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嘉樹深吸一口氣道:“皇上,貴妃娘娘去歲夏天將這血燕賜予嬪妾,彼時這血燕是暗紅還是鮮紅,嬪妾的確記不清了。”


    宣承熠微微頷首,“你既不記不清了,朕也不為難你,此事朕自會詳查,你且先回去歇著吧。”——坐月子婦人,哪裏能如此折騰?嘉樹也真是的,何苦跑這一趟?


    衛嘉樹咬了咬嘴唇道:“但是臣妾記得,月前,臣妾命竹韻將這血燕轉贈吳婕妤的時候,嬪妾是親自過了眼的!那時候,這燕窩還是暗紅色的!”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驚了一下。


    宣承熠也沒想到嘉樹竟然會為了夏氏說出實情。


    夏貴妃更沒料到,衛氏這個被她刁難了無數次的女人竟然肯為她作證!!


    吳婕妤更是沒想到,衛婕妤竟然會反過頭幫夏貴妃!!她驚得瞪大了眼眸,“衛婕妤,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我這個做親生母親的,會害自己的孩子嗎?!”


    衛嘉樹心中冷哼,她可沒這麽說,吳婕妤就迫不急的說出這種話,可見她腹中孩子,就是她自己弄掉的!


    這個女人,心狠手辣程度,隻怕整個後宮都是數一數二的!


    這件事,她說出實話,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衛嘉樹淡淡道:“我可沒這麽說,吳婕妤何必這般急躁?”


    吳婕妤咬了咬嘴唇,“那衛婕妤此話何意?!”


    衛嘉樹正色道:“我隻是陳述實情罷了,當著皇上麵兒,嬪妾可不敢撒謊欺君。”


    聽了這話,宣承熠臉色忽的有些複雜,嘉樹……你就算不屑於撒謊,大可什麽都不說,都推說不知道便是了。


    衛嘉樹忙道:“皇上,這紅花又不是無色無味的東西,一旦混入燕窩中,必定顏色氣味都發生改變。這等入口之物,嬪妾送人之前,勢必要好生檢查的!”


    說著,衛嘉樹看向吳婕妤:“難道婕妤服用血燕之前,都不檢查一下嗎?”——吳婕妤這個局漏洞諸多,實在經不起推敲。


    吳婕妤臉色一變,她急忙道:“皇上,衛婕妤素來與嬪妾交好,嬪妾又怎麽會懷疑她?何況嬪妾是第一次見血燕,哪裏知道原本該是什麽顏色什麽氣味?”


    衛嘉樹卻道:“正因為不知道不了解,所以才更應該叫太醫來好生檢查一下,不是嗎?”


    吳婕妤一噎,下一刻,她忍著小產後的不適,從軟塌上翻身下來,噗通跪在地上,“皇上,此事的確是嬪妾太不謹慎了!隻因此物是衛婕妤所贈,嬪妾便安心服用了。若是早知此物有害,嬪妾怎麽可能服用?”


    說著,吳婕妤嗚嗚咽咽哭了起來,端的是可憐。


    吳婕妤哭得傷心,旁邊的夏貴妃一時六神無主,她忍不住打量著哭得傷心自責的吳婕妤,一時竟不知該懷疑誰。


    衛嘉樹的話,等於是把夏貴妃摘了出去,如今這情況,便是她和吳婕妤嫌疑最大了。


    但吳婕妤如何不明白,皇上是何等信任衛婕妤?所以,吳婕妤才分毫不敢把這盆髒水往衛婕妤身上潑。


    吳婕妤一味嗚嗚咽咽哭泣,做足了可憐樣子。


    宣承熠卻被哭聲擾得耳朵都嗡嗡亂叫了,“好了,此事朕會另做詳查!在事情查清楚之前,誰都不許胡亂嚷嚷!”


    “是!”在場眾人齊齊稱是。


    宣承熠忙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攥住衛嘉樹瘦削柔弱的手,“朕先送你回長秋宮。”


    所有人又少不得連忙恭送了皇帝陛下。


    皇帝前腳一走,雲溪姑姑連忙將自家婕妤從地上攙扶了起來,“小主,地上涼,您快回榻上躺著吧。”


    吳婕妤死死咬著嘴唇,生生將蒼白的嘴唇咬得沁血了,衛婕妤……她為什麽要幫夏貴妃?!明明,衛氏多受夏貴妃磋磨,她沒有理由這麽做啊!!


    吳婕妤此時此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通了!


    而且,衛婕妤那番話,隻怕皇上對她都生了疑心了!


    夏貴妃也早已被德馨嬤嬤攙扶了起來,她看著皇帝與衛氏遠去的背影,神色突然有些複雜,“衛氏……”


    她為什麽要幫本宮?!


    還有吳婕妤小產,到底是誰做的?


    衛氏給她作證,豈不是加重了衛氏自己的嫌疑?


    但皇上沒有絲毫懷疑她,卻似乎有些懷疑吳婕妤了!


    夏貴妃忍不住冷眼掃了一眼回到榻上,臉色蒼白難看的吳氏——總不可能是吳氏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吧?!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夏貴妃是無論如何都想不通了。


    德馨嬤嬤忍不住感慨:“真沒想到,衛婕妤竟肯仗義執言。”


    夏貴妃臉色更加複雜了,“先回長安宮吧。”


    回到長秋宮西偏殿,衛嘉樹立刻在皇帝的言辭要求之下,灌下了一碗濃濃的薑湯,甚至還請了太醫過來,給她開了驅寒的藥。


    衛嘉樹一時間麵色比苦藥汁還要苦。


    “你這又是何苦呢!”宣承熠忍不住連連拍案。


    衛嘉樹縮在溫暖的床榻上,小聲提醒道:“皇上,嬪妾還在坐月子,這月子房汙穢,您……”


    丫的怎麽你也跟進來了?


    宣承熠怒目圓瞪:“你也知道你還在坐月子!!那你還跑去永慶宮!”


    衛嘉樹直縮脖子:“出了這麽大事兒,嬪妾實在不放心。”


    宣承熠怒火滔天:“出事兒的是吳氏,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衛嘉樹:這話……怎麽聽著那麽渣呢?


    “還有你!”宣承熠回頭怒瞪薑永福,“朕怎麽吩咐你的!叫你不許驚動衛婕妤!你這狗東西!”


    薑永福嚇得噗通直接趴在了地上。


    衛嘉樹連忙解釋道:“皇上誤會了,並非薑公公驚動了嬪妾,是嬪妾的宮女被嚇地哭出了聲兒,而且薑公公什麽都沒說。”


    見狀,英落連忙也噗通跪下:“婕妤小主執意追問,奴婢怕氣著小主,所以才把吳婕妤小產的事兒告訴了小主,還請皇上降罪!”


    看著這跪了一地的奴婢,宣承熠又氣又惱,偏生嘉樹還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朕!


    宣承熠氣急敗壞,當場砸了一隻茶盞,然而懲罰卻隻是罰了他們半年月例銀子而已。


    然後,宣承熠就氣呼呼離開了長秋宮。


    衛嘉樹鬆了一口氣,“好了,你們都起來吧,皇上罰掉的銀子,本宮回頭補給你們。”


    是她執意追問,不是英落的錯,更不是竹韻的錯。


    “這血燕引發的血案,也不知皇上會查出個什麽結果。”衛嘉樹歎息,“總之,你們都管住自己嘴巴,一個字都不許傳出去。”


    “是!”二人連忙誠惶誠恐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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