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院本部,中央控製室。


    “這可不是玩鬧的時候,曼施坦因。”


    施耐德臨時掐了麥克風,這方空間原本是已經被他預先清場了的,不會有人。


    但是臨近這個不同尋常的時刻,最後還是闖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當然知道這不是鬧著玩的。”


    曼施坦因在他後麵說,然後忍不住提醒:“我勸你最好少抽點煙,至少別那麽大口直接吸進肺裏。”


    幽暗的空間中除了大屏幕的熒光,還有一點掐在手指尖的火星。


    而聲音,除了停下的腳步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吸聲像是海洋中爆發的赤藻一樣密密麻麻填滿了整個空間。


    卡塞爾學院的學生們都知道這位有些‘特立獨行’的教授。


    不僅僅頭銜是聞風喪膽的“執行部部長”。


    還有他臉上的半張假麵,以及隨行的氧氣罐小推車加呼吸麵罩。


    傳言這還特麽是工傷,不愧是執行部部長,執行部也被稱為校園第一大瘋子聚居地。


    “那你是要我吸二手煙嗎?”


    施耐德冷冷地說,絲毫不給麵子。


    他抽的不是市麵上的流行煙,而是自己卷的手工煙。


    他撚煙絲卷煙的手法嫻熟無比,動作麻利流暢,一看就是正牌老煙鬼無疑。


    隻是他才吸了幾口,就不受控製地咳嗽起來,聲音之大,像是活塞發動機幹澀地上下作用,沒有潤滑油,隻有鐵與鐵的哐哐敲擊聲。


    不由得讓人擔心他會不會把肺葉一同咳出來。


    “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


    曼施坦因聳了聳肩:“現在伱是要我吸二手煙嗎?”


    “.”


    施耐德停止了咳嗽,沉默兩秒,才大罵起來:


    “見鬼,是你不請自來,我沒有叫人趕你出去已經是我的仁慈了,二分鍾後我要繼續指揮作戰,你最好立即闡明你的來意。”


    “好吧,作為道歉,我給你帶來的鎮靜藥,含服,非要吸的話至少不會咳得這麽讓人擔心。”


    曼施坦因緩緩走近,從口袋中掏出了一盒藥。


    施耐德看他半響,緊繃的小腿肌肉才放鬆下來。


    “中國有句古話叫做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別拐彎抹角了,還有一分半。”


    “行吧。”


    曼施坦因知道執行部的風格,於是緊接著從口袋中掏出了一份傳真。


    “校董會發來了文件,要求立即終止這項行動。”


    “什麽行動?”


    施耐德故作不懂。


    “代號龍淵,就是現在這項。”


    曼施坦因很誠實地指了指大屏幕。


    “噢,現在它叫極淵行動了,你去別的地方找找龍淵行動在哪吧。”


    施耐德眯起眼睛,在煙霧繚繞中享受著煙草的香味。


    “別這樣。”


    “還有一分鍾。”


    “是加圖索家族,校董會中的弗羅斯特一派要求立即停止這項危險行動。”


    “第一,執行部的行動沒有一項不是危險的,第二,校董會的老爺們手伸不到執行部來。第三,更何況還是幾位校董,不是全部。”


    “呃,你說的對,但是我還有一個理由。”


    “什麽?”


    “雞蛋不能放在同一框籃子裏,弗羅斯特·加圖索要求將愷撒·加圖索調離路明非小組,執行別的任務。”


    “.難道他說這話不覺得臉紅嗎?”


    施耐德的目光上挑:“你看,連你都覺得臉紅。”


    “有、有一點,但是弗羅斯特說的沒錯,我們不能將卡塞爾三個血統最優秀的學生打包一起送到未知的深海裏去。”


    曼施坦因哼哼道,摸了摸他的大光頭。


    “別想了,我不會同意,甚至就連愷撒也不會同意。”


    “我想加圖索家並不會在意他的同意與否,你看啊,上次的‘尼伯龍根計劃’,愷撒照樣不同意,但是最後還不是潤物細無聲,最終讓愷撒完成了這項瘋狂的計劃。”


    “你說的沒錯,這也是我把他編入路明非小隊的原因,所以現在你是要讓卡塞爾花費大量的氣力磨出了一把利劍,然後現在要讓利劍收鞘,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嗎?”


    施耐德盯著時間開始倒計時。


    “說吧,到底是為什麽?”


    “不知道。”


    曼施坦因無可奈何:“但是我猜是加圖索家族那邊知道了些什麽,或許是他們不想讓他們的家族繼承人太過冒險,又或許是加圖索家族不想受到鉗製,你知道的,這項行動一旦開始就意味著他們三個的生命都握在日本分部的手中了。”


    “你知道日本分部是一群怎樣的人。”


    “很好,現在給你加時兩分鍾。”


    施耐德打出了一串字給大洋那頭。


    【再檢查兩分鍾,我抽完這支煙。】


    “所以你的意思是日本分部會把他們的性命作為要挾加圖索家族的籌碼?”


    “是‘他’,加圖索家族隻關心愷撒。”


    曼施坦因很嚴肅地指正。


    “嗬嗬。”


    施耐德不屑地嗤笑兩聲:“那不如拿路明非跟楚子航來要挾卡塞爾,這樣昂熱跟那位會不計一切代價找日本分部算賬的。”


    “你說的也沒錯,所以你說卡塞爾會和加圖索家族打起來嗎?”


    曼施坦因不愧是管學院財務的,這一塊算計得很會。


    “.”


    施耐德開始感到頭疼了,“就算是,那也隻是一時的,我們的學生很優秀,我們要自信,況且這件事情也決不是會這樣輕易實現,現在就像是紙上談兵。”


    “你是不是什麽都知道,但是你有你的理由。”


    曼施坦因忽然說。


    “當然,不要小瞧執行部的情報網啊。”


    施耐德幽幽說道:“至於理由,我說過了,我們有一批很優秀的學生。”


    “原來如此,‘一批’這個詞就不必‘了,你分明是在說路明非。”


    曼施坦因突然醒悟過來:“難怪昂熱都還在慢悠悠地享受冬季時裝秀。”


    “所以說放輕鬆點,一起抽根煙?”


    施耐德摁下了繼續通話的按鍵。


    “卡塞爾本部執行部部長馮·施耐德,現批準作業,行動即刻開始!一切順利!”


    巨大的聲音驀地炸開在頭頂。


    輝夜姬準確無誤傳來了大洋那頭的聲音。


    威嚴嘶啞,擲地有聲。


    “施耐德教授的聲音聽上去還是這麽中氣十足,讓人心安呐!”


    愷撒從一位黑衣忍者的手中接過作戰服,也不避諱,也不畏冷,當即就換上了。


    “嗯。”


    楚子航淡淡應道,也換上了作戰服。


    作戰服表麵是極薄極細的金屬網膜,不僅防水還能抵禦可能來自胚胎的精神衝擊。


    雖然他們都知道這件衣服好像對他們來說可有可無,特別是對路明非。


    所以路明非沒有更換。


    而是將它提在手上,乍一看就像是拎著公文包的旅客。


    他站在月台上,周圍是來回奔走,繁忙不歇的其他人。


    “迪利亞斯特號複檢完畢,一切正常,艙門已經打開!請下潛人員就位!”


    輝夜姬的聲音響起。


    就像是火車即將發動的汽笛聲,一下把所有人的神經都調度起來。


    “我已經有些興奮了。”


    愷撒說,輕輕捶著自己的小腿。


    “那最好不要,我們的身體也是一種資源,不要濫用。”


    楚子航說,平台緩緩向著艙門移動過去。


    “我們要不要帶點東西在下麵吃,比如花生瓜子什麽的,焦糖味的還是綠茶味?”


    路明非忽然說,而且竟然真的從裝作戰服的袋子裏麵掏出了幾袋花生瓜子。


    “這”


    愷撒跟楚子航兩人都驚了。


    不過一個是吃驚,一個是驚喜。


    “綠茶的吧,謝謝。”


    “麻辣味的鹹花生,不還是算了,會口渴的。”


    楚子航婉拒。


    “沒關係,我還帶了可樂,這個時候還是冰的。”


    楚子航懷疑路明非是不是擁有了哆啦a夢的神奇口袋。


    “可樂就太危險了吧,有氣。”


    “但是好喝啊!好!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路明非把袋子重新合上拎在手裏。


    愷撒下意識摸了摸後腰,楚子航也摸了摸背後的村雨。


    等等,他們帶武器是不是不必要了.?


    源稚生在須彌座更高的平台看著他們。


    當看到路明非從袋子裏掏出瓜子花生還有可樂的時候他再度沉默了。


    這到底是一幫怎樣的家夥啊!


    “櫻。”


    “我在。”


    身後的影子裏傳來輕聲卻堅定的回複。


    “櫻你聽說過海女的故事嗎?”


    源稚生自顧自說道:


    “海女是古時候采珍珠的漁民,因為珍珠值錢深受王公貴族們的喜愛,於是就發展出了一種專門從海底撈蚌珠的職業,這種職業現在都還有,中日韓等地的沿海地區,不過現在是撈鮑魚。”


    “這種下潛的工作隻有女性才能做,男性多是掌船,進行水麵上的工作,因為女性的皮下脂肪要比男性豐富,能抗得住深海的低溫,如果是男性的話,不出幾年就會關節發病變成殘廢。”


    “以前海女沒有現代的完備設施,大海是令人敬畏的存在,下海就相當於半隻腳踏進了黃泉,伊邪那岐跟伊邪那美的故事多半也是從中獲取的靈感吧,畢竟,能在黃泉中找到一條小路真是難得的可貴啊!”


    源稚生輕輕歎了口氣。


    矢吹櫻在影子裏沉默聽著。


    “對於海女來說,那條回去的路就是係在她們腰間的繩子,當她們在海底采蚌中突遇意外的時候她們就會牽動繩子,上麵的人知道了就會立即把她們拉上來,如此便有可能幸得逃生,所以海女的繩子隻能握在親人的手中,她們能相信的隻有親人,而苦命海女的親人,也多半是她們的丈夫罷了。”


    “就像是伊邪那美跟伊邪那岐,但是伊邪那岐能找到那條黃泉與現世安穩的小路,也成功進入了黃泉,可是結果呢?”


    “結果是他沒有忍住最後還是看了一眼伊邪那美,看到深愛的妻子已經模樣大變,滿身蛆蟲蠕動,氣結喉塞,全身化為大雷到伏雷八個雷神。”


    “伊邪那岐十分害怕,嚇得轉身就逃,伊邪那美羞憤交集,又派出黃泉女鬼在後麵緊追不舍.”


    “這樣一說,海女跟她們的丈夫又何嚐不是如此呢,在這群丈夫中,流傳著一個恐怖的經驗:‘如果你厭倦了你的妻子,就帶她去遙遠的海域采珠,然後把繩子扔在水裏就好了’,真是可怕的經驗啊。”


    源稚生臉上沒有表情:


    “所以說人性是最經不起考驗的東西,你說呢?櫻,不,不是人性,就連伊邪那岐,日本神話中的父神都經不住這樣的考驗,那世間多有這樣的事情,不更是稀疏平常,容易理解嗎?”


    他沒有等櫻的回答。


    舉起了電喇叭:


    “現在是2010年11月12日,夜晚9點40分,坐標為東經22度56分北緯35度33分,龍淵行動進行中,我是現場指揮官源稚生,現在下令釋放迪利亞斯特號深潛器入水,進行下潛!”


    “路明非,楚子航,愷撒,祝你們好運。”


    此時三人隻能在通訊耳機中聽見源稚生的聲音了。


    隔著十厘米的樹脂玻璃,他們比出大拇指的手勢。


    須彌座底部的潛水塢緩緩開啟,吊鏈剝離,紅白塗裝的迪利亞斯特號墜向深沉的大海,與之連接的安全繩同樣釋放。


    絞盤轉動,沉悶的聲音碰撞回蕩在須彌座之中。


    櫻隱隱知道了將要發生什麽。


    少主說出海女跟丈夫,伊邪那美跟伊邪那岐的故事正在發生。


    她沒有評判正確與否的權利,雖然有些難受,但很快就被驅趕掉了。


    她是源稚生的刃,是刀,必要的時候可以是盾。


    是傾訴的情緒樹洞,但決不能是有自主意識並且想要違抗的.人。


    她是依附源稚生而生的,源稚生要如何,她亦如何。


    這邊。


    源稚生看向那方海水看了很久,直到再見不到一點顏色,一切運轉按照計劃那樣順利進行。


    於是他撥通了一個電話。


    “老爹,深潛器已經下水,一切就緒,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辛苦了,輝夜姬也完成了入侵工作,很順利,今夜的事情將不會有衛星拍到記錄。”


    橘政宗說:“今夜必將不同尋常,我有預感,稚生,蛇岐八家的曆史從此改寫!”


    “老爹,繪梨衣還好麽?”


    源稚生避而不談,隻是轉而問道。


    “很好,她甚至有閑心帶了台psp。”


    “她什麽都不懂。”


    源稚生低聲說。


    “她是我們的天照命呐!稚生。”


    橘政宗讚歎道:“就算是完全不懂也沒關係,我們去引導就好了!”


    “.”


    源稚生有些沉默。


    他竟然莫名聯想到了路明非。


    他覺得路明非跟他妹妹繪梨衣兩個有些相似,不過路明非帶的不是psp,而是一袋瓜子花生,噢還有冰可樂。


    就是


    路明非難道也是什麽都不懂嗎?


    不過毋庸置疑。


    他們兩個,武力值都是非同尋常的高吧!


    “你會給我怎樣的驚喜呢?路明非。”


    源稚生不自覺在心底喃喃道。


    報告!二合一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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