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身後嚀嚶的聲音,讓佇立原地許久的陳默,不由回過頭。


    他詫異的看向嚀嚶。


    “謝我什麽?”


    嚀嚶聞言,抬頭眺望向灰蒙蒙天空,眼中竟是透出一絲淒涼。


    “你知道嗎,在很多高等天災者眼中,行走於世間、身負使命的神使,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工具。”


    陳默迷茫之色,搖了搖頭。


    嚀嚶看向陳默,嘴角漸漸上揚,浮現些許弧度,眼中的淒涼化為感激。


    “剛剛的過程雖然很短暫,但我卻感到了前所未有快樂,明明是我答應了他,你卻因為我改變了立場,我能夠真切感受到,你真心把我當成了隊員,當成了一個人,而不是神的使者,你可以隨意利用的工具。”


    說罷。


    她取出了一件羅盤狀的道具,雙手交給陳默。


    “這是可以隨時離開此處結界的陣盤,啟動它後,便能夠開啟我在外麵提前布下的禁製,讓陣盤附近十米內的人傳送離開。”


    說著。


    她看向陳默的眼神,流露出深深的歉意。


    “你作為隊長,我本該在之前就交給你,是我的錯。”


    陳默接過陣盤,感受著陣盤與外界若有若無、卻又緊密的聯係,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對方已經真正信任自己。


    她把自己當成了隊長,願意將自己的安危交給自己處理,而非再單純隻是完成使命的工具。


    這種情感轉化過程很微妙。


    被人充分信任的感覺,願意將自己的安危托付於自己,讓陳默感到幸福,同時也感到了巨大壓力。


    但他並不懼怕這種壓力。


    “謝謝。”


    陳默不想在此多愁善感,在他人麵前表現出自己內心的柔弱感動。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接下來和顛倒僧約定的一天時間,兩人不打算再離開這裏,僅僅隻是在這裏休息等待。


    陳默背靠石獅子,運起體內元陽之氣。


    狐蜜雖然死亡,殘留在“石頭細胞”上的迷魂之力失去控製,卻依舊存在,乃是隱患。


    元陽之氣漸漸湧向這些迷魂之力。


    借此機會。


    陳默也通過這些迷魂之力的指引,開始真正認識“石頭”。


    這些細胞承載了石頭的誕生曆史,承載了石頭的過往記憶。


    石頭的母親,名為紫苑。


    紫苑的孕育過程,雖並非完全出於自願,卻也並非天災蛀蟲的“騙保行為”,而是被強者所迫,或者說因為欠下的債,被迫誕生下的石頭。


    也正是因此,石頭才能在不被看好下,活到了接近成年。


    這也是石頭在童年時,花蜜、猴子的母親,允許兩人和他玩耍的原因。


    在災難世界,天災蛀蟲的存在形式,可謂不拘一格。


    除了聚集地內討生活的狹義天災蛀蟲外,聚集地外也有大量廣義天災蛀蟲。


    這些天災蛀蟲大多為女性。


    此處並沒有貶低女性的意思,因為男性天災者,連在聚集地外作為蛀蟲的資格也沒有。


    一般而言。


    各大聚集地為了保證人口數量,除了占據深淵獻祭的人口資源外,還會推出大量的人口福利政策。


    譬如撫育期的天災者,無需參加末日任務。


    譬如撫育期的天災者,每個月會領取專用積分,僅限於購買初級食材等等。


    但對於此類天災蛀蟲們而言,最重要的目標,乃是努力將子嗣,培養成合格的餓死鬼。


    待這些餓死鬼通過試煉後,她們便會獲得所謂的“天災母親”身份。


    因此這類天災蛀蟲,極其熱衷與強者結合。


    有了天災母親身份,她們的地位將變得截然不同。


    沒有天災母親身份前,她們隻是天災蛀蟲,被人看不起,隨意淩辱殺戮。


    但有了天災母親身份後,她們卻成為了各大聚集地的資源,聚集地末日任務期間的可掠奪資源,類似“可再生人口生育機器”,不再會被輕易殺戮。


    同時這些天災母親,還會根據培養的獵食者數量,獲得星級提升。


    這些天災母親,因為不必參與戰鬥,壽命也將會被大幅度延長。


    這種情況下,她們終其一生,都在生育、撫養的過程中循環,因此她們往往會在同一時間,撫育多名餓死鬼,這樣根本無法保證餓死鬼的質量。


    由此可見。


    猴子、花蜜、石頭的母親,都並非此類。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畢竟物以類聚,三者的母親自然是不想讓孩子在那種環境中成長。


    作為一名天災者,石頭並不合格。


    因為他的憨厚性格,因為他的老實、淳樸、懦弱屬性,這在天災者中,是致命的缺陷。


    即使在死亡前的最後一刻,他仍然沒有責怪母親。


    他僅僅隻是希望自己變得聰明,讓母親回來。


    ……


    作為異次元穿越者,陳默的身體與石頭融合。


    他在解讀這些殘留迷魂之力的石頭細胞同時,這些石頭的細胞,同樣也在解讀陳默的細胞屬性。


    陳默的童年很快樂。


    他出生於1992年,那個時候人民的生活雖然困難,沒有豐厚的物質條件,但所有人卻都相信,在自己的不斷努力下,家庭會建設得越來越美好,生活越來越富足,充滿了信仰和希望。


    整個九十年代,陳默都在幸福中度過。


    變化發生於2004年。


    隨著生活的漸漸富足,陳默的父親外貿經商過程中,賺到了大錢,母親則迷上了海外奢侈品,總是說著國產質量不好的話語。


    兩人相見的時間,也一天比一天少。


    即使短暫的相見,兩人也沒有了曾經的浪漫,親切稱呼彼此“達瓦裏什”的玩笑。


    他們總是在為一些雞毛蒜皮小事爭吵。


    就好似曾經那個充滿信仰的強大國家,在九十年代一夜間崩塌,曾經在陳默心中無比幸福美滿的家庭,隨著物質條件越來越豐厚,卻漸漸丟失了信仰和希望,走向了分崩離析。


    在一張離婚證的背後,是陳默跟隨父親的人生。


    後來父親再婚,與繼母生下了弟弟,他則被送到了奶奶這裏,並認識了鄰居王聰。


    母親曾來學校看望過他,卻帶來了一個妹妹,以及陌生的繼父。


    兩人對於對他的過分熱情,僅僅隻是一頓生疏的午飯罷了。


    陳默心中痛苦,卻從未抱怨過生活。


    他期望有一天能夠長大,用成年人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並格外珍惜朋友的信任。


    高二結業考試。


    他的數學考了148分,單科全年級第一,總分全年級第八。


    他曾為此驕傲。


    但當他站在領獎台,眺望向年級第一女生的背影,並被她王之蔑視後,他冷靜了下來,知道自己的路還很長,並不是所謂的天才。


    但他從未放棄通過努力改變命運的想法。


    2011年3月12日,是他的生日,他最好的朋友王聰和武慧騰,說要給他過生日。


    也是在那一天。


    他穿越來到災難世界,石頭則離開了這個世界。


    陳默再次睜開雙眼,眼中流露出別樣的情緒。


    這一刻。


    他的精神思緒竟是格外清晰,他和石頭的經曆仿佛曆曆在目,兩者已經徹底融合。


    這種融合,並非是吞噬。


    而是相互諒解,平和的麵對過去,正視了彼此的存在,用真心接納了彼此。


    受此影響。


    陳默感覺自己原本有些愚鈍的身體,竟是變得異常敏銳。


    這並非是屬性增強了,而是他的靈魂,真正全麵控製了身體,或者說這具融合了的身體,徹底接納了他的靈魂。


    緊接著他便發現了身體的些許異常。


    隻見在他的控製下,原本“笨拙”的石膚天賦,不再是固定在體表的一層堅硬外殼,而是一種仿佛流水般的能量。


    他可以隨意操縱,聚集於一處,加強此處防禦。


    甚至可以將其具象化,變為一根根尖刺。


    最後他更是聚集於一點,在手中化為了一跟尖刺武器,這一切變化,都在他一念間完成,可謂心隨意動。


    “太奇妙了。”


    陳默訥訥道。


    “噓。”


    嚀嚶卻突然做出噤聲手勢。


    隨即她低沉道:“看那邊。”


    在嚀嚶的示意下,陳默眺望過去,驚愕發現在演武場邊緣一角,竟還站著一人,此人身穿問劍派服飾,正對著那座簡陋石山怔怔出神。


    “你在這入定12個小時了,這人也差不多站了3個小時。”


    陳默聞言,短暫詫異後,點了點頭。


    隨即他注意到嚀嚶對於入定的態度,似乎對此習以為常,這不由讓他想到了其他可能。


    莫非她經常如此?


    不過兩人間的低聲談話,還是驚擾到此人,令其從入定狀態蘇醒。


    他微微皺眉後,看了兩人一眼,又再次轉身,看向這座假山。


    過了一會兒。


    他歎息著搖了搖頭後,隨即便離開了,絲毫沒有再留戀的意思,這讓兩人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見此人離開後,兩人不由起身,好奇之色圍繞這座假山轉了一圈。


    這座石頭假山,就是一塊光禿禿的大石頭,強行要說它有什麽特點的話,那就是笨重,平平無奇。


    陳默聳了聳肩。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依舊是山,是咱們的境界還不到。”


    嚀嚶聞言,搖了搖頭,同樣自嘲一笑。


    你是天才,一秒記住:紅甘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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