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兒丹蒂港的印刷廠開足了馬力,救世教的《聖典》大規模出版,周圍的路上滿是來往於各城市的運輸隊。


    那天維某人給新宗教起的名字被集體吐槽了,就連伊凡雷帝也不給後裔一點麵子。


    大家拋開維某人討論後一致認為真神的到來是為了拯救末日中的世界,那就叫“救世教”好了。


    大家都同意了,維蘇威也就不去反對了。


    不久之後,一份名為《救世教箴言時報》的雜誌出版了。


    這份雜誌的內容是對《聖典》的解讀和教內新聞,創刊號中的文章都是維蘇威寫的。


    冬天停留在瓦爾哈拉的光明神殿和日月教會的神官們對新教出現一事保持著沉默,有人還買了《聖典》回來看,這份雜誌也不例外。


    《聖典》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麽,但是《救世教箴言時報》的出現宛若給一眾友教神官的心頭扔下一枚炸彈。


    不為別的,就因為雜誌中的第一篇文章就引經據典地說了,《聖典》的解釋權歸全部信徒所有。


    這問題就大了,為什麽教廷在整個宗教係統中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就因為以教皇和樞機主教團為首的教廷擁有對基礎經典的最終解釋權。


    他們說你符合神的旨意就符合,說不符合就不符合,除非光明女神顯靈一巴掌拍死他們。


    而現在救世教人人都有解釋權,也就意味著他們沒有一個權力核心,進而就不會和世俗政權發生衝突。


    當年伊凡雷帝老爺子和光明教廷的根本矛盾在於,老爺子表示“我的歸我的,你的歸你的”,但是教廷的想法是“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神權與世俗的鬥爭從老帝國建立開始就延續至今,從未斷絕。


    好了,現在有個不和統治者爭權奪利的宗教出現,那世俗政權的統治者們該怎麽選還用問嗎。


    南大陸的日月教會對此表示擔憂,不過也僅此而已,他們離得遠問題不大。


    但是北大陸的光明教廷就頭疼了,兩家的地盤接壤的。


    按理說這時候光明教廷應該做出些反應,但是此時教皇在苦苦支撐了一個冬天後幾乎油盡燈枯馬上就要去見光明女神了,樞機主教們的教皇爭奪戰進入了決戰階段。


    光明城是光明教廷的總舵所在地,離伊斯坦丁堡騎馬半天的路程。


    在救世教的宣傳如火如荼的時候,兩個穿著旅行者鬥篷帶著兜帽的人悄悄潛入了教皇的居所。


    一進大門,一柄利劍直指兩位不速之客,持劍者是一位中年的聖騎士。


    其中一人抬起頭來,微微一拉兜帽,露出了麵容。


    “菲洛梅娜?”聖騎士看到來人大吃一驚,“你怎麽會在這裏?!”


    菲洛梅娜平靜地說道:“我回來看看老師。”


    說完,她伸出手掌亮出一個徽章。


    徽章是白銀所製,外麵是一圈太陽光芒,中間是一麵盾牌與兩柄交叉的劍,表麵上散發著淡淡的白光。


    中年聖騎士看到徽章後兩眼微微一縮,收回了劍讓開道路。


    這是光明教廷執行秘密任務的徽章,持有者即便是當上了魔王的手下最終也能以此恢複身份,菲洛梅娜手上這枚是昨晚上維蘇威跟荷萊兩個忙活了煮一壺咖啡的時間做出來的。


    菲洛梅娜看了看熟悉的房子,皺著眉頭問道:“怎麽這裏隻有你一個人,外麵的人呢?”


    聖騎士張了張口,最後隻是一聲歎息。


    一旁的維蘇威算是看得明明白白,一個已經無法發聲的教皇已經沒用了,大家就等著煙囪裏冒出白煙,鍾樓上喪鍾敲響。


    “走吧。”他扯了扯菲洛梅娜的袖子,“能有這位克忠職守的聖騎士在……”


    話沒說完,菲洛梅娜就說道:“我看他是抓鬮又輸了。”


    說完,她不管紅著臉的聖騎士,自己徑直走向樓梯。


    教皇的臥室在三樓,兩人剛到門口就聞到一股排泄物的惡臭,裏麵還有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想不到啊,我們兩個鬥了幾十年,最後陪著你的是我。”


    “你說人這一輩子圖的到底是什麽啊,為了爭權奪利,心愛的女人都送給了別人,孩子不敢相認,到頭來孤零零的躺在一攤屎尿裏麵。”


    “你現在也就隻能眨眨眼了,按理說安排一下身後事沒問題,但是他們誰又在乎你的事呢?”


    “你一輩子教出來這麽多的徒弟,從你不能說話到現在,有誰來看過你呢?”


    “他們啊,一個個都是吃腐肉的豺狗,現在都在等著你咽氣,等你死了他們肯定在大家麵前哭得暈過去。”


    接下來是一陣水聲和擦拭聲,不久後有人提著一桶髒水和一大團換下來的被褥走了出來。


    這個人看起來十分的蒼老消瘦,山上穿著一身打著補丁的麻布衣服,腳上是一雙粗糙的草鞋。


    維蘇威剛才就通過聲音認出房間裏麵的這個人是去年戰場上與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塔索利紅衣主教,但是見到他的這幅模樣時根本不敢叫他的名字。


    “哦,”塔索利看到菲洛梅娜的臉後輕輕地點了點頭,“整個教廷裏就隻有你有良心了。”


    他說完之後就離開下樓了。


    菲洛梅娜快步走進了臥室,窗戶開著,汙濁的空氣被吹走了。


    教皇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床被子,頭發稀疏幹枯,原本微胖的臉上瘦得皮膚耷拉下來,滿是老人斑。


    菲洛梅娜輕輕地在床頭蹲下,輕輕地喊了一聲:“老師……”


    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雙眼緊緊閉著,隻有一點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維蘇威站在菲洛梅娜的身後,用精神力掃了一遍教皇的身體,然後臉黑了下來。


    他離開了臥室,在後院找到了正在洗東西的塔索利。


    “塔索利閣下。”維蘇威問道,“教皇他……是被誰害的?”


    塔索利頭都沒有回,一邊洗著床單一邊說道:“還能有誰,他自己唄。”


    “年紀一大把了還要紋個‘歡樂之環’,年紀大了覺得一個不夠用就三個,結果最後[teac氧]爆了。”


    維蘇威的臉上抽了幾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時塔索利低聲問道:“過一陣子我可否到閣下哪裏生活?”


    維蘇威明白他是認出自己了,疑惑地問他:“那沒問題,隻是你替教廷做出了犧牲,應該有回報才對啊?”


    塔索利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這一係的樞機主教自身難保,現在誰還記得我啊。”


    “我現在是看透了,倦了,隻想找個安穩的地方了卻餘生。”


    維蘇威見他如此,於是問道:“你的醫術如何?”


    光明教廷之中的神官因為善於治愈類魔法而對醫術深有研究,屬於專業人才。


    塔索利的身子微微一震,有點得意地回答:“那自然是沒得說,這麽多年了也沒落下。”


    維蘇威點頭說道:“那你去埃特娜地區吧,那裏都是去年那場戰爭的戰俘,現在缺醫生。”


    “你也可以去龐貝城,那裏的矮人經常受傷。”


    “瓦爾哈拉不排斥自食其力的人。”


    塔索利誠懇地說道:“謝謝。”


    “你們來過來過了就走吧,教皇沒幾天了,等他走後又要亂起來了。”


    維蘇威點了點頭,不過菲洛梅娜執意留下照顧老師三天,也就隨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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