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芳齋。


    劉掌櫃一見福隆安公子駕臨,立刻搖著尾巴便上去相迎,“福二爺您可來了,小的我也是盼星星、盼月亮盼著您呢!您樓上雅間坐!來人啊!上好茶!”


    得到祖宗級別的待遇,福隆安胸膛高挺,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


    他翹著二郎腿,喝著劉掌櫃親手奉上的好茶,還挑挑揀揀:“老劉啊,你這茶水實在不怎麽樣啊!”


    劉掌櫃笑嘿嘿道:“那是因為福二公子平日裏喝得都是貢茶,文芳齋的茶自然是比不得的。”


    福隆安得意地笑了,便掏出那卷文稿,丟給了劉掌櫃:“還是那句話,若是對外頭透露了本公子的身份,便沒有下一部了。”


    劉掌櫃忙道:“這點規矩,小的自然省得。”如今時下,寫話本可不是什麽美名,詩文八股什麽的,才是正經事兒。


    劉掌櫃二話不說,飛快閱讀原稿,少不得亦是拍案叫絕,“妙!妙!妙啊!”


    叫劉掌櫃如此稱讚,福隆安突然想起了自己看上部的時候,她也是拍案叫局,連呼“妙哉”,結果……月娘那死丫頭冒出:“你是貓啊!喵喵叫個毛?!”


    “你是貓啊!喵什麽喵?!”福隆安忍不住拿出這番話奚落起這位劉掌櫃來。


    劉掌櫃先是一愣,旋即笑了:“福二公子當真是趣人!怪不得這話本如此有趣!”早先劉掌櫃還納罕,這位福二公子的筆跡,怎的竟稚嫩如小童?


    這話把福隆安給鬱悶著了,這話本是那死丫頭寫的,聽劉掌櫃這話,竟是覺得他跟那死丫頭性情相似?開什麽玩笑!


    福隆安正鬱悶中,有人來稟報了,“掌櫃的,四貝勒來了!”


    福隆安一震,四貝勒怎麽會突然跑到文芳齋來了?正想著趕緊躲開,不想這位貝勒爺已經大步流星走了進來,“劉昱!!下部怎麽還沒出來,爺等仨月了!”


    “誒?福隆安,你小子怎麽在這兒?你不是在鹹安宮官學讀書嗎?”四貝勒永珹斜眼睨了福隆安一眼。


    福隆安忙上前打了個千兒請安,“給四貝勒請安。貝勒爺忘了,今兒是旬休的日子。”


    四貝勒這才恍然大悟,他“哦”了一聲,笑著道:“你小子該不會也是來追佛寺密室的下部書稿吧?”


    福隆安訕笑著點了點頭,隻要不露餡就好。


    劉掌櫃忙殷勤地將書稿捧了上去,“貝勒爺您來得正好,書稿剛剛到了,您先請過目!”


    四貝勒大喜,對福隆安道:“珊林,一起先睹為快吧!”——珊林便是福隆安的表字。


    福隆安笑著道:“這稿子,奴才剛才剛剛看完了。”


    四貝勒“嗬”了一聲,“你小子,來得比我都及時呢!”便二話不說,坐在上位椅子上,開始翻看了。


    又是一位讀者,拍案叫絕,“妙哉!當真是環環相扣,不可思議!!”


    “珊林啊,怎麽這文稿的字跡,竟是如此稚嫩?”四貝勒露出疑惑之色,“莫非……”


    福隆安神色一緊。壞了,早知道他重新抄寫一遍就好了!不對,他的筆跡四貝勒認得出來!幸好他沒重新抄寫一遍,否則便露餡了!


    四貝勒拍著大腿道:“這個清客,肯定是用左手寫的!”


    “哈?!”福隆安脖子都歪了半邊。


    劉掌櫃不禁拊掌叫絕:“四貝勒所言甚是!有如此奇思妙想、如此縝密之思,斷不可能是個年幼之輩。隻有可能是用左手所書,才說得過去!”


    四貝勒如文中的少年包拯,又如名偵探附體,正色道:“這就是真相!”


    福隆安無語凝噎了。這位四貝勒,平日裏挺正經的一個人兒,怎麽突然畫風就變了?


    四貝勒吩咐道:“趕緊謄抄出一份來,我明兒要帶進宮去!”


    福隆安忙問:“四貝勒這是要帶給誰?”


    四貝勒露出無奈之色:“還能給誰?我那十一弟唄,他說自己活了一輩子,都沒瞧過這本書,真逗!他才幾歲?沒看過的書多了去了!說話動不動老氣橫秋的!”嘴上雖是抱怨,但四貝勒對這個幼弟,卻是滿臉的寵溺。四貝勒早已成婚分府,膝下尚未有一兒半女,對待這個幼弟,倒是有幾分長兄如父了。


    福隆安笑著恭維:“十一阿哥少年老成,這是好事。”


    四貝勒擺了擺手:“得嘞,別違心亂誇了!我這十一弟雖身在宮裏,卻早已臭名遠揚了!”一想到這點,四貝勒不免又頭疼得緊。他這兩個弟弟,真真是沒一個叫他省心!


    福隆安低下頭,不說話了。這位十一阿哥的大名,他早從大哥三弟口中得知了不少,譬如從喪母之後,性子便格外怪癖,私房銀子全都鎖在大箱子裏,鑰匙自己貼身拿著,誰都不許碰一下!每逢年節,別的阿哥少不得恩賞一下身邊下人,唯獨這位阿哥,一毛不拔!


    太後和皇上憐他喪母,都不忍苛責,以至於這怪癖性子,愈演愈烈,都成了宮裏的笑話了。


    福隆安隻得急忙轉移話題,“十一阿哥小小年紀,沒想到還能看懂這種縝密的斷案話本,果然是年少多才。”——年少多才這點,倒不是恭維。這位十一阿哥自打入讀,便是尚書房的佼佼者,連繼後的十二阿哥都生生遜色了不少。皇上感其年少聰慧,苦其怪癖惡習,也是頭疼得很。


    既說到宮裏的事兒,福隆安少不得又問及純貴妃娘娘的病情。


    四貝勒歎著氣道:“我前兒進宮,倒是特意去請過安了,隻不過貴妃臥病在床,沒見著。三哥、六弟、四妹心裏都有數,都難受得緊。”——三阿哥、六阿哥和四公主都是純貴妃所出。


    福隆安沉默了下去。


    四貝勒忍不住仔細瞅了瞅福隆安那年少俊美的臉龐,“對了,汗阿瑪想讓你補個禦前侍衛。”


    福隆安忙拱手:“這點奴才早有心裏準備,過幾年大哥外調之後,奴才就該補上了。”


    四貝勒擺了擺手:“不用等福靈安外調,你很快就得入宮當侍衛了!”


    “啊?!”福隆安一臉懵逼。


    四貝勒摸著下巴笑了,“放心,是大大的好事兒!若不是純貴妃娘娘身子骨不好,也不會……嘿嘿!”


    福隆安無語了,嘿嘿個毛啊!這個四貝勒,怎麽愈發不著調了?


    “貝勒爺,您要的稿子謄好了。”劉掌櫃恭恭敬敬奉上。五六個刀筆小廝一同趕工,不消兩個時辰,文稿便謄抄出了一份。


    “得嘞,我回府了。明兒還要去履親王府探病呢。”


    福隆安暗道,履親王也老嘍,倒是這位四貝勒倒是夠忙碌的,又是進宮給十一阿哥送稿子,又要去給履親王探病,卻不幹一件正經差使。這位阿哥啊,是被大阿哥和三阿哥的事兒給嚇著了,又失了生母,所以萬事不爭,隻圖做了富貴風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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