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個海域的幫會都得到了公司傳訊,紛紛朝著高塔進發之時,高塔內的九塔側門也在這個時候悄然打開。


    一個女子駕著樓船,向外麵的海域駛來。一路上,她的笑臉都沒有停過,笑得臉上的肌肉都僵住了,可是內心裏,卻是在一遍一遍地詛咒著。


    “聶青雲,束星北,該死的,我不管你是誰?反正你該死。”


    “早知道你是個惹禍精,老娘才不會陪你進來呢。老娘真是瞎了眼。真是瞎了眼。”


    “所幸老天開眼讓你死了,你要不死,天理難容。”


    一開始她隻在心裏罵罵,等徹底地離開了高塔的巡邏範圍,那咒罵聲已滔滔不絕地發出聲音來。


    此行高塔,對於黃月兒來說,真是又驚又怕。所幸朱大龍並沒有懲罰她,還放她出去繼續做她的船屋區任務處副經理,這真不亞於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了。


    黃月兒哪裏知道高塔這邊方舟出行在即,各個勢力也將趕到這邊。到時候魚龍混雜,黃月兒作為船屋區任務處的副經理,到時候自然要忙著接待各方來人。那個工作量肯定不會小的。


    因此,朱大龍也等於是給了她一個機會。到時候再出漏子,不用說,黃月兒也是活不成。


    黃月兒目前還不清楚她接下來跑腿的命,離開了讓她害怕的高塔,她自然以為自己是如魚得水,再入生天,罵上幾句束星北,又算得了什麽。


    “也算不錯,撿了艘樓船,送給家裏人用用,比船屋區那些破船要好得多,”黃月兒罵著罵著,想到自己也不是一無所獲,心裏總算好過了些。


    樓船距離船屋區越來越近了,黃月兒想到自己馬上又能在這裏作威作福,心情大爽。


    也就在這時,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突然從艙頂上竄了下來。


    黃月兒聽到動靜,一回頭,足足有一尺來長的大海鼠瞪著綠幽幽的眼睛朝著她跑了過來。


    眨眼間,就撲到了她的腳下。


    “啊,”黃月兒連聲尖叫,腿上卻軟了,明明要發足狂奔,卻一點兒力氣也使不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大海鼠爬到了自己的腿上。


    “滾,滾開,快滾開,”黃月兒雙手不停地揮舞著,撲打著。海鼠一口咬在她的手上,痛得黃月兒哎喲一聲。


    抬眼看去,她的手背已是鮮血模糊。


    海鼠卻沒有就此放過她,又由她的袖口竄進了衣服裏,跟著在她的身上跑上跑下。


    黃月兒心肝都在發顫了。


    “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海鼠也不知在她身上咬了多少口,這才從她的褲腿裏鑽了出來,跟著向海麵上跳去。


    艙裏跟著又跳出兩隻海鼠,緊跟著那大海鼠跳入水中。


    三隻海鼠在跳離樓船之前,都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明明是海洋動物的目光,卻分明有著無窮無盡的仇視。


    此時的黃月兒哪有剛才戟罵束星北的風采呀,她渾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那海鼠咬人可不會管她是不是女人,隻要它高興,哪兒它都會咬上一口。


    黃月兒顫抖著手,打開了通訊器,給任務內部的方振海發了一則消息:方經理,救我,讓醫生過來救我。


    公司管理製度極為嚴格,下屬對於上司的稱謂也是要求嚴謹。副職就是副職,不允許下屬略去副字。


    此時的黃月兒不清楚自己還能扛多長時間,她也顧不上這麽許多了。


    方振海接到了黃月兒的求救信息,不由得一愣。


    怎麽還有人敢對公司的人下手啊?雖說前麵有個膽大包天的束星北,可他死了,還有誰敢啊。


    方振海也沒多想,讓工作人員定位了黃月兒,又派了一個醫生出去救黃月兒。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是方振海對黃月兒的評價。


    一個小時後,方振海獲知情況。黃月兒已經死了,看身上傷痕,應該是被海鼠類的海獸給咬死的。


    “算了,再派一個人過去吧,”方振海搖了搖頭。


    黃月兒根本不知道她為什麽而死。鼠大和鼠二鼠三一直呆在束星北帶來的這艘樓船裏,它們不敢大搖大擺地出去覓食,生怕重蹈了叔公的覆轍。餓了十多天,三隻海鼠都覺得自己餓瘦了。


    鼠大能感覺到束星北沒死,可是它又聯係不到束星北,心裏真是又憋氣,又窩火。


    黃月兒把束星北的樓船駕了出去,對於三隻海鼠來說真是莫大的驚喜。


    然而黃月兒出去之後,一路辱罵束星北,被鼠大聽在耳朵裏,鼠大立即就有了咬她的心思。


    鼠大也是一隻海獸,就和海蟻們一樣,它能和束星北交流意識,自然把束星北當成了和自己一樣的海鼠。


    辱罵它的同類,黃月兒還能討得了好去嗎?


    簡單來說,黃月兒如果三緘其口,她還能活一條命。可惜,氣憤之餘的黃月兒根本想不到樓船上,還有束星北的幫手和爪牙。


    黃月兒的死,和束星北的死一樣,對於整個高塔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如果黃月兒是被人殺的,高塔裏麵自然會出手報複,可是她死於海獸的嘴裏,任務內部的人自然也就算了。海底的海獸那麽多,到哪裏才能找到殺人凶手去。


    沒有人能把束星北和黃月兒的死聯係在一起。


    就算方振海覺得黃月兒死得奇怪,他也沒想過把黃月兒的死亡和另一個在他眼裏早已死去的人聯係在一起。


    就這樣,船屋區任務處又換了副經理。這次派了兩名,一男一女。


    越來越多的幫會組織組隊朝著高塔而來。他們沿途捕海獸,獵海魚,找海靈草,覓荒島,把剛剛趨於平靜的海域又弄得躁動起來。


    海獸們似乎也意識到這一撥撥的樓船來意不善,它們也開始三五成群,不停地在一起聚集。隻是各種海獸之間,沒有相通的語言,彼此之間的溝通都是咿咿呀呀哇哇呱呱而已。談來談去,都是雞同鴨講。彼此目光交流,要是沒有發現敵意還好,如果發現對方眼裏寫有不屑,跟著就是生死大戰。


    海獸在海底大戰,一有動作,那就是成群集隊地開戰。一頭海豹欺負了一匹海狼,迎來的就是群狼反撲。


    狼群生撕了海豹,又會引來眾多的海豹前來複仇。一時間整個海域兒狼煙四起,簡直就是末日前各個生靈之間的混戰。


    混戰往往沒有任何原因,可能是因為天性使然,一隻海蛙吃了一條箭嘴魚,從而引發起爭鬥。也有可能是大鯊魚吞食了一頭海狸幼獸,從而引起海狸們的憤怒還擊。


    海麵上隔不了一會兒,就是紅色的血液上湧。


    船屋區的賞金獵人們都發現了異狀,漸漸地不敢出去接任務了。


    這個時候,正巧任務處的黃月兒副經理不在,他們也接不了任務。


    沒有任務可做,每天的吃喝消耗還是一樣的啊。


    沒有了收入來源的賞金獵人們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鄰居家。


    隻要有人拿出了液態食物進食,就會發現周圍早已埋伏了好幾個人。幾個人都用帆布蒙麵,衝出來就是一番搶奪。


    要搶的人早有準備,被搶的人死死抵抗。相互角力之下,傷亡難免。受傷的也好,死亡的也罷,隻要落了水,就會引來海水之下那些饑腸轆轆的小海獸們。大海獸進不了防護層,小海獸進來了找不到食物。


    如今食物從天而降,生生地喂飽了食量巨大的小海獸們。


    小海獸們吃了人,越發覺得人肉味道鮮美,便想著吃更多的人。船屋區的老人小孩,隻要走在船邊的舷梯邊,立即就會被水下的小海獸們拖離,跟著就成了海獸們的腹中美味。


    從公司下發那則通知以來,船屋區就開始不停地有人死去。漸漸的,死人越來越多。更詭異的是,以前有人死了還要被拖到火化場去火化,現在一個人死了,簡單的判定方法就是失蹤了。


    一旦失蹤,就是葬身海獸之腹,沒有例外。


    船屋區任務處兩個新上任的副經理屁股還沒有坐熱,就接到了人們一個又一個求援。


    “我爸爸夜間起來小便,跟著就不見了人影。海獸們太猖獗了。”


    “我姐也是啊。大白天的,她出來探頭看了看風力,就沒有人了。”


    “我哥哥想去做任務,把匕首拿到手裏,剛踏到舷板邊兒上,一頭海獅就從水裏躥了出來。嗚嗚,救救我們吧。救救我們吧。再這樣下去,整個船屋區就沒有人了。”


    兩個副經理頭大如鬥。


    迫不得已,他們隻能和公司裏聯係。


    任務內部的方振海勃然大怒,“你們管那麽許多做什麽?真是廢物。任務是就是下發任務,讓人去做。至於其他的,自然有人去管。”


    挨了方振海一頓臭罵,兩個副經理麵麵相覷。


    跟著他們也不再多事,跑來任務處告狀的,哭訴的,咒罵的,一概被他們二人無視。


    隻要這些人不衝擊任務處,什麽都好說。


    高塔裏麵,根本沒有意識到外界情況的嚴重性。


    對於高高在上的人們來說,底層的痛苦,他們根本想不到,自然也做不到感同深受。


    更何況眼下正要發生一幕好戲,讓他們一個個有如打了雞血,興奮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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