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


    齊臨、伊蕾娜、凱瑟琳、羅琳四人,徹底走下長長的階梯,來到了一座寬敞的銀白色大廳。


    這裏很空曠,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整體風格顯得極其簡潔、幹練,充滿了科技感,除了天花板上的白色晶體燈管之外,就隻有在大廳正中央的位置,擺著一個切割整齊的“長方體”,在空蕩蕩的大廳裏邊極其顯眼。


    這個長方體高三米有餘,寬約一米,通體銀白,表麵刻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


    “預言石碑!”


    羅琳見狀,頓時激動萬分地跑了過去,“這就是真正的預言石碑!協會記載的果然沒錯!光明教廷就是把真石碑給藏在了這裏!”


    “是的,這就是。”


    齊臨眼神複雜,輕聲道:“但,羅琳會長,這座真正的預言石碑,上麵所記載的真相,也許和你想象之中的真相,完全不是一碼事……算了,你自己看吧,釋放魔力觸碰它,你會看得更清楚。”


    “額,好。”


    羅琳愣了一下,而後點點頭,按照齊臨所說的照做,釋放魔力,與長方體進行接觸。


    “滴!”


    頓時,銀白石碑的內部,響起了一聲冰冷機械的提示音。


    “嗡——”


    緊接著,整座石碑就好似被“激活”了一般,刻在石碑表麵上的蠅頭小字,全都折射出金色光芒,在周圍形成了一個又一個放大的全息投影字體,一時間將整座大廳映照得金光燦燦。


    齊臨掃了眼,發現全都是關於各種知識的信息,比如火球術水球術,又比如耕田技術、畜牧技術什麽的……所有文字,都是附帶字母音標的。


    靈貓界的語言體係,和這上麵的語言體係非常非常像。


    “啊?”


    伊蕾娜見此一幕,微微愕然:“這玩意兒沒有魔力氣息,好像是……額,是單純的全息3d投影技術?這和靈貓界的畫風好像不太符合吧……”


    “科技文明。”


    凱瑟琳環顧四周,看著這間銀白色的科技展廳,遲疑道:“這個地方,是某個科技文明建造的,科技發達程度,遠超現如今的艾德王國,這些3d投影,更是帶給我一種藍星聯邦的感覺。”


    “……”


    羅琳沒有理會伊蕾娜和凱瑟琳的話語,而是全神貫注地在這些金光字體裏來回查看,試圖尋找那一段“教人類和靈貓怎麽使用魔法的圖文”。


    她要用那段圖文,來向世人證明,人類生來就和靈貓一樣,具備學習魔法的權力,想以此來證明光明教廷三百年來的說辭都是謊言。


    可是她好像……找不到!


    預言石碑投影出來的這些信息,和光明教廷放在外邊的假石碑所記載的信息,並沒有太大出入。


    當然也有不同。


    比如,假石碑上麵記載了“未來”的各種曆史事件和人物,但這座真石碑並沒有,就單純地記載了知識信息。


    可問題在於,這座真石碑上麵,關於魔法知識的信息之中,全都清晰解釋了“這個魔法,靈貓該怎麽學,怎麽用”。


    至於人類?


    沒有。


    完全沒有!


    這座真石碑上邊,隻要是關於魔法的知識信息,那就完全沒有“人類”的字眼出現,就仿佛人類確實不該學習魔法一樣!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啊!!!”


    羅琳用力拍了拍臉頰,瞪著血絲密布的眼睛,從頭開始,在這些全息投影的字體裏重新尋找。


    可她尋找了一遍又一遍,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沒有!


    這座真正的預言石碑上麵,完全沒有任何“人類也可以學習魔法”的相關字眼!


    “……”


    齊臨和伊蕾娜、凱瑟琳站在旁邊,安靜等待了十幾分鍾。


    他們沒有選擇打擾這位巫師協會的副會長。


    直至最終,


    羅琳已經近乎癲狂,雙手抓著自己的腦袋,嘴裏不斷重複著“不可能,不可能”,還有“協會創始人的記載不可能有誤”之類的。


    “唉……”


    齊臨看著此時的羅琳,心有戚戚然,輕聲歎息。


    他走到羅琳身旁,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輕聲道:“羅琳會長,你一直在尋找的真相,就在這裏,告訴我,你想看見完整的真相嗎?如果想,我給你看。如果不想,那我們轉身就走,離開這裏,然後把你在這裏看見的一切全都忘掉,教廷能弄假石碑,那你也能,光明教皇已經死了,你現在搬出去的任何東西,都可以是‘真石碑’。”


    “……”


    羅琳低著頭,沉默良久。


    最終,這位巫師協會的副會長,緩緩開口,聲音沙啞:“我抗爭半生,就是為了推翻教廷的謊言統治,既如此,我又怎能成為我最厭惡的那種人,繼續用我的謊言來蒙蔽世人?不,我不要,我不要這麽做!我想看見真相,全部的真相!先驅大人,還請開始吧。”


    “好。”


    齊臨聽得此言,輕輕點頭,然後轉身走到銀白大廳的角落裏,用手指在牆上劃了一個“圓圈”。


    這塊牆壁,其實不是牆壁,而是偽裝成牆壁的觸屏控製台。


    而他劃的這個“圓圈”,就是一種手勢指令。


    “嗡——”


    齊臨麵前的牆壁,很快就在上方位置,浮現出一個標準的凹槽,然後將一枚綠色的按鈕從牆體內部推了出來。


    這些,都是齊臨在李浩然的記憶裏看見的。


    這十年來,李浩然幾乎將這座大廳研究了個清清楚楚。


    “羅琳!”


    齊臨沉聲大喝,而後右手朝綠色按鈕重重一拍,“冷靜下來,看吧!這就是你們巫師協會上百年來一直在追尋的真相!全部的真相!”


    “嗡——”


    大廳的天花板位置,十幾個黑色的圓筒伸了出來,然後從中投射出一束束光芒,最終形成一片栩栩如生的全息投影,浮現在大廳的半空之中。


    投影畫麵的背景,像是某座大廳,周圍坐著上百個奇裝異服的人類。


    而他們正中央的一座浮空講台上麵,站著一位金發碧眼的中年男人,懷中還抱著一隻白色的英短貓。


    “我是艾德裏安·布魯斯特·奧奇米爾思迪,帝國的第128任議長。”


    男人看向鏡頭,以有力的音調,沉聲說道:“今天!是帝國曆2376年6月19日,也是世界末日的第38年,我將在163名帝國議員的共同見證下,頒布一條最新的法令。


    但是,在頒布這條法令之前,我還有一些話想跟廣大市民說。


    眾所周知,這場末日的罪魁禍首是卡德爾公司。


    卡德爾公司研發出來的0號病毒,在意外泄露之後,變異成了一種誰都束手無策的恐怖病毒,變異後的0號病毒會不斷自我更新迭代,變得愈發難以消滅!


    最終,0號病毒演變成了我們安麗爾星的滅世災難,它獲得了通過空氣傳播的能力,並且還會讓所有接觸到它的生物,在短短十秒之內,就徹底變異成可怕的怪物!


    這些年來死於怪物之手的人類同胞,不計其數!


    而三天前,米索博士的最新發現,我想現在已經傳遍了基地市的每一個大街小巷。


    是的!


    那不是謠言!


    那就是事實,是米索博士的最新發現,經過了大量論據,得以徹底驗證為正確的真相!


    ——我們人類釋放魔法,的確會產生一種被命名為‘0號病毒增益霧’的無形氣體,而這種氣體,會加劇0號病毒的活性,讓病毒變得更加劇烈,讓那些變異怪物變得更加強大!


    正因如此,我決定以帝國議長的身份,在今天,在此時此刻,艱難地頒布這條全新的禁令:


    即刻起,全體人類禁止學習和使用魔法!


    違反該條法令者,將被處以死刑!


    同時,我也要宣布另一個消息,一個好消息!”


    說到這裏,這位帝國議長,朝鏡頭舉起了手中的英短貓,大聲說道:“這隻貓,就是米索博士的最新作品!它是一種經過基因培育的變異貓,米索博士將它稱之為‘靈貓’!


    靈貓經過基因改造,擁有跟我們人類相似的智慧程度,並且,可以像我們人類一樣使用魔法。


    但是與我們人類不同的是,靈貓釋放魔法所產生的氣體,被米索博士命名為‘0號病毒削弱霧’,這種氣體的性質,跟我們人類釋放魔法產生的‘0號病毒增益霧’是完全相反的!


    靈貓釋放魔法所產生的‘0號病毒削弱霧’,非但不會加劇0號病毒的活性,反而能逐漸削弱0號病毒的活性,壓製地表上那些怪物的力量,乃至削減它們的壽命!


    米索博士認為,在靈貓的幫助下,終有一天,0號病毒將會徹底失去活性,真正的死去!


    而等病毒完全死去之後,等怪物全部死去之後,就是我們人類重回地表,重見天日的時候!


    所以,我宣布,從今天開始,靈貓將作為我們人類消滅0號病毒的工具,得到大批量的生產!


    並且從今以後,靈貓將是惟一一個能夠合法學習並使用魔法的群體!


    以上!


    謝謝大家!”


    說罷,這位帝國議長麵朝鏡頭,低頭彎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而周圍的上百名議員,也紛紛起身,掌聲雷動。


    ——


    自此,全息投影結束。


    銀白大廳之內,再次恢複了寂靜。


    “……”


    伊蕾娜和凱瑟琳麵麵相覷,皆是愕然。


    齊臨背靠一麵牆壁,無聲感慨。


    這就是靈貓的來曆——人造變異獸。


    靈貓,是上個文明紀元的人類,為了消滅某種病毒而一手培育的產物。


    也難怪光明教廷的那群貓掌握著這個地方,卻一直隱瞞了三百多年,從未向世人公開。


    不過,光明教廷有一件事確實沒有撒謊,那就是人類的確不可以學習魔法。


    換言之,巫師協會上百年來一直在爭取的所謂“權利”,本就是不被允許的,一旦遠古的0號病毒再次被激活,人類和靈貓都得死。


    “……”


    想到這裏,齊臨不禁看向羅琳。


    而此時,這位巫師協會的副會長,神情呆滯,瞳孔顫動,久久沒能出聲。


    “砰!”


    最終,羅琳一下子跌倒在地,雙目無神地望著前方。


    “這段投影視頻,你相信麽?”


    齊臨輕聲問道。


    “……”


    羅琳低著頭,雙手捂住臉龐,沒有回答。


    “我有一個猜測。”


    齊臨看著麵前的這座銀白大廳,遲疑道:“也許,在很多很多年前,0號病毒沉寂,怪物死盡,視頻裏那群人類和靈貓的後代,得以回到地表,繼續生活,重建文明。


    但是,過了很多很多年之後,由於怪物銷聲匿跡太久,所以當年的末日病毒,也漸漸成了無人相信的傳說。


    於是慢慢的有一群人類,一群類似巫師協會的人類,他們不相信末日的真相。


    他們為了爭取人類使用魔法的權力,開始了反抗,開始重新學習並使用魔法,並且勢力越來越龐大。


    直到有一天,0號病毒開始複蘇,變異怪物重新出現。


    而這一次,怪物徹底毀滅了上一個文明紀元,讓你們的文明程度倒退倒退……最終,一直倒退到了原始文明。


    後來的某一天,有一隻靈貓發現了這個地方,並啟動了剛才的投影視頻,從中得知了人類不能學習魔法的真相,於是它建立了光明教廷,成為了初代教皇,開始以神靈的名義,限製人類學習魔法。


    那隻靈貓之所以這麽做,不是為了統治世界,不是為了壓製人類。


    而是因為……”


    齊臨頓了頓,然後才看著羅琳,繼續說道:“因為它很清楚,在你們的這顆星球上,人類真的不能使用魔法,也許那個0號病毒從未徹底消失,也許那些變異怪物,也從未真正的離開你們。”


    “不、不!”


    羅琳雙手捂臉,聲音裏充滿了掙紮的哭腔。


    她為了今天,奮鬥了足足四十多年,可她從未想過……她夢想去撕碎的“教廷謊言”,卻反而是另一種形式的真相。


    齊臨沒有再多言。


    他與這位巫師協會的副會長擦肩而過,走到長方體石碑的麵前,駐足停留。


    “所以……”


    凱瑟琳走到齊臨身旁,看著眼前的長方體,遲疑道:“所以,額,這個東西,難道就是靈貓界的上代文明,留給幸存者的知識種子庫?”


    “估計是的。”


    齊臨繞著長方體石碑走來幾圈,輕聲道:“光明教廷在自己製作的假石碑上麵,添加了很多自己編造的‘未來事件’,以此來賦予石碑的‘預言’屬性,而他們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想做的事情,擁有合法性、神聖性,比如扶持艾德王國一統大陸,又比如建造各種勞民傷財的巨型建築什麽的。


    但,真正的石碑,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咱們眼前的這座真石碑上麵,就隻有各種知識技術,並且都是基礎知識。


    基礎魔法、基礎呼吸法、基礎數學、基礎農具的打造方法、開拓良田的基礎技術……對一個需要從頭開始的文明來說,這些技術很重要,且便於理解。


    所以我認為,這座石碑,其實不是什麽預言石碑。


    它隻是一個載體,知識的載體。


    它是上個文明在被病毒和怪物徹底毀滅之前,刻意留給幸存者的知識火種,以方便幸存者們在末日之後,重建文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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