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就在羅群和定軍山離開後,艾美鳳都沒顧得上馮翠翠和孫大媽還在場,當即就給遠在古城的常覺民打去了電話。


    “咋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此時正在古城一個小區門口打聽這邊有沒有人家的小孩是收養的常覺民滿臉狐疑地接起了電話。


    “還咋想起給你打電話?老常,你在古城到底跟了個什麽老板啊?你老板都來咱家了。”


    說著,艾美鳳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飛速地將羅群來自己家以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等艾美鳳講完,常覺民在那邊卻一時間沉默了。


    常覺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挺奇怪的,他夜裏下的古城火車,在尋找落腳點的時候正好到了羅群的小超市門口,小超市的夜班收銀要是沒有請假,他估計也碰不上羅群,就這麽一個冬夜裏,兩人喝了一場大酒之後,這個緣分就這麽結下了。


    但說起來,常覺民跟羅群的接觸根本不多,互相之間也並不了解,關於羅群的一切,他大多是從周邊的人,包括劉小妹口中得知的,可以知道一家都不是什麽壞人,而且接觸的都是一些什麽人,警察,武警,醫生,軍人,常覺民可以確信,能跟這些人關係這麽好的,不可能是作奸犯科的人。


    開始他隻是以為羅群隻是順道搭把手幫了他一把,卻沒想到羅群會幫得這麽徹底,沒來小超市這幾天竟然是不遠千裏趕到他老家去了。


    常覺民甚至覺得有些不真實,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艾美鳳沒聽到那邊的動靜,以為是信號不好,趕緊喂了兩聲,讓常覺民回過了神。


    “我那個小老板是個好人,如果他說要幫咱們,你就全聽他的就行。”


    雖然從艾美鳳的訴說中,羅群和定軍山的手段看起來並不像什麽正經人,但常覺民還是願意去相信羅群的,看看人家的條件,再想想自己,又有什麽值得人家惦記的。


    “那,那老板叫我們一起去古城的事,你是咋考慮的?”


    艾美鳳跟常覺民的想法其實是差不多的,就好像一個人身上一分錢沒有,碰上再厲害的騙子,也不可能被騙去一分錢。


    常覺民找了個安靜的馬路牙子坐下,沉吟了一下說道:


    “投資汽修廠的事情咱們就不想了,咱們自己能吃幾斤幾兩飯自己得清楚,天鎮縣啊,不是什麽能賺得到錢的地方,這一投資恐怕就是十幾二十萬,,要是賺了,都還好說,你說萬一要是虧了,咱拿什麽還人家,人也不欠咱們的,至於說來不來古城,你讓小強考慮吧,我這輩子,除了女兒之外,最虧欠的就是小強了,雖說不是我親生的,但好歹管我叫了這麽多年爸,我卻沒盡到過一絲一毫父親的責任,反而拖累了他這麽多年,孩子懂事,沒有怨言,但咱們做父母的也不能一直都拖著孩子,你讓他自己決定,能勸就勸勸他。”


    常覺民說了一長串,艾美鳳坐在炕上默默聽著抹眼淚。


    肖強聽了想也沒想就立即說道:


    “咱們去古城,媽也一起去,我們一家人就在古城團聚。”


    其實肖強更想的是自己開一家汽修廠,但並不是拿羅群的錢來開,而他決定去古城,一來確實也想母親能跟父親團聚,另一方麵,想得更多的,也是報恩,跟在羅群後麵幫他多做點事,而不是說想抱羅群的大腿,隻是……


    肖強轉頭看了馮翠翠一眼,心裏暗歎一口氣,最終還是個有緣無分。


    將話一句不落聽在耳中的馮翠翠,察覺到肖強看向自己的目光,眼中的情意也沒有絲毫的作假,便深吸了一口氣,暗暗給自己鼓了鼓勁,說道:


    “小強,我倆這麽多年同學都沒能走到一起,現在我也成了二婚了,咱們又有這個機會在一起了,你要去古城我不攔著你,但是今天我隻想問你一句話,你肖強到底想不想和我馮翠翠成個家?”


    肖強被問得一愣,見馮翠翠滿臉殷切地望著自己,他也不是傻子,當下便忙不迭地點頭:


    “願意願意,我當然願意跟你在一起。”


    “那就行。”


    馮翠翠吸了吸鼻子,忍住將要流下的眼淚,說道:


    “那你現在帶上戶口本,然後送我回家,今天還有一下午時間,還來得及。”


    周亮就如同他的外貌給人感覺的風格一樣,是個做事雷厲風行的人,當即打了兩個電話,把這個事情跟上麵的領導簡單匯報了一下,征得領導的同意後,又給看守所那邊打了個電話做好安排,便直接坐著羅群他們的車往縣看守所趕。


    不管在多發達的地方,隻要是看守所,那條件肯定就好不到哪裏去,而且看守所從管理上相對來講也比正常監獄要亂上許多,很多被抓以後被關在看守所,為什麽後麵會急著想要早點判,早點去監獄,原因就在這裏,吃不好睡不好隻是基本的,裏麵還有很多無法言說的事情發生,許多關於看守所的說法並非是空穴來風。


    周亮的麵子顯然不小,當他們到達看守所後,是看守所所長親自出來迎接的,在經過一番必要的寒暄之後,羅群和定軍山就被帶到了一間十分具有八九十年代特色的單獨探視間,房間很小,鐵柵欄前麵隻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白石灰的牆麵,抹了一米多高的綠色油漆,因為時間的原因,漆麵也早已經斑駁,正對著鐵柵欄的牆上,用紅油漆噴著碩大的八個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將他們帶到之後,周亮便跟著所長去辦公室聊天去了,沒過一會,鐵柵欄那邊就有一個獄警帶著一個幹瘦的老太太走了進來,獄警將那老太太在椅子上銬好以後,也因為提前的特別交代離開了。


    羅群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幹瘦的老太太,用形如惡鬼來形容那是一點都不過分,渾身基本瘦得沒什麽人形了,皮包骨頭的狀態,不到一米五的個子,縮在椅子上,看著跟坐著一個小孩一樣。


    被剪短的頭發已經白了一半,一根黑一根白的交織在一起,整張臉看著也是蒼老得過分,顴骨突出,嘴角還帶著點傷,那一對三角眼在看到並沒有穿警服的羅群和定軍山,立馬就骨碌轉著,冰冷的目光在羅群身上掃來掃去,讓羅群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沒等羅群開口,那個老太太便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了滿口黑色的齲齒,用一種讓人聽了十分不適的沙啞嗓音說道:


    “我知道你們是警察,該交代的我之前都已經交代了,該怎麽判,老太婆我就全交給政府了。”


    “羅招弟,我們並不是警察。”


    羅群皺著眉頭,強忍著跟人販子一個姓的不適感,說道:


    “我們今天能找到你,也是費了很大的勁,不是來找你錄口供的,隻是因為一些個人的原因,想找你來問一些事情,今天的談話,出你口入我耳,就不會有別的牽扯了,所以你不用擔心。”


    羅招弟聽了便嗬嗬笑了起來,顯然是對羅群的話一點都不相信。


    羅群也不管她,接著說道:


    “二十六年前的冬天,天鎮縣的供銷商場被拐賣過一個女嬰,我不知道你還有印象沒有,我這次找你的目的,隻是想要找到這個孩子,跟你說句實話,我心裏確實是巴不得全世界像你這種人販子全部都死光,但是,如果是能夠找到孩子,我對你多判兩年還是少判兩年一點都不關心。”


    說著,羅群又看了看羅招弟的臉色,發現她還是一副麵如死水的模樣,便接著說道:


    “我看你臉上有傷,在裏麵過得應該不好吧,像你這樣的人,家人要麽就是跟你一樣一起進去了,要麽對你躲都來不及,恐怕平時也不會有什麽人來看你,以你現在的情況,出來應該還有幾年能活的,隻要你好好想想,能夠告訴我,你把二十六年前的那個小女孩賣去了哪裏,那我可以給你一筆錢,想讓我給你存在看守所賬上,能在裏麵過好點也好,或者直接給你現錢,等出來養老用也好,我想,對你來說,手上有點錢才是最實際的。”


    羅招弟聽了,明顯愣了愣,也沒法繼續保持之前的那副淡定模樣了,渾濁的眼球動了動,有些狐疑地看向羅群:


    “你們兩個真不是警察?”


    在羅招弟多年跟警察打交道的認知中,她還真沒見過有哪個警察的做事方法是這樣的,因為用這種方式從她口中得到的信息,是不可能被拿出來當證據的。


    “警察的工資都不高,能有多少錢來找你買消息。”


    說實話,不管是羅群也好,定軍山也好,對付像羅招弟這種已經泯滅了人性的人都沒有經驗,壓根沒想過能夠很順利地從羅招弟口中得到什麽消息,現在看羅招弟有些鬆動了,想來在裏麵確實過得不太好,不是都在說,違背婦女意誌的,當人販子的,一旦進了裏麵,都會受到特殊的照顧,一想到這裏,羅群便趁熱打鐵:


    “實話告訴你,我們不是本地的,也沒有那麽多時間跟你在這耗,這次能見到你,也是托了很大的人情,明後天我們就要離開天鎮縣了,對於我們來說,也就今天見你的一次機會,對於你來說也一樣,我可以答應你,隻要你肯說,兩萬塊錢我立馬給你,不管你想用什麽方式處理,我都會幫你辦到。”


    說著,似乎是怕羅招弟不相信,羅群從兜裏直接掏出了兩萬塊現金放在桌上,這是來天鎮縣之前原本打算給陳家樂的,沒能來得及就帶身上了,這會正好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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