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熱鬧的集會也有散場的一刻。


    送意猶未盡的彩織回家後,白鳥家的父母自然不可能讓女兒晚上就離開。


    李武也順便被安置在了之前住過的客房裏。


    他正在抽空研究怎麽切出空間裂隙。


    在和莉莉絲的戰鬥中才終於獲得的【魔王】文字的能力,是和另外三者完全不同等級的力量。


    雖然隻是單純對破壞力進行增幅,但如果增幅的程度到了一定的規模,就意味著能達成無視一切花裏胡哨機製的數值碾壓。


    就像是當時連賦予對方不死性的純白異空間都一並切開了。


    名副其實地,這是能夠無視劇情進展強行處死人物的機械降神之力。


    “這就是你上半身不穿衣服在別人家房間裏四處揮劍的理由?”


    白鳥真衣坐在床邊,頭疼般地捂住額頭。


    她仍然穿著之前的浴袍,隻是頭發蓬鬆地散開,帶著梳洗後的香氣和濕意。


    “我有控製好力道……而且穿上衣服也會燒掉。”


    李武反駁起來也有點底氣不足。


    雖然他確實隻是在空揮,但對方剛進來就看到赤著上身的異性揮舞凶器在空氣中製造出一道道漆黑的裂紋,受到衝擊也是沒辦法的事……嗎?


    他忽然反應了過來:“不對,說到底不是因為你沒敲門就直接空間跳躍進來嗎?”


    白鳥真衣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脫下拖鞋後用雙膝爬行著在床上坐直,並攏腿後指了指對麵的位置。


    “李武君,坐好。”


    “……”


    “不然我現在就去叫星川同學還有光一起過來評評理。”


    李武盤腿坐下。


    她滿意地點點頭:“我原本是來通知李武君可以去洗澡的。”


    “哦,謝謝,那我現在就去——”


    手腕被抓住了。


    “你知道嗎?連彩織都還沒有去洗哦。”


    白鳥真衣認真地望著他的雙眼,“以往都是她第一個洗澡的,今天我難得回來一次才把機會讓了出來。”


    “那就讓她先去?”


    據說任何年齡段的女性,都自帶對男性的恒定大腦封閉術,讓人摸不清她們在想什麽。


    現在的李武就深刻地感受到了這一點。


    “重點不是這個!”


    果然,她一揮手表示否定,“沒有通知彩織,也沒有通知爸爸媽媽,我帶著十足的誠意省略了敲門的繁瑣小節,直接來到李武君的麵前提醒你。”


    “最好還是別省略敲門比較好?”


    “住口!”


    白鳥真衣慷慨激昂,“我聽說東華古代曾經有一位梟雄,得知有渴求的人才上門後蓬首跣足以迎接,我剛剛的心情就是如此。”


    “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吧!除非你也喜歡有夫之婦!”


    “反過來倒是說不定……”


    她以極低的音量自語了一句,“總之,懷抱著照顧李武君的願望的我,進來時卻看到他在為準備撇下我而練習……”


    少女不滿地交叉雙臂,抱在了胸前:“不是說好由我來負責將大家送到戰場上的嗎?”


    她生氣的原來是這個。


    “多一重後備方案作為保險也沒什麽不好吧?”


    “不好!”


    白鳥真衣搖搖頭,“一點都不好。”


    “……到底怎麽了?”


    難得能看見喜歡講道理的她這麽直白地表達生氣的情緒。


    再加上牽涉到正事,李武的口氣也帶上了些微的怒意。


    無論如何,他認為對於最終的決戰做好替代設計是沒錯的。


    “我可能沒辦法和大家一起過去。”


    最終,她有些焦躁地開口,“完成那種規模的傳送後,短時間內能力將無法使用,就算去了也隻是累贅而已。”


    “能做到這個不是已經很了不起了嗎?”


    “既然這樣,就別剝奪我唯一能幫得上的地方。”


    麵前的女孩兩眼發亮,“我有一個絕對能成功,不需要李武君花費心力在上麵練習的辦法。”


    李武泛起不太好的預感,但還是決定先聽聽看對方的說法。


    她打了個響指,再次抓住他的手腕:“做好準備,我們去月球。”


    啊?


    他發出的疑問聲消逝在真空之中。


    灰色的土壤、凹凸不平的環形坑,以及那懸掛在天邊的蔚藍色球體,無一不說明兩人已在頃刻間從房間中跨越了三十八萬公裏的天塹,來到了月表。


    牽著手的少年少女的身影也隻在月球的表麵停留了一瞬就消失不見。


    她發動了第二次的空間跳躍,再出現時,李武之前見過一次的素白宮殿正向他們敞開大門。


    “你的能力已經比之前進步太多了,但為什麽要來這裏?”


    這棟宮殿他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屬於神明月夜見的居所才對。


    和月亮有關的神那麽多,自然不可能都擠在月球上當外星人,大部分都在神明幽居的隱世有著自己的住所。


    他對比起上一回白鳥真衣從月亮上將他們送回地球時的經曆,那次她還需要借助月夜見的力量強化自身的能力,現在卻直接從地球實現了登月,更是直接突破了隱世的界限,侵入了神的居所。


    雖然這個神本身就和她關係匪淺。


    “李武君,你還記得我們上次是怎麽回到地球的嗎?”


    白鳥真衣熟門熟路地走進開啟的玉色門扉中,內裏的景象和上次相比也發生了變化。


    原本單調的大廳現在像是夜間的花園,幾條小徑從門口一直延伸,末端化為台階,通向最中央高出地麵的圓環狀平台。


    在那上麵是以夜空和新月作為背景裝飾,目前空蕩蕩的莊嚴禦座,上回的白鳥真衣就是蹲在這裏,等著有人來找她。


    明明他們已經身處月球之上,上方卻仍然懸掛著一輪明月,淡藍色的風鈴草在小徑兩邊微微搖曳,草叢間能看到戴著禮帽的灰兔子穿行的身影。


    它們站起上半身,列隊於道旁,像是迎接主人的到來一樣摘下帽子行禮。


    在李武的注視下,身著淡紅色浴衣的少女沐浴在月華之下,沿著石製的小徑走向空無一人的禦座。


    她按住神之座的扶手,緩緩地坐於其上,令背後的夜空眾星亮起點點銀色的光芒,黃銅雕刻的新月裝飾向上抬起,與此刻空中的月光交相輝映。


    如同夜之女神般的存在用手肘支在扶手上托著下巴,俯視下方的人類,接著剛剛自己的問題說了下去。


    “我要和那時一樣,借助她的力量,強化自己的能力。”


    坐上屬於月夜見的寶座後,前一會兒還像是普通的出浴少女的白鳥真衣,此刻一言一行都獨具威嚴,以至於她的話語都被賦予了某種神聖性的氣質。


    這是屬於君臨物質和精神世界最高峰的存在,神的言靈——


    “疼疼疼!不準動手!”


    下一刻,莊肅的濾鏡被破壞得粉碎。


    李武麵無表情地跳到禦座前,舉起手刀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少女的腦門上。


    她抱著頭左擋右遮,最終完美地讓所有的手刀攻擊命中了自己,甚至包括李武故意想打空的。


    百分百腦殼接彈了屬於是。


    最終,月之女神咻地一下從座位上消失,狼狽地出現在圓環平台的下方。


    “難以置信!”


    氣質回歸平常的白鳥真衣捂著剛剛挨打的部位,淚水都要從眼角流淌出來了,“就算李武君你有什麽不同的意見,我想也有更和平的表達方式吧?你這dv(家暴)男!”


    “少廢話,上次在這裏遇到你的時候就說好了。”


    明明連男女朋友的關係都還沒正式確立就變成家暴男的李武站在高處俯視著她,一步一步地走下石製的台階,“會長如果再想不開的話,我就是用上暴力也要把你拖回來。”


    “我又不是去自殺!”


    她氣惱地糾正,“這和上次的情況不一樣,我不打算回歸神話,徹底變成月夜見。”


    “……會長如果再想不開的話,我就是用上暴力也要把你拖回來。”


    “你以為裝作聽不見再複讀一遍帥氣的台詞就可以當無事發生了嗎?!”


    好像確實是他誤會了。


    但這也要怪白鳥真衣太入戲,穿著浴衣往禦座上一坐也就罷了,還要擺個單手撐下巴的pose,李武覺得自己最多背一半鍋。


    “抱歉,我太擔心會失去真衣,或者會長變成自己不認識的樣子,所以有點應激反應了。”


    不過畢竟是他先動的手,所以李武還是老實道歉了。


    “若無其事地說出這種理由這一點也很人渣,不愧是你。”


    “分數很高吧?”


    “沒這一句的話就完美了,現在就要扣成負數。”


    藍色的風鈴草間,被剛剛的動靜嚇得聚集到一起的灰兔子們探頭探腦,看向少女微紅的雙頰。


    終於得到機會解釋自己計劃的白鳥真衣思索了一陣組織語言:“就像剛剛說的,我要借助神的力量將自己的能力進一步強化。”


    李武質疑:“不回歸神話的條件下能做到嗎?”


    “隻要步驟適當就可以。”


    她顯然已經深思熟慮過,此刻對答如流,“李武君聽說過‘巫女是神的新娘’這個說法嗎?”


    “聽過是聽過……不過符合事實嗎?”


    他回憶了一下認識的巫女,覺得對方那副樣子別說新娘了,連對神的尊敬都感覺不到。


    “確實,這句話有誤傳的成分。”


    白鳥真衣點點頭,“自從京都發生的那件事以後,一直有新的知識流入我的腦海。”


    她平時根本沒提起過這方麵的話題,但現在卻對神與巫女侃侃而談:“正確的說法,巫女既是神的力量在地上的容器,也是神明幹涉現世的借口——就像是欺騙世界意識說,你看我喜歡的人遇到問題了,所以我要借出力量或者直接本人下場,因此才傳出了這個說法。”


    “懂了,神的工具人。”


    怪不得過去遇到的那個宗像三女神的神官濱良馬知道自己被拋棄之後怨氣那麽大,原來發現女神連把自己當工具人都沒興趣。


    “也不是這樣!”


    白鳥真衣不知為何又有點不高興,“而我的身上寄宿著月之女神的存在,勉強說是同一個體也不是不可以,所以要在我不回歸神話的情況下借用她的力量,其實還有一個取巧的辦法。”


    事到如今,她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設定。


    而李武在聽到這裏的時候已經隱隱猜到了對方要說什麽。


    “喂,你說的辦法不會是——”


    “沒錯,提供【理由】或者說【借口】就行了。”


    白鳥真衣舉起浴衣的袖擺指向他,“成為我的巫女吧,工具人。”


    “從性別上就做不到吧?!”


    “沒關係的,隻要有愛就沒問題。”


    她給了他一個斜眼,“還是說李武君這時候要退縮?我就不追問你和愛理紗之間發生了什麽,明明連光的表白都接受了,已經走上腳踏多條船的道路了,對於最早推動你產生這個想法的我卻要拒絕嗎?”


    “我不想讓這種事和神話或者其它亂七八糟的狀況搭上關係。”


    李武沉默了一會兒,給出變相同意的答案。


    因此,白鳥真衣露出真心的微笑。


    “沒關係的。”


    她將對方的手包裹進自己合攏的手掌中,“星川同學也接受了魔法少女們的力量變得更強,愛理紗思考出了提高戰鬥力的方法,光更是注定要和另一個自己對抗……”


    她們之間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所聯係啊。


    “所以,讓我也來為李武君使用自己的力量吧。我們共同經曆了那麽多的故事,這份能力也是從中獲得,又在最後的時刻為幫到你而投入使用,你不覺得這也是命運的一部分嗎?”


    白鳥真衣收回手,點點自己的嘴唇。


    “我喜歡你,李武君。此刻在神(我)的禦座前,月夜見(我)願意將月之女神(白鳥真衣)的力量借出,突破暴虐的漫長距離,攻破敵人設置的阻礙,將各位送至最終的戰場——隻希望你們能平安地歸來。”


    就像有雙重的聲道重疊在一起,在神話的居所中響徹。


    這既是神祇的祝福,也是少女的表白。


    “你帶我繞這麽一大圈,最終的目的是這個嗎?”


    “這種事也是要有個人風格的嘛。”


    麵對笑著的會長,實在很難拒絕。


    所以李武抱住了她,將柔軟而散發著清香的軀體攬入懷中。


    “我一定會帶著大家一起回來的。”


    “這種時候提大家也太煞風景了吧?”


    “不是你最早提的嗎?”


    “也是呢,早知道我就不啟發李武君還有這條道路可走了。”


    懷中的女孩重重歎氣,“現在已經完全變成出類拔萃的人渣了。”


    她在皎潔的月光下仰起被襯得愈發白皙的臉,閉上眼睛:“不過,還差最後一步。”


    風鈴草還在安閑地搖擺,而兔子們紛紛害羞地轉過了頭,避免直視月華下貼合到一起的兩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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