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星淡看到南彥的和牌,眼睛直接瞪圓了。


    她實在搞不懂,南夢彥這是不長記性麽?


    現在清澄落到了四位,和各家點數都有著不小的距離,結果他還在和這種不疼不癢的一番小牌。


    雖說是自己特地給他安牌了六向聽,但以他的能力,耐心一點,稍微凹一凹,在十巡之後也能凹出一副不小的牌來。


    可結果他卻選擇了和這種沒有一點用,幾乎改變不了一點局勢的屁胡。


    大星淡實在是難以理解。


    既然你喜歡和小牌,那就讓你一個人慢慢和下去吧。


    接下來大星淡繼續做出針對清澄的決策,她還是不限製有珠山和臨海的向聽數,隻限製南夢彥一個人。


    這樣一來,南彥想要拚速度,那就必然隻能和小牌。


    而和小牌,他就不可能改變清澄劣勢的局麵。


    喜歡和小牌的話,那就讓你這樣一直這麽和下去吧!


    接下來她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


    “沒想到已經四位了。”


    “有珠山的這位大將,居然會這麽強。”


    “她似乎有著多種能力組合,上限太難估測了。”


    清澄的諸位看到南彥在獅子原和出三倍役滿之後,直接落入四位的位置,也是不免為南彥感到擔心。


    她們早就知道有珠山的大將會很強,但沒想到在麵對南彥學長的局麵之下,對方依舊能夠和出這種超級大牌,還將清澄打落至四位。


    要知道此前南彥學長隻要一登場,就能夠迅速扳回劣勢,然後直接衝上一位。


    但現在,本來是三位的清澄不僅落到了四位,南彥學長目前的打點甚至由正轉負,這實在是不可思議。


    居然有人能夠壓製南彥學長!


    “僅憑一副牌就扭轉了局勢啊。”


    竹井久也不免歎了口氣,“三倍役滿的威力,還是太可怕了。”


    “而且白糸台的大星淡,還故意壓製了南彥的向聽數,現在莊位來到了南彥的手裏,起手牌切出一枚還是六向聽,這個速度基本上很難追上其她三家了。


    就算強行和出了牌,牌也不會大到哪裏去。


    要追趕上這三位高火力的選手,也太難了!”


    染穀真子手心都不免捏了一把汗。


    這局麵也太劣勢了吧。


    場上的三家都是高火力的選手,像是大星淡在全國賽和縣級賽的牌譜,動不動就莊家起手w立直,榮和之後開杠四寶牌,直接就是18000點。


    臨海的小紅帽,牌譜裏也能看出是以強火力為主,不過她發力一般是在後期。


    至於和出了三倍役滿的獅子原就更不用說了,這個火力簡直就是超標的存在。


    麵對三個高火力的選手圍攻,南彥還每次都抓到一副六向聽的爛牌。


    染穀自己完全不知道要怎麽才能贏。


    “南彥學長,一定不會輸的。”


    小和還有saki,看到目前大劣的局麵,都在內心為南彥祈禱著。


    場上。


    莊家重新來到自己手裏的南彥,看著手牌有些怔怔出神。


    這一次,連兩組搭子都沒有了,是一副正常牌型八向聽,七對子六向聽,理論上最差的牌。


    也就是說,這一次坐莊,他的運勢來到了最低點。


    看來不僅僅隻有大星淡的能力,獅子原的能力效果還在持續。


    可以說現在已經是惡調中的惡調,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天崩的局麵。


    但不知道為什麽,南彥卻感覺異常得熟悉。


    印象之中,很多時候他都要處理這種天崩的開局。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的開場都糟糕透頂。


    就比如說今生的他,雖然出生於富貴人家,但是父母雙忙,對他的可悲現狀毫無覺察,妹妹也對他愛答不理,記憶和人格被藤白七實剝奪,學校裏不受任何人待見。


    自殘形愧,猶如草芥一般。


    但麵對這樣的局麵,他開始和妹妹日常聊天,改善和她的關係;學校裏好好學習,用成績擺平一切;加入清澄麻將部,遇到了現在和他產生了羈絆的大家;也打敗了藤白七實,拿回了屬於他的一切。


    雖說現在妹妹還是對曾經心存介懷,但南彥和她的關係不再是曾經那樣的冷漠。


    從天崩開局,一路走到現在,南彥自認為對人生的運營還算不錯。


    但其實,他還有過更加天崩地裂的開局。


    那就是前世。


    一個南彥每次回憶起,都會產生心靈應激的一世。


    他的父親,是個農村做題家,大學畢業後在大城市打拚,成為了一家小公司的老板。


    而母親隻是個普通的農村婦女,沒有什麽文化。


    這個家庭乍一看似乎沒什麽問題,但是這兩個人的性格,卻是完全無法兼容的。


    前者不高興。


    後者沒頭腦。


    南彥尤其記得,在父親事業騰飛的那段時間,是他最初噩夢的開端。


    如果是別的原生家庭的父親掙了大錢,對一家人來說應該是步入幸福的伊始。


    然而對他的這個家庭而言,卻並非如此。


    他父親,自從有錢以後,就開始飄了。


    在父親眼裏,糟糠之妻,廢兒弱女,農村的一切都已經配不上他。


    甚至,成為了他的累贅。


    他本可以在外瀟灑,如今家庭淪為了負擔。


    沒有文化的女人,根本無法在事業上幫到他一絲半點,既無美貌也不賢惠,純粹是家中長輩的配對,跟他大老板的身份全然不搭。


    奈何離婚需要分掉他的財產,隻能捏著鼻子繼續這段婚姻。


    還在念書的兒女,也讓他望其生厭。


    兒子吧,不夠聽話,在他看來不聽話即是叛逆,十分可憎,成績也稀鬆尋常,沒有達到能讓他對外炫耀的基本要求。


    女兒成績尚可,但性格又唯唯諾諾,太過軟弱,何況女孩長大後也是要嫁人的。


    反觀他的合作對象老武的兒子,是霓虹的海龜,一口日語流利無比,穿著時髦人也自信,跟自己那廢兒弱女有著天壤之別。


    越想越不爽的他,回家後摳著計算器,算出了一家的基本生活開支。


    “每個月1800塊錢,肯定夠你們用。”


    他前世的父親計算道:“別說什麽買衣服和看病之類的開支,我都算進去了。


    生小病,感冒什麽的,一點感冒藥就能好,能花幾個錢?


    得了大病,那就等得了再說。


    買衣服,現在的學生要買什麽衣服,穿校服不就可以了咩,幾套校服輪著穿,要買什麽新衣服?


    每個月1800塊錢完全夠用,要更多錢做什麽?給他們拿去上網還是去打老虎機?”


    前世的南彥,也算是小富二代出身,但是卻沒有體驗到任何一點從父親指縫間流出的財力,更多的是困頓和窘迫。


    他的父親一邊羨慕別人家的霓虹海龜兒子,一邊又對自家兒女產生厭惡甚至還要給予言語上貶損。


    當時南彥的衣服都是校服,而且穿破了還得打補丁,經常被嘲笑。


    唯一的零花錢,是他那個成績好的姐姐,偷偷塞給他的獎學金。


    隻有100塊錢,但對於南彥來說彌足珍貴,一直不舍得用。


    可惜他父親圖學費便宜,讓他進的是一家管理混亂的寄宿式學校,這100塊錢很快就被人偷去了,南彥為此還傷心了很久。


    更離譜的還未結束。


    他的姐姐在這之後,還偷偷塞給過他一次獎學金,這一次南彥吸取教訓,小心保管,但是卻被他父親發現了。


    “居然還有零花錢,看來你們生活過得挺滋潤的啊。”


    這一百塊被父親收走,並且後續每個月,他隻給1700塊的生活費,你都能擠出100塊給兒子花,那說明1800還是多了!


    但母親又沒工作,他們一家三人,就隻能省吃儉用繼續這樣的生活。


    人生的惡調如果在這裏結束,那其實不算什麽。


    真正的痛苦這才剛剛開始。


    後來南彥擦著一本線的邊,考上了一本大學。


    他能考上一本,其實有些取巧的成分。


    當年的理綜裏,南彥有一門極度偏科,那就是物理。


    其它兩門都還算比較優異。


    人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東西。


    所以在做理綜卷子的時候,南彥選擇隻做化學和生物,物理看情況隻做自己穩定能答對的,不去浪費太多時間,反正理綜卷子大多數人也做不完。


    靠著這種取巧,南彥在舍棄物理分數的情況下,擦邊上了一本。


    然而他的父親又開始了他的操作。


    “本來以為你連二本都讀不上,這輩子玩完了,隻能成為人下人,跟我廠裏的工人那樣一輩子在流水線上虛度一生。


    擦線上的一本,其實也沒多大用嘛,你現在大學已經擴招了,一本還不如我當年的二本,別說一本了,研究生都大把的水貨。


    ……為了避免伱走錯路,專業一定得老爸給你選,這個《材料成型與控製工程》專業,畢業後對我的廠有用,你給我念這個專業,別想著選其他的了。”


    眾所周知,土木、機械和材料並列為三大天坑。


    是牛馬遍地,畢業後找工作隻能是又苦又累的專業,哪怕是985出來的,出來還是幹牛馬的活。


    更要命的是這還是個純物理專業,是南彥最不擅長的一門學科。


    然而他父親就覺得這個專業對他有點用,就強行讓他去學。


    南彥當時想要爭辯一下。


    可他父親直接大發雷霆:“我在你身上投資了這麽多錢,你要知道現在我一分錢都沒從你身上收回來,給你選一個專業你還這不行那不行的,考個一本就覺得翅膀硬了是吧?


    你要真覺得翅膀硬了,那一分錢你都別找我要。”


    整個大學,南彥都極為痛苦,學習也相當吃力。


    因為是純物理專業,為此南彥居然還掛過科。


    然後他父親一聽到他掛過科,一聲不吭地斷了他的收入來源,說是掛科還有臉要錢。


    好在當時南彥已經展露出麻將的天賦,能夠通過參加麻將的比賽贏得獎金,這才勉強完成了學業。


    但痛苦還未結束。


    畢業後的他,依舊籠罩於父親的陰霾之下。


    “你居然不打算考研,你這個廢物專業出來能做什麽?就你現在這幾斤幾兩,我的廠都不會要你,你也別想呆在家裏啃老。


    正好老武那裏有個流水線的員工辭職了,你先去他那邊做個兩年,好好鍛煉鍛煉。”


    南彥沒有多說什麽。


    這一次他沒有再理會他這個逆天父親,而是走上了自己的路。


    之後的三年,基本上沒有聯係。


    唯一有聯係的是他那個一直關心他的姐姐。


    但在那個家庭中,姐姐自然也過得辛苦,經常跟他哭訴說,家裏不讓她讀博,說女生讀完博之後三十幾歲已經嫁不出去了,老媽也說養這麽大的女兒還讀博,以後連彩禮錢都收不回來,浪費米和錢。


    所以姐姐現在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讀下去。


    南彥當時沉默了很久。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家庭有多離譜,但沒想到他們能離譜到這種程度。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姐姐性格軟弱,很容易受到那對臥龍鳳雛的影響,他必須用一種更加霸道、更加強硬的思想,來給姐姐進行pua!


    當時的他直接說道:“如果我考上了博士,什麽碩士妹,大學妹隨便我挑,誰跟你說的考了博就嫁不出去?


    隻要你想考,錢什麽的那都是小事。


    而且天朝有助學貸款,有獎學金,有學生補貼,我也會給你支持,他們的話當做放屁就好了。”


    之後,成績向來很好的姐姐,也是如願以償地考上了博士。


    那對臥龍鳳雛,在親戚麵前開始盡情炫耀,眉飛色舞地講述自己如何教學有方,絲毫不提他們從未支持過自己女兒。


    後來南彥也事業有成,不用再看他們的嘴臉。


    他也放下芥蒂,不再對這兩個逐漸老去的奇葩父母心存怨念。


    本以為放下了恨,這個原生家庭就會好好待他。


    可是南彥萬萬沒想到,噩夢竟然如影隨形。


    人生的惡調還在繼續!


    因為病痛,失去工作。


    為了滿足父母想要抱孫子的願望,娶了自己並不喜歡的人。


    僅僅隻是為了過一個生日,最終潦草地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


    ……


    合宿的那段時間,久帝在合宿的最後一天,上台發表過一段演講。


    在她人生十七年的惡調過後,終於是否極泰來,現在的她能夠遇到這麽多的朋友,不再孤身一人,她人生的惡調終於結束。


    然而南彥卻想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表情顯得有些神傷。


    “學長,你怎麽了?”


    原村和見到南彥這副傷感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旁邊的優希也笑嘻嘻地說道:“南彥學長是不是擔心今天過後,就再也遇不到今天這樣歡度青春,享受美好時光的快樂,所以開始黯然神傷了?


    不用擔心,別的學校的女生離開了,但我們還是會陪著你的!”


    “嗯,我們不會離開!”saki也是認真道。


    “還有我!我也不會離開南彥學長的!”京太郎也大聲說道。


    “你就算了京太郎。”染穀真子搖了搖頭。


    你一個男生,還是一邊涼快去吧!


    “有一些這方麵的因素吧”


    南彥當時回答道。


    他其實,不是很認同部長說的話。


    其實大多數的人,並沒有部長那麽幸運。


    很多人即便惡調三十年,四十年,人生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他們的厄運會陪伴一生,直至死亡。


    “合宿的最後,有請本次合宿最辛苦的男生——南夢彥,進行最後的總結陳詞!”


    陷入到過去回憶中的南彥,很快被竹井久的發言打斷。


    在眾人熱情的推搡之下,南彥也是一臉呆懵地走上台。


    他根本就沒有備好演講稿,就被推上來了。


    看到台下,長野縣四大高校的所有人都聚集於此,每個人或期盼、或歡笑、或鼓勵、或深情的模樣,南彥的內心此刻被觸動。


    他深吸一口氣,最後緩緩說道:


    “我希望,在座的大家不論是麻將的惡調,還是人生的惡調,都在今天徹底結束吧!”


    漫長的回憶,如水一般消散。


    現在的他,回到了燈光匯聚的全國大賽半決賽的舞台上。


    場上,三家的選手皆已等候多時。


    大星淡露出了不滿的催促眼神;小紅帽也是目光灼灼地望著他,等待他的出牌;獅子原爽微笑著,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所有人都知道,南彥麵前的這副手牌,依舊是六向聽。


    天之惡調。


    但不知道為何,此時的南彥,卻仿佛對這副牌有了極其深厚的羈絆。


    此後的切牌、摸牌、副露,以及最後的自摸。


    流暢地簡直不像話。


    “每家500點。”


    南彥報出了這副牌,最後的點數。


    又是一番30符的最小牌型。


    大星淡尤為不解,這副牌真的有和出來的必要麽?


    一本場。


    南彥依舊是行雲流水般的操作,每一次副露都優雅得體,每一次的摸切都賞心悅目。


    他不再拘泥於形體,過去和現在的數十年過往如水墨相融,他的心中再無任何滯礙。


    麻將的惡調,在人生的惡調麵前


    不值一提!


    “每家600點。”


    手牌推開,又是平平無奇的一番小牌。


    他已經習慣了人生的惡調,麻將再怎麽惡調,又有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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