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豔羨的,這時免不了唏噓說上幾句風涼話。


    什麽人的一生福氣是有定數的。


    姓傅的一家短暫翻了盤,可那又怎麽樣?


    到頭來還不是孤家寡人……


    家裏唐梅在做飯,傅璟佑步伐踉蹌進了房裏,直接閂了門閂。


    床上陸淼安靜地躺著,床邊老式搖床裏,兩個寶寶安靜睡著。


    傅璟佑摸摸大寶、二寶柔嫩的小臉,轉瞬提著椅子坐到床邊。


    硬朗俊逸的麵容緊繃一瞬,麵對沉睡的愛人,男人忽然捂住眼睛難耐地哭了起來。


    這個在外人麵前又狠又凶的男人,受了委屈,隻敢在她的麵前卸下偽裝露出脆弱的一麵。


    一顆心苦得發澀。


    過去那麽多年,挨打挨罵、遭受白眼冷待,傅璟佑什麽都經曆了。


    可是卻從未覺得,有什麽時候,有什麽事,會像現在這樣讓他覺得委屈。


    他握起陸淼的手,側臉貼上她微暖的掌心,嗓音低啞,隱忍又痛苦:


    “你起來,起來看看我吧……”


    “你怎麽能忍心,怎麽能忍心讓他們這樣傷我的心?”


    “淼淼……醒來吧,求你了。”


    後腦血跡淅淅瀝瀝。


    傅璟佑意識模糊,眼睫下斂闔上眸子,脆弱得像是嬰兒一般,貼著她掌心俯在床邊。


    許是他的眼淚和血過於炙熱燙手,女人姣好麵容恬靜睡著,染上血跡的嬌嫩手指,卻微不可聞地顫了顫。


    ……


    賀宏進在外麵算完公賬回來,就看見院裏淅淅瀝瀝的一攤血。


    原本以為是殺豬分肉什麽的,蹭的。


    見著家裏氣氛不好,賀大哥又是一副鼻青臉腫的樣兒。


    賀宏進問了一嘴,才得知具體情況。


    彼時賀家飯菜剛端上桌,賀宏進一下子沒把持住,直接把家裏大桌子都給揭了。


    湯湯水水的盆碗摔了一地。


    賀宏進發了好大的火兒,一家子上下幾口都挨了罵。


    事兒鬧得沒人敢吱聲。


    趙蘭香卻覺得婆婆偏心,公公耍威風不公正,哭哭啼啼收拾東西,摸黑帶著孩子回了娘家。


    賀大哥沒追。


    賀宏進也勒令他不許追,更不許再去哄。


    “一大家子就屬他趙家教養出來的能鬧事!自從進了門,不是酸老二家的,就是盯著小六家的,年年鬧得不安寧!”


    “她要回去就回去!別指著誰再上門去說情!樂意待在他們趙家,那就待一輩子去吧!”


    賀宏進甩手出了家門,找去傅家。


    傅家堂屋裏,唐梅正著急。


    房門從裏麵鎖了,偏偏裏麵孩子哇哇哭,大人一點動靜都沒有,叫門也叫不開。


    賀宏進心神不安,拿了把柴刀直接把門撬了。


    進去一看,可不得了!


    床邊被子染紅一大塊,傅璟佑早已不省人事。


    “這是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大的不省人事,小的大哭不止。


    唐梅手忙腳亂,不知道顧哪頭好。


    來不及解釋什麽,賀宏進掰過傅璟佑就要背他去就醫。


    渾小子昏是昏了過去,手裏卻還攥著床上的那個不撒開。


    賀宏進一拉動他,連帶著陸淼朝著床邊歪歪斜斜偏過來。


    賀宏進沒辦法,隻好放下傅璟佑,去掰兩個人緊握在一起的手。


    好半天才將兩人分開。


    賀宏進背起傅璟佑,道:


    “親家,你把大門閂好,把家裏料理好!其他的就先別管了!”


    唐梅慌不擇路,家裏離不得人,隻能點點頭目送賀宏進走遠。


    唐梅閂好大門,回房間哄大寶二寶。


    陸淼歪歪斜斜躺著,哄完了大寶二寶,唐梅又去照料她。


    看見床邊被子上的那攤血跡,唐梅心頭酸澀,直接紅了眼眶。


    養點精血有多難,都不用說。


    她的小寶都還沒養回來,女婿又這樣了……


    多好的兩個人,日子怎麽就過不起來了?命運就那麽多舛!


    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唐梅抹了把眼淚,默默清理床鋪。


    這個年注定不是踏實年。


    趙蘭香頭一天夜裏領著孩子摸黑回娘家,第二天趙家的大家長和兄嫂就蹬了賀家的門。


    一家子上門來就是討要說法的。


    賀家做公婆的偏心就算了。


    縱容一個外姓的打自己家的兒媳婦兒,這叫什麽道理?


    他們趙家的女兒是沒給賀家生下兒子,可也生了個女兒不是?


    還有這麽多年來的操持家務。


    沒有功勞也有苦惱。


    他老賀家憑什麽這麽作踐他們老趙家的女兒?


    老趙家的人就不是好相處的,更不是講理的人,自以為占了些理,就愈發不饒人。


    陳桂芬跟他們說明事情經過,他們根本聽不進去,不好好聽人說話,又一口一個要說法。


    賀宏進不傻,這還看不出他們的目的來?


    “想要錢是吧?想你娘的好事兒去吧!”


    賀宏進脾氣暴,加上年底這事兒鬧得確實不痛快。


    老趙家的人不顧及親家親分,都能跑來算計他,他還有什麽好顧忌的?


    “老子沒過去跟你們要賠償,你們反而鬧到老子這裏來了,怎麽得?真當老子吃素的?”


    “還要說法,你想要什麽說法?”


    趙蘭香心裏記恨去年那一壺油的事兒,所以才沒事找事。


    可她過去也不是個妥帖的兒媳婦,年年都能弄出一些事來。


    以前賀宏進想著小兩口過日子,遭罪的也不是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可現在不是小事。


    都敢用那麽大的鐵榔頭打人了,再不教訓教訓,那以後是不是還得拿著刀子到處捅人去?


    “你老趙家不會教養人,教出來的姑娘滿嘴噴糞!這次是趕上我自家教養長大的小子,要是換作別人家的呢?把你老趙家的姑娘打死又能怎麽樣?”


    “還想要錢?今天不他媽老老實實道歉賠老子五十塊,你們老趙家的姑娘,以後別想再進這個門!”


    趙大哥擼起袖子:“嘿!你還跟我們要錢?你個老不死的!”


    賀大哥腫著一張臉,本來在娘老子和媳婦兒之間兩頭難做人。


    一看趙大哥這陣勢,賀大哥趕緊挺起胸脯站隊:


    “姓趙的!你罵誰老不死的!”


    趙蘭香再有問題,她也是賀大哥的媳婦兒。


    這麽多年了,兩個人之間還孕育了女兒,賀大哥對趙蘭香是感情的。


    說事兒就說事兒,趙家覺得女兒受了委屈,要為女兒討回公道,沒問題。


    可事實都擺在明麵上了,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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