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乾隆正式冊封含香為香妃,入寶碟,賜金冊,享妃級待遇。


    奇珍異寶源源不斷流入寶月樓,看得眾妃嬪眼紅不已,恨不得以身替之,暗中咬碎銀牙的、揪緊帕子的、打碎瓷器的,不在少數。


    含香的身份確定後,阿裏和卓的事情也差不多談完了,準備啟程回回疆。乾隆將自己最信任的兒子和臣子叫了過來,吩咐道:“永琪,爾康,今日宣你們入宮,是有件要事要你們去辦。”


    “是。請皇阿瑪(皇上)吩咐!”永琪和福爾康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道。


    “明日阿裏和卓啟程回回疆,香妃相送,爾等帶侍衛營之人護送至城門,不可拖泥帶水、要快去快回。朕相信,爾等不會讓朕失望。”乾隆已經很久沒有用這種不容拒絕的上位者口氣與永琪等人說話了,這次的口氣已經是公事公辦的嚴肅口氣了。


    永琪與福爾康聽得心中一凜,連忙恭敬地應是,至於個人心中所想,卻是不得而知了。


    翌日,兩人便帶著侍衛營兩隊人馬,護送著香妃與阿裏和卓出城。依舊是車馬蕭鳴,回樂無邊,依舊是風和日麗,鳥語花香,隻是含香,已經由回族公主,變成了大清帝妃。


    城門之外,爾康驅馬上前,拱手道:“皇上有旨,請香妃娘娘於此處與您告別。”


    “臣遵旨。”對於福爾康,阿裏和卓還是能看得清形式的,不過一個包衣而已,就算得寵,也是有身份限製的。


    但他總算得寵,阿裏和卓也不好作出什麽不好的顏色,就怕連累了含香受委屈,但是要他去尊敬、去巴結這個人,他也放不下這個身段—— 好歹是大清皇帝親封的回疆王啊,哪有去巴結一個包衣奴才的道理?所以,他接的是皇上的旨。


    驅馬來到含香車前,含香已經在吉娜維娜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全是淚意,帶著哭腔道:“爹,一路保重啊!女兒不能在您身邊伺候您了,是女兒不孝!”


    阿裏和卓聽的心頭一酸,不管怎樣,這個女兒,是孝順的。虎目含淚,他用回語叮囑道:“含香,不要恨爹,爹也不想讓你背井離鄉,千裏迢迢來到大清皇帝身邊,委曲求全,從受盡寵愛的回疆公主,變成曲意逢迎的大清帝妃。


    可是爹沒有辦法呀,回族的命運,都交在爹身上,交在你身上,你當了那麽多年的公主,享受著那麽多回族子民的諸多寵愛,也該到了回報的時候了。這是你的責任,也是你存在的意義啊!


    拚兵力、拚民心、拚財富,我們回族都拚不過大清,但是,大清皇帝的好色,也是我們唯一的把握了。隻要你能留在大清皇帝身邊,憑你的美貌與獨特,一定可以抓住皇帝的心,保住我們回族的。”


    第一次,阿裏和卓對含香說出自己的打算,不僅是對含香說的,也是對吉娜維娜說的。


    不得不說,阿裏看人有時候還是挺準的,他的決策,不愧是回族的王者。你要說,他怎麽敢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說這樣的話,不怕被砍頭嗎?


    其實第一,他是用回語說的,在座的除了回人,誰懂回語啊?第二,既然他敢在這裏說,自然是可以保證不可能傳於第五者之口的。這些能帶到大清的人,都是心腹中的心腹,哪有那麽容易背叛的。更何況,他們已經馬上要離開京城了。


    “爹,含香記住了。”含香一驚,爹原來有這樣的苦衷嗎?而且,他居然把這麽重要的事情都告訴她了?那麽,自己要是逃離了皇宮,那回族的子民……還有爹……會不會有什麽萬一啊?想起向來把自己寵上了天的回族人,想起一向疼愛自己、就連七次私奔都可以饒恕的爹,這一刻,原本堅定的逃離之心,不禁有些動搖了。


    阿裏和卓欣慰的點了點頭,又看向了吉娜。


    “爹,玉禾答應你,盡量勸解公主,保住回族。”吉娜皺了皺眉頭,想了想,覺得阿裏和卓沒有想象中那麽沒有魄力,也比還珠中的那位想的要深要遠多了,不是一味的覺得委屈了女兒,懂得將國事與家事分清楚;又覺得自己在宮裏,為了那兩件事遲早會與那些nc對上,而且這幾年阿裏和卓對自己確實還算不錯,那麽,就當還他人情,答應他了吧。於是用回語答道。


    “含香,玉禾,爹代回族子民,謝謝你們的大恩了!”阿裏和卓說完,行了一個回族拜見王者的大禮。


    “爹,不要!”含香大驚,連忙扶住他,終於忍不住淚如雨下,“爹,含香何德何能,讓爹對女兒行如此大禮!爹的心意,女兒知道了就行。女兒知道,回族的命運現在都係在含香身上。無論如何,含香都會盡量保住回族的。爹,你就放心的回去吧。請爹代含香向回族子民說一句,含香謝謝他們這些年的寵愛,含香會報答他們的。”


    “是啊,公主說的話,就是玉禾要說的。無論如何,玉禾會盡量想辦法,保住回族。”玉禾也被嚇了一跳,連忙道。


    父女二人,執手相看,半晌無語,離別的沉痛之情,溢於言表。但是時間不會為之動容,它依舊在流逝,直到離別終於到來。阿裏和卓縱馬而去,回族車馬,亦隨之浩浩蕩飛奔而去,徒留萬裏煙沙,與一腔離愁。即使阿裏和卓幾度回首,依然能見含香佇立於曠野,神情淒絕,衣袂飄然。


    “是不是該催她回去了?”處於震撼中的永琪終於先回過神來,若有所思的問道。


    “‘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李白的詩,我總算明白了。讓她再停留一會兒吧。”福爾康自以為充滿感性的說道。


    話音剛落,隻聽得一聲尖嘯,一個白衣蒙麵人衝出,後麵跟著四個白衣武士正式蒙丹和那四個回族武士。蒙丹抓住含香,其他四人衝向永琪和福爾康。


    永琪和福爾康倉促應戰,倒是有些手忙腳亂的,隻能大叫:“保護香妃娘娘!”


    “含香,跟我走,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蒙丹大叫。


    “可是……”含香見是蒙丹,心頭大震,但是剛剛聽過阿裏的剖心苦勸,她正是猶豫不決的時候,這時見到蒙丹,腦子裏更是亂成一片,不由的遲疑。


    “公主,你忘了爹的囑托了嗎?回族的命運,還掌握在你的手裏啊!”吉娜一見就知道阿裏和卓的話還是起了些作用的,連忙叫道。


    對呀,爹他為了回族,犧牲了那麽多,包括他最疼愛的女兒自己,自己又怎能讓他失望,讓回族陷於大清的鐵蹄之下,讓回族子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含香心神一清,竟是開始要掙脫他的手。


    “含香,難道你就為了一句囑托,要讓我心碎而死嗎?難道我們為了我們的愛情,七次私奔,就這麽算了嗎?你要放棄了嗎?你還是我摯愛的含香嗎?”又是她!蒙丹凶狠的瞪了吉娜一眼,深情的對著含香勸道。


    含香嬌軀一震,有些動搖,美麗的大眼睛含著淚看向蒙丹,無聲的控訴著,蒙丹,你怎麽能這樣說我?我當然是含香,可以為愛拋棄尊貴的公主身份的含香,可以和你私奔七次的含香,可是……可是爹他……


    此時永琪和福爾康終於擺脫了那四個回族武士,兩把長劍同時劃中蒙丹,頓時鮮血噴出,原本就舊傷未愈的蒙丹終於支撐不住,為了不讓含香一同受傷,放開了含香的手。


    “大家快上,香妃娘娘若有任何閃失,提頭來見!”永琪見他總算放開含香,也就是說不用顧忌會傷了含香了,大叫一聲,攻勢更猛。


    “蒙丹,你放棄吧,快走,快走,別管我了!”含香看得幾乎魂飛魄散,脫口而出道。


    “蒙丹?!!!”永琪與福爾康脫口驚呼,臉色驚疑不定,手上動作卻是不由得一緩。蒙丹趁機一揮彎刀,將人逼退。


    “蒙丹,如果是你,就聽我一勸。我們帶來的人都是高手,你快投降吧!”福爾康見他渾身浴血,不由得心生惻隱,叫道。此時,四個回族武士都已經被擺平。


    “蒙丹,你的手下都生死不知,你也是強弩之末,別逼我們殺了你!”永琪也念著相識,有些放他一馬,喊道。


    蒙丹放眼看去,果真如他們所言,不由得心灰意冷,手中彎刀一揮,竟是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不要!”含香看的目齜欲裂,喊得肝腸寸斷。


    永琪心驚,長劍一扔,打下他的蒙麵巾的同時,也打掉了他的彎刀。果然是他們認識的那個蒙丹。


    含香踉蹌奔來,竟是對著兩人,跪了下去,哭道:“含香求求你們,放了他吧!”


    “公主不可!”一個頭沒磕下去,含香已經是被人拉起。卻是剛剛沒反應過來、被她衝過來的吉娜,嚴肅著臉,她鄭重的對著含香,用回語道,“公主,你不要忘了,剛剛答應爹的話。現在你是大清皇帝的妃子,他們是皇帝的兒子和奴才,公主怎可為了蒙丹,向他們下跪?難道公主希望大清的人看輕公主,看輕爹,看輕回族嗎?”


    “我……”含香這才知道自己莽撞,隻是剛剛實在是急了,才有些失當的行為,見她有些生氣,也不敢反駁,隻是有些委屈的瞅著她。


    “公主,你已是帝妃之尊,又受帝王寵愛,若要救蒙丹,隻需自己下令,放蒙丹走,並令他們對此事守口如瓶,自然他們也不敢不從。當然,若公主怕別人收公主恃寵而驕,也可將此事說與五阿哥和福公子,由他們來做。畢竟他們似乎與蒙丹相識,也有意放他一馬。”吉娜見狀,也知道她的性情,見她知錯,便緩了口氣,出了個主意,用回語道。


    含香仔細想了一下,也覺得有些道理,便照做了。


    果然,永琪與福爾康隻是有些怪異的看了吉娜一眼,便照做了。當然,他們也不是傻子,不會平白就這麽放走了刺客。所以,蒙丹還是得假死一次,方便遁走。


    隻是沒了那一出要麽放走蒙丹,要麽生死相隨的選擇,似乎“你是風兒我是沙”這一段經典情話,可能要延遲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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