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起華夏上古時代的先王,一般都會提到“堯舜禹湯”,商湯能夠和前麵那三位相提並論,確實是一位賢王,他的德行、才能、人望都是最頂級的。


    此時商湯的真靈就氣壞了,自家怎麽會出現這麽一個忤逆先祖的子孫?之前滅夏的時候,他還恥笑過夏禹的後代夏桀,現在回過頭再看,和紂王一比夏桀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作為人族先賢、先王,即使紂王這邊把他的牌位毀掉,他依然能夠享受萬民香火,他和人族氣運息息相關,並不會消亡,他隻是可惜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最後毀於一旦。


    看到滿臉怒容的老人突兀地出現,紂王最開始有點慌亂,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怕什麽?我是人王啊!別說老東西早就死了,就是還活著,我也不怕。


    “不肖子孫?本王看不忠的是你們!你們這些老東西隻知道一味享受香火,實際沒有半點作用,趁著還有口氣,就再為本王的江山社稷做點貢獻吧!”


    他雙臂用力,商湯的牌位明顯比其餘大商先王的牌位要堅固,香火之力化作一層淡淡的微光一直在保護牌位。


    換個人來,還真奈何不了香火旺盛,人道氣運濃重的商湯。


    紂王天生神力,他也沒玩什麽花招,雙臂肌肉鼓起,卯足了力氣,不斷加力,一心要掰斷牌位。


    高處的佛像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牌位隻是一個讓祖先顯靈的信標,這上麵的香火之力終究有限,就聽“哢嚓”一聲脆響,紂王掰斷商湯的牌位,像是扔垃圾一樣,把牌位投入火堆。


    “孽畜!孽畜!你父親怎麽會生出你這麽個瘋子!”商湯的怒罵隻換來紂王的冷笑。


    佛廟外,彭祖察覺到了什麽東西,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商大商亡了!吾人族再也不是天地主角了!痛哉,痛哉啊!”


    正經說起來彭祖是顓頊的玄孫,因為被封在“彭”地,所以才叫彭祖,他的年紀比商湯還大,活得時間比一整個商朝還要長,他哀慟的不是一家之社稷,而是人族。


    他有某種類似於望氣的能力,此時就能看得出來,人族的某種東西,到紂王這裏後,就算是徹底斷了。


    從人族的極盛時期活到現在,親眼目睹這場劇變,他痛哭流涕,悲傷到了極點。


    佛廟內的火焰越燒越旺,紂王癲狂的笑聲也隨之向四周傳播開來。


    “燒吧!把一切都燒個幹淨,那些逆賊想要本王的江山?本王寧可把它毀了,也不會留給逆賊!”紂王大喊一聲:“雷鶤、雷鵬。”


    兩員大將連忙出列:“末將在。”


    紂王眼神中透露著瘋狂,指著佛廟內的火堆:“大索全城,凡是和周、漢、齊有關聯者,無論是誰,無論何職,皆殺之,屍體投入其中。”


    雷家兄弟對視一眼,這個命令太含糊了,他們是武將,又不是負責情報的,哪知道誰和周、漢、齊有聯係啊。


    兩人很忠心,讓幹什麽就幹什麽,立刻帶兵去全城抓人。


    覺得你是奸細,那就是奸細,不是也是。


    之後屍體運到佛廟,說來也奇怪,這裏的火焰燃燒速度極快,無論投進去多少屍體,眨眼的工夫就燒成灰了。


    紂王就坐在廟門前假寐,雷家兄弟命令兵卒把大量屍體投入火堆,鮮血流淌在地麵上,匯聚成小河,很快就沒過紂王的鞋底,可他還是不為所動,隻是杵著寶劍,就在門口等著,也不知道在等什麽。


    費仲和尤渾對視,兩人都嚇壞了,這個殷壽明顯是瘋了,生怕殷壽一指他們“把這兩個狗賊也斬了”,兩人不敢動,更不敢走。


    不時就有士卒抬著屍體從他們身旁經過,偶爾有沒咽氣的,還會補兩刀,鮮血濺在身上,華麗的朝服掛滿血斑,平日裏打理得很整齊的胡須上全是汗水。


    費仲和尤渾還是有幾個心腹的,到了後半夜,夜色漆黑如墨,兩個身形和他們差不多的老仆提前換上他們備用的朝服,借著士兵搬運屍體的遮掩,完成了一波互換。


    兩位奸佞匆忙跑路,也沒坐馬車,騎著馬就往城外飛奔。


    跑著跑著,在路上遇到了彭祖。


    這位也是個奇人,經曆過那麽多次戰火,可依然活得好好的,此時費仲和尤渾就回憶了一下,他們愣是沒注意到這位什麽時候跑的。


    兩位奸佞不知道“存在感低”是什麽意思,但知道彭祖是一位賢人,當即招呼他上馬,大家一起去投靠漢國!


    他們也知道自己的名聲太爛,要是就這麽送上門去,會發生什麽事真的不好說。


    鄧九公常年征戰沙場,我們給你帶一個養生專家過去,伱總不能把我們推出去砍了吧?


    彭祖望氣一番,發現王氣確實在南方,當即就跟著兩位奸佞出城,費仲、尤渾先是在城外一處秘密據點拿出部分便於攜帶的金銀珠寶,之後一路向南狂奔而去


    洛邑的這場殺戮整整持續了九天。


    之前戶口百萬的城市淪為鬼域,街道上安安靜靜,十室十空。


    在周國圍城前,紂王釋放了所有奴隸,加上殷商最後的精銳,差不多湊齊了六萬人馬,準備做決戰之用,現在這麽一番大殺特殺,剩下的兵卒已經不足兩千了。


    你把我爹、我兒子、我媳婦都殺了,還想讓我保你的江山?玩蛋去吧。


    大量兵卒逃入周營。


    其實這幾天攻城是最好的時機,但殷郊、殷洪勸住諸將,認為最後可以兵不血刃拿下洛邑,沒必要在這個時候犧牲士卒的性命。


    按說慈不掌兵的道理將領們都懂,但是之前那麽多年,周國這邊死傷實在是太過慘重,現在少死一個,那就是好事,士兵厭戰情緒早就達到頂點,誰也不想在勝利前夕掛掉。


    士兵厭戰,將領們的威望再高也不敢逼迫,這要是到最後時刻弄出一個炸營來,他們全得淪為後世將領的笑柄。


    最終拿定主意,等紂王自滅。


    這一等,就是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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