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盒飯份量足,夥食也不錯,還方便。


    家裏攢下了一點錢,必要時候,也不拘著省著一星半點的了。


    陸淼也是這樣想的。


    家裏自帶的夥食,自然是虧不到孩子爸爸。


    可在火車上至少能吃口新鮮熱乎的。


    不用準備吃食。


    夏季暑熱的天兒,也不用過多準備替換的衣服。


    陸淼隻收拾出小包裹,給傅璟佑裝了一套換洗衣服就算了事。


    傅璟佑之前已經去過幾次廣州。


    這次再出門,陸淼倒沒像之前那樣擔憂,隻囑咐他注意安全。


    在外麵吃好喝好、住好,別虧著自己,便沒再說別的。


    怕全家出動,引起鄰裏關注。


    陸遠征開車送傅璟佑去車站,她在家帶著孩子們,也沒出去送。


    黑皮老四送來他和陳向東一夥人的貨款。


    傅璟佑粗略估算,抽走其中油水部分,屬於黑皮老四和陳向東的那份,便隻餘下六百多塊錢。


    傅璟佑拿著抽成的二百多塊錢,自己又額外帶了一千塊。


    林林總總的,這趟帶去廣州的全部身家,將近兩千塊錢。


    一千塊錢的貨,走郵政寄回京北一部分。


    其他剩下的,他自己勉勉強強地能往回拿。


    但是兩千塊錢的貨……


    說句實在話,這年代貨幣值錢。


    十塊錢別說在廣州那樣的批發市場上,能買到一堆的東西。


    就算是在京北這邊的百貨大樓,也能買到一大堆的東西。


    兩千塊錢的貨,他一個人是絕對弄不回來的。


    但是,不要緊。


    出行前會揣那麽多錢在身上,傅璟佑就已經有了考量。


    這次到廣州,傅璟佑第一時間找到麻頭拋去橄欖枝。


    麻頭聽見他的想法,手裏汽水瓶子差點沒給碎了,反複跟他確認不是認真的。


    傅璟佑頷額,“你要覺得行,那從今天開始。”


    “……”


    麻頭舔了舔嘴唇,有點發愣,遲疑做不出抉擇。


    兩個人之前見過那麽多麵,又通過電話合作過那麽多次,其實都已經很熟悉了。


    但是傅璟佑這次“闊綽”得可怕,


    麻頭很懷疑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傅璟佑一直記得之前媳婦兒說過的話。


    他一個人不好搞定或者不方便搞定的事,或許可以發展一下麻頭。


    他這次過來找麻頭,其實就有招安的意思。


    他想讓麻頭配合他往北邊走一趟。


    路途畢竟遙遠,不可控的因素很多。


    所以他開的條件也不低。


    一天十塊錢的薪水,行程中的吃喝住宿,他全包。


    一天十塊,兩三天輕輕鬆鬆就是別的廠工一個月的工資。


    麻頭心動歸心動,但也十分有顧慮。


    傅璟佑看出苗頭,直接掏了三張大團結放在跟前蟾蜍粥攤的小桌麵上:


    “先預支你前三天的錢,三天後看情況會繼續給你。”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重大利益的誘惑下,真的很難讓人把持。


    兩個人都那麽熟悉了,麻頭信得過傅璟佑,就一狠心果決點頭收了錢:


    “行,以後我就跟你幹!你怎麽安排,我就怎麽來!”


    傅璟佑眉宇微揚,閑適一笑:


    “兄弟肯定不會為難你,一起發財。”


    “行,一起發財!”


    兩人手在半空擊掌交握,麻頭用力點頭,“哈哈”笑出聲。


    近段時間,廣州這邊的風向又放開了些。


    明麵上政策不間斷放鬆,倒買倒賣不再被套上違禁框架。


    傅璟佑了解完情況,又說服麻頭後,便開始放開手腳行事。


    三天購齊所有所需,傅璟佑招呼麻頭一起,走郵政匯出去一批貨。


    其他的暫時存放在賓館房間。


    拿了兩個人的戶籍頁購買車票,距離火車出發時間,還有一天半。


    傅璟佑粗略計算來回耗時,利落抽了票子給麻頭。


    麻頭接過去數了數,笑嘻嘻退回來一張:


    “我就拿該拿的部分,現在到上車之前是休息時間,不算錢。”


    說罷把餘下的五十塊揣兜裏,他拿了賓館鑰匙,扯著傅璟佑往外走。


    “閑著也是閑著,馬上天就黑了,我帶你看點新鮮的去!”


    麻頭帶傅璟佑去了廣州最熱鬧的夜市一條街。


    街道燈火通明,支著木桌或直接在地上鋪開麻袋擺攤的人巨多。


    當然,走走停停的行人也是川流不息。


    除此之外,還能聽見悠揚女聲唱歌的聲音。


    被麻頭拉著行走人群中,傅璟佑四處打量,都沒看見出聲的大喇叭在哪裏。


    麻頭熱情高漲,扯著傅璟佑往前指:


    “到了,前麵就是!”


    傅璟佑順他手指方向看去,“歌舞廳藝苑”幾個紅紅綠綠的字眼闖入眼簾。


    剛才過來聽見的歌聲,好像也是從那邊傳出來的。


    傅璟佑以為要進去,走到馬路邊上,下意識就要跨上歌舞廳的大門台階,往裏走。


    “哎哎、哎!幹嘛去!”


    麻頭趕緊拉住他,“咱們不進去,咱們去那邊!”


    傅璟佑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也不懂得什麽規矩。


    麻頭怎麽說,他就怎麽做。


    也是跟麻頭就近坐在了馬路牙子上,傅璟佑才發現歌舞廳外麵有很多跟他們一樣的人。


    不少年輕男女還跟著裏頭悠揚的調調一起低聲唱著: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愛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


    歌詞直白,傅璟佑聽著有點不好意思。


    麻頭樂嗬嗬拍他,“首都有這種歌舞廳嗎?”


    傅璟佑不太確定:


    “可能有吧?我沒太關注過這些。”


    麻頭想著首都畢竟是首都,應該是有的。


    麻頭依舊興致勃勃地跟傅璟佑介紹咕噥:


    “這是廣州的第一家歌舞廳,才開不久,老板是個番鬼佬。這個歌兒你聽過沒?是台島女歌手鄧麗君唱的。”


    傅璟佑搖搖頭,下巴朝周邊的人抬了抬,閑嘮反問:


    “為什麽都坐在大門口?裏麵很貴,還是?”


    “貴是一個,另一個……”


    麻頭抓抓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話說半截咽半截,最後竄拖道:


    “你想進去看看嗎?費用我掏,要不咱倆一起?”


    歌舞廳是洋人開的,裏麵不定期就會舉辦走秀比賽。


    麻頭聽人說過許多回,心裏早就開始癢癢的,就是一直沒好意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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