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無忌看到來人居然是秋無至,立刻動容道:“他竟然是你的人!”隨後佩服道:“天機先生不愧是天機先生,看來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中了吧,我現在很想知道你將如何從九品戰神手裏智取‘輪回天書’!”盛懷玉微微一笑:“此事全靠無至兄,沒他我可做不來這等計劃,其中原委,還是由無至兄給大師解惑一番吧。”


    秋無至聽盛懷玉如此高抬他,頓時麵上露出昂然之色,朝著二人拱手道:“我自幼便是白世子的心腹親隨,昔年他孤身前往東荒,返回的途中被人截殺了,具體情形我無從知曉,不過我卻知道白世子有個天大的秘密。”


    楊無忌急道:“什麽秘密?”


    秋無至神秘一笑:“眾所周知白世子無後,其實不然,昔年水妖族作亂巴巫之地,白世子率兵平亂後,曾與一名妙齡女子邂逅,白世子對她喜歡至極,春宵一度,便有一個兒子,此事隻有我,喬三,簫長河知曉,如今喬三已死,這個秘密便隻有我們二人知道了。當時南平戰事驟起,陛下下令讓白世子折返東南,平息南平,便讓我好生安置了她們母子,打算戰事平息之後,再帶他們返京,隻是沒想到南平戰事持續了好多年,白世子忙於戰事,很快淡忘了這對母子,戰事平息之後,也不知為何,白世子突然孤身入東荒,這母子倆便徹底的被遺忘了。白世子薨逝,我便隱居了起來不問世事,五年前天機先生找到了我,我本不欲出山,但是先生對我曉以大義,遍說厲害,加之我對先生之才極其仰慕這才答應相助。”


    盛懷玉一笑:“無至兄這等能人,隱匿鄉野,無異於明珠暗投,我乃愛才之人,實不忍心。”


    二人對視一眼,各自笑了起來。


    楊無忌哼了一聲,說什麽仰慕佩服,這秋無至就是個賣主求榮的無恥小人,盛懷玉肯定許諾了什麽重利,對於這種人,他實在鄙夷得很,這種人心裏隻有私利,做事毫無底線,根本不值得信任,怕是盛懷玉心裏也清楚的很,隻不過是一時利用他。


    秋無至見楊無忌目露鄙夷之色,麵色頓時微紅,咳嗽一聲不再看他,繼續道:“我奉先生之令,前往巴巫之地找到了他們,隻是當時那女人已經死了,隻剩下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於是我帶著那個孩子按照天機先生的安排,悄悄的將他送到了喬三那裏,讓他將那孩子撿了回去。”


    其中有件事,他並未交代,昔年他帶著那孩子乘船出巴水,河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大洞,那大洞連人帶船一起吞了去,那孩子早就死了,他壞了盛懷玉的大事,驚懼之下本想遠遁他鄉,無意中卻看到了河邊昏迷的李蠻,見他年紀與那孩子相差不大,於是用李蠻冒充了那個孩子,隻是攝於盛懷玉狠辣的手段,此事一直埋藏在心裏,不過事後他也暗自調查過,發現李蠻不過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這才放心下來。


    楊無忌看向盛懷玉,翻著眼皮笑道:“想不到天機先生早早的就開始布局了,真不愧是天機一族的少族上,在下實在佩服的很!”盛懷玉一笑:“大和尚謬讚了,不過你的出現,為我的計劃更添了一分把握,如今李蓉兒冒充無至兄的侄女,又帶著無至兄的親筆信,再加上李蠻手裏的那件信物,故人之後來訪,不由得簫長河不信,那李蠻又是白世子的兒子,作為白世子的師傅,簫長河肯定會把‘輪回天書’傳給他,到時候有勞大和尚出手把李蠻這個活經書抓回來,大功成矣!”說罷,輕搖羽扇瞧著楊無忌。


    楊無忌聞言皺起了眉頭,冷笑道:“天機先生真是好算計,從簫長河手裏把人奪回來,你是覺得我嫌命長嗎?”


    盛懷玉微微一笑:“大和尚不必動怒,等簫長河將天書全部傳了李蠻,我會將簫長河修煉天書之事告訴薑氏,你猜薑氏會怎麽對付他?簫長河雖是威震西疆的九品戰神,可是在東荒他又算得了什麽?薑氏一旦知曉必然東來,到時候簫長河自身難保,你抓一個少年還不是手到擒來?我思前想後,有你來做最是妥當!”


    楊無忌瞳孔一縮,盯著盛懷玉,此人的心計手段竟然如此可怕,幾乎將所有人都算計了進去,對他恐怕也留有後手,冷聲道:“我若是得了‘輪回天書’遠走他鄉呢?你豈不是白費一場心力?”


    盛懷玉搖著羽扇,微笑道:“若真是如此,白昊天真正的秘密可就要曝光了......”


    秋無至聞言不明所以,驚訝的看到楊無忌的臉色驟然大變,甚至目中冒出了攝人心魄的寒光,在那一瞬間,他那股難以抑製的殺意散落四周,地上的雪花都震動了起來,冰冷的殺機令人不寒而栗,不由的暗自戒備。


    盛懷玉似無所覺,依舊笑盈盈迎向了楊無忌的目光,二人目光撞擊在一起,片刻後,兩人均是大笑了起來。


    秋無至見二人大笑起來,暗自鬆了一口氣,麵上也露出了笑容,一抬頭卻看到一隻烏鴉在了不遠處的樹梢上,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雪已定,風未停,李蓉兒帶著李蠻縱馬疾馳,怒蹄陣陣,踏碎了地上的冰雪,卻踏不碎李蠻心裏的驚懼!


    黑色的健馬奔行如飛,李蠻隻覺耳畔寒風呼嘯,但覺路旁樹林猶如倒退一般,不住從眼邊躍過,怒蹄踏雪,馬背居然平穩異常,絕少顛簸起伏,心道:“這馬如此神妙,定是千裏馬之類的良駒!”,回頭張望沒有看到黑袍老僧的影子,心中驚懼稍緩,想來被施展劍術之人給攔住了,卻不知那人是誰又為何出手相救?


    他看向身前縱馬的少女,少女身上的香氣撲鼻而來直竄腦海,沒來由的感到熱血沸騰,腦海陣陣眩暈,此時蹄聲得得,既輕且穩,那少女的小蠻腰柔軟無比,抱在懷裏異常的舒服,不自覺的又抱緊了幾分,他使勁甩了甩頭,這種怪異的眩暈和焦躁讓他十分的不舒服。


    那股香氣沁人心扉,似是愈發濃鬱了,不多時麵目已經變的通紅,滾滾熱血直撲下身而去,不由自主的貼在了李蓉兒的背上,死死的抱著她,腦袋伏在她的肩頭,像是喝醉了一般,醉眼迷離。


    李蓉兒斜撇了一眼,見他開始意亂情迷,嘴角出現一抹陰冷的笑意,她身上撒了“如夢幻”的藥粉,不僅香氣怡人,更有催情迷神之效,這是盛懷玉計劃中的一環,名叫“以情謀事”。


    這少年人的情愫,赤誠無比,又是朦朦朧朧,一旦掉入情網便如長繩繞頸,想要逃出來,千難萬難。


    李蓉兒放緩馬速,剛要施展媚術,忽然,一陣寒風夾雜著冰雪縱地而起,撲簌簌的落在二人身上,寒霜撲麵,立刻驚醒了李蠻。


    他立時睜開了眼睛,重瞳目一閃,將吸入體內的“如夢幻”藥力給震了出來,腦袋立刻回複了清明,急忙將身體更是往後挪了挪,心中驚詫無比,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此等危機之際怎會有旖旎之心?


    李蓉兒則皺了皺眉,暗道,這該死的風壞了我的大事。


    李蠻尷尬道:“多謝姑娘出手相助,在下李蠻感激不盡,方才施展劍術的那人我沒有瞧見,不知是不是你的朋友?”


    李蓉兒微微一笑道:“那是我家公子盛懷玉,我叫李蓉兒,我們途徑此地見你被那凶惡老僧戲弄的厲害,實在氣不過他以大欺小,這才出手相助,咱們再走遠些,免的那惡僧追上來!”


    李蠻點頭稱是,有些擔憂道:“我聽別人說那黑袍僧人乃是六品戰神的境界,你家公子......”


    李蓉兒一笑:“你盡管放心,我家公子的修為雖不及那惡僧,但是想要離去,他也攔不住!”


    李蠻聽她說的成竹在胸,心頭頓時一寬。


    健馬奔馳,茫茫雪地漸去,青山綠水漸漸出現在眼前,這健馬不愧是千裏良駒,幾個時辰竟然跑了幾百公裏,這風馳電掣的速度著實令人咋舌。


    一片荒野之中,李蓉兒停下馬來休息,暗思如何控製他。


    李蠻也下了馬,剛想對她再次表示感謝,但是當他看清楚那張顛倒眾生的絕美臉頰,頓時驚的說不出話來。


    李蓉兒見他癡癡的瞧著自己,心中大喜,暗道,這少年哪裏見過她這等天香國色,現在肯定想入非非了,待會略施手段,還不是手拿把掐,於是美目含春弄情,秋波暗送,彎腰提臀賣弄風騷,但是這一切落在李蠻的眼裏,卻感到一絲恐懼。


    喬三死的那天晚上,他曾以重瞳目暗自觀察四周,發現一個女子躲在暗處窺伺,此時看到李蓉兒的那張臉,心裏確定無疑,當時窺伺的人就是她!


    前番窺伺,今番相救,此刻又眉目傳情,其用意不言自明,這分明就是一個圈套,若非先前發現了她,說不定此刻已經掉進了這美少女的陷阱裏。


    李蠻暗道,看來白小王爺依舊不死心,搞出個“美人計”來,不過,黑袍老僧已經搜過了他的全身,也看過了那枚珠子,一無所獲之後這才起了殺心,這白小王爺的計謀怕是要落空了,眼前的女子天香國色,但是太過魅惑,心中實在不喜,於是朝她一躬到底,施了一個大禮,正色說道:“大恩不言謝,姑娘的芳名我記下了,日後定然相報,山水有相逢,咱們就此別過。”說罷,邁步就走。


    李蠻變化的如此之快,讓李蓉兒頓時愕然!瞧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裏卻有些急了,卻不知如何開口強留下他!


    先前她被逼著吃了盛懷玉的‘奇鯪玄霜’,每半個月必須吃一次解藥,否則腸穿肚爛癲狂而亡。


    盛懷玉交給她的任務若是剛開頭便煞了尾,還不知盛懷玉怎麽收拾她,此時再不猶豫,急忙朝著李蠻奔去。


    ......


    太華山腳下,有個小市鎮,叫做扶餘鎮。鎮東有山,山勢平夷,稱為平山,東城門便稱為平門,鎮南有江,江水滔滔,甚是湍急,名為夷山江。


    傍晚時分,熱鬧的大集漸漸散去,商旅小販正自挑擔的挑擔、提籃的提籃,紛紛歸家。


    突然平門方向隱隱響起了馬蹄聲。


    蹄聲漸近,竟然是大隊人馬,少說也有二百來騎,蹄聲奔騰,乘者縱馬疾馳,瞧那些乘者的打扮都是衣甲鮮明的官軍。


    眾人相顧說道:“快讓開,是官軍來了。”


    有人喊道:“快讓開些,官兵馬匹衝來,踢翻擔子,那也罷了,便踩死了你,也是活該。”


    一名小販不悅道:“橫衝直撞的,當真沒有王法了”,說到一半,口雖張著,卻沒了聲音,隻見市集東頭四五匹健馬直搶了過來。


    馬上乘者俱是披堅執銳的官兵,手中各執明晃晃的鋼刀,他們散落鎮上各處,開始張貼起緝拿榜文來。


    “奉命捉拿汪洋大盜李蠻,凡是能提供線索者,白王府賞銀千兩!”


    一名軍士邊騎馬邊大聲呼和,不多時整個扶餘鎮都知道了通緝令,隨後所有官軍縱馬而去。


    眾人擠上去觀看,隻見通緝令上畫著一幅潦草的人像圖形,旁邊寫著:“懸賞緝契,白王府失竊,現懸賞千兩白銀,捕此案犯,李蠻,鳶城人士,年齡十五,身高八尺。”


    “乖乖,這少年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行竊白王府。”


    “賞銀千兩啊!”


    “隻怕沒命拿,白王府高手如雲還能遭竊,這少年也不簡單啊!”


    “走吧,走吧,得趕緊回家了!”


    ……


    眾人議論紛紛之際,“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起,馬蹄鐵拍打在青石板上,錚錚直響,令人心驚肉跳。


    眾人尋聲觀瞧,又有兩騎而來,當前一匹馬上坐著一個身材高大魁梧,滿臉絡腮胡子的壯漢,另一匹馬上則是一個麵色陰沉的少年,他劍眉虎眼,隨意瞥了一眼觀看的眾人,又朝那通緝的榜文掃了一眼,隨著那大漢疾馳而去。


    一名高挑少女禦劍立在空中,她身穿淡藍色衣裙,外套一件潔白的輕紗,及腰的長發被風吹的蕩漾起來,身段婀娜,加上她那絕俗清麗的麵容,宛若世上仙,朦朧水中月,帶著一絲冰冷之氣,更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


    她美目轉動看向遠處的荒野,隻見一男一女如膠似漆宛若熱戀中的情侶,共騎著一匹黑色的神駿朝扶餘鎮而來,正是李蠻與李蓉兒。


    她嬌俏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驚訝之色:“師姐......”


    先前,李蓉兒絞盡腦汁,費勁了唇舌一直勸說李蠻與她同行,更是連連施展媚術,隻不過李蠻心裏提防著她,什麽媚術也不管用了,正當她惱怒之下,準備強行帶走他的時候,冷不丁的被李蠻直接掀了老底,頓時驚愕無比,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了,盛懷玉的計劃雖然完美無瑕,卻怎麽也沒有料到,計劃一開始便壞在了她的身上。


    李蓉兒見他識破了自己,知道這計劃還未開始便已胎死腹中,倘若盛懷玉知道因她壞了計劃,盛怒之下隻怕對她扒皮抽筋,自打她知道了盛懷玉的身份,心中憂懼無比,她本就來自東荒,對於聖族之一的天機族早有耳聞。


    天機一族極善謀劃,個個風度翩翩卻又陰狠毒辣,鬼蜮伎倆更是層出不窮,東荒之人畏之如虎,無不對其敬而遠之,她落在了盛懷玉的手裏,隻能乖乖配合他的計劃,盛懷玉還承諾事成之後助她重返瑤池。


    不過這一切隨著李蠻的識破,都成了鏡中花水中月。


    李蠻本想一走了之,不料李蓉兒情急之下將盛懷玉的計劃全部告訴了他。李蠻知道這個計劃之後也是心驚肉跳的厲害。


    李蓉兒告訴他,方圓千米之內都有盛懷玉的眼線,她也隻不過是盛懷玉的棋子,若是事情敗露兩人均是性命不保。


    李蠻思忖良久,這才打算來個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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