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魔道小卒也不清楚,反正他就是過去湊熱鬧的,解釋不了林山的疑惑。


    臨走前,還小心翼翼問‘前輩要不要一起去’?


    如果能拉上一個金丹期大腿,那他跟著豈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林山沒答應,扭頭就走。


    明知道西南方向危險,自己還湊著過去幹啥?


    尤其是自己先先後後幹掉乾雲閣那麽多人,本能就避之不及,哪還能趕著往人家跟前湊。


    他調轉既定方向,轉而向燕國的東南方向繼續下。


    在魔道國度之中,如果一個正道修士敢光明正大趕路,那絕對會被一群人像鯊魚聞著味一樣追上來,金丹期也不例外。


    好在林山的魂丹期功法《黃竹合神法》,本身非正非邪,沒有玄門的氣息,倒也不會引起什麽誤會。


    一路避開那些衝向西南的魔道散修,終於來到大燕東南,也就是大宋東北部的‘燕雲之地’。


    這時候發現,原本這裏兩國交界的緩衝地帶,竟然已經全都歸於北方。


    大宋不知何時,已經把‘燕雲十六州’給丟了!


    凡是可見的修士中,多是魔道修士出沒,正道的基本看不見幾個蹤影。


    而大宋最北端的‘易川’公共坊市,也已經被徹底納入魔道版圖。


    易川。


    作為林山踏入修真界,第一個落腳修行的地方。


    這裏承載著很多難忘的往事和回憶,還有一些印象深刻的人,腦海中生動閃爍,如同就發生在昨日。


    他懷著複雜的心情舊地重遊,想看看一晃都五十年過去了,這裏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


    “五十多年...”


    一轉眼不見,已經離開了這麽久,自己在外漂泊,摸爬滾打了不知多少萬裏,終於又一次回歸。


    隻是這次不再有黃仙師、燕護法、鸞春,而是他獨自從魯國趕了回來。


    眼前的白色迷霧障眼法,把坊市籠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他抬腳踏步走去,百步之後便進入其中。


    映入眼簾的,依舊和當初沒什麽變化。


    青山重重,溪水潺潺,處處都是鳥語花香,梯田參差錯落,仿若世外桃源。


    沿著狹窄的山路上上下下,藍天白雲,參翠古木,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涼爽。


    登高望遠,山下兩側一片片黃澄澄的靈稻靈穀渭涇分明,一條條渠水從遠處蜿蜒而至,在田壟之中如網密布。


    大風吹來,濃鬱的稻香和麥香,輕撫味蕾,久違的寧靜與祥和。


    “易川...”


    林山靜靜立在山頭,享受難得的輕鬆時光。


    這座修行的小地方,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滿足了自己對修仙的幻想,對長生的渴望,由膽怯接觸,到逐步適應的心態蛻變。


    至今仍然記得,當年從汴梁到這裏的路上,被追殺得心驚膽戰時,進來感受到與世無爭的秀美風光,那種激動與憧憬。


    雖然現在還是少年身,但十幾歲的感受,和七十歲的感受,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人生的經曆,一站有一站的風景,每一刻的感悟都值得回味,那種回憶沙沙作響的感覺,會使人情不自禁沉醉其中,渾然忘我。


    這裏也足夠僻靜,沒有人打擾他,就這樣一直等到了日落時分。


    夕陽的餘暉灑在山頭,他的視線重新聚焦。


    收起無邊的惆悵,扭頭走下了山。


    順著田間小路緩行,兩側黃浪搖曳,層層疊疊,帶著潮起潮落的律動。


    憑借如今的目力,可以看到遠處有修仙者施法,正在分區片收割靈糧。


    他沒來由想起了‘廣南散人’。


    曾經在練氣期時,洞庭湖中得到的人生第一個儲物袋裏,那枚三百多年前留下玉簡的老人,書寫著其在‘銀川坊市’的所見所聞,為那時懵懂的他打開一扇新的大門。


    而廣南散人的職業,恰好便是靈農。


    “唉,當初如果廣南散人的《靈田靈植種植大全》還在,沒有被南仙師那個敗家子給霍霍掉,說不定後來我也會走上這條道路...”


    在成為鑒定師之前,他也混了一段時間,如果那會兒培養一個靈農的副職,以自己金手指可以強化的能力。


    什麽種子不能升階?


    到時候玩一玩種田流,也未嚐不是一種出路。


    隻不過,人生際遇變幻無常,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誰也不清楚到底選擇哪條路最省時省力。


    至少現在來看,他一路摸爬滾打,哪怕顛沛流離四處浪蕩,好歹也成為了金丹期。


    不知不覺穿越這片田野,前方幾座高山在望。


    山上鮮花爛漫,春蘭秋菊齊聚一堂,數座涼亭立在山間,這是當年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們小聚踏青,曲水流觴的地方。


    林山恍惚看到了公孫羽,那個修真世家的白衣公子,風度翩翩,熱情好客,在一群年輕人中間把酒吟詩,灑脫不羈。


    時為貧窮散修的林山初到易川,在這裏遇上了一幫年輕俊傑,達宗顯貴。自知修為低下又見識短淺,自卑心作祟,連靠近都不敢,隻是默默蹲在台階下的亭基背麵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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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被公孫羽直接邀請上亭,同座一桌,美酒佳釀相陪,暢談遊曆趣事,所見所聞,讓他受寵若驚,情難自已。


    直到現在,他都記得那晚大家彈劍起舞,喝個爛醉,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放浪形骸!


    隻不過終究萍水相逢,隻能算作一場奇妙的緣分,山水一程,人事如潮,相忘於江湖。


    後來在上黨郡的公孫世家,身份轉換,世事無常。


    他搖身一變成為了魔教使者,而公孫羽年少時交遊廣闊,早已忘了這個當初窮困潦倒的小散修。


    那一場大火把公孫世家燒了個精光,估計兩人也結仇形同陌路,往事種種,如煙如霧。


    隻聽得,現實與回憶交織,山頂上又一次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似乎又有一群高談闊論的年輕人在上麵小聚。


    他一步步登上了山。


    果然,四周五座涼亭之中,已有三座有人,男男女女都有,俱是年輕人。


    他們臉上洋溢著勃勃朝氣,興高采烈談論著修煉心得,時不時舉杯停箸,互相敬酒,一如數十年前。


    林山靜靜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切,並沒有過去打擾。


    這應該是另外一幫修真世家的公子小姐們,享受著獨屬於這個年齡段‘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的修行裏程。


    倘若是散修,絕對沒有三五成群的閑情逸致,一定還在忙著和生活對線,哪有空聚在一起風花雪月。


    此時天色漸晚,圓月高懸。


    無邊銀光撒下,給黑暗朦朧中的群山披上一層輕紗。


    亭中的年輕人還在壯誌抒懷,對酒當歌,邀月共飲,鼓瑟吹笙。


    地點還是同樣的地點,人卻不再是當年的人。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悄無聲息間,林山身影遠去,消失於茫茫夜色。


    這個地方,日後又不知道會成為多少人美好的回憶。


    ......


    一座古老的城鎮前,大石立在路邊。


    篆刻有“易川”二字。


    鎮外有修士守門,黑夜中掌燈孤坐。


    看到有人前來,隻是淡淡發聲。


    “令牌。”


    一個物件被拋到他的懷中,他愣了一愣,隨後拿起來一看。


    令牌嶄新如初,隻不過已是五十年前所製。


    此人略微一頓,看著眼前走來的少年,眼神中帶著不解,五十年過去了,還是少年?


    難道,是某個後輩繼承了長輩的易川令牌?


    “大宋南疆,散修林山?”


    令牌上麵有簡單的身份信息,他發出了提問。


    眼前的少年溫和點了點頭,神態自若,隻是簡單回了一句。


    “正是族中長輩。”


    如今易川坊市已經歸於大燕,大燕又是魔道國度,他沒什麽仇人,自然不帶怕的。


    沒必要藏頭露尾,隨心所欲便可。


    不過自己這副模樣,如果承認了或許會引起驚訝,索性直接推脫一番,不至於驚世駭俗。


    守門修士點點頭,料想也是後輩繼承了祖先的令牌,不然怎麽可能五十多年過去還是少年模樣?


    此人沒有回收,也沒有重鑄,而是直接把令牌扔了回來。


    “這令牌你便繼承著用吧,沒必要再做新的了。如今易川歸於魔道陣營,以前的繁戎條規統統作廢,一切從簡...”


    把魔道立的新規矩念了一遍。


    無非是管控力度下降,自由交易簡化,前方處於戰時,所以不設關卡,歡迎散修前往燕雲十六州和大宋交戰前線對峙。


    而從這裏也了解到,不光西南那邊在打,東南這邊也有摩擦。


    隻不過這邊已經陷入了僵持,戰事不是太多的樣子。


    如今的易川歸於魔道接管,也清楚很多散修的來曆見不得光,所以刻意放寬了入城要求,最多走個流程,不去刨根問底。


    林山收好令牌,表示自己知道了。


    守門修士沒有為難,很簡單就放他進去了。


    進了坊市之後。


    易川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城南是擺攤區,城北是店鋪區,城東是住宅區,城西消遣娛樂區。


    由於是夜晚之時,所以城南擺攤區和城東住宅區,基本上都是一片黑暗,街上空空蕩蕩冷冷清清。


    而城北的店鋪區,大部分鋪子都關門打烊,隻有偶爾一些大店鋪,還會晚上繼續營業亮燈。


    城西的消遣娛樂區,恰好正是紅火的時候。


    燈火通明,金碧輝煌。


    幾條街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能聽到源源不斷的叫客和拉人的聲音,魔道修士更加喜歡出入風月場所,釋放自己的天性。


    “哎呦,齊道友,您可算來了,姑娘們都想死你啦!”


    “馬公子,上次給你安排的舞女,可還喜歡麽?”


    “趙道友,我們樓最近又來了一位處子新人,你要不要參與競爭一下?也許今晚和其夜宿,品嚐初紅的那個人就是你呦!”


    ......


    “這位...嗯...好俊俏的少年郎!不如來我們燕春樓體驗一下,試試雙修的美妙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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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鴇在大門口嬌笑不斷,拉著一位又一位熟客,易川很少有她不認識的人。


    不過看到一位白衣少年走過時,駐足呆呆看著自己身後的招牌,燈火通亮的木製青樓,似乎眼神有些迷離。


    心裏暗道有戲,看來又有新人來了!


    瞧這裝扮和氣質,興許是哪個世家大族的公子遊曆至此。


    這不得趕緊好好把握?


    這種剛剛入世,經曆尚淺的小年輕,正是容易開宰的肥羊。


    樓裏挑個經驗豐富,接客無數的成熟禦姐,絕對能讓其沉陷溫柔鄉裏無法自拔,終日找不著北。


    老鴇閱人無數,深知在修真世家當中,基本上會為了保全年輕一輩的元陽,故意不讓他們接觸女色。


    破身對築基圓滿,衝擊金丹期之前,修煉無漏之身是有很大影響的,許多有遠見的宗門世家都會注重管控。


    不過,如果你在外遊曆,自己經受不了誘惑,管不住下半身,那也怪不得別人。


    “小哥兒,我們燕春樓可是易川最大的青樓!我們的頭牌,也是名震燕雲之地的頭牌!進來瞧瞧唄!”


    “燕春樓...”


    白衣少年低聲喃喃,被老鴇拉著,沒有抗拒就帶進了青樓。


    這裏麵歌舞升平,氣氛嘈雜,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一個個坐在桌前開懷暢飲,大笑不絕。


    有些人桌邊的姑娘圍成一圈,左擁右抱被頻頻勸酒,兩隻手還在不停地亂摸,姑娘們笑得花枝亂顫。


    看台上八名舞女扭著蛇腰,伸著藕臂,拿把扇子搖來搖去,身上輕紗朦朧中帶著透明,裏麵的很多特征地方若仔細瞧,似乎也都清晰可見。


    中間有位藍色長裙女子,身材修長,如玉的雙腿露在外邊,黛眉彎彎有空穀幽蘭的氣質,最主要的是那種冷若冰霜的感覺,給人一股想要征服的欲望。


    一竿竹笛橫平端著,嬌豔似血的紅唇輕啟,吹出天山雪蓮的悠揚之意。


    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她的曲中似乎有著不為人知的隱情,激發在場眾人想要探索的欲望,而不知不覺中,又有迷迷離離的幻音重疊,似乎在構建一個夢中的極樂世界。


    還沉浸在當初替黃仙師跑腿,來燕春樓遭遇燕護法往事的林山,終於從唏噓中回過神來。


    猛然覺得台上女子,看起來竟然無端的眼熟!


    ——————————————


    (祝大家中秋快樂,團團圓圓,身體健康,家人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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