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弘晿哭到天明。


    這一夜,織造府行轅風聲鶴唳,玄燁直接調動了近衛兵馬團團守衛,滿城排查。


    天亮的時候,赫舍裏氏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小小的弘晿哭暈在床頭,阿禩在外頭站了一夜,直到裏頭沒了聲音,才走了進來,將弘晿抱了起來,帶回了自己所下榻的園子。此刻,他是萬萬不放心將弘晿送回莫愁湖小院的,隻有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


    天亮的時候,曹氏父女被一並押解進了行轅。


    昭嫆冷笑了,她猜得不錯,果然是曹寅和曹媛瑃父女幹得好事!!


    不過玄燁竟然能這麽快追查到,的確叫人很是驚奇。


    玄燁卻道:“是曹氏父女自己來認罪的。”


    昭嫆愕然,自己主動認罪?!這……怎麽可能?


    阿禩也是安頓了弘晿之後,聞訊急急進了行轅,此刻臉上也難掩驚詫之色。


    昭嫆深吸了一口氣,冷哼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他們父女還有什麽好說的!!”


    旋即,玄燁便命李德全將曹寅與曹氏引了進來,這對父女臉色也不太好,顯然也是一宿沒睡的模樣。父女倆一前一後噗通跪了下來,伏在地上,當然了,是側福晉才是在前,織造曹寅在後。論身份,自然還是曹氏這個廉親王側福晉更貴重些。


    曹氏碰碰磕了兩個頭:“皇上、娘娘、八爺,這一切都是奴才一個人的主意!不關阿瑪的事!”


    昭嫆不禁冷笑了:“你倒是個孝順女兒!竟要把罪名一股腦全都攬下?可是,就算是你的主意,難道那個刺客也是你的人不成?!”


    後頭的曹寅忙忙道:“啟稟皇上、娘娘,那刺客原是個遊俠兒,早年被老奴救下過性命。如今也是老奴派他去刺殺……”曹寅頓了頓,他抬頭看了阿禩一眼,“八福晉的。”


    阿禩臉上瞬間陰雲密布,馬蹄袖下的拳頭也攥得咯咯作響,“你這老賊——!!”


    曹氏看著阿禩滿臉的恨意,急忙道:“八爺容稟,奴才和阿瑪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八爺的名聲啊!”


    玄燁也露出了疑惑之色:“這話是什麽意思?!”


    曹氏急忙道:“皇上有所不知,奴才發現嫡福晉還活著的時候,也很驚訝,便忍不住暗中調查,結果竟發現嫡福晉和杭州一個喪偶鰥夫來往慎密!”


    玄燁臉色陡然一變,當即拍案嗬斥:“休得胡言亂語!!”


    昭嫆心中一緊,杭州一個喪偶鰥夫?那個宣德將軍杭青山?!


    曹氏忙磕了頭:“奴才不敢欺君!那鰥夫是杭州府的一個五品宣德將軍,年剛滿三十歲,從去年開始便跟嫡福晉私相來往,日前更一路從杭州追尋到了江寧!二人私相授受,那鰥夫更將祖傳給杭家兒媳婦的信物贈與了嫡福晉!形同定親!”


    聽著這些言之鑿鑿的話,玄燁臉色鐵青陣陣。


    阿禩也的臉色也有些發寒了,江氏……竟真的做出這種事情?!阿禩實在有些難以相信。


    曹寅也忙附和道:“皇上,曹福晉所言句句屬實!這些都是奴才暗查出出來的,絕無半點虛假!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著人去杭州詳查!”


    玄燁臉色青白交加,他冷哼道:“這個不必你說,朕當然要複查!!”


    昭嫆暗叫不妙,這事兒還真經不起核查!那杭青山的確一直癡纏江寒雪,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於是,玄燁下令,暫時將曹氏父女幽禁在行轅。


    三日後,一切都水落石出,如曹氏父女所言一般,寒雪與杭青山多有來往,那個所謂的“定情信物”也被從寒雪的住處搜了出來,就是那日那個老舊的鐲子。


    玄燁氣壞了,直接便將那鐲子一擲出,摔了個粉碎,“這個無恥蕩婦!!”


    昭嫆心中對玄燁的罵言極是不滿,但也曉得玄燁正在氣頭上,便好聲好氣與他解釋:“那鐲子我也親眼見過,是那個杭青山強行塞給江氏的,江氏本不願收下。”


    玄燁冷哼:“不願收?結果不還是收下了?”


    昭嫆急忙道:“江氏並不知此物是杭家祖傳信物,何況她就是為了躲避杭青山的癡纏,才來到江寧的。她與那杭青山並無不清不白的關係。”


    玄燁擺了擺手:“好了!事情已經很明了了!他們二人私相授受,是不爭的事實!曹氏並無冤枉她!”


    “玄燁……”昭嫆不禁蹙眉。


    “來人,將曹寅與曹氏都放出來吧。”玄燁對李德全吩咐道。


    “嗻!”


    昭嫆急了,咬牙道:“難道弘晿就白白喪母了?!他又何其無辜?!”


    玄燁神色微微一沉,說到弘晿,玄燁終究是不忍的,“唉,弘晿……”


    昭嫆見狀,又急忙加了一把火:“而且江氏說到底,也不曾失身與人,怎麽也是罪不至死的!若是就這麽放過曹氏父女,如何對得起弘晿?”——於弘晿而言,曹氏父女是他的殺母仇人。


    “弘晿現下如何了?”玄燁喟然一歎,問道。


    昭嫆歎著氣道:“如今住在阿禩那兒,整日垂淚不止。”


    玄燁微微沉吟:“弘晿還小,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他。”


    昭嫆暗暗蹙眉,暫時不告訴弘晿也就罷了,那將來呢?


    玄燁思量了片刻,便吩咐李德全,傳召阿禩進行轅,曹氏父女也被叫來問話。


    阿禩一身常服進了行轅,他手裏捏著那份玄燁查出來的結果,指節隱隱發白,“汗阿瑪……這一切都是真的?!”


    昭嫆微露不快之色:“她隻是被人癡纏,二人之間還是清白的。”


    阿禩臉色這才稍微好了點。


    跪在地上的曹氏急忙道:“主子娘娘,縱然二人如今還算清白,但若繼續如此私相授受下去,八爺便要蒙羞了!”


    蒙羞你妹的!昭嫆心中暗罵。


    曹氏含著淚花,一臉無比懇切,“奴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全八爺的名聲啊!若真等他們發生了不清不白的關係,要將八爺的顏麵置於何地呢?!”


    昭嫆怒了,忍不住譏誚道:“全都是沒發生的事情,你倒是夠言之鑿鑿的!”


    曹氏見皇後如此生氣,忙碰碰磕了兩個頭:“娘娘,這種事情,哪怕有隻有一分可能性,也斷斷不能心慈手軟啊!”


    “你的確沒有心慈手軟!”昭嫆話鋒一轉,冷冷道:“隻不過弘晿何辜?小小年紀便要飽受喪母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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