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春園行宮。


    太上皇玄燁還住清政殿,昭嫆還住芳椒殿,四妃……啊不,四位太妃也照舊住在從前的宮苑,一切如舊。四大太妃膝下都養著皇孫,終日含飴弄孫,倒也愜意。


    淑太妃沒有子女,膝下一直揚著雍郡王側福晉李藻荇所生的孩子,如今她更多了一個盼頭,“芳樹懷孕了,若她這一胎生的是阿哥,我就抱過來養著。”


    昭嫆看著淑太妃眼角眉頭的皺紋,你還真是樂此不疲啊!


    如今阿禩登基了,郭絡羅英蘭便是毋庸置疑的中宮皇後,如今欽天監已經擇好了封後的吉日。立後之後,便該輪到藩邸的側室妾室們冊立位份了,一個個都是指日可待了。


    這個李芳樹也是蠻有福氣的,雖然沒當成側福晉,但卻在阿禩新登基的大喜之年懷了身孕,還怕不能封嬪列妃嗎?


    正說著話,胡慶喜躬身走了進來,打千兒道:“啟稟太上皇後,宜太妃求見。”


    太上皇後……這個稱呼還真叫人有點不習慣呢。


    玄燁退位為太上皇,昭嫆這個皇後也升級成了太上皇後——嗯,沒錯,不是皇太後,而是太上皇後。


    太上皇後和皇太後二者區別是——前者老公還活著,後者是未亡人。


    從前的仁憲太後博爾濟吉特氏如今也被尊為太皇太後,是繼孝莊之後,大清第二位太皇太後了,如今也被尊養在了暢春園行宮頤寧殿中,頤養天年。


    “外頭日頭毒,快叫她進來吧。”


    “嗻!”


    宜太妃還是老樣子,一點看不出身為太妃的慈祥端莊,還是那樣笑語熱絡,“喲!淑姐姐也在啊!”


    淑太妃笑著說:“正跟太上皇後絮叨著宮裏的喜事呢。”


    宜太妃眼珠一轉,“宮裏的喜事……說的是李格格的身孕的吧?我也聽說了呢!”阿禩的姬妾們名分未定,因此還是隻能稱呼李芳樹為“李格格”。


    宜太妃掩唇一笑,“李家可是漢軍旗世家大族,李格格又懷了龍胎,這位份,總該是不遜色那曹氏的!”


    淑太妃難掩喜色,嘴上卻謙虛道:“這如何能比?芳樹畢竟隻是侍妾,曹氏可是側福晉呢。”


    宜太妃笑嗬嗬道:“這不是傳位之事來得太過驚喜了麽,要不然李氏早該抬為側福晉了。”


    昭嫆知道,宜太妃一直都瞧不起“包衣”二字,而很不巧的,曹氏也是出身包衣。


    說著,宜太妃又道:“臣妾還聽說,宮裏為著挪宮的事兒,出了些齟齬呢。”


    “哦?”昭嫆挑了挑眉,挪宮,無非就是宮裏剩下的那些太嬪遷居壽康宮、壽安宮和寧壽宮之事。這還有什麽問題嗎?


    宜太妃眼底浮起一抹輕蔑之色,“還不是那位德太嬪,嚷嚷說身子骨不好,想將養些日子再挪宮!”


    昭嫆抿著嘴角輕輕一撇,烏雅氏之前是病過一段日子,但如今早就好利索了!


    淑太妃輕哼了一聲,露出幾分不屑之色:“一把年紀了,還要鬧出這些不像話的事兒,都讓晚輩看了笑話了!”說著,淑太妃問:“皇後是如何處理的?”


    宜太妃歎了口氣:“皇後畢竟還未行冊封禮,德太嬪又是長輩,她總不能強行把德太嬪挪出永和宮吧?”


    淑太妃冷哼了一聲:“如今新皇都登基了,她一個太嬪還住在六宮裏,可不合規矩!”說著,淑太妃看向了昭嫆:“這事兒,太上皇後可得管管!”


    昭嫆手裏端著一盞溫溫的獅峰龍井,輕輕刮了刮浮沫,“皇後想來精幹,不至於連這點小事都辦不了,哪裏還用得著我多事?”


    宜太妃眼珠一喜,“太上皇後說的極是!”


    昭嫆暗歎,宜太妃果然是替郭絡羅氏來探問她的意思的。一直以來,郭絡羅英蘭對她有些敬畏過頭了,哪怕如今即將封後,還是不敢放手管宮裏的事兒,否則憑她的本事,早就料理了烏雅氏了。


    既然離開了紫禁城,宮裏的事兒她就沒打算再插手過。


    宜太妃壓低了聲音,道:“臣妾瞧著,德太嬪鬧這出,隻怕是想來暢春園呢!”


    昭嫆當即就冷哼了:“她想得美!”——有多遠給老娘滾多遠!她這輩子反正是不想再見到烏雅氏了!


    宜太妃笑逐顏開:“她區區一個太嬪,的確不配得到這份榮光!還是老老實實在壽康宮養老吧!哼!”


    果然,過了沒幾日,昭嫆便聽說皇後郭絡羅氏將永和宮分派給了藩邸側福晉曹氏居住。


    這一手,妙哉!


    直接讓曹氏和德太嬪烏雅氏對掐去!


    不過很可惜,竟沒掐起來。


    據說是十四貝子胤禎進宮哀求,德太嬪隻得心不甘情願挪宮去壽康宮居住了。據說是和敬太嬪、定太嬪同住。


    嘖嘖,從前烏雅氏可是獨占永和宮正殿,如今卻要和別的太嬪一起擠在一個狹窄的壽康宮中,也難怪她不願挪宮了。


    八月初十的黃道吉日,原藩邸繼福晉郭絡羅氏正式被冊封為中宮皇後,母儀天下。


    冊封的翌日,新皇胤禩帶著自己的皇後來到暢春園行宮,算是叩拜公婆了。


    少不得先去玄燁的清政殿磕頭,玄燁把兒子扣下之下,便打發兒媳婦郭絡羅氏來昭嫆的芳椒殿請安了。


    郭絡羅氏本就是華貴明豔之人,如今穿上一身正紅色百鳥朝鳳緙絲旗服,更是儀態萬千、明豔得不可方物。


    “英蘭給皇額娘請安了!”郭絡羅氏跪在蒲團上,恭恭敬敬行了三跪九叩大禮。


    皇後冊禮之後,需向長輩行大禮,這是曆來的規矩。昭嫆端坐寶座之上,泰然受了,才笑著吩咐白檀:“快把皇後扶起來!”


    被攙扶起身的郭絡羅氏客氣對白檀道了一聲“有勞姑姑”。


    昭嫆指著旁邊早已準備好的扶手椅,道:“坐下說話吧。”


    “多謝皇額娘。”郭絡羅氏殷殷謝過,這才端坐了下來。


    正在這時候,胡慶喜進來稟報:“啟稟太上皇後,淑太妃娘娘來了。”


    “哦?”今日是阿禩帶新皇後來暢春園請安的日子,表姐……這是惦記著李芳樹的位份之事,所以才要急急趕來探探底兒呢。


    昭嫆莞爾一笑:“請她進來吧。”


    按照身份,郭絡羅氏已然是皇後之尊,自然無需起身的。不過淑太妃非同一般太妃,郭絡羅氏還是忙站了起來,笑臉相迎。


    淑太妃笑嗬嗬先向昭嫆行了一禮,又朝新後屈膝。


    郭絡羅氏趕忙扶了一把:“太妃是長輩,我如何受得?”


    淑太妃頓時眉開眼笑,“這可不是請安行禮,是賀喜皇後冊封之喜呢。”


    郭絡羅氏燦然一笑,明豔四方。


    淑太妃不禁心中暗道,如此姿容儀態,也難怪阿禩鍾愛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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