白藥感覺自己的真靈都被點燃了,但還是抵抗著灼燒,不斷尋找著金光。


    終於,在他即將熱得昏厥退出神廟前,一道與鮮紅火焰截然不同的金點在不遠處浮現。


    白藥提起精神,加快速度,朝金點奔去。


    一刻鍾之後,他猛然衝出了火海。


    灼燒感迅速褪去,而眼前,則出現令人震撼的一幕。


    一輪金色大日,在虛無中迸發赫赫神光。


    它的體積已經大到難以用語言形容,時而散出的一縷火焰風暴,便能輕易毀掉世間萬物。


    白藥想接近它,飛了許久後,卻停了下來。


    以他現在最快的速度,想真正接觸到這輪大日,恐怕花十萬年也飛不到。


    外界的火海是空心的,包裹著大日,唯有闖過火海,才能見到它的真容。


    “這便是大商子民心中的日神嗎……”


    白藥喃喃自語,化出人形踏在空中,觀察著大日。


    和上輩子常識裏的恒星不一樣,日神中散發著威嚴,顏色也不是火紅色,而是燦爛的金色,看起來異常尊貴。


    它仿佛亙古起便存在於這裏,照亮世間萬物。


    但實際上,它的年紀還沒到六百歲。


    日神是人道借助大商子民多年的願力創造而出,代表了大商子民對太陽的想象。


    並且它除了炙熱之外,偶爾還散發出清冷的氣息。


    這是因為很久以前,人們認為太陽和月亮是一體的,在晝夜之間有不同的形態。


    所以日神的願力中,夾雜了不少月神的願力。


    四神的地位等同,扶搖雖是“帝”的屬官,但也沒資格號令其餘三神。


    否則她完全可以帶著白藥毫無阻礙地進來。


    忽然,大日上有一道金光迸發而出,突破了虛空的阻礙,眨眼間越過無盡遙遠的距離,刺入了白藥的眉心。


    下一刻,栩栩如生的火焰紋路在他的眉心亮起。


    能夠來到這裏,代表著他已經通過了日神島嶼的考驗。


    況且他是未來的“帝”,讓他掌控日月風川的力量,是四神的職責。


    好在有扶搖,白藥知道如何去感悟日神的力量。


    得到火紋後,火海已經阻擋不了他。


    心意一動,他便離開了此處,來到島嶼上空,又飛向了川神。


    但這一次,白藥卻直接被恐怖的無形之力震飛。


    他眉頭緊皺,回到了扶搖身邊,問道:


    “為何?我化風時已經貼近了風的概念,能進入日神島嶼,為何進入不了川神島嶼?”


    扶搖起身,看到他眉心的火紋,解釋道:


    “日神接受了伱,是因為你對風的感悟很深,祂認為你也是自然的概念。”


    “但你剛剛獲得日神的力量,還沒貼近太陽的概念就去川神島嶼,祂輕易便能發現你不是自然概念,即便你化作風。”


    白藥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頷首道:


    “那我過段時間再嚐試。”


    離開前,他凝視了月神島嶼片刻,發現能凍結神識的寒意好像減弱了一絲。


    全天下人都在祭拜神秘美麗的月神,隨著時間推移,月神將被人格化。


    退出了神廟,發現趙公明正站在門外。


    他的模樣有些尷尬,笑道:


    “大祝,我來贖法寶了。”


    “什麽贖不贖的,”白藥擺了擺手,說道:“都是兄弟。”


    趙公明進來後,白藥還讓他關上了門。


    兩人相對而坐。


    白藥拿出敕神榜屏蔽他人探查,將二十四顆定海神珠拿出來,直接推到趙公明麵前,認真道:


    “公明,你是第一個下凡來幫我的截教弟子,咱們還一起背了元鳳的因果,論交情,你拿東西出來贖就是看不起我。”


    趙公明正要拿寶貝,聽到這些話,一時間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以他的性格,兄弟之情當然很重要。


    但技不如人,他也不想就這樣拿回法寶,丟不丟臉另說,害臊是真的害臊。


    白藥見他這幅模樣,揶揄笑道:


    “你不記錄元鳳出世的畫麵,孔兄哪兒會收你的定海神珠?”


    “可……”


    趙公明還想說些什麽,卻被白藥打斷:


    “這些法寶我可以處置,孔兄能拿到蒲團,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你請我和孔兄吃一頓洪荒最頂級的酒宴,便算贖回法寶了。”


    他微笑地看著趙公明,又道:


    “公明不收起定海神珠,便是看不起兄弟我了。”


    趙公明聞言也隻好收起了法寶,起身拍了拍胸膛道:


    “大祝放心!絕對是萬年難得一見的酒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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