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三日後的圍獵節。


    宮人行色匆匆忙著紮帳安排各處的住處吃食。


    隻有東語站在獵場外的馬球場,看著不遠處馬蹄飛揚閃過一絲向往。


    張公公一邊指揮著宮人幹活,一邊轉頭叮囑著東語。


    “三皇子提前吩咐過,讓你侍奉左右,其他的你一律不用管,你就隻管服侍好這個主。說起咱們這個三皇子,雖然出生不高,但卻是六歲便封親王的皇子,這可是個好高枝啊。東哥兒,你可要盡心盡力不要丟咱家的臉麵。”


    “東語定不忘張公公昔日的教誨。”


    東語低頭行禮眼底劃過一絲譏諷。


    就連冷宮打掃的太監都知道,穆景言這親王,不過為了當初安撫梅妃離世後對他棄之不理的虧欠。


    梅妃是戰國和親過來的,如今戰國早已不在,穆景言無後台支撐成不了氣候,算什麽高枝。


    張公公樂嗬嗬的彎腰扶起東語,手剛搭在她的腕處,突然握緊低聲道:“為了往日和蘇嬤嬤的交情,咱家再問問你。既然有拚一把富貴的心思,為何不選太子或二皇子……”


    心裏一頓,東語鎮定的回道:“東語為的不是富貴,隻為報恩。”


    “你……”


    “聊什麽呢?”


    說話間男人的聲音驚得張公公急忙鬆手。


    東語抬頭瞧見一身收袖琅絲紫袍的穆景言,滿頭青絲用一根同色發帶高高豎起,鬢若刀裁,這樣的裝扮更顯氣勢。


    此時負手站在身後,一雙眼如深潭看不到底。


    看的人心猛的一顫。


    “奴才在囑咐小東子盡心侍奉,切不可再發生前幾日大殿上的錯處了。”


    張公公慌亂的解釋,一時間摸不準穆景言什麽時候站在身後,又聽到了多少。


    “哦?”


    穆景言挑眉,下巴微抬看向東語,嘴角似笑非笑的譏諷:“說這些需要握著手?”


    想起穆景言格外對太監厭惡,東語淡淡淺笑絲毫不慌張:“張公公知道東語手腕有傷,怕影響侍奉您,所以格外叮囑了幾句。方才是在看傷。”


    說著東語主動挽起袖口,露出已經好了大半的手臂。


    穆景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往靶場走去。


    東語遲疑一瞬,匆匆對著張公公行了禮就跟了過去。


    剛站立在身後,手裏捏著一隻箭羽的穆景言突的揚了揚下巴:“你,過去。”


    東語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穆景言要她做什麽。


    “即是手腕好了,就去扔靶。”


    扔靶是穆家從草原上就有的玩法。


    由人將靶頭扔於空中,持弓之人在空中射中既為中靶。


    東語定神兒後,知道這是穆景言在故意為難她。


    不過,扔靶……無非就是費力的活。


    掀唇一笑,東語淡定行禮:“是。”


    穆景言用的靶心,不似一貫見的果子或銅錢。


    那是一個個渾圓的泥塑瓷瓶。


    東語遲疑了一瞬,彎腰撿起……突然猛的吸了一口氣。


    好沉。


    凝聚一口氣,東語用力拋起。


    剛到半空,碰的一聲,箭羽正中瓷瓶中心,竟直接將瓷瓶擊碎。


    不等東語反應,劈頭蓋臉的水從空中灑下將東語淋的僵在原地。


    怪不得那瓶子這麽重,竟是裝滿了水……


    這人……


    東語擰著眉回頭。


    瞧見穆景言手中弓弦還在顫動,嘴角溢出的冷笑充滿玩味。


    重新搭弓拉弦:“再執。要更高。”


    握緊了拳頭,東語咬牙繼續撿起,用力拋起。


    等地上的靶頭全被擊碎,東語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手指都在克製不住的顫抖。


    渾身狼狽的濕透,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分不清是水還是流出的汗。


    “三皇子,若還不盡興,奴才這就去再拿靶頭。”


    明明累的臉色慘白,卻一點不耐和不滿都沒有,行禮絲毫不錯的恭敬穩妥。


    穆景言沉默的盯著東語眼眸中的瀲灩如水閃著的光。


    莫名想起那天東語衣衫不整跪地求他救命的樣子,當時就是這雙眼裏的倔強和亮光,才留她一命。


    “你……”


    話剛起了個音,就被一陣笑聲打斷。


    太子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走近,“老三,方才父皇還在問你怎麽沒去打馬球,原是你躲在這練箭。”


    路過東語身邊,眼底驟然一亮:“好秀氣的小太監,若不是穿著太監的宮裝,本太子還當是個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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