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遠明這幾天過得還算舒心。


    暗覃族雖然是白銀種,但是確實是和路遠明所知道的一切白銀種都不同,這個種族內部並非是單純的以血脈為聯係來進行內耗與壓榨,而是通過某種至上而下的內卷來進行內部消耗。


    這種內卷是整個種族內所有人都需要卷入的,上至大長老及其血脈子嗣,下至中層管理及其血脈子嗣。


    按照暗覃族的社會運行模式,所有的新生兒,不管其血脈來曆如何,在小時候都會集中起來進行統一的教育與培訓,當其臨近成年時,就會進行試煉。


    這是從知識,到能力,到應變力,到對種族的忠誠度的全麵考驗,然後通過智能計算的公正得分來得到結果,最終結果將決定他們的未來。


    這裏麵有一個比例,也就是該種族的靈性獲取量,根據其比例來決定該種族的活人保留數量。


    按照得分以及活人保留數量來得出其結果,得分多少以下的人,都會被製作成計算工具,也就是和普通白銀種的內耗差不多,不管其原本血脈如何,其結果都會是如此。


    而得分高的人,也會根據其所得到的分數來決定其未來社會地位,從中層管理,到高層總管理,到長老,到大長老,其地位的產生全部都是如此而來。


    正因為如此,之前那幾個想要偷襲路遠明的人,想要靠著路遠明的力量來顛覆高層的社會結構,這其實就是大逆不道了。


    這種內卷型社會結構與人類智庫們所分析的結果幾乎相同。


    這也是智庫們所認為的白銀種萬中無一的內卷型。


    畢竟貪戀權勢就是生命的本能,而白銀種的誕生之初,必然會有權貴階級就此誕生,所以正常的白銀種就會變成以血脈為紐帶而建立起來,然後父傳子,子傳孫,一代一代的傳遞下去。


    或許才建立白銀種製度的那一代還有些英明,因為不如此他們也無法成為當權者。


    但是正因為這種貪戀權勢,以及懼怕被那些內耗者所清算,所以最後就變成了血脈傳遞的權勢了。


    這其實在地球上的古代就曾經出現過,隻是那時候沒有絕育詛咒,也沒有高科技來鎮壓下麵的平民與奴隸,所以到最後這種血脈傳遞的“貴族”被推翻了。


    但是白銀種卻不同,足夠的高科技讓失去了武力的平民毫無反抗之力,而代代傳遞下去,到最後白銀種高層莫不是平庸之輩,類似於冷蜥族大長老帕帕亞亞哆嗦,或者是燦羽族的格洛這一類,都可以算是種族裏的精英了。


    但這並不是白銀種唯一的一條路。


    在人類智庫團隊的推算中,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最初得到權柄的白銀種高層裏,出現了類似梟雄一樣的人物,雖然權力欲極大,但是對於自己的種族和文明依然十分看重。


    這一類人雖然稀少,但是放眼整個宇宙,所有的白銀種裏,也是有可能出現這樣的人物的。


    他們乾綱獨斷,但是卻有魄力讓自己的子孫也接受挑戰。


    他們不以血脈為紐帶,而是以能力為第一,於是乎,最初的內卷型出現了,讓自己的子孫和當時所有活人的子孫一起接受考驗,成功者上,失敗者下。


    當然了,或許最初幾代時,還會有當權者暗中照顧自己的子孫,至少也不會讓自己的子孫成為“濕件”,但是隨著中層甚至下層的子孫血脈因為能力出眾而登上權力舞台後,這種至少公平的內卷就會徹底成為主流,或許中途會有某些人想要打破這種內卷,由內卷型白銀種跌落到內耗型白銀種,但是總有種族最終脫穎而出,成為所謂的“真正”白銀種。


    而按照智庫們的推算,五級宇宙文明以及六級宇宙文明,基本上全都應該是這種內卷型白銀種,因為按照他們對亞龍族等霸主級文明的研究表明,這些所謂的霸主級文明,其實全部都陷入了社會與科技的停滯,不單單是停滯,而且還是在不可阻擋的逆退與消亡,那怕人類不出現,這些種族也會在幾千年到幾萬年後徹底消亡殆盡。


    他們內耗型白銀種又怎麽可能達到五級宇宙文明?


    現在,隨著暗覃族對人類展開了幾乎一切的秘密,人類智庫團隊的推算徹底被證實了。


    路遠明雖然依然反感這種將生命製作成計算工具的殘酷內耗,但是就理智上他也明白,在麵對絕育詛咒的大環境下,不可能有文明做到那種大公無私,或者是類似人類這樣的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人類其實已經相當於是作弊了的,而別的文明可沒有弊可以作。


    要麽消亡,要麽內耗,要麽就是走上極度內卷。


    相比之下,這內卷已經是最為公正與仁慈的道路了。


    正因為如此,路遠明下定了與暗覃族簽署信誓的決心。


    不然,麵對高維征召,路遠明心裏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底,他真的犯不著為一個陌生的宇宙文明去拚命,更何況隨行的還有唐哲安,薇,以及那一萬名對人類忠心耿耿的英靈。


    正是因為暗覃族並非是內耗型白銀種,路遠明確實是從這個種族的高層中看到了某種閃光點,所以他才做下了這個決定。


    而在這幾天裏,越是了解暗覃族,他對這個種族確實也從公正中看到了一些人性閃光之處。


    “還有一小時就到高維征召時,諸單位做好最後準備!”


    有廣播聲響起,路遠明就放下了手中的烤蘑菇……


    味道還不錯。


    “這種蘑菇常年吃,真的可以提高身體活性?”


    路遠明問向了旁邊的唐哲安。


    唐哲安這時候正在看一份報告書,最近幾天他才真的表現出了一個科學家的姿態,與暗覃族的研究人員可謂是混得了賊熟,而且還用暗覃族的五級宇宙文明做了好幾個實驗。


    “確實可以,不過這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改變,必須要常年食用,可以提高人類百分之五左右的最高壽命,身體素質則會根據個人的不同而提高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三,而這是整體性的提升,所以我建議可以引進這種蘑菇,然後將其作為一種副主食,類似於玉米那種。”唐哲安邊看著文件邊說話道。


    路遠明就看著手上的蘑菇道:“在蘑菇人的地盤吃蘑菇……這個笑話可真是冷啊,讓我想起了肯德基用雞到肯德基上班來打廣告……”


    唐哲安則嘿嘿一笑道:“照你這麽說,我們人類是碳基哺乳動物,那我們吃豬牛羊什麽的,算不算是人吃人?這些蘑菇可和暗覃族徹底不同啊,不過隻是屬於一個大類的而已。”


    倒確實是這個道理。


    路遠明又吃了一口蘑菇,這時候薇就在旁邊問道:“為什麽感覺你們都不緊張呢?我們可是要進入高維啊,任何高維都代表著絕對性的危險,因為除了靈能感知,我們在裏麵甚至連最基礎的感知都做不到,若是那個高維有生命存在,對裏麵的生命來說,我們甚至連蟲子都不如……”


    路遠明和唐哲安都聽得愣住了,唐哲安切了一聲不說話,繼續看著文件,而路遠明就撓了撓頭苦笑道:“估計是這一路走來,我們都在與超越我們的強敵戰鬥,並且輸了就是滅族滅種,所以這一次的危機在我們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


    薇若有所思,唐哲安就樂嗬嗬的道:“說句不好聽的,有旁邊這個開掛者,別說高維了,便是更加恐怖的東西我們都遭遇過,並且逃脫過,那東西……或許是比諸神殘屍更加恐怖的存在,或許是自諸神殘屍的殘骸孕育,在未來無數億年後才誕生的至高……”


    路遠明臉色就變得了難看。


    他知道唐哲安所說的是什麽。


    敘事層存在。


    那是連說都不能夠說的存在,也是路遠明那怕是到了現在,心底最深處的一個陰影。


    不過他知道唐哲安沒有絲毫誇張。


    作為與星辰之光直接戰鬥過的他,也於某種特殊視野下見識過諸神殘屍本質是什麽的人,他也認為敘事層存在要遠遠高於諸神殘屍,至於有多高他就不知道了,因為彼此之間的差距到了不可計數的層麵。


    薇則被嚇得目瞪口呆。


    作為曾經遭遇過黃金種族,了解過一些隱秘,知曉諸神殘屍到底多恐怖的她,實在是無法想象到底有什麽東西能夠超越諸神殘屍……莫非是那至高的高維恐懼不成?


    時間就在這種談話之中慢慢過去。


    薇本來有些緊張,畢竟她也要進入高維之中,但是看著路遠明和唐哲安的淡定,她也慢慢淡定了下來。


    反正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而在她旁邊就有一個個子高到可以頂天立地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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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星辰之光這等恐怖都被他消滅了,薇是真覺得路遠明可以再次創造出奇跡來。


    “倒計時十秒,準備進入高維征召……”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過他們也沒有準備什麽裝備或者武器。


    任何物質世界的東西都無法帶入到高維之中,所以這些準備完全不必要,甚至都沒有集合起來,因為到了高維裏,不管其身在何處,那怕是跑到了這高維崩塌場的邊緣與之外,也會被高維以莫名的力量直接拖拽而入,然後聚集在一起。


    隨著最後倒計時的結束,除了路遠明以外,所有人都覺得眼前一黑,然後他們的所有感知全部消失不見,出現在了一片一無所有的虛無之中。


    唯有路遠明感覺到了一股向“上”的拉扯力將他托舉,他甚至看到自己的肉體,靈魂,精神,意識等等出現了分割,但是又混合為一,被這股力量拉扯而“上”,隻不過……


    這力量似乎有些小,將他向“上”拉扯時,速度越來越慢,他甚至產生了一種自己隻要用力就可以掙脫這力量,然後不進入高維征召的感覺。


    “……我的本質嗎?”


    路遠明並沒有表現出歡喜,反倒是心中發沉。


    因為他想到了當初敘事層對他的稱呼……未來的大魔!


    大魔與諸神是等同的,一旦他化為大魔,其實就相當於是墮落化的諸神。


    這還不是諸神殘屍,而是化為殘屍前的諸神!


    大約就類似於他當初觀看諸神殘屍時,是無數的宇宙圍繞這些諸神殘屍,但是大量的諸神殘屍卻隻占據了佛陀心髒位置。


    諸神殘屍可不是活生生的諸神,佛陀才是諸神!


    若他在失去人類文明後必然會化為大魔,那這就意味著他的本質必然會化為高維本質,而現在他其實就已經有高維本質的痕跡了,甚至可以說他已經是高維本質的存在,隻不過因為錨定於人類文明,所以才依然生存於三維物質宇宙。


    這讓路遠明很是擔心,畢竟……入魔之劫依然存在,他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任何克製入魔之劫的辦法,下一次,下下次,或者未來的某一次入魔之劫無法度過其實是非常正常的,而一旦無法度過,不然他會化為大魔,人類文明也必然會因為他的入魔而徹底湮滅。


    這真是最大的隱患啊……


    (還是想盡一切辦法盡快去到第三道坐標,然後繼續前行,佛應諾了我,為我指了道路,在這坐標裏,不管是不是終點,必然有著克製入魔之劫的辦法!!)


    就在路遠明如此想著時,他感覺到了一層膜的存在,在這股力量有氣無力時,他似乎卡在了這膜上,這力量居然沒辦法帶他突破這層膜了……


    (我本質有這麽重嗎!?)


    路遠明感覺到了無語,眼看著這力量已經逐漸開始有了消散跡象,他不得不用念動力對著這層膜一撕,終於,他破開了這層膜,從外而入,隨著這股力量進入到了高維征召的目的地。


    隨著進入,路遠明的感官開始恢複,他看到了周邊。


    這是一個有著樹木,花卉,以及落葉的庭院。


    庭院的主建築類似於希臘神殿,有著殘破而高聳的石柱,但是整個主建築占地並不大,雖然看起來建築很是宏偉,但是占地最多隻有兩三百平方米,而在庭院外則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霧。


    路遠明立刻看向了自身,他發現自己穿著一件白色麻布衣,看起來還真有希臘人的那種穿著味道,身軀也沒有任何異變,依然是一米多的高度,也沒有長出幾個腦袋或者是幾條手臂之類。


    似乎他本就該是如此,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就是他們的高維征召場地嗎?我還以為是什麽戰場呢。”路遠明呢喃著說道。


    但就在他說話時,他腦海裏傳來了非常非常非常……微弱的慘嚎聲,那是薇的慘嚎聲。


    這一個聲音嚇得路遠明立刻看向了周圍,可是他壓根沒看到薇及別的人存在。


    “怎麽回事,不是說都會聚在一起嗎?”路遠明再次呢喃著。


    “啊……別說話,求你了,別說話!!”


    路遠明集中著注意力,他終於聽清楚了薇那極為微弱的心靈靈能聲音,同時薇也用盡了全部心靈力量,將自身存在以高光吸引注意力的方式標識了出來。


    路遠明向腳下看了去。


    他的身體素質可是比任何適格者都要強大了無數倍,在他集中注意力以超時感反應狀態看向了地麵時,終於,他在一片落葉的一根經絡上看到了一丁點細小的不同顏色……


    薇,唐哲安,一萬名英靈,還有所有的暗覃族人,他們加起來大約有一毫米的大小,就附屬在這一片落葉的一根經絡上,而這時恰好有一隻類似螞蟻一樣的生物將觸角對準了他們。


    而在薇和唐哲安,還有英靈們的的感知中,他們就感覺到了一頭如同山脈一樣的龐然大物向他們碾壓而來,而在暗覃族人的感官中,則有類似線條一樣的光亮正在前來,這讓所有的暗覃族人發出了驚恐的喊叫聲。


    路遠明一下子都懵逼了,他是真沒想到所謂的高維會以這種方式描繪出低維和高維的差別。


    當然了,這或許是因為他作為主要觀察者的不同。


    就如同他錨定現實一樣,與星辰之光的對決變成了小癟三的互毆,但實際上那是本質層麵在高維的對撞。


    這裏或許也一樣,這個高維或許並不是以庭院形式,而且是以人類古希臘風格的建築與存在,而是他作為這裏的最高觀察者,以他的思想與認知錨定了這個高維的表現形式。


    不管如何,路遠明伸出手指對著那隻螞蟻一樣的生物輕輕一彈,然後再將這片葉子舉了起來。


    在樹葉經絡上的所有人都發現天崩地裂一樣震蕩,他們都在狂呼,但是下一秒,光芒自虛無中迸發。


    有光誕生。


    雖然他們依然看不到周邊的一切,但是這光治愈了他們,同時安撫了所有人。


    路遠明就用認知將自己的想法,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以及自己的感官發送給了薇和所有人。


    但是除了路遠明的想法以外,他所看到的一切對於其餘人來說都是無法理解與不可名狀的信息。


    “得救了……路,我們無法看到你所看到的,這是高維本質所決定的,那怕你用你的感知來代替我們的感知,這也依然做不到,不過伱可以用語言來描述一下這個高維,以及我們現在的狀態。”薇立刻用心靈靈能力傳遞信息給了路遠明。


    路遠明就將目前的情況大體上說了一下。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無法理解,也無法相信,自己在高維上的本質是比螞蟻還要細小的,類似於細菌一樣的東西,但是現實如此,也由不得他們不相信。


    這時唐哲安忽然說道:“進入庭院!既然是希臘式神廟風格,那裏麵很有可能有書籍,或者是別的什麽東西,別忘記了,這裏很有可能是黃金種族所遺留下來的高維空間,畢竟暗覃族就是靠著黃金種族的遺物才來到這裏!”


    路遠明得到這信息後也是點頭,他小心翼翼的用念動力托舉與保護著這片落葉,接著就向這個庭院主建築走了去。


    一路上他還在提防著什麽,可是這裏一切危險都沒有。


    對於除他以外的其餘人,這是一個絕望的,不可理喻的,無法名狀的恐怖世界,但是對他來說,這確實就是一個風景不錯的小庭院而已。


    終於,路遠明來到了這庭院主建築前,然後用念動力輕輕的將其推了開來。


    而就在大門被推開的一瞬間,他手腕上浮現出了一個圓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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