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會開始,直接進入正題。


    蒹葭妖王主持了數千年,已經駕輕就熟,每次都要處理一大堆妖族之間的紛爭,相當於落鬆山脈妖族聯盟的調解,這也是所有妖此行的目的之一。


    “藍漱妖王和蠑豚妖王之間水路勢力範圍,經過雙方互相協商,以商水河進入大圩澤的出口為界,各自紮寨駐守,重新劃分南北。”


    “歘貘妖王和燭犀妖王之間屢有磨擦,經過雙方調停,以雄古冰川為界,共同經營冰川靈礦,收益私下協定。”


    “肽蜥妖王與黃鼬妖王征戰廝殺百年,兩方損失慘重,自此相互休戰一甲子,休戰期間,誰也不得率先挑起爭端。”


    ......


    首先是各家妖王之間的矛盾,經過剛才高台上的商量,明顯已經得到妥善解決。


    基本上就是雙方各退一步,選擇一個折中方法,不讓誰吃虧。


    到了妖王這個層次,很難從某一方麵徹底撕破麵皮,所以鬥爭最終還是要走向和談。


    接下來是各家洞主級別的勢力。


    “泰猿洞主最近征戰頻繁,侵犯十二位洞主領地,並擅自冊封了三名自己家妖族洞主,下不為例,適可而止!”


    這就是赤裸裸的警告,意思是你不要太過分了,雖然離妖王隻差一步之遙,但畢竟現在還不是妖王,不能撍越舞權。


    泰猿洞主很聽話,走出席位來到中間過道,跪下來以頭著地,表示自己不會再犯。


    台上妖王都點點頭,沒有過度追究此事。


    倒是下方有九家洞主恨得咬牙切齒,自己家被奪走一大半地盤,結果最後就等來個這,啥懲罰都沒有?


    它們還算好的了,另外三家洞主都已經被殺掉鳩占鵲巢了。


    泰猿洞主明顯野心極大,想要整合資源搶奪地盤,為自己突破境界,凝煉妖嬰做物質上的準備。


    “花蛇夫人前段時間色誘青蛤洞主,趁其熟睡不備之際,偷取了青蛤一族的至寶青蛤寶珠,臨走前還...還斬掉了青蛤洞主的...本命根...”


    蒹葭妖王嘴角抽搐,似是活了上萬年也沒見過這麽奇葩的事,念出來調停感覺都有失群妖大會的逼格。


    “花蛇夫人,本王這段時間已經接到好幾個洞主的投訴,你先後依靠賣身色誘,竊取寶物不算,幹嘛還非要把人家的那玩意兒,都給斷了?”


    水幽洞的花蛇夫人‘嘶嘶’吟叫,似在為自己申訴辯解。


    林山旁邊的天蜈因為都是長蟲種類,所以當起了妖族翻譯官,給林山翻譯花蛇夫人的意思,大致上說的是:


    “回稟蒹葭妖王,這幫畜牲饞老娘身子,玩完之後提上褲子不認賬,我當然要斬草除根,並且拿取我的補償!”


    這話一出,引起了很多洞主的群情激憤,一致聲討。


    看來受害遭殃的遠不止剛剛蒹葭妖王說的那幾個,其中叫喚最凶的就是那個蛤蟆精,兩隻蛤蟆眼甚至當場都流下了淚水!


    “呱呱呱!”


    “呱~呱~呱~”


    “呱呱...呱~!!!”


    林山一頭霧水,聽不懂什麽意思,旁邊的藍狸因為和蛤蟆都是水陸兩棲物種,所以給他當起了翻譯官。


    “青蛤洞主在哭訴,它的二弟長度不夠,其實根本就沒能力和花蛇夫人交配,青蛤珠是蛤蟆族千百年來流傳的至寶,萬萬不能有失!”


    蒹葭妖王大聲斥問花蛇夫人:


    “你還有沒有王法?坑蒙拐騙,仗著美色肆意妄為,真當本王刀不利否?”


    花蛇夫人泫然欲泣,嚶嚶哭訴。


    “嘶嘶嘶~嘶嘶嘶~”


    天蜈在一旁小聲給林山翻譯:


    “花蛇夫人說青蛤洞主對她施暴,甚至還留下了體液,她早就料到了今日狀況,故而手上有收集到的證據。”


    青蛤洞主大怒,一蹦三尺高!


    “呱呱呱~呱呱呱~”


    藍狸在一旁小聲給林山翻譯:


    “青蛤洞主說它被下套了,花蛇夫人手中的證據,並不是交配過程中產生的,而是提前用嘴...”


    林山大驚:“???”


    眾妖也都驚掉一地下巴:“!!!”


    台上的妖王們表麵波瀾不驚,心裏都是直呼臥槽!


    現在外麵的洞主們,玩的都這麽野了麽?


    花蛇夫人那三角毒蛇嘴,你都敢塞進去,不要命了嗎?


    不過有一說一,花蛇夫人嘴裏那蛇信子吐來吐去,在妖族眼裏倒是過分妖嬈,能抗住誘惑的沒有幾個。


    林山則是渾身發冷,他身為人族,是真的理解不了妖族審美。


    二弟進入毒蛇之口,你活該啊!


    場上“嘶嘶嘶”、“呱呱呱”的叫聲不絕於耳,兩個洞主堂上據理力爭,誰也說服不了誰。


    倒是把一旁翻譯的天蜈和藍狸累的夠嗆!


    終於,蒹葭妖王猛然一拍桌子。


    “夠了!”


    台下瞬間安靜,眾妖齊齊望來。


    “花蛇夫人,你斷了這麽多洞主的本命根,還偷了那麽多寶物,已經引發眾怒。現責令你還回所有寶物,當場與諸位洞主道歉,此事就此作罷!”


    “嘶嘶嘶~”


    “嗯?你在質疑本王說的話?”


    “嘶嘶嘶...”


    花蛇夫人見妖王動真格的,隻好放棄撒嬌打滾,乖乖把所有寶物歸還,並且挨個道歉。


    蒹葭妖王又麵對蛤蟆精等苦主安撫道:


    “花蛇已經領會了錯誤,爭端便告一段落,原本也是你們色令智昏,現在斷去了煩惱根,也未嚐不是好事...”


    “呱呱呱...”


    蛤蟆精等妖不敢當眾質疑妖王威信,隻得含淚答應。


    林山大開眼界,頭一次見識了妖族大會,原來是這般模樣,不由心裏嘖嘖稱奇。


    接下來還沒完。


    蒹葭妖王還得繼續調教,數百年來落鬆山脈積攢的事情多著呢!


    “灰貂洞主,你因為自己子嗣溺於鹵水,被水獸所吞便心生暗恨,下毒毒死整條河的生靈,你可知罪!”


    階下推進來一輛囚車,裏麵關著一隻貂,此時正萎靡不正蜷縮在那裏,這明顯是被綁來的而不是請來的。


    灰貂洞主見自己終於見到了妖王,趕忙爬起來大聲叫喚,‘邦邦邦’敲著囚車沒完。


    “咕咕咕,咕咕咕~”


    紅貘一看終於輪到自己了,貂貘不分家,連忙給林山、雞哥它們翻譯:


    “大王我是冤枉的,雖然當時十分憤恨水獸,但也沒有直接對一整條河下毒的膽量,明明是蠑豚少主指使我...”


    它們對麵那桌立馬有妖拍案而起,指著灰貂洞主大罵。


    “你自己做錯了事,為何栽贓本少主?鹵水本就是我父王管轄的水域,我何至於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在場眾妖紛紛點頭稱是,蠑豚少主的確沒理由破壞自家水域。


    灰貂洞主急得大叫,在囚車裏聲嘶力竭。


    “咕咕咕,咕咕咕~”


    紅貘繼續當翻譯:“還不是因為你發現了那處水域下麵有寶藏,事關重大想要獨吞,所以才毒死該區域所有水獸,我奉命行事給你打掩護,你過河拆橋翻臉不認妖...”


    “嗯???”


    不光林山聽出來不對味,台上的妖王們也都來了興趣。


    什麽寶貝,竟然要堂堂妖族少主殺妖滅口,下毒整整一條河流?


    蠑豚少主臉色難看,不過修養還算到家,並沒有氣急敗壞,而是一口咬死自己被栽贓,並暗戳戳提醒灰貂洞主想好再說。


    妖王們則是紛紛詢問,究竟是什麽寶貝。


    灰貂洞主本來還猶豫不決,它怕自己說出來後就失去了價值,所以想著要不要討價還價一下,保住自己的性命。


    結果沒想到台上突然射來一道藍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過囚籠將其洞穿!


    “咕~咕~”


    灰貂洞主哀鳴兩聲,掙紮兩下就死掉了,眾人才發現那身上的藍光隻是一根刺。


    “蠑豚妖王,你在做什麽?”


    各大妖王大驚,看向身邊剛剛收回手掌的蠑豚妖王,竟然就這麽堂而皇之在群妖大會上殺人,它也太不講規矩了!


    蠑豚妖王淡淡轉過身,隻是隨口說了一句。


    “此妖荼毒我麾下水域,影響惡劣,當以雷霆手段擊殺,以儆效尤!”


    場上眾妖聽聞,無不渾身顫抖,噤若寒蟬。


    各大妖王互相看了看,內心早已有了猜測,恐怕其中還真隱藏著不為外妖所知的秘密,所以才殺妖滅口。


    不過在無法確定究竟什麽東西之前,大家也不好插手,於是沒有多言,默認了蠑豚妖王的行徑。


    蠑豚少主也隱隱鬆了口氣,如釋重負坐回了自家席位。


    旁邊幾個同為妖二代的少主側向跟它打探消息,也都被一一搪塞過去,可知事關重大。


    此事很快過去,成為一段插曲。


    蒹葭妖王繼續點名,一一審判調停,維護落鬆山脈的秩序。


    很多洞主都心驚膽戰,生怕自己被點到,如果點到了就趕緊出來認錯,經過剛才妖王出手,基本上全都被嚇怕了。


    萬一被當場擊殺,都沒處說理去。


    直到接近黃昏,終於輪到最後一桌席位。


    “溴蟲領主,你為何要屠殺烏魔蟹一族?數個甲子以來,致使落鬆山脈之中烏魔蟹幾經滅族,嚴重影響各條江河的水質以及食物鏈,很多以此為食的妖族種族都到我這裏抗議了!”


    烏魔蠍,落鬆山脈的大江大河灘上比較常見的種族,充當著河水清道夫的角色,也是很多鳥獸類食物來源。


    生物鏈這個東西,妖族之中雖然不是特別重視,這個不夠吃了吃另一個,但有時候如果影響太大,妖王們還是得出手幹預一下子的。


    溴蟲領主滿不在乎地喝了壇酒,僅僅是應了兩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和先前那些恭恭敬敬的洞主們完全兩個樣。


    “本王在和你說話呢,你這是什麽態度?”


    蒹葭妖王語氣不善,第一次有下麵的妖族敢這樣怠慢自己。


    出乎意料的是,溴蟲領主竟然能夠開口說話!


    “烏魔蟹一族和我溴蟲族本就是種群競爭關係,它們之前的所有定位完全可以由我族代替,就不勞妖王大人費心了。”


    此話一出,眾妖全都嚇了一跳!


    竟然真有不怕死的,敢跟妖王叫板?


    並且,溴蟲領主是什麽時候煉化喉頭橫骨的?那豈不是說明,它離元嬰期已經隻隔半步之遙了?


    蒹葭妖王從頭到尾打量它幾眼,連道三聲‘好好好’,誰都能聽出這老怪物的怒意。


    “你以為你即將突破元嬰期,就敢跟本王叫板了?先不說你還不是妖王,即便是,我說什麽也得給我乖乖照做!”


    老牌妖王威嚴不容挑釁,下麵膽敢有頂撞者,就算是當場格殺也沒人敢說什麽。


    整座浮島開始搖搖顫顫,廣場下一棵棵清脆嫩芽開始冒出了頭,所有草木精怪都虎視眈眈。


    溴蟲領主不慌不忙盤在席間,邊吃邊喝,從容鎮定。


    “妖王大人息怒,我下令捕殺烏魔蟹一族也是為了族群考慮,作為蟲族繁衍的絆腳石,有它沒我,有我沒它。”


    “您今日即便殺掉我這具蟲身,也無法影響我遠在地縫中的本體分毫,何必多此一舉?”


    “至於調停,恕我萬萬不能接受。”


    ......


    眾妖麵麵相覷,它們老早就聽說過,溴蟲領主有土遁的天賦神通,藏在地縫之中,平日裏連妖王都奈何不了。


    可這裏是浮島,周圍是湖泊,蒹葭妖王的地盤,它來了應該插翅難逃。


    但豈知人家隻來了一具分身,本體躲在老巢好好的,這樣妖王就無法拿捏了。


    蒹葭妖王臉色難看,手掌微微緊握,活了這麽久,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嚐到過被挑釁的滋味兒了。


    “好,很好。”


    旁邊的幾位妖王也看出了氣氛不對,適時站出來打圓場。


    “蒹葭兄,何須與這小輩一般計較,它既然不服從我們的調停,那就讓它自己日後自食惡果好了。”


    “沒錯,此妖一直以來都不怎麽合群,總是我行我素野慣了,也經常不聽我們的話,不用理它便是。”


    “烏魔蟹雖然曾經數量龐大,但種族天賦和上限太低,沒什麽潛力,滅了就滅了,其實無關緊要。”


    “況且溴蟲領主也算一把鋒利快刀,用來給咱們幹幹髒活清除異己也挺順手,暫且留他一命。”


    ......


    這些妖王心知奈何不了溴蟲領主,索性紛紛出言給蒹葭妖王台階下,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同時又出言嗬斥台下:


    “溴蟲領主,你失禮了,還不快向蒹葭妖王道歉!”


    溴蟲領主擦擦嘴,直立起身象征性彎了一下腰,任誰都能看出來其中的敷衍。


    “蒹葭妖王勿怪,剛剛晚輩禮數不周,還望恕罪。”


    “哼!”


    蒹葭妖王冷哼一聲,不再言語,心知自己殺了這具蟲身泄憤並無卵用,所以草草結束了這次群妖大會的調停流程。


    林山和場上眾妖全程低頭,不敢張望妖王吃癟的模樣,大家心裏都震驚於妖族金丹期領主硬剛妖王的膽魄,暗自欽佩不已。


    不過表麵上自然裝聾作啞,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


    接下來,大會即將進入第二個流程,就是宴舞階段。


    下方的草木精怪們等候已久,還沒來得及上場呢,外麵突然又有了一陣騷亂。


    遠遠都能聽到有一個渾厚的聲音在呐喊不斷。


    “我都在湖外等了三日了,貴族到底什麽時候允許我麵見妖王?”


    “大宋戰事已經白熱化階段,根本拖不得一分一刻,各位不要逼我!”


    “在下榆木子,人族紫宵宗真傳弟子,懇請麵見妖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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