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好在趙福生事前就已經早有準備。


    離開的丁大同等人按照她的吩咐,在回到金縣府衙後,便立即召集人手,敲鑼打鼓勒令百姓躲藏在家中。


    縱使自家有紅白喜事,也俱都要暫時停下。


    生者避逸,為亡者讓出道路。


    金縣淪為鬼域。


    鬼霧不知何時早就已經彌散至整個縣府,且有向外擴張之勢。


    街道上先前還響著疾馳的馬蹄聲,官府唱報的官員敲擊的銅鑼聲,還有呐喊聲。


    不知從何時起,這些聲音都消失了。


    每個人都找地方躲了起來。


    官員躲進官府,百姓躲入家中,大門緊閉,不敢外出。


    四周散得落針可聞,但是一些墳山之內,卻出現了異動。


    種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怪聲響起,有些死亡多年卻被壓製的厲鬼複蘇,緩緩從棲息之地起身。


    在這極度的靜謐聲裏,若隱似無的戲曲音響在眾人的心頭。


    ……


    金縣府衙之內,所有衙門的人無論身份地位的高低,盡數坐到了一處。


    五仙觀的常家兄弟、錢忠英及府衙周大柱等差役,還有雜仆以及丁大同等馭鬼者,全都擠在大堂內。


    眾人大汗淋漓,一聲不敢吭。


    屋門已經緊閉,鎮魔司的人輪流鎮守屋角的四個方位。


    張傳世最怕死,他坐在眾人包圍中,心中陰暗的想:鬼禍一旦爆發,其他人先死,他想個辦法逃出此處。


    正胡思亂想之際,透過門窗的縫隙,便見外頭天色以極快的速度陰暗下來了。


    此時天氣極寒,金縣的人原本早就適應了入冬的溫度。


    可是此時天色一黑,霧氣隨著門窗的縫隙鑽湧入府衙內,一股難言的驚悸伴隨著驚恐湧上每個人的心頭。


    雖說經曆過數樁鬼禍,但張傳世的身體仍是老實的抖起來了。


    鬼禍爆發得又快又猛,天色頃刻間就黑下來了,金縣淪為鬼域。


    門窗無法阻攔鬼霧的入侵,濃濃的黑霧將府衙大廳內擠坐成團的眾人分割。


    張傳世睜大了眼睛,竟然無法看清楚原本坐得近在咫尺的人。


    他不安的摸了摸自己後背處的烙印,感應到門神陰寒的氣息,這才略略安心許多。


    “也不知大人那邊如何了——”張傳世一旦安心下來,思維便又活躍開了。


    金縣鬼禍的突然爆發肯定是與趙福生等人有關的。


    在前去吳家的路上,趙福生就提及過金縣這二十多年並非無鬼案發生,應該是鬼案被壓製,出現了短暫的表麵太平罷了。


    此時的情況應該是表麵的平衡被打破,剩餘的應該是趙福生等人對鬼禍的收拾善後。


    “老丁、老丁——”


    張傳世看不清楚四周的人影,也聽不到聲音,心中十分不安,不由出聲喊丁大同的名字,試圖得到他的回應,以安撫內心的恐懼。


    但他的喊聲一出,便如石沉大海。


    衙門內仿佛隻剩了他一個人在,丁大同的回音並沒有傳來。


    張傳世想要伸手去四周摸一下,可又怕手伸出去後摸到不該摸的東西——當日萬安縣鬼陵鬼禍爆發時,他伸出去的手拉住了鬼倀的可怖回憶浮現在他心頭。


    他死死的將雙手緊握,揣進袖兜。


    這個時候誰都信不過!


    張傳世隱隱開始感到後悔。


    早知道不進孫府也會害怕,不如早前硬著頭皮跟在趙福生的身邊。


    雖說她每次辦鬼案都會往最危險的地方衝,可有她在的地方卻又安全極了。


    她馭使了數鬼,力量強大,且會盡量庇護身邊的人,跟趙福生在一起,比與丁大同等人在一起要安全許多。


    遇到詭異的事情發生,她也總會主動想辦法解決,比被動等待要好。


    正胡思亂想之際,突然一道幽幽的戲曲音傳來。


    四周極靜,那唱腔冷不妨響起,瞬間傳遍整個鬼域,傳進每一個人的耳中。


    少女的聲音幹淨、清透,如幽穀的清晨,百靈鳥的第一聲清脆鳴響,帶著回音婉轉,卻在鑽入人的耳膜時,如同一條帶著尖刺的餌鉤,鑽入人的五髒六腑,攪得人靈魂顫抖。


    在聽到這唱腔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幽恨、怨毒及殺戮的狂暴戾氣便夾雜著死亡的絕望感湧上人的心頭。


    ……


    雖說張傳世已經聽了鬼戲班數次搭台唱戲,但每一次聽到戲班子的樂曲聲響起時,他卻一次比一次害怕更多。


    黃泉戲班的數代百靈一登台,便一展其不輸生前的風采。


    他明知鬼戲班危險,但身體卻又蠢蠢欲動,叫囂著欲往戲班的方向走。


    張傳世死死按住自己的雙腿,同時抬起雙臂、雙膝,緊緊夾住耳朵,可無論他怎麽嚴防死守,那幽怨的唱腔卻依舊透過他的肉身,直擊他的靈識深處。


    根本防不勝防!


    無可奈何之下,張傳世隻好自言自語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這鬼戲班越來越可怕了。那柳春泉死後賊心不死,一直想拉大人看戲,大人離戲班子比我近,怎麽忍得住不坐上首位的?這大人怕不是戒過五石散的!”


    反正趙福生不在身旁,張傳世便一概胡言亂語。


    他話音一落,陰風刮過,有一位特殊的‘客人’從衙門經過,帶起一陣寒霧。


    ……


    此時的孫府大堂之內,孫紹殷、湯祖望已經成為了戲班的座上客。


    戲班一出場,立即鎮住了場麵。


    黃泉戲班的數代百靈嗓音一開,那唱腔便傳遍了鬼域。


    劉義真等人離得最近,直聽得目眩神昏,仿佛靈魂都要被戲班一吸走。


    稍一不留神,那雙腳便似受到戲班的引誘,生出自主意識,要走往鬼戲班中。


    範無救手上拖拽的鬼鏈湧動,垂地的厲鬼爬行著往戲班方向走,變相的反拖著範無救往前。


    他走了數步,直到被範必死一把拽住,才猛然驚醒自己做了什麽。


    “大——”


    範必死正欲說話,但剛一開口,便覺得手上一股猛拽之力傳來,頭暈眼花之際踉蹌著往前走了一大步,直到被陳多子拽住時,才一下驚醒了。


    劉義真也覺得耳朵‘嗡嗡’。


    他試著想以雙手捂耳,卻難以阻隔戲班的鬼音穿透,思來想去,索性將鬼棺舉了起來,當成一個特殊的‘帽子’,罩在自己頭頂處。


    鬼棺是大凶之物,法則特殊,能封印厲鬼的力量,自然也能阻隔戲班的魔音穿耳。


    一將鬼棺頂在腦袋上,寒氣自頭頂傾泄而下,劉義真頭皮發麻,眼皮往上一抬,便見到被惡心鬼附體的常三鬼屍睜開雙目,無視的與他對視。


    劉義真的腦袋瞬間變成金屬一般的堅硬之物,任憑厲鬼抓扯,也無法撕破。


    範氏兄弟本來還想靠過來,但透過棺口往內一看,便都打消了念頭。


    眾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些鬼戲班的影響,唯獨掌控了鬼戲班的趙福生,仿佛半點兒沒受鬼戲班引誘。


    戲班一搭台,班主柳春泉便陰冷著一張臉,鬼軀行走間速度快得化為一道殘影往趙福生走來,一如既往邀請她上座。


    趙福生冷著臉拒絕。


    化為厲鬼的柳春泉看不懂拒絕,正欲強行將她帶入座位,卻在趙福生以功德值鎮壓後,眼裏帶著怨毒、不甘之意,卻又僵笑著一張臉離開了。


    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都齊齊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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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氏兄弟自認為自己算是變相的馭鬼。


    一馭鬼後,對於與鬼打交道便也有了更深的感受。


    鬼的力量強大,借鬼力量極易遭鬼反噬。


    鬼戲班的力量逆天,已經是災級的厲鬼,且鬼戲班法則特殊,擁有令鬼、人都無法拒絕的誘惑。


    災級的厲鬼邀請,趙福生既沒有召喚門神護體,也沒有借陰差之力鎮壓,竟僅憑三言兩語,便令災級厲鬼的班主放棄了法則。


    劉義真等人心中不由自主生出與張傳世一般無二的念頭:趙福生意誌力過人,竟能麵不改色的將鬼戲班的邀約推脫。


    ……


    趙福生並沒有留意幾人怪異的眼神,她看著鬼戲班,雙眉微皺。


    孟婆牽著蒯滿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她憂心忡忡的神情,見她盯著鬼戲班看,表情凝重,不由開口:


    “大人擔憂鬼戲班失控?”


    趙福生應了一聲:


    “鬼戲班暫時還失不了控。”


    她一路行來積攢了不少功德,就是開了一個封神榜的神位,且近來數次借助厲鬼力量消耗了一部分功德值後,如今都還有297652之多。


    孫府的鬼禍告一段落,沈藝殊被孟婆收服,孫紹殷、湯祖望被邀請入鬼戲班中,鬼戲班還沒有收起來,對封神榜來說,孫府的鬼案還不算徹底的終結,因此暫時還沒有功德值的結算。


    但趙福生剩餘的功德值足以讓她壓製鬼戲班了。


    可僅僅隻是壓製顯然不夠。


    戲班被她修複好後,本身就實力大漲,且隨著她一下船進入東屏村起,頻頻借用了鬼戲班的力量,令得戲班子邀請了大量‘鬼客’,繼而實力飛快提升,如今已經達到了災級的地步。


    她現在利用戲班的力量解決金縣鬼禍,使得戲班又有晉階的趨勢——鬼的力量一強,便不大聽話了。


    柳春泉的心願是要為她唱一台戲。


    這個心願在他死後變成了執念,全體戲班都想邀請她坐上席。


    柳春泉先前來邀請了她一回,被她以功德值鎮壓,可此時她將柳春泉才沒趕走多久,這老鬼竟又頻頻開始轉頭看她,顯然法則的力量又開始蠢蠢欲動。


    僅隻利用功德值是治標不治本的。


    一勞永逸的最好辦法就是將戲班封神。


    封神之後戲班會變得相對可靠,且再收服時,不用利用地獄鎮壓心服。


    趙福生的意識在封神榜的空位上一掃而過——此次孫府之行,她開啟了一格神位,本來是為了沈藝殊準備的。


    如今計劃趕不上變化,唯有先將戲班子請封再說!


    想到這裏,她的眼神變得堅定,神念沉入識海,將封神榜激活。


    隨著封神榜的啟動,趙福生的識海內陰風陣陣,神榜之上暗紅的血液橫流。


    榜單徐徐展開,露出一格空蕩蕩的神位,等待著請神入位。


    一枚漆黑的敕令被她握於手中。


    趙福生心中默道:神歸廟,鬼歸墳;封神榜開,有請鬼神歸位!


    鬼神令瞬間變得陰寒,封神榜的提示音在識海內響起:是否敕封災級黃泉戲班為鬼神?


    是!


    趙福生的意念一動,鬼神令上即刻開始有血光遊走。


    鬼戲班的厲鬼化為一個個黑紅的鬼影,開始一一閃現於那漆黑的小令上,數個影像重疊,最終整合並疊為一個陰冷的花旦臉譜。


    封神榜她的提示再次響起:請為鬼神命名。


    趙福生捏著手裏的鬼神令,沉吟了片刻。


    “柳春泉在世時,覺得‘紅泉’戲班這個名字不吉利,繼而將鬼戲班改名為‘黃泉戲班’。”


    她看向鬼戲班,戲班的厲鬼此時全體僵停住了動作,等待著她的賜名,完成封神的最後一步。


    “從東屏村以來,我召喚黃泉戲班引鬼,再將鬼引入地獄——”


    黃泉戲班的存在就如同她引鬼的必經之路。


    趙福生想了想:


    “黃泉路引。”


    她話音一落,鬼神令上血光一閃,封神榜提示:


    災級大鬼封神成功!


    黃泉路引,引路黃泉!


    人生來怕死,可如果在死亡的那一端,有一隊戲班接引,你還會害怕麽?


    恭喜宿主敕封黃泉戲班,獎勵功德值2000,獲得封神令一枚。


    注:封神令可召喚神明。(但如果功德值不足以鎮壓,召喚出來的神明可能會取走你的性命。)


    注:封神令可以令宿主借助一部分鬼神的力量,擁有引鬼的能力。(需消耗功德值)


    注:它由五湖四海的角組成的戲班,生前擁有萬千擁躉,所到之處受人追捧。


    當它搭台開嗓,鑼鼓樂聲一響,世人無不為它駐足。


    生前它令世人停步,死後厲鬼將受它引誘。


    注:宿主可以召喚戲班,使用它的力量。


    當你搭好戲台,它所在的地方就是黃泉路。


    黃泉路一現,厲鬼必至之所。


    注:小心走這一條路,當踏上黃泉路,聽到戲音樂鼓,便再也無法回頭。


    注:黃泉戲班的人生前最大的心願是為宿主唱一台戲,戲台已經擺好了,宿主,你聽麽?


    ……


    恭喜宿主成功解決黃泉戲班鬼案,獲得功德值6000。


    ……


    封神路漫漫,道阻且長。


    地獄空蕩蕩,惡鬼在人間。


    提醒宿主,敕封大鬼為神,送百鬼入輪回。


    提醒宿主,重建秩序、重建地獄!


    戲班的封神一成,戲班子失控的感覺立時被壓製住。


    鬼神受到神榜的約束,有了功德值的鎮壓,再也無法反複再三的試圖將趙福生拉入座椅中。


    趙福生意識沉入封神榜,看到自己剩下的305652功德值,露出滿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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