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禌一臉的委屈之色,“兒子隻是想給額娘弄個燕窩吃……”


    昭嫆嘴角抽搐不止,她抬頭望著那個泥土堆砌而成的窩,道:“打死我都不吃這個燕窩!”


    阿禌又是委屈又是不解,“額娘——”


    昭嫆無奈地搖了搖頭,便對白檀道:“你去小廚房拿個燕盞過來給十一阿哥瞧瞧。”


    “是,娘娘!”


    白檀很快就取來了一塊雪白無暇的燕盞,這方燕盞有三指厚,呈三角形,足有巴掌大。昭嫆又撿了一塊地上的燕子窩,拿著跟燕盞湊近比較,“你自己瞧瞧,這一樣嗎?”


    阿禌瞪著大眼睛瞅了半晌,有點懵逼了。


    昭嫆摸了摸蠢萌兒子的腦袋,“別看都叫‘燕窩’,但不是什麽‘燕窩’都能吃的!這種白的叫燕盞,是一種叫金絲燕的燕子吐出來口水築的窩。”昭嫆又指了指頭頂上那個窩,“那種家燕的窩,是沒法吃的!”


    然後,昭嫆把那塊泥土草屑混合而成的燕子窩塞到阿禌手裏,“要是不信,你吃一口給額娘瞧瞧?”


    阿禌瞅著手裏那塊泥,小臉蛋皺巴巴的,他才不要吃泥呢!


    “額娘,這個不能吃。”阿禌低垂著腦袋,懨懨道。


    昭嫆忍不住笑了,“知道不能吃,以後就不要捅燕子窩了。人家好不容易壘出個窩,冷不丁被你捅了半邊去,多可憐啊!”


    教育孩子,就像將明了道理,叫他明白才是!像康熙似的,神馬燕同“晏”,寓意平安,小孩子聽得懂才怪!


    小阿禌雖然蠢萌了點,但還是頗有一番孝心的不是麽?昭嫆心裏還是頗為感動滴。


    “可是額娘,你為什麽會愛吃金絲燕的口水呢?你不覺得惡心嗎?”阿禌瞪著大眼睛,一副難以理解的樣子。


    昭嫆黑了臉,她真不應該感動!!她閑著沒事解釋那麽多幹什麽?!


    一旁的康熙忍不住哈哈笑了。


    昭嫆氣得鼻子半歪,狠狠瞪了康熙一眼:“笑什麽笑?難道你沒吃過燕窩?”


    康熙的笑聲戛然而止:“朕——”康熙臉色僵住了。


    昭嫆竊笑,嘖嘖,康熙原來也有犯蠢的時候!哈哈!


    康熙怒瞪阿禌:“不許胡說八道!”


    阿禌一臉懵逼:“可是……不是額娘說燕窩是金絲燕的口水嗎?難道額娘在胡說八道?”


    昭嫆瞪圓了眼珠子:你妹的,這小兔崽子!你是真笨還是裝笨?一轉彎,居然把老娘給坑了進去!


    康熙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罷了罷了,朕好端端的,跟這臭小子計較什麽!”


    有時候,大人真的鬥嘴不過孩子。


    嗬嗬。


    好吧,燕窩事件,就這麽糊裏糊塗落幕了,那兩隻燕子重新壘好了窩,在裏頭下了一窩蛋,母燕子孵蛋,公燕子覓食,倒是叫芳椒殿平添了些許熱鬧。


    唯一的惡劣影響就是,昭嫆好幾天都沒吃下那燕窩,尼瑪……金絲燕的口水……她以前雖然也知道,但是沒太注意!現在被而自己兒子那驚訝又惡心的眼神盯過一次之後,尼瑪昭嫆都又心裏陰影了,總覺得燕窩裏一股子口水的臭味!


    “算了,反正我也吃不下去了。白檀,你去把小廚房裏那些燕窩送去給宜妃、榮妃、惠妃還有表姐吧。”——燕窩這東西,還真是送禮的佳品,但凡是女人,沒有不喜歡的。


    今年進貢的燕盞,送到昭嫆芳椒殿的,無疑都是成色品質最好的,這樣的禮物,也算得上厚重了。


    送去惠妃那兒的燕盞,惠妃隻留個兩隻,其餘的全都賞了她兒媳婦、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


    ——大福晉尼瑪又懷孕了!靠,去年十月才生了大格格,現在又要生!唉,身子骨再好,也不能這麽折騰啊。


    想想大阿哥和大福晉這對夫妻,昭嫆實在不曉得說什麽好,就算想要兒子,也不用這麽著急啊!生完了之後,怎麽也得養個一年半載吧?


    大阿哥這是跟太子鬥氣,想搶先生下皇長子,大福晉也是想早日生個兒子出來,地位才算穩固。唉,兩個都拎不清啊。


    昭嫆搖了搖頭,她擔心個毛,人家小夫妻齊心協力製造下一代,她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貴母妃,是連勸一句都不合宜的呀。


    下午三點半,阿禩笑眯眯來到芳椒殿,笑嘿嘿道:“額娘,您是沒瞧見,太子今兒那臉,黑得都能滴水了!”


    見阿禩如此幸災樂禍,昭嫆狠狠戳了他的腦門子一記:“臭小子!”


    阿禩摸著被自己額娘戳紅的腦門子,噘嘴道:“太子愈發愛擠兌兒子了,這回大嫂生個小侄兒便好了!”


    嗬嗬,大福晉沒那麽好命!


    昭嫆歎了口氣:“阿禩,太子終究是儲君,你不能跟他鬥,也鬥不過他。”——起碼現在鬥不過。


    阿禩低垂下了腦袋,“額娘……我……”阿禩黑白分明的眼中閃爍著幾分怨憤與不甘。


    “別跟太子對著幹,就當是額娘求你了。”昭嫆的眼圈突然紅了三分。


    “額娘!”阿禩抬頭,怔怔看著自己的額娘。


    “額娘隻盼著你們都平平安安就好。”昭嫆握著阿禩那沾染了墨香的雙手,“他是太子,你是皇子。阿禩若要努力,就努力做賢王可好?”


    阿禩咬了咬嘴唇,眼裏十分糾結,但看著自己額娘濕潤的雙眸,阿禩隻得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額娘。”——他的確不能跟太子對著幹,起碼不能明麵上對著幹。賢王,且先做賢王吧!


    昭嫆卻不知,這一刻,在芳椒殿的書房外,康熙駐足了良久,眼中滿是唏噓之色。


    翌日,康熙駕臨尚書房。


    皇子們早已習慣了皇父的“突擊考察”,尚書房的場麵還是不錯的,大大小小的阿哥都在埋頭練字,雖然字跡優劣有別,但都還算認真仔細。


    康熙照舊先考校了太子,然後點名問了三阿哥、四阿哥以及八阿哥這三個讀書向來比較好的兒子。三阿哥打得可圈可點,四阿哥標準中矩。


    康熙問阿禩的則是論語八佾篇:“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何解?”


    阿禩思考了片刻,回答得甚是精練:“季氏僭禮,禮崩樂壞,故子不能忍也。”


    康熙滿意地點了點頭,突然問了一句:“子何誌也?”


    阿禩站直身子,揚聲道:“願為賢王,輔佐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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